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凤不肯要那张卡,林秀萍没办法,她心里对苗苗这个女儿有愧疚,秀子的出生终于让她当了真正意义上的妈妈,也因为当了妈妈,开始频繁的想起了之前的女儿。
所以她才一年一年存钱,慢慢攒下这三十来万,这个钱就是给苗苗的,想让她生活的好一点,虽然现在看起来用不上了,也依旧想要交给她,补偿她。
真的坐下来谈婚事,听着她一向看不上的前妯娌给女儿操持这些,喜饼喜服改口钱,还说什么女方有的是亲戚朋友能出面,男方总不能孤伶伶的没人来,林秀萍每听一句,头就更低一分。
索性也不是她一个人受这样的惩罚,跟着她一样的还有前夫苗正瀚,两个人坐着好似受刑,桌子是圆的,却当中却隔着万水千山,那边才是一家人。
林秀萍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女儿,其实老人家过世的时候,她来看过苗苗的,那时候秀子还小,苗苗十三岁,她想把苗苗带回去,可是她害怕打破已有的安稳生活,这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人欠的债是要还的,不管隔了多少年,也一样要还,可她没想到会还在秀子身上,她在日本这么多年,家里的亲戚眼睛里只盯着钱,出去半辈子,能说一说心里话的竟然是前妯娌。
吴金凤劝她离婚的,这种日子有什么过头,放好洗澡水,全家她要最后一个洗澡,日子过的还不如钟点工,男人嘴巴里面的说的温柔贤惠,都是用来约束要求的,不如就当雌老虎,自己日子过的舒服。
林秀萍想了很久,就算不因为别的,本来这日子也已经过不下去了,家里吵成那个样子,原来田中还能克制着不在秀子面前发脾气,等到苗正瀚回来,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再也控制不住,今天她出来,就是一场大吵。
等秀子治了病,母女俩还回中国来,她抬头看一看前夫,没想到他肯抽血,田中死活要给钱,他却一分钱也没有要,男人跟男人之间较劲争峰,没占到上风,就把火气都发在她身上。
三个人下了电梯,就看见田中等在楼下的露天咖啡厅,林秀萍脸色很不好看,吴金凤从鼻子里面哼哼一声,苗正瀚看着这个昔日婚姻的插足者,两个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苗苗跟程先生两个开了车出来等在楼下,这种相遇让人尴尬,车上的气氛很不好,还是大伯娘开口,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这两个人的日子真是一团糟:“喏,她讲以后要离婚的,现在是田中的女儿,离了婚还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男人家要想办法。”
苗正瀚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被这样说,觉得有点落面子,但是嫂嫂替他孝顺妈妈,又带大了女儿,当着她的面,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他在日本这么多年,都是辛苦过来的,不抽烟不喝酒,餐馆里忙起来,他也要去送餐下厨房,这回检查身体,竟然很健康,样样指标都合格,算是补偿一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儿。
苗正瀚在日本当了外来女婿,丈人丈母娘只有一个独生女,一直都很喜欢他,闹出这种事,是要想办法解决,原来以为亏欠了一个女儿,竟然又冒出一个来,债多了他反而轻松起来:“要是真有那一天,我来贴补她。”
大伯娘点点头,拍了他一把:“总算有点男人样子,你不贴补谁贴补。”二十多年终于做了一桩好事情。
两个人在后座说这些,苗苗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也不是难受也不是妒忌,就是坐不定,知道他们都有难处,一声都不出,低头摸着自己的手指头,两只手一握起来,碰到凉凉硬硬的戒指,手上沉甸甸,心里有了着落。
程先生笑看她一眼,趁着红灯停下来,伸手摸摸她的头,苗苗侧过脸来笑一笑。大伯娘坐在后面都看见,想想小姑娘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人,婆婆地下也放心。
车子回了幸福里,苗正瀚就在后面租了一个小房子,分开来走一走,大伯娘叹口气:“其实你爸爸妈妈也难做。”事情都已经这样子,翻二十年前的旧帐没有用,还得看眼前怎么办,真的要离婚,又是件麻烦事。
“你要去英国就趁着现在早点去。”搅在里面不是她的事儿也是她的事,林秀萍身上只有这点钱,林家要是肯收容女儿,当年就不会挑唆着女儿跟个日本人,现在一套房子多少钱,林家的房子还是田中买的,要离婚了这些都要要回去,就怕那一家来打苗苗的主意。
“我也想早点定下来。”程先生保证他们会商量,还有愚园路那栋小楼,也要商量商量,问过大伯娘,大伯娘这下不讲话了:“还是等她大伯回来说吧,就也这两天了。”
程先生把苗苗拉回家,光明正大的说要讨论买点什么礼物回英国去,苗苗有点发愁,一去要去半个月,她的工作要交接,长假是要提前请的,突然之间就说要去英国,苗苗很有紧迫感。
就算她的工作能先放一放,艾比露西能接手,也还要给程爷爷准备礼物,特别是程先生的爸爸妈妈,很少听他谈起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她。
有甜蜜就有烦恼,苗苗托着脸发愁,喵小姐这两天就住在苗苗的工作室里,两个人一回来,它就跳到沙发上,拿脑袋去蹭苗苗,白爪子搭在苗苗的腿上,眼睛眯成一条线。
苗苗揉揉它的头,抱着它想主意,情人节时间太紧,她原来是准备给程先生织一条围巾,买来了毛线,才刚刚打了三分之一,藏着不给程先生看见,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来不及准备别的,但可以把这条围巾送给程爷爷。
苗苗还会织袜子,都是跟顾奶奶学来的,再织一双羊毛袜,她想一想还是害怕,放下喵小姐往厨房里去,伸手抱住泡茶的程先生:“你爸爸妈妈会不会喜欢我?”
