村长媳妇儿见老头子讨饶,这才偃旗息鼓。
她也是个爱说道的人,知道了什么消息根本捂不住嘴,这不,刚过一天,宋尔写文章上了杂志这事儿就跟见风长的草一般,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原本发生了男扮女装的事儿时,大家对宋尔就很好奇,可毕竟当事人总躲着,在见不到人的情况下,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听村长媳妇儿说对方连什么杂志都上了,不少人都震惊了。
他们这旮旯说实话,连上过学的都数不出来几个,何况是写文章的,用老话说那叫半夜里抓虱子,摸不着影儿的。
因为这个,大部分村民对宋尔的印象又变了,不过是往好的方向变,还有些脑子活络的不免在心里泛嘀咕:既然这个宋知青这么厉害,文章写的这么好,那村里教学的人选该是人家才对啊,怎么落到那个陈月儿头上去了。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父母是不盼着自家孩子成材的,原先是没有这个条件,可现在有了,当然想去争取。
以致于这个消息传开的第二天,就有人去村长家里问村里教学的人选还能不能换的事情了,而且来的还不是一两个。
村长刚开始的时候还耐着心解释两句:说人家女知青已经定下来了,也是高中毕业,教几个小孩子绰绰有余,可抵不住一直有人上门。
一天下来,村长的嘴巴都要起皮了。
他捧着搪瓷缸喝完水后,把缸子重重落在了桌上,眼睛随即压在了不远处坐着的婆子身上,“你看你干的好事儿。”
村长媳妇儿也知道这回是自己惹出来的风波,说话时底气很有些不足,“那谁能想到这个啊?”
她避开自家老头子的眼神小声说。
村长又是一口水下肚,“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一个女人家的,有什么办法,”村长媳妇儿眼睛一歪,直接就道。
村长的眸光瞬间就打了过去。
村长媳妇儿到底气弱,最后只能道:“那要不、就依了大家的意愿,让宋知青去教学?”
她其实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人家连文章都能做好,教个把学生那不是……那不是叫什么杀鸡不用牛刀?”
村长好歹是上过几年学的,他听着这句狗屁不通的话,闭了闭眼睛,“那叫大材小用、杀鸡焉用宰牛刀。”
“就那个意思,你听懂就行了呗,还跟我拽这个,”村长媳妇儿排开眉毛道。
村长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你别听风就是雨的,说换就换,人家陈知青也是经过选拔选出来的,而且还跟宋知青关系不错,你这样弄,是不是想把人得罪个彻底啊。”
村长媳妇儿听完有些讪讪,甩手道:“那你自己决定就行了呗,还问我,我都说了不知道。”
村长抚了下胸口,觉得自己也快心梗了。
最后几番考量,还是决定把两个人都给加进去。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叫儿子去江柏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尔。
蒲子城到了江柏家里后,也没强制性要他答应,只是把好处同他一一列了出来,譬如以后不用下地,村子里孩子不多,好管教,跟陈月儿两个人搭班教学也不会太累,闲暇时候可以做自己的事情等等。
宋尔一觉醒来就听到这样的事情,不免愣了愣,毕竟他从不参与村里的八卦,江柏更是不同人闲说,两个人别说后知后觉了,要是没人吱声儿,恐怕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知道,“怎么突然就让我去教书了,这个原本不是月儿一个人的吗?”
蒲子城能怎么跟他解释呢,他虽然心思更谨慎细腻些,却不擅长说谎,何况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此就把昨天乡亲过来提建议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宋尔听着他的话,慢慢理解了,“也就是说、是大家想让我去教学生?”
蒲子城点了点头。
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的宋尔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来他跟陈月儿是朋友,猛的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尽管关系不错,可也得提前说清楚,免得起什么误会,二来宋尔从没教过人,更没教过这么小的孩子,在他印象里,小孩子都挺爱哭的,因此不免有几分迟疑,“能不能让我先考虑考虑?”
蒲子城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这时候也只能说“好”。
等人走了,宋尔才转向江柏道:“哥哥,我想去知青所一趟。”
“这个点估计大家还在上工,要不等下午再去?”江柏道。
宋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现在吧,咱们去地头。”
“好。”
小半个钟过去,就到地方了。
劳动了些日子,宋尔对谁在哪里干活也差不多心里有数,因此一来就直奔了最西边的那块地。
望着远处灿金的麦子和其间包着素色头巾的人影,宋尔高喊了声“月儿”。
很快的,那道躬下的身子直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