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者。”

池念回头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灵域，不过是你们研发的一款游戏？”

“曾经是。”吕然纠正池念的说法，面露尴尬, “我们的研究……并没有这样精进。”

“由于我们的疏忽,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灵域中存在的异常。等我们注意到的时候，事态已经不在我们的可控范围。”

“它在学习, 在不断成长。而且速度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

灵域是由他们研发出来的, 但现在的灵域却并不是出自他们之手。

完全是在中心的主导下形成的。

吕然看了眼姜息，“去年姜小姐出了车祸，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意外, 后来却发现姜小姐并非是因车祸原因正常昏迷。”

“她的意识被困在了一个虚拟空间里，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灵域。”

“姜小姐是我们项目的主要投资人，我们迅速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都没能成功唤醒姜小姐。这时候我们才发现，是因为这个空间的主导进化出了独立的意识, 而它在跟我们做抗争。”

“你是说, ”池念打断她, “进到这里的人在现实世界里并没有死。”

这么说不是想确定自己, 更多是想确认姜息的情况。

带血的蛋糕，铺天盖地的血水, 处处的预兆着不详的事故，像一块堵在心底的石头。

吕然点头, “是的。被拉进灵域的人都被清除了记忆, 而且被同步赋予了虚假的死亡记忆。”

池念低头眨了下眼, 很轻地吐了一口气。

姜息安静地把池念垂在身侧的手握进掌心，收紧她发凉的指尖, 问吕然，“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吕然继续道：“它像是一种过于强势的病毒，开始以我们无法控制的状态沿着网络向外扩张，越来越多人的意识被它捕获并囚困。但它的外部防御过于严密，我们的技术人员无法直接从外部攻破，只能尝试投入人员，携带程序进入灵域……”

池念替她结论：“但都失败了。”

吕然点点头，但又说：“其实上一回，我们送进来的人已经就要成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

话里隐约的意思，同那些反复过几次的梦的碎片串联在一起，池念说：“我梦到过，有人说要向我报恩，替我做一件事。”

“这件事是进入灵域？”

“报恩－－”吕然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的，当时确实听她这样讲过。”

池念问：“他是谁？”

“她叫曾绾。”

吕然看向池念，“后来她成为了灵域的守域人，编号1121。”

·

阴暗无光的空间里，头顶飘出一缕光点，迅速聚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形。

抬起指尖晃了一下，一大团光点亮起来，照亮了原本黑暗的空间。

中央有个石台，上头躺着一个浑身爬满咒文的人。说是躺着，更像是被扣死在了石台上，下垂的手臂紧贴在石台边缘，正被放血。

中心抬脚飘飞到石台旁，垂眸看向上头颜色惨白一脸死相的1121，“这是你想要的下场吗？”

它绕着石台悠悠转了半圈，“你跟我做过交易，结局比较愉快。不该想着背叛我。”

“背叛，这是一种非常卑劣的人类行径。”

“现在因为你的错误选择，你尝到了跟姜息一样的苦果。”

1121睁眼看向中心，现在的她狼狈到了极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但还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中心问：“原因是什么？”

没得到回答，中心直接抬手放在1121头顶，无数光线从掌心溢出，连接在1121头上。

几秒钟之后，有些不解地拿开了手，“那个闯关者就是上一个被你背叛的人，我认为你讨厌她，”

“但你却不希望我杀死她。”

1121睁大眼瞪着它，不知道是不是想反驳。

但中心已经转过身不再看她，身影迅速瓦解成一团光点，“我的客人到了，再见。”

话音落下，光点瞬间消散在原地。

几乎是下一秒，一连串光点堆砌在一起，快速集聚成团。

恢复形态的小女孩理了理额前的齐刘海，向着站在大厅中央的老人走去。

听见脚步声，老人转身看向女孩形态的中心，“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有个闯关者好像生病了。”

老人摇头，“我只会修复程序，我可以帮你，但不懂怎么给闯关者治病。”

但中心说：“你会愿意帮她治病的。”

语气听起来很笃定，老人没再费口舌，跟在中心身后上了楼，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老人抬头看过房间内的陈设，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柔软，但等目光扫到睡在床上的人，猛地一顿。

中心回头对上老人讶异的神情，没等她再开口，老人已经皱眉走到了舒暖床前。

中心跟着走近，“我检查过了，她没有受伤，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进入睡眠，而且睡着了之后很难醒过来。”

