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它在深夜用那副模样走出中心大楼, 还不止一次。”

圆脸女孩说:“后来我打听过，守域人里并没有那样的人。那明明不是守域人，却能自由进出中心大楼……所以我想，它应该就是中心。”

“那天晚上全城戒严, 撞上它倒在巷子里。搜查的人来得急, 我让他们先带上它一起走，后来才认出来。”

“只要帮了它这一回, 它就会把我们所有人从闯关者里除名, 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拉进关卡里。”

他们的“组织”，抢夺灵币只是次要，最主要的目的是获得各种卡牌, 以求能在关卡里提高生存率，甚至是直接免掉关卡。

不用再进那些可怕的关卡，这样的许诺，无疑是他们最想要的。

池念问:“帮了什么忙？”

圆脸女孩答:“它……好像受了伤，不太方便, 让我们送它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不清楚。”

觉出缠绕在脖子上的银丝立即有收紧的趋势, 圆脸女孩迅速道:“就到了西区！我不知道它具体去了哪儿, 到了西区之后它就不让我们跟着了！”

池念说:“说不让跟, 你就乖乖听话了？”

圆脸女孩愣了一下，像被戳中了痛处, 咬牙道:“我派人去跟了，但他们太蠢被发现了, 所以佐伊才会……”

话到这里, 圆脸女孩重重咬了下唇。

池念回忆了一下, 叫佐伊的是那个曾经抓她去庄园的络腮胡男人。

一旁的闯关者听出了不对:“率姐，佐伊哥他怎么了？他出事了？”

“没死！”女孩声音渐低, “只是断了腿……也瞎了。”

在关卡外遭受的损伤并不会主动恢复，就算有修复卡也没用。

这是轻视中心的代价。

“就这些……我都告诉你了。”

圆脸女孩看向池念，“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还是记恨我，我留下……你们放他走。”

池念抬眸看她，“我没必要记恨你，你从我这里没得到任何好处。该记恨你的是那些被你勒索，当做货品的闯关者。道歉的话也该去跟他们讲。”

圆脸女孩闻言顿了顿，一时没再讲话。

姜息抬了抬指尖，银丝松了力道，圆脸女孩迅速拉住一旁的闯关者，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被除名的闯关者。”池念看了眼跑远的两个人，侧过头看向姜息，“算是好事吗？”

姜息说：“灵域内一切交易都会连通相应数据库，闯关者，守域人，恶灵，其余灵域居民，都分属于不同数据库。”

例如要住宿，就需要登记，且信息需同数据库中的信息相统一。

而失去了闯关者身份的闯关者，不属于任何一种数据库。

看似一种解脱，实则根本是成为了完全不被灵域接纳的存在。

“失去身份的人，一般是严重违反规则的获罪者。每隔一段时间，灵域会对这类存在进行统一清除。”

姜息说:“他们破坏了规则，中心不会容忍灵域中有这样的存在。”

所以从一开始选择在主城区做那些事时起，这些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中心的黑名单上。

中心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好下场。

“这样。”多少也猜到了一点，池念点点头。

先前舒暖在关卡中被屏蔽身份，是中心的特殊关照，而落到这些人头上却完全是灭顶之灾。

可惜他们还兀自处于兴奋里，不清楚将要遭受的是比先前还严格百倍的大清扫。

·

一路回了农家院，池念大概理了理布袋里的东西，有几百个灵币，一张修补卡，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兑换卡片。

等吃过晚饭，两个人收好东西，做好了去西区的准备。

走出农家院的时候已经入夜，池念低头仔细着隐在黑暗里的门槛，站到门外的时候，突然转头往一旁看去。

一瞬间里有种错觉，像是被什么人盯着。

不远处有几个走在路上的闯关者，猝不及防地撞上池念的眼神，脚步一顿。

池念弯眸递去个温软的笑，几个人才迅速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梦回乡本就在西区，但同327号商店还是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走着过去难免太累人。

