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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三章 我将涅磐,只待明日!

星河贵族 奥尔良烤鲟鱼堡 3985 2024-03-18 14:27:22

星空,无数璀璨繁星构成的世界中。

最原始的欲望,仿佛从这里迸发,暴戾透出。

重蓝色的世界,突然耀眼光芒频频乍现,星舰飕飕跃出虚空,构成了一整支白色幽灵舰队。

尽管经历了1984号空间站战役有些损失,但歼灭了整个溃逃的空间站,又同时沿途赶杀了好几拨舰队,其中最出色的逮到了一条航向长剑星道的大鱼,巴比伦号巨轮。

像是杀人蜂般掏空了这条航道的著名巨轮内脏,白色幽灵舰队将所有物资充作了军资补给,抛下一个只在原航道无声永恒旋转的空壳。于是整个白色幽灵舰队都武装到了牙齿,战舰的舰艏几乎都被各种装置和装甲覆盖了,使之在这样的宇宙中,看上去越加狰狞。

他们此时根本不担心潘朵拉星球上有林字营的埋伏,以他们现在实力更强的舰队,只要对方敢出现,保管给对方一个盛大的葬礼。

而甚至他们认为,如果以现在的白色幽灵舰队,对抗之前的林字营舰队,那么林字营根本就不可能逃得了。自信源自于自身的强大,现在的白色幽灵舰队,从来没有此刻般感觉到这样的野心勃勃。

进一步,鸠占鹊巢,夺取了资源丰富的潘朵拉行星。将这股利益通过他们三合组织输送到帝国之中,那么往上,将可以在他们那位尊主的带领下,进军帝国更高议会的宝座。

世界就在这里,向他们拉开了野望的序幕。

刚刚经历了跃迁的舰队之中,按理说应该会有“穿越病”,这是一种人体对空间穿梭自然的反应,上吐下泻,头昏脑涨,体力大幅下降。然而人类的欲望,可怕到膨胀起来的时候,任何的障碍和困难,都可以越过克服。

此时的幽灵舰队之中,就是这样的一幕情形,指挥厅里,被高速航行的颠簸震倒的人,立刻爬起,继续手头的工作。机炉室中的匪徒,人人脱下了外衣,赤着膀大粗圆的手臂和肌肉虬结的身体,在热气蒸腾的机炉室中手动冷却跃迁器。

旁边还有人在笑骂,“在巴比伦号上那些娘们儿身上鞭挞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软趴趴过!快干活!富贵就在前方!宝藏将和那些不久前跪地亲吻恳求我们一条生路的女人们一样,任我们予取予求!”

“宝藏!宝藏!宝藏就在前方的航道!宝藏就在潘朵拉,宝藏就在这深色宇宙私藏了它的罪人身上!杀掉那些罪人,夺取他们的宝藏!懦弱和卑微,没有资格拥有他们。宝藏将终在强者手中放出光芒。”

无数匪徒,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在无穷宝藏的诱惑下,拧成一股绳全力运作……目的就是为了抵达,那藏匿在宇宙中巨大的诱惑,美丽而带着原罪的潘朵拉星球。

“【注】向前冲!向前冲!天可怜见,悲惨世界!是低头等死,还是博取荣华?

向前冲,向前冲!乱世是牢,若得解脱!我必一展宏图!

向前冲,向前冲!凛冬将至,生灵将灭!吾将涅磐,只待明日!

向前冲,向前冲……我将涅磐,只待明日!”

这当真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更早一步占据宇宙的宝藏,为了荣华富贵,人爆发出的潜力和杀气,永远是无穷无尽的。

跃迁器就这么在全部匪徒的共同作用之下,很快冷却。

最后一次跃迁,就将开始。

只要看这条白色幽灵舰队行进的轨迹,就看到他们正不停的朝着预定的潘朵拉星球,进行不停的跃迁行进。

跃迁引擎过热了,就停下来冷却,等不到完全冷却,他们又进入了跃迁!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狂热,欲望,贪婪……

还有,隐隐对可能到来杀戮的兴奋……

他们是一群鲨鱼,一帮彻底的匪徒,只有杀戮,才能宣泄心中这种比欲望还要强烈的振奋。只有宝藏,才能让他们贪婪的心洞填出点火花闪光。

“向前冲,向前冲!我们就是杀戮,我们就是死神!我们长戟所到之处,万物皆成嚣尘!”

