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时候就看见酒店顶楼的滚滚浓烟,急救消防和警车的声音连成一片,不断有记者举着摄像机不要的靠近拍照。
“怎么回事?”
一道脚步声在松田阵平身后停下,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到底是都怎么认出我的?”
克丽丝温亚德出现在人群中太过引人注目, 因此摆脱警察的问询后, 贝尔摩德就易容成一个样貌普通的女性。
她远远的看见白兰地的身影, 便悄然走过来,还刻意调整了脚步声,却依然被白兰地认出来了。
松田阵平没回答,毕竟认出贝尔摩德的也不是他, 而是希拉的特殊标记。
“琴酒呢?他找到雪莉了没?皮斯克呢?”
“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贝尔摩德跟着他悄然退出人群,故意不紧不慢地回答。
不远处一辆黄色甲壳虫里, 因为灰原哀身上的伤而忧心忡忡的柯南抬头, 正好看见一个眼熟的卷发青年。
“博士!等等!”
他刚想喊人,忽然余光瞥到脸色苍白的灰原哀, 声音顿了顿。就迟疑了那么一下,马路对面的卷发青年已经和一个陌生女人上了另外一辆车,向相反方向驶去。
“新一?”阿笠博士踩下刹车, 回头。
“哎,算了。我们先回去。”江户川柯南抓了抓头发。
“你看见谁了?”
阿笠博士重新启动车辆,灰原哀却强撑着坐起来问道。
因为体型缩小的原因,她身上本来不断流血的几处贯穿枪伤都已经因为伤口缩小而止住了血, 情况算不上太严重。
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但却没有错过刚刚江户川柯南那一瞬间露出的看见了觉得可信任的人想要求助的表情。
明明她才是刚被江户川柯南救下的那个人, 但此刻却十分不放心,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 让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个聪明但又莽撞的高中生侦探的性格。
哪怕差点死过一次,工藤新一也依然没学会明哲保身。
她死就死了,可如果工藤新一暴露,他自己,阿笠博士,还有那三个傻气又天真的孩子,还有那个叫毛利兰的女孩一家,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
“江户川柯南,别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身上的伤口不断的传来刺痛和痒意,灰原哀、宫野志保却浑然不顾忌,只是继续警告:
“你要小心保护你的身份,别再告诉任何人,就算是你早就认识的人也可能出卖你。”
“他不会。”对面的男孩坚定的摇头。
灰原哀很想倒出他脑子里的水,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对方不想,一旦被组织盯上,也可能会在拷问中说出真相。没有几个普通人能够在组织的巨大压迫下为别人保守秘密。”
“他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向组织低头。”男孩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他应该是组织实验的受害者,而且和我不一样,他可能曾经长期被试验……他的情况要更严重,身体也很差。”
茶色头发的女孩神色间的冷然被打破,露出几分茫然怔忪,前面的阿笠博士听见这句也匆匆回了一下头,
“啊,你刚刚是看见M……他了?”
灰原哀这才被惊醒,自嘲地笑了笑:
“怪不得你刚刚没再去喊他。”
因为她曾经是组织的人,而且还恰好是负责药物研究的科学家。看江户川柯南的态度,对方一定已经知道他就是工藤新一。那就很有可能也猜到她的情况。
连江户川柯南在刚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都如同刺猬一般,如果刚刚那人真的如江户川柯南所说,一旦得知道她的身份和她曾经做过的事,或许会当场杀了她也说不定。
哪怕厌恶也不会对她出手做什么,甚至还会维护她的,除了面前的江户川柯南,就只有……那个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为了一些不该追求的东西死在四年前的……
傻子。
和姐姐一样傻。
宫野志保隔着车窗看向灰墨色天空。
今天也是阴天,看不见月亮。
“就把我放在这里吧。”
她有点想姐姐了。
如果刚刚就死掉的话,姐姐会来接她吗?
问题没有答案。
琴酒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接应雪莉。
松田阵平和贝尔摩德一起到了琴酒的安全屋。
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组织出品的止血喷雾气味。
换了件新的高领毛衣的琴酒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带着血迹和灼烧枪痕的黑色长款风衣扔在一边。
“被埋伏了?”
松田阵平已经很久没见过琴酒受伤了,有点不可思议地走近打量,甚至伸手想要戳一下琴酒的左臂,看看伤口是真是假。
琴酒冷冽地一眼扫过来,
“没人埋伏,雪莉也确实被皮斯克暗中抓了。”
松田阵平动作停在半空中,眼皮一跳,那就是见到了变小的雪莉?不对吧,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雪莉居然能在你手里跑掉,还能让你受伤?你确定是本人?”
贝尔摩德坐在琴酒旁边的宽大沙发扶手上,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搭在琴酒的肩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松田阵平,语气却带着嘲讽,
“白兰地,你以为易容那么简单,随便谁都会?”
刚把医药箱收拾好的伏特加转头回来,就看见这两位惹不起的大佬一站一坐,把大哥夹在中间。他站在客厅外面,一时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了。
总感觉气氛很奇怪,但是大哥看起来又不像需要帮忙,他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皮:
“就是雪莉本人,她才叛逃不到一个月,我不至于认不出来,而且我用组织的信息试探过她。”
松田阵平读懂了话里潜藏的意思,心里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就是说琴酒遇到的是成年的雪莉,不是七岁的女孩。
[希拉希拉,雪莉居然变回去了,难道她逃走时居然还带出来了药物资料,还然后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研究出了解药?]
