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的别院不是存于现世的别院,而是他的心源世界。
在走进山间幽谷的时候,不死只觉得自己踏入了什么结界,一股无形的、奇异的触感扫过他周身,他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一瞬间从白天走入黑夜,一下从山谷走到了庭院中。
这庭院周围白墙乌瓦,还栽种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粉色的花朵像是集在一起的云彩,拿着扫把的式神正勤勤劳劳地扫花瓣。一个少女模样的生灵趴在院落的桌案边,她察觉有人回来的声音,立刻从睡梦中醒神。
她看向安倍晴明,喊了声:“晴明大人!”
“桃姬。”安倍晴明对桃姬点点头。
桃姬扬起笑容,她又看向不死:“这位是?”
这少年身上怎么有股晴明的味道?难道是晴明的血脉亲人?看上去不太像人......妖怪?狐狸?
安倍晴明介绍道:“这位是不死,我的客人。”然后又说,“不死,这位是桃姬,我的好友。”
来的路上,安倍晴明和不死已经交换过名字。
“不死大人。”桃姬被这句‘好友’说得不太好意思,她在喊完不死后,就道:“我去备茶!”然后就离开了。
她跑进房屋中,拦住那些从屋里出来要和安倍晴明打招呼的家伙,“晴明大人现在有客人,你们一会儿再去找晴明大人啦!”
“谁来了?”有声音问。
“一个小年轻?”又有人探头看了眼院子。
有些吵闹的声音被桃姬带走,安倍晴明邀请不死坐在桌案对面的凳子上,二人相视而坐,不死没有说话,他在等安倍晴明开口。
安倍晴明也没让不死久等,他道:“天给予吾等提示,说有一颗天外彗星将从异世而来。然后我就来了。”
不死:“......”
最重要的你是一点都不说啊。不过阴阳师的手段他也会一些,所以他没有追根究底。他只道:“那我要回去,晴明就有什么办法吗?”
桃姬悄悄送来茶水,又垫着脚轻轻离开。安倍晴明喝了口茶水,温和地道:“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
不死:“有家人还在等我。”
安倍晴明顿了下,他抬眼看着不死,道:“能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或许能从中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死没有拒绝,哪怕他初次见到安倍晴明,也对他抱有一丝信任。这信任来源于勾陈,也来源于他自身。他隐去了浮春之乡的名字,将自己下水后的一切都讲给了安倍晴明听。
说完后,他道:“反正就这样,一浮出水面我就来到了这里。”
安倍晴明:“水通八方......”
这句话辉夜也说过。
安倍晴明又道:“但仅仅是水,很难做到穿越时空。仔细想想,还有哪里遗忘了?”
不死皱眉,他认真思索,然后灵光一闪:“树,我在水下看到了一棵树。像是倒影,很大,树上绑着御结绳,有些像......御神树?”
“或许你的到来和这棵树有关。”安倍晴明道:“御神木在这片土地,有着通灵、通神的能力。不过大多数都只是拥有灵力的树罢了。”
毕竟树木成精很难。
安倍晴明又说:“如果不死君也急着回去的话,或许有两种办法。”
不死眼睛一亮。
安倍晴明道:“一是找到你看到的那棵树的真身,它一定存在于这个世界,把你引来也肯定是想要你达成什么事。找到它之后,要么完成它的愿望,要么说服它,之后你自然就有回去的方法了。”
“二是在山骥地带,有位神明拥有两种神器,其一名时回香炉,能使人去往过去,其二为初梦香炉,能使人到达未来。”
“不过......”安倍晴明叹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是神明也是一样的。过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祂有这样的神器,于是在那山角之地相安无事了许多年。这段时间不知因何,祂拥有这两种神器的风声传了出来。不瞒你,我现在正是往祂所在的地方赶去。”
风声呼啸从地面而过,不死带着安倍晴明往他说的方向赶去,他的延伸从地面直直朝那个方向探去,简直遇山穿山,遇水穿水,以非常的速度,在仅仅一天一夜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但到了那里,他把安倍晴明从土里拔出来,安倍晴明毫不优雅地呸了几声,抖抖身上的灰尘泥土,同时,他朝前方看去,不免放轻了动作。
前方的小山坡上,有个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坡尖,祂的身影呈现半透明状,一道空灵忧伤的声音从祂口中传出来:“你们也是为了香炉来的么。”
不死:“对。”
安倍晴明:“......”
“那你可以回去了。他们已经碎了,连碎片都被人捡走了。”这道身影道,祂身上披着的羽织被风吹得仿佛要飞落,乌黑的发在这时也变得半透明起来了。
与此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顺着水流逃跑,他的名字叫做夜森,原本是个不尊敬神明的小妖怪。但谁也没想到,那些穿着美丽的强盗到来时,那位神明将其中一个神器交给了他,说‘跑吧,跑吧。不要暴露它,如果它被发现了,那你就扔了它,独自离开。明白了吗?’。
他不明白。
他只是个小妖怪而已,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别人趋之若鹜的神器在夜森看来毫无用处,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不是已逝之物就是空想之形。不管是谁都是活在当下的生物,如果过去这么容易改变的话,那他们生活的现在算什么?如果未来能随意选择的话,那样的未来算什么?
他只觉得那些想要神器的家伙脑子都有病。但偏偏正是那群脑子有病的家伙拥有着那个笨蛋没有的强大实力,夜森光是远远看着腿肚子就在打颤。不过他没有看完全程,只看了个开头就跑了。
他才不是不知死活的妖怪,他的命可宝贵,可不会丢在这个地方。那个笨蛋要死在这里,他没办法,也不会回去给祂收尸的。
夜森的眼泪与河水融在一起。
至于试图利用神器去改变过去或者未来?这种事情夜森才不会去做,这样他不就和那些来抢宝物的人一样了吗?
——遥远的后来,夜森也成为了保护一方的神,他护佑着那片土地死去,生前没有一次动用过这个神器。
再后来,这个神器被他的神使带走,那条美丽又野性的白蛇用这个神器阴差阳错地成就了一段姻缘。那算姻缘吗?不,那只是命中注定该发生的事。
而不死和安倍晴明此时铩羽而归,前者不死心地去找那棵树去了,他心知希望渺茫,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