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晋级赛制决出八强之后, 艾栗在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中相继胜出,即将迎来决赛。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半,她的比赛刚刚结束, 此时正在进行另一场半决赛, 胜利的人就是她将面对的决赛对手。
艾栗在准备室中紧张休息, 打开水杯抿了一口,从窗口处看着台上的比赛, 约估了一下自己和那两人的展现出来的实力差距,她松了口气, 绿眸瞥向观众席雷他们所在的位置。
看到一抹金色时,她眼前一亮。
列奥!是他吗?
艾栗把水杯放下,瞬间站直起身, 踮脚更努力从窗户向下看去, 人群喧嚣,隔着拥挤茫茫的人海,全场嗡嗡的杂乱噪音,她隐约看到一抹流光溢彩的冰蓝色。
列奥似乎也正注视向她。
艾栗开心起来。
好久没见少爷,以前被他欺凌的记忆恍如隔世, 一见这人狠话不多又能打, 还收过自己当小弟的室友,艾栗心中便升起安全感, 被面具遮掩大半的小脸露出笑意,朝他的方向用力招了招手。
下方响起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
趁还没有更多人看见她, 艾栗灰溜溜回到了准备室, 十分钟后,她听到了另一场半决赛结束的广播, 胜利者是一台主攻。
就在比赛刚刚结束,赛场内骤然响起一声激动的嘶吼,艾栗吓了一跳,隐约听见台上有人在喊:“将胜利献给风娅小姐!!风娅,看看我!”
“我是为了你而参加这场比赛的,风娅!”
艾栗:“……”
艾栗默了默,从准备室出口看到,在场上嘶吼的貌似是那台赢下来的主攻。
就算再迷恋偶像,但公共场合下吼这么大声……这么社牛的吗?
能赢到最后,这台主攻的实力绝不是泛泛之辈,休息时间结束,艾栗收拾好心情,让自己无视对方的奇葩行为,将心思放在比赛上。
上台前,艾栗瞥了眼她的对手,就是刚刚那个社牛Alpha——从对方茂密的体毛和络腮胡来看,她应该叫他叔叔。
发觉艾栗面具后的目光,Alpha不善地朝她看来:“你就是这次比赛名气最高的那台狙击?”
艾栗:“……嗯,算是?”
“我知道你很强,”拥有着猩猩体型,卷曲毛发和浓密络腮胡的男人低沉对远处一小只的艾栗道,
“按实力来说,你或许会是这次比赛真正的冠军,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将与风娅小姐约会的机会拱手相让,做好迎战我的准备。”
艾栗顿了顿,真诚地祝福道:“呃,除开冠军之外,其他的祝您如愿以偿。”
那Alpha怪异地看她一眼,随即不多废话地转身,艾栗叹了口气,同样走上自己的狙击机甲,两人开始比赛。
这台主攻实力很强,艾栗在第一回 合与他交锋时就感觉得到。
比起银河那群天赋异禀的怪物,他的风格稳扎稳打,每一次变形、进攻,划出的弹道都有着自己的考量,像是真正从一次又一次战斗中不断体悟,最终磨练出铜墙铁壁之躯的战士。
主攻机甲在1v1本就压制狙击,艾栗眨眼,额角流下一滴汗,手指不断在操作台上跳跃,在众人眼中看来,场上局面一时陷入僵局。
“……神射手大人。”
十二席右侧,风娅看着场中局面,将双手握在唇边,低声喃喃为她祈祷着。
“别担心,风娅。”连澈从霁月和风雅后方路过,笑眯眯举了下手里的茶杯,“哥哥不会让你跟那只猩猩约会的。”
霁月也安慰道:“是呀,你喜欢的小选手赢不赢都无所谓。”
风娅担心地摇摇头:“我不是在担忧约会的事……让我和谁约会都可以。”
“我只是希望神射手大人不要输掉。”
缺席半场的阿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翘着长腿,毫无形象地后靠在椅子上,耷着薄薄的眼皮,把玩着手里的竹笛。
“如果我没看错,那孩子上台时还戴着面具吧,风娅你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她面具底下的脸很美丽吗?你见过她的真容?”
旁边有听见这里对话的Omega好奇问道,风娅脸一红,摇摇头。
“那奇怪了,万一她面具下也是张粗犷风格的大叔脸怎么办?风娅你能接受?”
众所周知,Omega一向喜好并追求美好的事物,在对于异性的挑选上,他们是绝对的外貌协会。
风娅:“唔……”
白裙少女皱起眉,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给出答案,“如果是神射手大人……我都可以的。”
听闻这话,周边的十二席面面相觑了番,有人忍不住失笑,见中间位置的琢光向这里的动静投来温和询问的视线,他附耳向琢光提起风娅刚刚的话,随后打趣道:“风娅这次可真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不知名的野A了。”
“但我们可不能让风娅的初恋栽在一个不知面目的A身上,对吧?”
琢光笑笑,将目光放回在赛场上,心中回想刚刚那名短发少女上台,万人欢呼的景象。
她身着白色衬衣,纤细冷淡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道影子莫名重合起来……尽管他深知,栗子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嗯,当然。”他道。
机甲内,正全心全意战斗的艾栗丝毫不知十二席上发生的谈话。
和稳扎稳打又有实力的选手搏杀是件很累的事,论起经验,艾栗这几天在车轮战中磨练出了些熟悉度,日进千里地进步着,却远没有对方资历丰厚。
艾栗额头已经溢满汗水,全靠一身狙击天赋和高超的反应力与对方周旋。
眼看着这台主攻机甲不懈地要和她打近身,艾栗心慌了一下,手上一顿猛虎操作,赶忙滑铲拉开距离——啊啊不能被人拖进决斗,这是她的死穴!