面对着未知的世界,这支如星空扫荡蝗虫般的舰队指挥官“狼王”克古莫,听着部下各舰蜂拥踊跃传来的回禀,朝着那片星河,握拳狠命一挥,“这是最后一次跃迁!我们的宏图霸业,就在前方……所有的兄弟们……准备!”

他的眼中,是滔天欲望。

“潘朵拉!”

“我们来了!”

跃迁。

跃迁——!

……

“我不看好他。”

棋。

棋盘。

有花纹的国际棋盘。

香。

花香。

玫瑰红茶的花香。

在这间有着绿草和飘香花房一样的房间里,两个女人,正在对弈。

执黑落子的是一个雍容的妇人。头发整齐一丝不苟的梳着,面容有岁月雕刻的痕迹,但眼神,永远是那样的沉静。像是这个永恒深邃的宇宙。

执白子的是一个优美如绘的女子。身着青缎的长裙,安然在座。她的眼中,仿佛缀满繁星。

原本和妇人在棋盘杀得难解难分,名叫诺兰的女孩,探出去准备落子的手,却因为刚才妇人突然的话语,而停顿在了半空。心中掀起涟漪,再无之前那般镇定。

她当然知道这句“我不看好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而她也明白,她之前在米兰星上的个人突发状况,也没能逃过面前妇人的耳目。

在她面前,自己不需要伪装任何的面具,所以她脸容泛起的红潮,一直烫到了耳根。

然后她手探出,落了子,道,“人生总要有那么一次奋不顾身的决定……我之前的生活,太平静。”

她知道面前这个妇人的分量。

这个妇人衣冠无论是休闲还是正式,永远是那样的没有一丁点差错,精确到宇宙规律的可怕。她看上去如此睦然和谐,甚至眉眼间还有让人亲和的气质,亦或者,让人臣服的气度。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但却是一个随便动动念头,星河间就不会太平的人物。

“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定下的使然么?”雍容的妇人点了点头,“的确,你之前的人生,太平淡了一点。但皇家青年骑士团,会有很多人选……”

皇家青年骑士团,几乎囊括了帝国贵族的年青一代未来。帝国中很多人杰,曾经都出自于此。

妇人的这句话,当然并不是对诺兰鼓励暗示些什么,只是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玫瑰园如此壮美,甚至因为帝国最近风调雨顺,还成长得越加丰茂繁盛,这个女孩却对眼前的这一切鲜艳视而不见,反倒是选中了隔更远一处荒芜草坪上的一根野草。

女孩没有回答,眸子里只是深黑一片。似乎这个问题,本来就不会有答案。

“那么,说说他都有什么优点?”

妇人似乎像拉家常般微笑。

叫诺兰的女孩看着妇人,眼神里有尴尬和羞涩,这种情绪,是不可能在他人面前表露的。只是眼前这位,是她的长辈,曾经逗弄着她,看着她成长,两个人之间有很温暖情感流淌的长者。

所以她红着脸,咬着嘴唇,片刻后,用小时候在她面前很多次撒娇的语气,昂扬起脑袋,眼眸微亮,恬笑道,“我喜欢他微笑的嘴角像鸟儿飞起于清晨的树梢,我喜欢他开朗如天际初降和煦的暮光,我喜欢他温和像是千帆渔灯的海湾,我喜欢他内心有若霞照澄塘的坦荡……”

女孩音清而媚。

妇人怔住了,片刻后,笑了起来,有些责怪又有些爱怜道,“……引用《十四行暮句》的诗歌,只是取巧。”

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很懂得避重就轻。

女子脸红得发烫,似乎虽然只是引用的诗句,但用这样赤裸的诗歌去表扬一个男人,似乎也是让她从来没有做过,而且平时只是沾点想法这个念头都会如樯橹瞬间飞灰烟灭的事情。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就这么说了出来。直到说出来后,一直庆幸幸好没第三个人听到。

然后她吐吐舌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道理,只是看着他笑起来,我心情也会突然很好。”

这就是个这样的女子。也许坚如冰核的她突然有一天会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仅仅只是他笑起来的样子令她心脏跟着牵动了而已。

妇人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就是自己担心的原因之所在。

“这么看来,这是个不错的男子。”

妇人微笑,但旋即,她又开口,“但你应该知道,我们从来就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未来永远陪伴在身边的另一半?”