程先生一只手还拿着茶漏,被她从后面一抱,放下茶漏转身抱住她,把她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脚上:“一年你只需要见他们两次,一次圣诞节一次新年。”
就连他自己也只见父母两次,喜欢不喜欢根本就不重要,程先生揉揉苗苗的头,小姑娘抬头看看他,看上去很委屈,好像已经设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场景。
程先生闷声笑起来,要把她抱上楼去,鼻子蹭着鼻子,呼吸缠着呼吸,突然之间就渴起来,又想亲一亲。
苗苗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身体往后缩,被程先生抱着腰坐到沙发上,就像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姿势,苗苗把脸趴在他的脖子上:“我把要送给你的围巾送给爷爷好不好?”
不好也得好,这样抱着了,她动一动程先生都受不了,程先生吸一口气:“那你补给我什么?”苗苗闷住脑袋想一想,趴在程先生怀里,被他从背摸到腰,摸得苗苗发痒要笑,抬头捧住他的脸,学着他亲吻她的样子,先亲眉毛,眉毛浓密,再亲鼻子,鼻梁挺拔,最后吻到嘴唇,轻轻碰一碰,然后再磨他。
喵小姐叫了一声跳下沙发,两个人就倒在它窝住的地方,程先生这下忍不住,刚刚开了荤,尝过一点肉滋味,一点点撩拨都受不住。
苗苗被吻的七荤八素,明明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程先生不管是体力还是技巧都更高超,早已经远远追开苗苗一大圈。
他每次一吻上来,就像不要命,憋气还这么长,苗苗张着嘴巴呼吸,把心里那点害怕扫到角落里,忍着脸红羞怯,勾住他的脖子:“你陪我,好吧。”
程先生急喘一下,一口气分作好几回才叹出来,热处贴着热处,目光胶着身体纠缠,程先生哑着声音:“一直陪着你。”
情人节假期再甜蜜也要去上班,苗苗还要请长假,进来上班没几个月,就要请半个月的假,一部门刚刚转正,虽然一年里最忙的两个月已经扛过去,她还是不好意思。
苗苗看着手上这只引人注目的戒指发愁,程先生喜欢看她戴这个戒指,苗苗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可是戴这个去上班,实在是太扎眼了。
苗苗翻出一一对旧绒线织的手套,手指头可以伸出来,又能把戒指给遮住,带上这个还不影响上班画画做事情。
苗苗把手上事情理一理,准备去跟主编请假,艾比拿两包跳跳糖,自己撕开一包,给了苗苗一包,这糖要撒进嘴里吃才好,她一边倒一边说:“六一儿童节要做80后专题。”
杂志上了轨道,所有的议题早早都做出来,不用临时抱佛脚,刚刚把情人节做掉,后面八个月的专题都已经先拟出来,无非是节令加点时鲜料。
苗苗不吃跳跳糖,艾比闭着眼睛感觉那糖粒在舌头上炸开来,把余下半包一起倒进嘴里,最后一点手一抖,全撒在苗苗桌上手上。
扒下手套抖一抖,刚抖掉糖粉,就看见苗苗白嫩嫩的手指头上一大颗粉红钻石,就像小时候吃的宝石戒指糖,艾比倒抽一口气,连说三个“你”,这么一个大炸弹,苗苗竟然藏起来不给人看。
“我了个去!”艾比压低声音,眼睛看看戒指,再看看红通通的苗苗:“老板娘你好,老板娘求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