老人低头看着床上的舒暖，抓起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斑点光晕从相贴的皮肤处产生，很快变成一条条蓝白色的光线，迅速顺着舒暖的胳膊延伸出去。

老人的动作突地顿了一下，站起身来。

他的肩背宽厚，面朝着中心挡住了中心往床上看的视野，“她并没有生病，只是过度劳累。”

“好好休息几天就没问题了。”

中心看向老人，几秒后点了下头。

老人说：“我想留在这里照顾她几天。”

“可以。”中心点头，“不过她现在并不记得你是谁。”

它盯着老人的脸，发现老人并没有因为这句话露出失望或是不满的神情，只说：“没关系，能多看看她就好。”

中心沉默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里它迅速尝试分析老人的心理状态，但没能成功。

似乎是她还无法读懂的某种复杂情绪。

“我还需要学习，更多。”

老人回头的动作顿了下，“不用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中心摇头，语气很坚定，“还不够。”

·

在梦境中闪回过的无数碎片再次从脑海里闪过，池念微微敛眉，“你说，她是替我进来的人？”

吕然点头，“在关卡里听到她说自己叫曾绾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长相又实在对不上，所以我还以为是重名……”

“直到后来在塔楼里池小姐称呼她1121，我才确定是同一个人。”

吕然说：“当初她携带了一份终止程序，我们希望可以在她顺利进入灵域后，一步步找机会激发程序。就在要成功的时候，她进了一场新关卡……”

“后头……就发生了姜小姐被罚成恶灵那件事。”

本来是要帮助他们终止灵域系统的人突然倒戈，反而联合着中心把姜息送进了深海。

吕然说：“一开始在灵域里，姜小姐是有记忆的，只是被它……也就是中心强加了死亡记忆，以为自己已经意外身亡。”

所以她是唯一一个有姓名的守域人，所以会时刻珍藏着有池念照片的怀表。

“我们曾多次试图跟姜小姐联系，后来通过池小姐提供的暗语，也跟姜小姐有过短暂的沟通。”

“但中心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它没能破解那些暗语，只是意识到处于外界的我们企图与姜小姐联系。”

“而它很不愿意放姜小姐离开，可能是怕姜小姐发现自己其实还活着的事实，所以在那时候趁机对姜小姐的记忆进行了干预。”

消除记忆，进行篡改，一个以为自己已经死亡的人，一个以为自己了无牵挂的人，自然不会再生出离开灵域的心思。

池念垂眸听着，同姜息握着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一个声称要对她报恩的人带着重要程序进入了灵域，然后对姜息造成了伤害，导致姜息失去了关于现实的所有记忆。

在深海里反复经受折磨，得救后却又这样毫无希望的过上恶灵的生活。

这样来算，居然是她引来的人惹得姜息受了那么多苦。

姜息侧过头看池念，揉了揉她的手指，静静地把发僵的力道揉散，十指相扣地重新握紧，“都过去了。”

先前多是池念在说开解的话，这回却换做姜息主动这样讲。

且不单单是为了安抚池念。

是她确实这样觉得。

从重新遇到池念开始，一切都在改变。

这份重逢是这样珍贵，新的美好一点一点填进心里，将那点曾经的艰难变得微不足道。

池念眨眼压下情绪，问吕然：“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等等。”姜息打断她，“网络开启了。”

吕然迅速将衣袖放了下去。

所有红桃皇后方眼前弹出了光屏

［首席爱丽丝·闯关者池念坐标更新：东区·恩格研究所防护网西南角。］

姜息说：“中心通报了我们的位置。”

池念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

闯关者一时或许赶不过来，但如果恶灵们要来会很容易。

吕然看池念开始热身，也瞬间紧张起来，“那我们……”

一边说着话，她起身往起站，还没等完全站直，说到一半的话突地顿住。

有什么东西从脚下的泥土里探出来，迅速沿着小腿爬到了她的背后。

阴冷的语调自身后传进耳侧，“别……出声。”

池念回头看向话说了一半的吕然，“怎么？”

吕然摇了摇头。

她发现池念和姜息似乎都没听见她耳后这奇怪的声响。

而那声音继续道：“不想……死，就别告诉她们……”

难以形容的诡异声音嘶哑地警告着，吕然浑身发凉，额头却冒了冷汗，只能缓缓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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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

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