但有姜息在，那点脚程便都不算什么。

等抵达目的地，池念在姜息怀里落了地，抬眸看过去，对上了一整排装潢统一的小商店。

标号大概是从301开始的，却并非依次往后排，这里一个313那边一个349，排列很是随意。

都还暗着灯。

是还没到时间。

两个人沿着路找过去，到中途的时候，身后的草丛里突地窜出来一个黑影。

姜息反应得极快，在那黑影还没落地的时候已经将银丝朝那边送了过去。

却不想对方同样反应力惊人，闪身躲过了银丝，翻滚在一旁的地面上。

但随即还是被一片冰刃拦了路。

动静声有些大，惊动了头顶大概是声控的路灯，一片昏黄的光照下来，让池念看清了俯在地上的人，“白楚然？”

蹲在一边的人闻声直起身来，挺拔的身影截断了光线，投下一块阴影，正是之前在关卡里见过一次的白楚然。

白楚然拍打着手肘处蹭到的灰尘，“巧了。你们也是来兑换记忆的？”

在关卡里白楚然没隐瞒有关记忆兑换的信息，这会儿池念也没瞒他，“嗯。”

话音落下，一旁的小路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后像是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下，一个人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离得近的白楚然伸手拦过去，在人跪倒之前扯着胳膊往上拎了一把，还没结束善行就收获到一句亲切问候：“你大爷的不会轻点？”

“……”白楚然松开手：“大爷年迈，把握不准轻重。”

“你……”咽了咽到嘴边的脏话，江俞转着差点被扯脱臼的胳膊，有点龇牙咧嘴地先朝池念打招呼，“小念姐。”

又朝旁边，“姜小姐。”

江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之前看抽到了记忆卡，我想着你们今天晚上应该要来这儿的，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遇上。”

说话的功夫，头顶的路灯突地灭了。但几人却没陷入黑暗，因为同一时刻，身旁的几家商铺都亮起了灯。

时间刚好到午夜十二点，玻璃门打开的提示音统一响起，店铺正式开了门。

池念回头看了看，长长的街道，街上却除去他们四个就没了其他人。

看出她的疑惑，白楚然说：“除去亮灯的这几间铺子，其他店铺都只在白天开门。这几家因为是专门兑换高等记忆的店铺，一般客人也不多。”

说着，回头看了眼池念，瞥见池念指尖的卡片：“看来池小姐的运气发生了变化。”

听白楚然话里的意思像是这里的常客，池念反问他，“白先生之前也说自己抽不到记忆奖励，难道是骗人的？”

说抽不到记忆奖励，但又对记忆店铺这么熟悉。

“没有骗人。”白楚然拿出一个布袋晃了晃，“主要还是靠这个。”

袋子肉眼可见的重，晃起来都沉甸甸的，以至于发不出多少叮当声。

是满满一袋子灵币。

几个人都走进了327号店铺，里头空间不大，正对着门是个小柜台，没有人，只有一台亮着屏幕的机器。

机器下方设置了两个入口，标示着投币点与进卡点。

［请将卡牌正确插.入，并输入您的对应信息，或选择投币购买方式。］

白楚然走在前头，看池念做了个请的手势，又见姜息也没有先一步的意思，便没客气地走到机器面前，选择了投币购买。

［请选择您要购买的记忆等级。］

白楚然连着操作下去，最后依着屏幕上的数量把灵币投了进去，数秒之后，屏幕上弹出提示

［购买成功。］

随着提示，机器一侧弹出了一个小圆盘，白楚然伸手过去，覆盖在圆盘上。

当即有无数细小的光线自圆盘上溢出，又快速融进了白楚然的掌心。

等光线全部传完，白楚然收回手揉了揉眉心，“记忆刚输入会有些混乱，自己静下来梳理之后会好一些。”

