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两鬓微白的老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睡在床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是睡着了，呼吸清浅，看起来还睡得很安稳。

但随着一下呼吸, 脖颈下侧突地闪过了一道浅光。

房门被敲响, 老人迅速伸手帮舒暖掖了掖被角。

中心推门走进来，“她怎么样？”

“你说她之前接触过灵域的错误漏洞形成的黑洞, 应该是那次意外大大消耗了她。”老人说, “其实能睡是好现象，睡透了就好。”

中心很有耐心地听着老人说完，指尖弹出光点, 结束了新一轮坐标播报，低头仔细看了看躺在上头的人。

它伸出一截光点变出手的形态，想凑近些去碰碰舒暖的脸。

老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恰好阻挡了它的动作。

已经完全显出了黎萧萧的形态，中心抬头看向老人, 眼神里透着窥探, 以及隐约生出的疑虑。

而老人只是理了理床单的褶皱, 又看了眼床上的舒暖, 没再做什么，侧身给中心让出了位置。

中心站到床侧, 将手放在舒暖脸上。

这触碰的时间比老人以为的更久一些，但在他开口之前, 中心收了手。

它感受到了某种数据流动。

不确定是因为刚刚开启过网络的遗留反应, 还是其他什么。

指尖溢出一圈光点, 朝着舒暖落下去，它想再确认一下, 但外头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指尖的光点稍作停顿，转了方向，迅速朝着爆炸响起的地方飞了出去。

几秒之后，光点折返回来，中心皱了皱眉，抬手划开了一道光屏。

屏幕上出现了灵域的所有区域，而此时有些区域上弹出了红色三角与感叹号。

并且数量在不断增加。

“照顾好她。”

留下这一句，中心转身散作一团光点，消失在了房间里。

·

白色大厅内嘈杂一片，一众穿着黑金制服的守域人呆在一处，或坐或立，几人成群地讨论着。

这地方实在不够大，所有守域人在一起有几百人，挤得水泄不通，简直像是大型地铁的早高峰。

077抱腿坐在圆转椅上，有些不耐烦地拨着发尾，“这是干什么呀，难道就一直让我们呆在这儿？”

666站在一旁，抬手按着墙面隔开了后头挤来挤去的守域人，给077圈出一小片清净。

想到姜息肯定会去帮那个闯关者，又不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具体情况，555急得想走来走去，但地方又不够，只能原地转来转去，比077的转椅还利索。

555看向一边沉默了半天的031跟233，250，压低声音，“怎么样，能联系上吗？”

233摇头，“试过了，但网络一直处于被关闭状态，实在没办法。”

555急得又要转圈，看得眼晕的250抬手把他拎起来转了个面杵在地上，“干哈玩意儿，你可消停会儿。”

大厅里到处都是说话声，不只是他们，其他守域人也都在猜测这突然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灵域还从未开启过什么全域性关卡，更是从没有像这样，不让他们监管关卡不说，还把所有守域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说是候命，可大厅的出口都被封闭，这俨然就是集体关了禁.闭。

起先031还紧急跟姜息偷偷联络了一下，随后网络一关，便再也联系不上。

他们不属于爱丽丝或是红桃皇后方中的任一个阵营，并不知道网络半个小时会开启几秒钟，只能在这里闷头等着。

途中250和233尝试了不少次，都因为没有网络告终。

在一片混乱里，外头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听起来有点闷。

都忙着唠嗑，起初根本没人注意到那声音，直到外头的声响连贯响了几下，终于有人注意到。

“哎，你们听到了吗？外头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

“你仔细听。”

“我听见了，像是……爆炸声？”

几个守域人安静下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停下交谈，想听清外头的声音。

像是在人群里激起了涟漪，安静下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大厅里几乎没了声音。

外头的声响便彻底清晰起来。

确实是爆炸。

“这……这么激烈？”

“不是，这么搞，关卡要被破坏了吧？”

“对啊，也没个人监管着，这出了问题不得抓紧去修复吗？”

大厅里再次混乱起来，直到头顶突然闪过一串亮光，众人一瞬噤声。

一个由光点聚合而成的球形出现在大厅中央的高台上。

底下的守域人纷纷闭紧了嘴，坐着的几个也都站了起来，看向他们的，同时也是灵域的主导者。

不加掩饰的，中心带着机械感的嗓音响彻大厅：“各位，为灵域付出的时刻到了，我们的家园，要靠我们来守护。”

