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浩瀚星图的中央枢纽地带,有一片空间维度东至两个星区,西达下三延星系,辐射周边通衢的蟹状星云。
长河一样的岁月里,这片星云曾经发生过许许多多的过往,让无数人只是在各自的行星上抬头仰望星河,便能述说出很多流传甚广的故事。能够在那片星云中生活,也一直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梦想。
这里就是大鹰帝国首都星区。历代王权和内阁议会中枢所在地。
在此刻的首都星之中,天空之上云层受大气搅动,翻滚不绝,地上繁密锦绣的灯火明明灭灭,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王权座,议会山,大贵族,顶级财团,政权绞杀,经济斗争,都将对整片涵盖达百万光年的疆域版图,蚀刻出无法磨灭的印记影响。
成百上千年来,无数人在这上面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之上留名,然后自此影响到以后的时代。
如今能够在这片星圈至今屹立不倒的家族,登上新历史舞台的人,都是这之中佼佼者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星区那座在翻滚大气云层之下高大得如同顶天之柱,足以令下方飞船飞车都似巨人身边翻滚柳絮尘埃一样存在的大厦之中,那个无论家室还是名头都足以在这片星区占据重要地位的防卫部上校制服的年轻军人,坐在一张大椅之上,面对周边的那些穿着制服的军官或者西装笔挺的官员,语气低沉。
“她究竟去了哪里?”
年轻男子只是一名佩戴上校军衔的人,偏偏周围围拢着的这些无论所属部门还是自身所居要职,都不需要对一个上校表现出任何屈躬的人们,却偏偏对这个青年极为尊敬,谦恭。
他的话像是单纯的在询问一个人的去向,一个女人的去向。但依他的年龄,却足以让周围这些见多识广半辈子经风沥雨的军人或者官员,感觉到一丝涌动风雷的恼然,让他们背脊都生出一丝寒意。
很简单,因为这个青年不简单。而他所询问口中的那名女子,同样也是不简单到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发帝国很多风云的人。这样的一对男女,原本应该满足帝国所有崇拜者,或者会既得利益者的愿望,在很多场合幸福依偎着出现,为日后的帝国民众,奉献出一对让人无限憧憬羡慕祝福的楷模形象。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作为关键的女子突然一番引发首都星圈大哗然的毁约举措而结束。
一名老者开口,“根据我们最近一次收到的消息,她极有可能已经前往了米兰星区。毕竟她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大臣先生并不支持,如果她需要寻求到有力的支持,那么此时在米兰星的那名舰长,就将是最有可能的选择。”
听到老者口中的舰长,在场的众人,都微微凛然,正是因为知道此人是谁,明白这个人和夏家的渊源,所以才了解到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我承认这个人的影响力不可低估,但仅仅凭借他,就想抵挡很多人的期许和期盼的愿望……女人,最终是一种感性而且不理智的生物呢。”年轻男子淡淡道。
“那个人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向来都习惯践踏规则,所以他极有可能会在这场事件里出手帮助她,一旦他出手,这件事,着实有些麻烦,除非我们真的打算和他撕破脸皮……但那样的代价,一个大贵族家族如果和星区那名舰长因此发生大矛盾和罅隙,利弊权衡之下,是否有必要?”