决赛的紧迫,加上怕被揍的慌乱让她手速提到一个恐怖的阈值,艾栗绿眸凝成一线,死死盯着投影屏中的景象,玄妙的精神力因她的高度集中而出现波动。
再努力一下,盯紧他、找准时机……
她的血量目前剩百分之五十,对手有百分之四十六,作为输出超高又脆皮的狙击,她目前并没有和对手拉开一个足够有优势的线。
艾栗手下出现残影,汗珠溅碎在操作台上。
一人靠着千场万场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一人靠着怪才的天赋和猫一样的敏锐,比赛台成为战场,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搏杀。
终于,在艾栗快对时间失去感知前,一股激动的预感唤醒她的迷蒙。
她瞳孔一缩,看见对方的主攻机甲因高强度的精神力集中,变形的节奏出现问题,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她指尖颤抖,瞬间连发三下点射。
僵直,终于送他进入僵直!
越到高阶的战斗,失误对于机甲手而言便越致命,艾栗瞅到这个空隙,没有松口气,后续追来的破甲炮和重炮破开他的防御,在他刚缓过来时,又紧跟上三发点射。
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二十五……十。
由她把控比赛节奏后,艾栗死死盯着对方的血线,每分每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她最后一击量子炮下,对方最后一丝血线消融在了冲天而起的集束粒子之中;
艾栗屏息许久,指尖在操作台上痉挛着,直到慢半拍听见场中撕心裂肺的欢呼声,她才胸口衬衫湿透,闭上双眸,重重瘫在椅背上。
赢了!
随着尘埃落定,得知自己赢来月神祭冠军的这瞬间,她唇角情不自禁浮现出笑意。
然后下一刻便感到眼眶便酸涩热烫起来,泪珠在绿眸里打晃。
可恶,艾栗将面具掀起,捂着脸想……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明明是赢了,这么久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从最开始连万米都跑不下来的弱鸡到现在被万人欢呼着,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艾栗坐在机甲上调整了一段时间,等她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完毕,擦擦眼泪离开机甲已经是五分钟以后,她的对手也正好下来。
艾栗没有理会对方复杂的眼神,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观众席上,看到那整整齐齐四个臭A,她没忍住激动的心情,在台上骄傲叉了下腰,随后很快放下。
艾栗的小得意比起下方人群的欢呼声实在是很谦虚了,艾栗听着大家对于她过于激动的应援,一句句“艾栗大人我爱你啊啊啊!”的欢呼,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要跑下去了。
冠军决出,比赛场地需要打扫和准备,半小时后将在这里进行颁奖仪式。
艾栗呼出口气,最后看了眼观众席,再抬眸看向被屏风遮掩,十二席上的座位,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表面维持着平静,转身下台。
在准备室最后的等待漫长而煎熬。
场中的欢呼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艾栗最初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在准备室默默坐着,以手抚胸,缓复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十一点半,盛烈的日光下,月神祭典迎来真正的收尾。在无数台摄像机对准的偌大场地之中,万众瞩目之下,艾栗佩戴着已成为她招牌的面具,从长廊回到赛场。
身着素色长裙,发髻上佩戴花环,如同庆典女神般风娅已端庄站在领奖台前,旁边随侍二人,听见脚步声,少女略带羞怯地颤动长睫,朝那朝思暮想的人影看去。
艾栗停下脚步,视线同样直直望来,只是她的注意力却全不在风娅上。
……等、为什么?!
看到风娅身侧,随同幺妹来到赛场颁奖的琢光少爷,艾栗呼吸一窒。
稳住、不要慌,不要流露出任何异常——
她的停顿只有一瞬,艾栗额角流下冷汗,尽管这时脑中思绪扯成一片乱麻,但求生欲促使她接着迈动开脚步,在他们二人的视线中来到颁奖台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回到赛场参加颁奖仪式的选手一共有四名——也就是这次比赛的前四名,琢光少爷的目光却始终轻淡而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少女裹在衬衫下的纤细躯体,微翘的唇珠,白皙温润的下颌肌肤,尽管那张面具遮掩了她大部分面容,衬得她微微绷紧唇线的神情冷淡至极,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但——
风娅的视线始终追随在比她还稍微矮一些的、神射手大人帅气的侧脸上,只觉得近距离和大人相处时,她看起来更加迷人了!
艾栗低眸,避开琢光和风娅动也不动盯着她看的视线,紧握的手心沁出汗珠。
幸好他们对她的兴趣只是停在观察她上面,并没有出声询问什么,琢光只中途提醒了她一句注意站位。
民众的欢呼和摄像机的闪光灯如同飘在意识的水面上,也许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可艾栗耳边如同陷入一片沉寂,慌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奖励从大赛第四名开始颁发,到最后才轮到她,艾栗一直低垂双眸,身体紧绷。
风娅从工作人员那里拿过冠军奖杯,与兄长对视一眼,将要微笑上前时,琢光却伸手示意,暂且制止风娅,看着艾栗垂下的侧脸道:
“提出这种要求,多有冒昧,艾栗选手。”
“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月神祭并不是匿名性赛事,从来也没有选手带着面具上台领奖过,为了符合赛事公开透明的性质和流程,也为了之后不生出民众质疑的事端。”
琢光注视着她,轻声请求:“所以,艾栗选手,在领取奖杯前,可否请您将面具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