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我心中暗爽,当木头也有好处,一是隐蔽,二是扛击打能力强。用头撞和尚的头,和尚都晕了,我的头一点都不疼。
我艰难挪动双腿,慢慢向殿外走,要赶紧找到寺庙的厨房。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正要出去,突然又冒出一个和尚,迎面碰上,完全猝不及防。把我吓得差点没尿了。
我反应还算快,赶紧手脚并拢,装成木棍子,斜着靠在墙上。
和尚急匆匆进来,意识到了什么,瞥了我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里走。
我赶紧从大门出去,听到和尚在里面一声惊呼:“师弟,你怎么了?醒醒。”
我不敢停留,顺着墙根走,走走停停,外面的和尚来来往往还挺多。
天色暗黑,他们手里提着灯笼,大声说笑。这座寺庙并不像我原来世界那么拘谨,那么多的规矩。
这里太大了,前后数重院子,加上光线暗,我又不敢走大路,所以有些迷路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时出现了四个壮壮的和尚,敞胸露怀,挑着担子呼哧呼哧往前走,时不时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
他们的担子被重量压弯了,前后两口大筐盖着红布,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有巡逻的和尚打招呼,挑担的和尚满头是汗,扯着嗓门说:“还是你们清闲,赶上大典累的都是我们种菜的。大半夜还得往后厨担菜。”
我在旁边心念一动,藏在暗处,原来这些和尚是挑着菜往厨房送。我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穿过一道院子,往西走很远的距离,清冷月色下出现一道月亮门。
周围枣红色的墙面,光线暗处,这种暗红的颜色如鲜血涂抹。月亮门悬挂了两盏深红色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起伏,深红色的影子落在地上,使得这里的气氛又诡谲又压抑。
四个和尚把担子放在地上,互相看看,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上前。最后有个和尚被推不过,扭扭捏捏走了过去,这样的壮汉此时竟然像受了惊吓的小姑娘。
他轻轻砸门。
好一会儿里面没反应,四个和尚都有点害怕,但谁也不敢离开。我藏在墙角纳闷,不过是寺庙的后厨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这时门开了,里面黑森森的,隐隐有个人影站在门里,嘟囔了一声,好像是让和尚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四个和尚如蒙大赦,冲里面作了个揖,然后撒腿就跑,时间不长就没影了。
里面那人把门关上了。
此时月光清冷,照在门前四大担子的筐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我舔了舔嘴唇,心生一计,必须当机立断。我从墙角冲过去,紧紧盯着大门,希望这时候别打开。我冲到担子前,一脚踢飞其中一根扁担,我往下一躺,手脚并拢,变成一根长长的木棍,压在筐上,冒充扁担。
刚做完这些,门开了。
我心跳加速,大口喘着气,歪着眼偷瞧。
从后门钻出来一个怪物,像是站着走路的大黑狗。这条黑狗骨瘦如柴,脸又狭又长,像自行车的屁股座儿。穿着一件类似日漫里澡堂杂役的宽大衣服,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这些倒还好,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这条黑狗的表情极为油腻,看着难受,我像是吃了三块猪大油一样,胸口堵得慌。它的脸上带着人类没有的笑模样,两个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活像常年混社会的老油条,又奸诈又油腻。
它来到担子前,猛的抬起一担,毫不费力抬进了大门。好长时间出来,继续抬下一个。转眼间,三大担子进去了,最后来到我所在的担子前。
它看到地上扔着一根扁担,又看看我,有些纳闷,觉得挑一副担子为啥用两根扁担。它没多想,挑着我起来,我全身嘎吱嘎吱响,搭在它的肩头。
我一头一脚还要挂着两口大筐,虽说没有痛感,但还是比较遭罪的,强忍着进了后厨大门。
后厨的地形构造极为奇怪,走进大门并不是院子,而是一条深红色的甬道。上下左右都泛着深红色,墙壁、地面和天花板是用某种红色物质堆砌而成,每一块都在蠕动,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大黑狗习以为常,挑着担子,哼着小曲,踩在地上像踩在烂泥里。
我偷眼观察,中间竟然还有女人的指甲露出来,另夹杂着黑色的头发。我心跳加快,这条甬道像是走进了肉身的内部。我头重脚轻,嗅到了很浓的气味。
终于走过甬道,开门进了屋子里。这是一间木制房子,只有门没有窗户,光线晦暗,天花板上莫名其妙悬垂下了很多黑色的长发。
头发太多了,像水草一样,密密麻麻让人喘不过气。
我偷眼去看,这些头发并不是脑袋出来的,而是从天花板的缝隙渗透出的,好像隔着天花板,上面一层放着很多女性的尸体。
幸亏我是一根木头,要不然冷汗就下来了,这就是寺庙的后厨?乖乖,这地方不但诡异,而且透着血腥气的残忍。
先前挑进来的三副重担都堆在墙角,大黑狗抬着我也到了墙角,往地上一扔。别看它骨瘦如柴,可挑过这几副担子是气不喘腿不抖。
它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地上,腰间取下一柄刀在手里把玩。
我杵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现在顺利混进了厨房,下一步就是要找到杜宇变成的那头猪,在哪呢?要不然……
我心里发狠,要不然一头撞在这黑狗头上,把它打晕得了。
正胡琢磨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哭声,听着岁数不大,是个女人。声音很飘,一下低一下高。
黑狗不耐烦,走到墙边,那里还有一道暗门,它使劲儿一拉,里面露出一个仓房。
仓房没有灯,隐隐能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这女人太诡了,头上不知道包着什么,把脸都挡住。她坐在黑暗的仓房里,浑身散发出浓浓的负面能量,就像是一块深黑色的雕塑。
黑狗拿着刀过去,冲着她破口大骂,发音很怪,像是狗嘴里吐人话,含糊不清的。
女人只是哭,哭声又细又尖,“放了,放了我们姐妹吧……实在不行,只放了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