老者有些担心,此时在米兰星区的那个人虽然仅仅只是一名舰长的身份,但实际的影响力,要超过他本身的职衔许多。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之中,和夏家是一同成长,等同于夏盈叔叔一样的角色。如果那个帝国偶像真的无法从她那名国防大臣身份的父亲那里寻得支持,那么那个唯一疼她爱护她的那个叔叔,就极有可能成为她最后的一道屏障,有底气也有足够的实力,将无数人的怒火阻挡在他宽阔的身形前面。
青年男子面对这个家族幕僚似,身份在帝国内阁很有分量的老者,微微扬了扬嘴角,“我承认他很有力量,也承认他的影响力不可低估,更明白如果家族要和他成为敌人,这绝对是艰难的选择……但我并不担心的是……和她之间注定要发生的那些事情,可不仅仅是我们‘紫槿花’大贵族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你可知道,那位五星上将,向来如同石头一样固执的国防大臣,本对我们这些大贵族敬而远之的他,为什么会选择答应联姻?因为很简单,这不是我陈星睿一己之力要促成的婚姻,而是来自背后更加强大的不可抗力。”
青年男子停顿了一下,起身,仰望大厦外的钢铁大都市,气度伴随着他的动作更是卓尔不群,“这不可抗力并非是来自首都星圈那些政客,强大的财阀,甚至于大贵族们的意愿。而是来自王权座上……那位老人的意思。”
房间里的众人,面色群体诧然惊愕,望着青年男子,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在场的人都是他们紫槿花的心腹,而直到此刻,仍然为这个核心隐秘的信息,震得在原地难以挪动分毫。这里面蕴含的复杂深邃信息,一时都让他们回不过神来。
只有青年面容之上,一种自豪而笃定的淡然伴随着唇角的微扬轻轻浅浅的浮现,“这是女王的意思。大贵族与有能力将影响力持续下去的国防大臣的联姻,这是维护一个稳固的帝国所需要看到的。所以这背后的,是来自至高王权的意志。夏尔德正是知道这一切,所以他清楚无法违背,并且愿意接受。而那个此时在米兰星区,会为她提供庇护的舰长,也最终会明白面对现实,做出自己的选择。”
年轻男子突然轻松起来,回过头,面对房间里的众人,“我其实并不迁怒她……我清楚她需要自己的空间,而且女人有的时候,细腻而敏感。也许她只是要时间适应而已……所以我给她时间。”
“但最后……”他的声音像是一柄审判的巨锤坠落,“她必须回到我的身边。”
……
……
宇宙有很多可能性,人生也有很多可能性。
譬如对于清远学院,夏盈一直以来的认知中,仅仅只是知道这是帝国最出色的学院之一。这就像是她从一些偶然途径知道青梅咖啡是学院那条美食街很知名的产物,米兰星区有哪些闻名的美食,什么地方的风景优美秀丽,米兰星区有伦巴第河,而河畔沿岸的历史中曾经有很多伟大的诗人艺术家一样是个常识性的问题。
常识性的问题在每一个人的人生里会通过很多经意不经意的渠道获知,但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都仅仅是知道这些而已。塔布伦行星上有特产麻薯很好吃,但除去塔布伦行星的麻薯直销商业区,很多人对麻薯的味道一辈子都也仅仅停留在书面媒体的记录之中。就像是电视里的女孩,看到她的面容很美丽,甚至无比熟悉于她的天籁之音,多年以来就像是个身边的老朋友,但实际上却从不曾和她面对面兴奋到颤抖的说过话,聊过天,甚至触摸过她的手。
这就是常识,我们知道那个事物是这个样子,甚至想象过憧憬过,但往往一直到死,都从不曾真正接触过。
夏盈知道清远学院,知道这里的青梅咖啡。但从来就没想过,看上去似乎永远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她,居然会因为人生里突兀撞见的某个人,而在这里脚踏实地,并且喝到了这样一杯咖啡,香醇的滋味如传闻中那样唇齿留香。
谁都不会想到,搅动那个上层圈子剧烈动荡,消失于首都星圈所有人视野,去向正在被无数人竞相猜测打听的她,此刻竟然只是在长椅这头,对一个清朗男子展露出如花笑靥,以及这份笑容下睫毛轻颤时的那一丝慌乱和紧张,“欢迎吗?”
自己能说不欢迎吗,但是此时的任何语言,怎么都显得是那样虚弱无力。特别夏盈一双俏丽的眸眼正盯着他,仿佛欲看透看穿他的整个内心世界。
林海大跨几步向前迈出,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我带路!”
