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伯爵，我能和你最后谈谈么？”

何塞丝突然道。

林海愣了愣，点头，“当然可以。”

何塞丝没有称呼林海真正的名讳，而是用他在西庞的伪装身份，很明显这是一场单独的谈话。

苏克因适时助攻道，“王女殿下，无忧宫是西庞历代历史的见证，这座宫殿经历了十五次大修，有很多特别之处，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或许你能更了解我们西庞。”

“在我们两国合作之际，任何对西庞的深入探究都是有必要的，我更希望领略那份宏大的历史，皇帝陛下，请带路吧。”诺兰微微一笑，“那这里就留给两位闲叙吧，毕竟如此花前月下，伯爵大人可别辜负了别人的美意呢。”

明明诺兰只是平静的语气，但林海却莫名感到自己背脊涌上的一丝恶寒，甚至她走过自己身边时那目不斜视的漂亮眼睛，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气场。

苏克因在前面开路，和诺兰行走进城堡中之后，露台上就只留下了林海和何塞丝。

林海先一步开口，“公主殿下，先前隐蔽身份，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有意欺瞒，还请恕罪。”

何塞丝乖乖巧巧的点头，她身体面向护栏之外，面对无忧宫之外的草坪，还有草坪之上亘古的星空，“能够理解，您可是大名鼎鼎的鹰国英雄，更是曹师道那样的奸徒和我刚愎自用的父亲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更是我们当时西庞的大敌，那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你被迫要以那样的方式保存自己，其实很辛苦的吧……所以，对于你的欺骗，我并没有怪你啊……”

自在苏克泰那场酒会一别之后，西庞已经翻天覆地，短短时间，就经历了三任皇帝的轮替，而这之间所掀起的跌宕起伏，叛乱，战斗，保护他们的人们，龙门大将，斯内普的反抗军一一死去换来了这样的局面，那个傲慢，趾高气昂的西庞公主，也有如经受了洗礼一般，变得更为成熟。

其实，这幅样子，落在林海眼里，是莫名有些心软的。

他更愿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的那种自信，勇敢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温顺和乖巧。

“知道我为什么要称呼你汉尼拔伯爵吗？”何塞丝看过来，那是怎样的目光啊。令林海也不敢过于直视，“其实我多么希望你就是汉尼拔伯爵，所谓鹰国英雄，将军林海，多么陌生不是吗……”

她细长而皓白的手臂伸出，指向天空，长长的卷发波涛般沿着她的连身裙后背垂至腰际，目光盯着遥远的群星，惊心动魄的唇角轻扬，“那里一定有一个潘多拉邦，有与世隔绝的风貌，有我从来没看过的风景……然后那个叫汉尼拔伯爵的男人，会带着我看尽那些风光，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似乎也不足够。”

林海哪敢再多发一言一语。

何塞丝收回手，双目熠熠，歪着头盯着他。

林海无言，这是要自己怎么回答呢？

何塞丝却破天荒的笑了，妩媚无比，“你还认真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呐！你还真以为你瞎编的一个乡巴佬地方，真的很吸引人？我只是想说你根本不是合格的编撰者，如果真的存在潘多拉星那种地方，要我成天呆在那，恐怕会先把人给逼疯的吧！”

林海额头微汗，点头，“那是，公主殿下的生活，必然是更加丰富多彩。”

何塞丝轻声道，“林海，此行离去，会有更严苛的战争吗？”

林海郑重点头，“是的，公主殿下。吉尼亚星门，很可能爆发宇宙战争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和交锋，鹰国和西庞也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为了击败轴心国而贡献自己的力量……次则，曹师道虽然已死，但他那支黑袖章和他们所谓使徒所属的背景势力，仍然隐藏在宇宙的深处，他们在背后的动作，不可小觑，还会不会有曹师道那样，或者比他更危险更凶恶的人，在暗中策划些什么，我们不得不追查到底，防范于未然。未来，还有更为艰难的战斗在等待我们。”

何塞丝，“林海，你有想过，下次我们再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况吗？”

“西庞和鹰国再不是战争状态，只要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您可以自由来访。”

“哪有这么简单的……”何塞丝努力流露一丝笑意，“战争是属于你们的事，我不是你的王女殿下，没有受过训练，也无法身先士卒，而经过我父皇和苏克泰的连番错误，皇室的神圣和尊严也削弱了，我最大的作用，就是留在后方，帮助哥哥治理这个国家，帮助这个国家重建，一点一滴重建人民对皇室的信任……我们都有属于我们各自的使命。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了……”

林海看着这个女子，轻声道，“希望那已经是和平的光景了。”

何塞丝点头，“是啊，只有身处于安然平稳的环境中，人们才能追求真正的幸福。希望和平的时日，早日来临！”

“汉尼拔伯爵，要跟你说再见了……”何塞丝和林海平视远方，前者迟疑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其实一直憋在心底的话，“其实只要你一句话，兴许我连这个公主也可以不做了，让我成为林字军的一员跟随你征战的小兵吧，无论是扛炮弹还是开机甲……我都可以学，都可以试啊，我会很用心的，也不会耍任何脾气的……”

林海怔了片刻，转过头认真看着她，问，“又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何塞丝眼瞳明亮了那么几瞬，黯淡下去，却笑如弯月，“真是骗不了你呐！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的林字军，他们能永远保护你，和你永远肩并肩在一起。有这样的同伴，是一种幸运吧。”

林海回过头去，点了点头。林字军的成员们在他脑海中闪过，邻家女孩出身的李晴冬，从空贼走向宇宙舞台魅力四射的雷迪尔，沙塔斯……卡奇诺骄傲的王骑们，还有统领少昊……鹰国的陆铭，穆恩……林字军太空舰队指挥官宫靳，奥姆罗将军……亦师亦友的圣殿骑士前辈江植，田印椎，徐腾……拥有这样的同伴和战友们，这是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看着林海那带笑的嘴角，何塞丝轻声道，“再见了，汉尼拔伯爵。”

林海微愣，然后点头，“再见了，何塞丝公主。”

愿再见之时没有灾年，愿再见时已是太平盛世。愿再见之时你音容笑貌依旧，风华绝代依然，年月也不曾斑白你的鬓角，磨平你的飞扬意气，更改你的棱角分毫。

他们之间，是无形而最为庞大的阻隔，国别上的，使命上的，甚至还有相遇时间上面的，这些阻隔就像是夏花和冬霜，永远无法越过时空季节的界限形成交集。

看着那个男子离开渐行渐逝的背影，何塞丝莫名有无限委屈涌上心头。

她胸里像是梗了一块石头，这才是最无能为力的分离，这沉重的力量令她眼眶湿红，视线渐渐模糊。

在那道身影最后消失的那一刻，她带着哭音的嗓音，出现而又逐渐消逝在风里，“一定有那么一颗潘多拉星，让汉尼拔伯爵和私奔的公主，永远过着最快乐幸福的日子……要不，他们也太可怜了。”

第六卷 我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