希拉的重点锁定在了奇怪的地方,[那以后人类是不是都可以随时变大变小了?]
[……我觉得应该不行。]
松田阵平重新镇定下来,发现琴酒一直在回避自己受伤的原因,于是他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雪莉都能伤了你?你不会是故意放她走的吧?”
这话伏特加先听不下去了,立刻冲出来为他大哥解释,
“是有个男人来救雪莉,暗中射了大哥一针麻醉,大哥为了保持清醒才开枪的,不是别人伤的。”
琴酒的脸黑了,贝尔摩德讶异地勾起唇角,松田阵平眉毛挑起打量琴酒左臂的伤口。
琴酒可是做过抗药性训练的,连他都抵抗不了的麻醉剂可不多见,而且那种东西就算是扛过来之后,也难免头痛欲裂,怎么琴酒看着像是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熟悉。
[无副作用的麻醉剂。]希拉感觉到他的迷惑,再次探出头来感应了一下,回答,[就在琴酒体内。]
好离谱。但好想笑。
松田阵平为了不笑出声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回到正事上面。
那雪莉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帮手,还挺厉害的。
不对,宫野明美是不是说莱伊可能会来日本。不会是他已经找到雪莉了吧?
恰好此时,刚从美国过来的贝尔摩德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想到了,直起腰看向伏特加:
“你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熟悉吗?”
“从来没听过。”伏特加回答。
琴酒敏锐地侧头看她,“你在怀疑谁?”
贝尔摩德水绿色的眸光渐冷,
“莱伊,不,现在应该叫他赤井秀一。那个故意把我们的视线引向日本公安和MI6的FBI。宫野明美死了的消息,没准真的会引他出来。”
“可是他的声音不像莱伊。”伏特加又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贝尔摩德还是更相信琴酒的判断,但琴酒还没说话,旁边先传出白兰地淡漠的声音。
“不会是他。”
当初亲自把莱伊从琴酒手里要过来的卷发青年神色冷沉,
“如果他有能直接击中琴酒的机会,就直接开枪了,不可能用麻醉针。”
这句话说服了还在怀疑的贝尔摩德,她又施施然地向后倚着沙发,
“那聊一聊后续吧。”
伏特加听到这里,又接到大哥的眼神示意,立刻乖觉地从大门出去,把整个完整的空间留给这三位。
等门被关上贝尔摩德才悠悠开口,
“虽然雪莉还没抓到,但是解决了皮斯克,也能让那位暂时满意了。”
说到这,贝尔摩德轻瞄了一眼白兰地的神色,发现卷发青年靠着墙,手指灵活地转着手机,神情平静得不行。
换而言之,根本没想过这个行动是由他来牵头的,功劳也理应他占大头。
本来最有争议的事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定下,而boss那边也没有对这次的行动失利再说什么,只是让他们继续跟进雪莉的事情。
“那就说明Boss也认为雪莉不在这附近了,再专门派几个代号成员去负责这件事情,实在是一种资源浪费。所以干脆将通缉令彻底下发,作为所有代号成员的长期任务,发现踪迹后再继续指派。”
同样收到任务的降谷零分析道。
但这并不代表雪莉就安全了,相反这种模式对于躲藏的人来说可能更危险,也许她随便进入一家餐厅,都可能是组织的地盘。
“还是要抓紧时间找人,要是能知道他身边的男人是谁就好了。”
萩原研二思索着,又看向旁边心不在焉的松田阵平,“小阵平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回忆那天的情况,“我觉得贝尔摩德有点奇怪。”
“贝尔摩德说来日本是为了抓雪莉,但在琴酒那边根本没有问几句雪莉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问。”
萩原研二沉吟,“所以她其实还有别的目的。”
他一拍手,“那就试探一下怎么样,万一贝尔摩德还藏着什么线索呢。”
松田阵平来了兴致,“怎么试探?”
降谷零也跟着看向半长发的青年,结果发现萩原研二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他当即提起警惕,“……萩原研二,你想干什么?”
“波本。”萩原研二微笑,“不是和贝尔摩德关系还不错吗?”
“我暂时没空掺和这件事。”降谷零不是不想,而是手头实在忙不过来。
“噢对,他最近很忙。”
松田阵平也想起来降谷零可怕的工作量,但才解释了一半,就被萩原研二按下。
“我知道他很忙,所以才找他。”
他在松田阵平的你仿佛没睡醒的目光中轻轻咳了一声,
“这个方法其实主要是小阵平你来,我能让你有理由去找贝尔摩德,还能帮zero减轻一点负担。但就是……”
他故意有些吞吞吐吐,浮夸得不行。
钩直饵咸,但松田阵平真的很好奇,一秒都没犹豫地上钩,“什么方法?”
降谷零却先反应过来,脸色青红交错,用力攥住面前的杯子把手,
萩原研二警觉地向后仰了几分,手按在松田阵平肩膀上,半个身子藏在他后面,
“小阵平,我说可以,你要帮我拦住zero才行。”
“快说!”
“就是,反正琴酒上次向你提起了波本的任务,你总该对波本的情意有点表示才对……嗷,小阵平你不许动手!”
一天后,金发的美艳女人坐在餐厅包厢里,缓缓看向对面的卷发青年。
“波本的任务……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