有胆子大的守域人开口询问：“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中心没有回答，但光球散开，变成了巨大的光屏。

起初是一片空白，随即一根根光线盘织起来，形成了一张简单的地图。

“灵域，是我亲手打造的乌托邦，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无忧无虑。”

这声音在大厅里回荡，震动着每个守域人的耳膜，而随着中心的声音，悬在众人头顶的那张地图逐步变得复杂，真实，直到完全成为现在灵域的缩略图。

“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一切规则，一切资源，全都属于我们。”

圆球漂浮到上空，将缩略图彻底点亮。日月，山水，草木，高楼，各型各色的环境，将古今揉碎，打破气候与地界，通通共融在一处。

这是在现实中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完美复刻的精致而庞大的盛景。

伴随着盛景的放大，中心的声音缓缓落地：“这个世界真正的中心不是我，而是我们每一个。”

“从很久以前开始，外界的异端就瞄准了这里，我知道，他们企图颠覆，甚至终结我们的世界。”

“你们中有些人，妄图取代我，也有些人，对自己的身份确认不明，在阵营之间摇摆。”

“而我可以告诉你们，和那些外来的闯关者不同，你们－－都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

在缩略图下方弹出了新的画面，一张张相连的档案图一一弹出，围绕着大厅绕满了几圈。

是所有守域人的图片，编号以及成型日期。

“我希望你们明白，如果灵域消弭。”

所有画面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机械感的声音震在每个守域人头顶，“我们都将不复存在。”

·

夜风呼啸而过，姜息侧过头凑近池念耳侧，“坐标更新了。”

等几秒钟网络连通时间过去，吕然拉了拉池念，迅速低声道：“我收到了消息，终止程序加载完成了！”

但还没来得及细说，皮卡车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

正在高速行进中的车身腾空而起又重重落地，车头不受控地疯狂摇摆，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姜息抬手环住池念，分了几缕银丝把差点飞出车外的吕然固定在车板上。

周彤竭力稳住了车子，把车停在路边，额头落满了冷汗。

她确定刚刚路过的地方是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平地，不该会这样。

副驾驶的齐思思连忙探头看向她，“彤姐，你没事吧？”

周彤点点头，抬头通过后视镜看向刚刚路过的路面，神色一顿，“思思，我们刚刚走的……是这条路吗？”

第一轮通报坐标的时候，她们正好就好同一个关卡里，所以成功找到了池念。

而她们接上人后，一直是沿着条沥青公路在走，可就这一瞬间，刚刚走过的路就变成了黄泥土路。

两旁的现代建筑也一瞬消失，变作了陡峭嶙峋的山壁。

齐思思也有些茫然，但反应了一下，“可能是走出那个关卡了，我们刚刚是不是碾到石头了？”

但后视镜里，虽然是黄土路面，看起来也是比较平整的。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虑，前方被车灯照射到的路面突然动了起来。

一团团黄土有生命似的翻腾起来，飞速地聚集到一处，一个由泥土筑成的怪物就这么在她们眼前拔地而起。

一个巨大的手掌朝着皮卡车砍了下来，落到一半，被破空而出的银色拦截住，却又很快生出了另一只手，再次攻击过来。

这东西像是个泥土状的章鱼怪，将无数只手朝她们袭击过来。

池念砍断一截企图接近姜息的泥触手：“这东西是恶灵吗？”

姜息抬手划开一片薄冰，挡下快要洒在池念身上的碎泥，“应该是。”

只是卡牌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这就完全成了一场无意义的消耗战。

这条山路过于狭窄，也一时绕不到这东西背面。

周彤尝试了几下，想发动车子直接撞过去，面前的黄泥怪物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异常狂躁起来，疯狂地甩出了无数只泥触手，其中一只泥手破窗而入，直接将周彤拎了出去。

事发突然，齐思思没能拉住周彤，但也没无谓的惊叫或者哭，直接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砍刀开门跳下了车。

又经过几次关卡的磨炼，就算是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初满脸胆怯的美术老师。

纵然心里也还是害怕，齐思思脚步一点没停，迅速朝着周彤的方向跑过去。

但没等她跑到，那黄泥怪物突然浑身哆嗦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嘶吼四散开来。

［东区红桃皇后方·山鬼，宣告死亡］

漫天泥尘里，白楚然从山壁上翻身而下，抖了抖衣摆沾上的泥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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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好梦啦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