然后他就仿佛进入了某种伟大征程——领着身边乖乖巧巧,仅有鸭舌帽掩护,随时会被旁人认出来,并且引发整个学院轩然大波的夏盈,走向他自己的宿舍。像是怀揣着一枚核弹,随时有引爆世界的危险,却敝帚自珍。
和学院园区的园林复古相比,学生宿舍楼却是相当的现代化,高大的全隐私透明玻璃组成的宿舍大楼,就像是一栋玻璃房子般伫立面前。清远学院男女生宿舍分区,但还没有过于严格的管制,男生偶尔会出现在女生宿舍帮忙修理一些损坏物品,而女孩偶尔也会出现在男生宿舍楼,帮忙洗洗衣物什么的。总不免引起管理员狐疑的眼神。
林海和身边的女孩进入宿舍楼,行过那些寂静的走道,避开转角三五成簇的人声,再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朝上升起,透过玻璃罩看到学院园区被抛在脚下,电梯里的男女才不约而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但却互相之间静默无言,就像是商议好了似得,一同走向不能回头的某条路。
褐色有些斑驳的电子门打开以后,自明灯有些让人心紧得缓缓亮了起来,明亮了林海单人宿舍里的电子书桌和床铺,也同时明亮了在门口站立得一男一女两张面容。
男子的面容明显因为某些内心苦苦压抑的亢奋而使得眼睛里如晦的光芒频频闪烁,女子却取下鸭舌帽,然后就势休息般在那张单人床上随意坐了下来。那张取了帽子明丽的面容上,一对俏目正在四下里略有些好奇的打量这间单人宿舍。
所谓的单人宿舍,便是个人独居的配套单间,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床铺,只是清远学院的单人宿舍是两个人公用一个客厅,而恰巧不巧,林海那个舍友暴发户贵族穆恩,今天似乎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实际上林海这一个多月从学院消失以来,穆恩也时常不在学院。而让林海感到不平的是,他可以不参与学院的基础教育,这全是因为他的转子引擎设计者身份得到了认可,而且有郑秋水的担保,可以不用按部就班的进行传统的学业。但穆恩却可以时常不在学院缺课,也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操行,这难道又是暴发户家族带来的特权?
但现在很明显林海非常感谢穆恩的这种特权为他赢得了眼前这种宝贵的独处私密时间。否则穆恩如果在自己的房间,并且知道林海回来,那么他铁定会涌到林海的房间,恨不得夜夜同睡,然后询问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去向,以及告诉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学院里的精英社团骷髅会是如何磨刀霍霍寻找他踪迹的……
这些似乎都根本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这个单独的房间里面,他只听到了近在咫尺,那个女孩的呼吸声。
三个月前,林海初来乍到,就在这个单间里,从穆恩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关于夏盈抗婚来自冬天的消息。
而在三个月后的今天,这个风暴中的女子,此时竟然就在他的蜗居之中,这独一张的单人床,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眸,正好奇的观望着林海的单人间。不遗漏一个细节,仿佛要通过这些细节,把他整个人彻底看得通透。
但好在林海似乎从来就很注意自己的个人生活方面,在垃圾星养成了他非常严谨的生活习惯,所以似乎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但是伴随着夏盈的宝石眸子落在了桌面的几份杂志上,林海的眼睛也倏然瞪圆。
尼玛!
那是几本封面大胆刺骨,有女郎裸露了上半身的杂志。
而且就是那么的随意散落,给人来不及整理的错觉。夏盈微红着面庞起身,目光却一瞬不眨盯着林海,“我听说男人们有时候会在自己的宿舍里私藏这些东西,以前是不太相信的,总觉得只有那些猥琐的男人才会如此……但现在,似乎证实了这件事呢。”
然后不可逼视的夏盈长身来到桌子旁,翻着那份封面上是一个抱着胸火辣金发女子照片的杂志扉页,淡淡道,“我见过她。在某次庆典上,和她打过交道,是一个愚蠢而傲慢的女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品味会这么差,还是男人们喜欢的都是这样胸大无脑的女人?”
“如果我说这是我隔壁某个不良青年带来的……你会相信吗?”
林海哭笑不得,突然觉得在她明媚的目光下,简直百口莫辩啊!他能解释突然想起来这是隔壁穆恩美其名曰为了缓解他日夜苦读的疲劳,所以特地共享的私货,几本《花花公子》杂志的“名模特典”么?
他很想说这他吗是隔壁那个家伙的品味,不是自己的啊!
正所谓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当你邀请女孩来到自己的房间,却偏偏在房间里看到污秽不堪的事物,污了女孩原本纯洁不染的眼睛……那么又会让她如何看待自己?特别是此时的男女,还在相互观察期,人家女孩分明就是想通过观察独居宿舍这样隐私的地方,从而增加更深层次的了解……
而现在,在面前这个无数人眼底高不可攀帝国偶像女孩的心底,自己又该是个什么形象了?会不会印象从她心里一撸到底。直接归结于“猥琐”那一类她最鄙夷唾弃的存在了?