女孩眼眸轻轻颤了一下。

那里的波纹很快就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她微微默然,然后是一抹淡薄的笑容,“我知道。”

妇人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还担心她陷入她曾经的魔怔。岁月和时光是最杀人的东西,这种东西曾经创造了和风化了无数文明和历史,让无数人成长老去逝去周而复始,而也同时,让当初那个年轻的女王,经历了一系列艰难的打磨和无法想象的困难,行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所以她觉得自己看得到那些年轻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是生命的界限之所在,无论你是什么人,你是国王,贵族,官僚,还是庶民。每个人从来就不可能获得绝对的自由和绝对的无所畏惧。总有些界限和樊笼,就这样横亘在你的生命面前,无论你多么不舍多么对某件事物某段情感某个人刻骨铭心,但若强行去冲破那个界限,最终都只可能头破血流。

无论你是庶民,还是国王。

“圣橡树延续下来的规则持续了千年万年……虽然到了如今有所松动,允许圣橡榜前十的作为备选……但我不认为,那些自古以来就有积累的各大家族,会停步不前,等待那个根本不起眼的小子冲刺而上。”

这番话说得委婉而平静,但背后的某种横亘千年波澜壮阔的铁律不可打破不可亵渎的气息,还是就这样穿破这样温和的语气透了出来。

像是无可抗拒的命运庞然巨手,攫住心脏。

但片刻,叫诺兰的女孩仰起头来,道,“我知道。”

这是她第二次说“我知道”了,所以妇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女孩的眼瞳,有一种异样的明亮,犹如这片星河,某处不起眼,但异常美丽的闪光。

然后她的声音,有些类似于穿破黑暗黎明的声音,响起,“也许……他会不一样。”

妇人愣住,而后明白了,女孩眼瞳里的明芒是什么。那是卑微的,微末的,渺小的,随时可以一摧即折的希望。

她神色微微恚冷,觉得自己的规劝终于还是失败了么……终究还是失了算,太过逼之过急,引起了这个女孩从小高傲的逆反心理。所以她说不定就要重走自己的老路,然后让真实的重压在她那双纤瘦的肩膀产生出可怕的压迫力量,逼得她身心疲惫倒最终屈服于世间不可抗拒的命运和界限规则,她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才会心灰意冷么?我们,都一定是这样……悲哀的女人么?

所以,她不会让她走这样一条路。

可惜,那只是一个伯爵私生子,正是因为知道林海这样的位置,妇人才会丝毫不看好这个虽然曾经出现在她案牍上的青年。曾经进入她视野的有很多人,有些人甚至只是过目之后,就忘却了,这之后事实也会证明,这样的人也会淹没在浩淼的星辰之中,再无任何惊鸿一瞥的可能。

所幸的是,自己眼前的女孩,这个她一定要保护的女孩,似乎还没有和那个青年到某种难舍难分的程度……仅仅是流于表面的,异性吸引和喜欢而已……

仅仅是这样的程度,她似乎可以用再寻常不过的办法,来结束这段孽缘。

很简单,未来的时间里,让面前女孩保持在一个高密度的学习和处理各种事务的环境中,她将在各大星区四处走访,见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让她见证这片星河的璀璨……让她保持在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在这样的高度上,类似那个叫林海的普通少年,是根本无法接触到这个女孩的。

时空和距离无法逾越的强大力量,终究会让这份情感断裂湮没在时光和风中。

只是在某一天,成为两个地位悬殊的人,偶尔牵连起来的,微涩的回忆。

就像是身为女王的她和当初的那个男人一样吧。

这就是所谓的距离,这就是所谓的界限。

正如一个贫民窟走出的伯爵私生子,永远不可能正面出现在她的视野面前一样。

这个宽广的星河里,到处都是这样壁垒,到处都是这样的囚笼。

然而就在女王如此认定认为,那个女孩正在向这位妇人亮出终将被摧灭清澈勇气单纯希望的时候,她们所在的这艘伊丽莎白号航空母舰,隐隐传来舰舱内遭遇突发事件的声响。

外部有光亮起于宇宙。

“向前冲!向前冲——!”

伴随着匪帮这样的喊号子激昂雄壮的歌声。

就在那个妇人认定为永远不可能打破界限壁垒,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个青年,竟然就以一种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方式,将一堆不知从哪里来的狰狞战舰,推到了正在这片伽利略皇家秘密星道走廊中,那个此时航行着的,庞大的母舰舰群面前。

在这片星空之上,青年的身影,就将以这样的方式,正式击破天顶上的穹庐,登上幕台。

划作一道。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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