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宇文琝这样说的陆含之心中一暖,他怀中抱着阿蝉, 忽然意识到, 自己仿佛对阿蝉的依赖和寄托太多, 也太过于沉重了。
为什么有的母亲专注于溺爱孩子, 尤其是单亲家庭的母亲, 尤其容易培养出人格不健全的孩子。
就是因为身为父母, 他没有健全的人格, 反倒是把灵魂全都寄托到了孩子身上。
这对于孩子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负担。
陆含之叹了口气, 自从自己穿进书里来, 正是因为有阿婵的陪伴,才会让他一路上走得那么理直气壮。
还不是因为他把阿婵当成了精神寄托, 从给他买奶粉喂养,到给他兑换各种他喜欢的玩具和小零食。
为什么不用乳娘?
为什么不直接选用木工打造的玩具?
为什么宁愿编各种瞎话告诉下人阿婵是靠着自己嚼过的食物一口一口喂大的,也不愿假手他人让别人来养育他?
陆含之想到这里便吓了一跳,对于自己刚刚的反应也是后怕。
如果阿婵真的出现了不测, 那么自己大概就要变成宇文琝身边的黑化王妃了。
想到这里陆含之便忍不住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阿婵,他才抬头对宇文琝说道:“那你能也把阿婵, 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吗?”
毕竟阿婵他本来就是你亲生的。
宇文琝不假思索的道:“阿婵不仅仅是我的亲生儿子, 更是我安亲王府的王世子。明日……不, 今晚你们便随我回王府住吧!那个庄子实在不安全。”
从前他还没想这么多, 一个世家公子哥儿,有谁会惦记?
今想来,自己是想岔了。
他既然顶着安王妃的头衔, 就说明阿婵便是自己的儿子。
他的确不会出事,但是阿婵肯定会被人盯上。
这次他们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不把他们父子护好了,自己都不能安心做事。
这也正是陆含之的目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阿婵的身份,却没有相应的头衔来护他。
陆含之应声,对他笑了笑,说道:“谢谢夫君。”
宇文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刚刚还要死要活,这么快便恢复了情绪。
他觉得从前自己对他的成见真是有点不可理喻,聪明的人他向来欣赏。
哪怕上一世从他身上吃过不少亏。
回想起来,上一世太子身边那些兵力部署,大约都是他帮着铺设起来的。
反倒是那位后来成为宇文珺正妻的女人,在他这里一直无甚存在感。
而且她的行为有些莫名奇妙,除了用眼睛瞪着他,便是哭天抹泪,让他摸不着头脑。
回到庄子里,陆含之立即吩咐仆人,让人去山崖底下把阿满的尸体抬回来。
阿满是被卖进府里做下人的,没有家人,也没嫁过人。
一个主子,卖给另一个主子,身世也是颇为可怜。
眼下身边只有一个养子,相依为命。
她那个养子才六岁,看着又瘦又小,大概有些营养不良。
倒是极其乖巧懂事,跟着账房先生识了几个字,已经可以在府里帮着打打下手了。
陆含之颇为心酸,他对眼睛哭红的鸾凤道:“你把小六子叫到我房里来吧!以后他就是小世子的贴身随从,直接晋身一等亲随。”
鸾凤跪下给陆含之磕了个头,说道:“我替阿满谢谢少爷,她肯定会替小六子高兴的。小六子是她从野外捡回来的,捡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是她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喂大的,前些日子还在问,有没有学堂肯收了他。少爷,阿满是个好人,你要替她报仇。”
陆含之的眼圈儿也止不住的红了,他开口道:“你放心,仇要报,小六子也要好好照顾。阿满不会白死,有些人必须要付出她该付出的代价。”
不就是正面刚吗?
陆含之不怕和她正面刚,只怕她再和自己玩儿阴的。
和苏婉凝过了那么多次招,虽然次次都能棋胜一招,但她那些阴招却不是每次都能防备的。
这件事除了苏婉凝,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做。
她倒是有多痛恨阿蝉?
他出生的时候便计划着想让自己亲手掐死他,如今阿婵快半岁了,还在筹划着让阿蝉死。
是不是阿婵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阿婵脚踏七星,命理上来说,是有大谋略的。
他在猜想,是不是苏婉凝的存在,正是为了阻止某个历史的进程?
想这些真的太头疼了,只能先暂时处理好眼前的事。
很快,几名工人头头来了,他们朝他行了个礼,匆忙道:“少爷,已经找遍了,就是不见那几个人的影子。”
陆含之皱眉,身旁的宇文琝又开口道:“我已让我的暗卫去找了,只要他们还活着,便出不了这京城。”
宇文琝的暗卫工作能力强,专业技术硬,相信很快便能有消息。
陆含之缓缓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房间。
阿蝉醒了,又饿又渴,他大概是睡不了多久的。
陆含之早备好了冲好的奶粉,泡在温水里保着温,只等他醒来了。
见阿蝉睡醒,陆含之立即拿着奶瓶上前塞进了他的嘴巴。
这回是真的饿坏了,阿蝉抱着奶瓶一通狂吃,喝了两大瓶奶粉后才算作罢。
大概也是吓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别说小孩子,大人都能吓出个好歹。
阿蝉就这么一直粘在陆含之的怀里,怎么都不肯下来。
陆含之也是难得的有耐心,就这么抱着他,嘴里哼唱着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就不开,爹爹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宇文琝看着这父子俩叹了口气,说道:“睡一会儿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陆含之摇了摇头,他必须要等到那几个人的消息。
不过大概也是徒劳,苏婉凝怎么可能留下自己的把柄呢?