夏盈似笑非笑捉促的扫了他一眼,“我还听说过一件事,所有男人被当场抓到了现形,都会栽赃给隔壁的朋友。”
林海表情顿时精彩万分。
“不过……”她随即伸出手,将这些杂志逐次收在手上,然后卷成团,掷入了垃圾桶,回过头对他道,“这些我就丢了……以后不准再看了。”
片刻,夏盈又红着脸补充了一句,“对身体不好。”
林海怔在原地,正惊艳于她面容一闪而过的明媚动人。就看到夏盈褪去了毛衣外套,搁在了房间的衣架上。毛衣之下的修身打底棉衫,将她的体态曲线勾勒得足够让人一时刻血液流淌瞬缓,以至于大脑有些缺氧的眩晕。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在她脱下衣服挂上墙壁挂钩的那个瞬间,她莹白纤细的五指间那轻微的颤抖,以及她突然下了很大决心般的转身。最后才是朝林海轻柔一笑,“我去洗澡。”
……
……
“林海你你现在在哪里?如果送了她走,我们要你立即来韦恩公司分部会场一趟,我想我们都需要等待你对今天宴会上所发生事情的解释。很多人在等你,不方便接电话的话,速回讯息。”
手机上亮起来自林薇的短信,原来自他们离开以后,还有人逗留在那个晚餐会场,等待着今天宴会的主角之一的林海,送走了那个不属于这里的女孩,回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从自己的单间盥洗室里走出的林海,身体还散发着缭绕腾起的热气,看着手机的这条短信,无论今夜是不是有很多人难以入眠,亦或者不少人需要等待一个答案,或者兴师问罪他这突然杀出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戏码。林海都没有想过再去过多的解释,他关闭了手机。伴随着手机的荧光消逝,他倏长的眼睛瞳孔里,倒映出那张靠近落地隐私玻璃边,微弱夜光中的单人床。
穿着贴身保暖衣的女孩正躺在那里,将自己裹入被子里,似乎想尽可能的遮住她妙曼的躯体,但那一头散出流淌在枕间泛着香皂气息的黑发,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原本只是林海单独的宿舍寝室。没有任何格外的气息。但现在的单间里面,却充满了一丝属于她的温香。
林海觉得,这样的香气,他大概此后永远也忘记不了了。
在床边躺下,隔着那床裹住夏盈的被子,林海甚至都能感觉到单薄被子透出来女孩的体温。
他看着只露在被子上面的那对一直睁着,而且汇聚了很多事物的明媚大眼,轻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女孩似乎为这种氛围下,不合时宜的这种询问逗乐了,她眼眸成了黑夜里最明亮的两点,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盯着林海的下颌,略微有些嘲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聪慧如我的女人,怎么会要进入一个猥琐下流的男人房间里参观?自愿飞蛾扑火?”
林海看着身下的妖精,尽管呼吸已经被她的发香和体息刺激得沉重,尽管身体已经出现了剧烈反应,此刻只觉得她这种带着刺的挑问,有些难以招架。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而这就是本姑娘的选择了。”
原本打心底畏缩惧怕裹在被子里天人交战的夏盈,此时却仿佛被这块榆木疙瘩弄得不知好笑还是好气,从被子里探出两只莹白的手,交替揽住了林海的脖子,然后压低拉近,美眸注视了他最后一眼,然后递进,双唇咬在了一起。
星光下,单人床很狭窄,然而这张单人床上,年轻的男女富含青春活力的躯体,正紧紧的贴合拥抱在了一起。
两人都很生涩,但一点不影响他们对彼此身体每一寸深幽处的探寻。
林海虔诚的亲吻着女孩的肌肤,手颤抖得覆在那两抹雪峰之上,感受着游走带来的惊人嫩软触感,突然感觉仿佛找到了人生里触及灵魂的真正意义。
女孩的长腿正绞缠在他的身上,如松承厚雪般微微颤抖,随即伴随着一声苦苦压制不住的天籁痛吟,女孩的五指在林海的背脊,划下了五道红痕。
近在咫尺的喘息和清浅呻吟之间,林海只感觉到自己的耳垂突然被她的贝齿咬住了。
而且很用力,就像是之前她咬住他的嘴唇一样,似乎都带着鲜血。
而后才是她附在他耳边,泪如雨下,“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