依照着小口旁边的贴画提示，池念将卡牌正面朝上地放进去，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姓名。

屏幕上的画面随之变化，开始转圈载入。

但转了几秒，依然没有新的画面跳转出来。

［预计搜索时间较长，已为您转至后台继续。期间如有其他操作需要，可放心进行。］

几个人站在前头，盯着屏幕上的圆圈转来转去。

江俞看得有些发困，刚忍下个哈欠，白楚然问：“试试？”

“啊？”

江俞揉了揉眼，对上白楚然递过来的布袋。

“谢了。”明白了白楚然的意思，江俞接过布袋，照着刚才白楚然的步骤操作过去。

到了最后一步，圆圈转了几秒，弹出

［信息出错，请稍后再试。］

江俞小声嘟囔：“哎，怎么跟上次一样啊……”

池念问：“上次也说是出错？”

江俞点头。

之前白楚然来兑换记忆的时候他跟着一起来过，却没能成功买到，当时屏幕上解释的就是信息出错，请稍后再试。

但后头又试了一回还是不行，就没再试下去。

没想到这次居然还是这样。

白楚然在旁看着，转头看了一眼姜息的脸，突然说：“退出去，换个名字。”

江俞茫然：“什么？”

池念眨了下眼，抬手过去，删除了江俞输入的姓名，替他重新输入——

姜俞

江俞看得一愣，“哎小念姐，那个字……”

后头的“打错了”还没说出口，屏幕上的圆圈转过两下，弹出一句

［搜索成功。］

下一秒，传输记忆的新界面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这……怎么会……”江俞愣了一两秒，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扭头去看姜息。

却还没能看清楚姜息的神情，随着一声细微的断电声，商铺倏然陷入了黑暗。

姜息握紧了池念的手，将池念揽近身侧的同时把几缕银丝送去四周探查。

白楚然走出商店外看了一眼，不只是他们这处商铺变黑了，是整条街都没了光。

池念转头看姜息，“灵域也会停电吗？”

姜息说:“很少，一般也会有备用电。”

但已经过去了好几秒，依然没有重新来电的迹象。

好在有些月色衬着，在适应过黑暗的光线之后，也能看清四周的景象。

“小念姐，这是……”江俞最先发现了情况不对，伸手指向地面，“是新关卡要来了吗？”

一片黑暗里，有一团浅淡的白雾，正自几人下方缓缓飘散上来。

池念闻言低头看过去，看清之后神色微凝。

那雾气不是从她脚下浮上来的。

是自姜息脚下飘出来的。

同样看清了脚下的白雾，姜息迅速垂眸看向自己腕间泛起的红光，神情罕见地怔了一下。

光线不足，池念看不清姜息脸上的神色变化，只看见那双漆深的眸子里，殷红与雾白翻腾而出，一瞬淹过了墨色的瞳仁。

同一时刻，感觉到姜息同她握着的指骨突然紧到有些发僵。

“姜老师……”

话没能讲完，池念只觉得指间一空，不过一眨眼的瞬间，身侧的姜息身影一散，面前只余下了一片空洞的黑暗。

眼看着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消失，江俞恍然道：“这怎么……”

江俞说话的功夫，池念垂眸按亮手机屏幕，迅速编辑信息按下了发送。

发送中的几个圆点来回转了几圈。

[发送失败]

“白雾出现通常代表着关卡开启，对于闯关者是这样。”

白楚然看向池念，“恶灵应该也一样。”

“所以姜小姐她是……被拉进关卡了……？”

江俞转而看向池念，却发现池念没接话，只凝着面前的空气，像是正在看什么。

“小念姐，你在看……”话到一半，江俞反应过来，“是出现新关卡的开启提示了吗？”

应了声“嗯”，池念继续看向面前弹出的光屏

[新关卡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3]

[2]

[1]

随着倒计时结束，一团雾气升腾而起，掩去了池念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

明天见啦

====================

# 歌戮血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