陆含之轻轻拍哄着阿婵,终于把他重新哄睡着了。
又缓缓将他放回床上,给他含上了用开水烫过的小奶嘴。
此时门外刚好有人来报,有消息了。
宇文琝却让士兵噤声,待陆含之出了院子,才问道:“人在哪儿?”
亲随答道:“一共六个人,都跳崖自尽了。”
宇文琝皱眉问道:“自尽?确定是自尽?”
亲随答:“是,自尽。无打斗痕迹,无挣扎痕迹。只有单行脚印,甚至毫无停顿,可以说是毫无留恋的自尽了。”
陆含之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辛苦你们,都去休息吧!”
众亲侍不动,宇文琝开口道:“王妃让你们去休息,你们便去休息吧!”
众亲侍这才朝陆含之行了个礼:“谢王妃!”
陆含之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距了,安亲王的亲侍,怎么能由自己差遣呢?
却听宇文琝道:“以后本王的亲侍,便是王妃的亲侍。他们归你调遣了,以后你的安全也由他们负责。小世子本王会另外再调派人手,王妃大可放心。”
说实话,陆含之的内心真的无比感动。
可是他却不是那种擅长表达感激的人。
只是清了清嗓子,上前揪住宇文琝的袖口,低声道:“多谢夫君,臣无以为报,今晚便……”
宇文琝:……
亏得本王刚刚还为你心疼为你紧张,你这个人怎的如此不可理喻?
陆含之见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忍不住捂着肚了笑了起来,说道:“王爷,您怎么这么不禁逗?”
宇文琝的脸上阴沉着,说道:“王妃若是笑够了,便随为夫回府吧!”
陆含之虽然觉得不论对手是谁,那人一击未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第二次。
但是庄子上对于阿蝉来说,的确太不安全了。
于是他便回房,拿了床小锦被将阿婵裹住,抱着他乘马车回了京城安亲王府。
第二天,安亲王世子遇袭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个舆论是谁散播出去的,陆含之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反而对另外一个八卦更感兴趣。
听说昭云郡主新婚第二天便回了公主府,只因太子在婚礼当天竟悄悄跑去小偏院与一名婢女云翻雨覆。
皇上因为这件事而大怒,太子被罚禁足太子府。
太子一时间成为了京城的笑话,他既不敢为自己辩解,又不能说出实情,着实呕着一口大气。
当时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偏偏在他与昭云的婚礼上,做出了这种事呢?
而且婉儿平日里向来有分寸,怎么偏偏昨天就失了礼数?
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躲在前院书房里,既没去洞房找昭云,更没去后院找苏婉凝。
就在他一气之下摔了个杯子之后,有丫鬟匆忙来报:“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婉姑娘……在别院自尽了!”
太子一听,立即扔下满桌狼藉,朝别院狂奔而去。
陆含之回到安王府后直接睡了宇文琝的房间,宇文琝则去睡了书房。
第二天管家亲自去找了陆含之,只说是王爷将管家的钥匙留给了他,让他自己决定住哪里,怎么住,一应摆设全凭王妃做主。
陆含之也有点头疼,便吩咐管家:“你看着收拾吧!我也没什么爱好,按照常规套路来就可以了。”
管家应声出去了,陆含之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阿蝉。
昨天跟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如果不是今早醒来全身酸痛,他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差点失去了阿蝉。
轻轻给自己顺了口气,便见管家去而复返,领着一个太监朝这边走了过来。
太监的手里托着个圣旨,竟是来传旨的。
陆含之隐隐疑惑,是来找宇文琝传旨的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太监已来到身旁,开口道:“安亲王妃陆含之,代幼子宇文翎曦接旨。”
陆含之皱眉,这圣旨竟是下给阿蝉的?
一个还没断奶的娃娃,能干什么?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吐槽着,陆含之还是上前跪地道:“臣陆含之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前面有宝宝质疑重生的王爷为什么对女主没有敌意,却对男主有敌意。
因为他是女主的攻略对象,女主没搞过他,却是男主为了给太子铺路而和他正面交锋过好几次。
在他身上吃过亏,当然会对他有些意见,但也只是有些意见而已。
前面我也稍微介绍过,王爷一直问我们含之为什么没嫁进太子府,就是觉得疑惑。
而且女主都是控制道具人为自己做事,本人却藏得很深,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