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陆含之的表情扭曲里却又带着那么几分的得意,他现在十分理解苏婉凝的心情, 毕竟原著中苏婉凝玩儿这一套的时候, 原主大概也很想骂娘。
陆含之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刚刚偷偷藏在衣服里的血袋大概漏得有点多, 这会儿他看上去有点儿惨。
只是总觉得这戏大概不太满, 于是他颤抖的手指向苏婉凝, 咬牙说道:“你……你好恶毒,害不了阿蝉, 便……来害我腹中胎儿。苏婉凝, 你这个毒妇!”
说完这句话, 陆含之便躺到地上,晕过去了。
这时一堆宫女太监都围了过来, 苏婉凝哪怕是满身长了嘴都说不清了。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躺在地上装晕的戏精, 对方真晕还是假晕, 她身为金手指持有者怎么会看不出来?
奈何当着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 她却不好去动对方。
陆含之是安亲王正妃,她却只是太子侧妃。
哪怕亲王低太子一等,身为一个侧室, 她也不可能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苏婉凝只当是被吓到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知所措。
这个陆含之又要做什么?哪怕栽赃她撞掉了他的孩子,她也不是有意而为之,能把她怎么样?
很快,宇文琝和楚王便赶了过来, 身边还跟了拎着药箱的林院判。
宇文琝一到,那些宫女太监们立即散了个干净。
他冷着一张脸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林院判却先一步道:“先别动他,让我看看。”
说着他上前为陆含之把了个脉,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地上寒凉,抱回贵妃娘娘暖阁吧!”
宇文琝上前抱起陆含之,在经过苏婉凝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不打女人,把太子叫来。”
此刻的苏婉凝才稍微有点慌了,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陆含之设计了。
这个林院判十有八九是安亲王的人了,可是宫里内外都传言,林圣手是医圣骆寒衣的弟子,入宫为院判只是因为当年医圣曾受过平公子恩惠。
皇上对他非常信任,直接封为院判。
而且他也不受任何人调遣,若是有人生病,可以去请他,只看他愿不愿去。
除非是宫里的几位贵人病了,皇上,皇后,太后,贵妃。
余下的人,他并不在意。
上次昭云郡主滑胎,苏婉凝便怀疑这件事了。
但她并不能肯定,毕竟林院判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如今却见他来得那么及时,且里外都护着陆含之,明摆着是站在他们那边了。
然而更可怕的并不是林院判站在了他们那边,而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林院判站在了他们那边。
因为这许多天以来,林院判都是住在太子府的。
他尽心竭力的为太子妃保胎,为太子良侍诊治双腿。
所有人都会觉得,林院判是太子一党。
就连太子本人,都觉得林院判站到了他这边。
苏婉凝一时语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被陆含之身边的小太监推了一把,并略带无礼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婉侧妃,您闯了祸,不能就这么走了,请随奴才去一趟宸熙阁吧!”
苏婉凝没办法,只得跟着去。
这件事本来她就不是故意的,而且陆含之有孕与否,还是个未知数呢。
很快,陆含之被宇文琝抱进了暖阁。
后者皱眉看向陆含之,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陆含之倚在床头上闲闲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呐!”
原著里苏婉凝这么对原主,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好了。
不过,他不像苏婉凝,手上带着精神攻击的金手指。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收了苏婉凝的入宫令牌,全看皇上能不能做得了主了。
戎贵妃也急匆匆赶来,脸上的焦急不言而喻,她直接冲进了暖阁,急道:“怎么回事?含儿小产?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安亲王妃身份何其珍贵,怎么能让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他?”
外院等着的苏婉凝听了这话后,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戎贵妃又问:“是谁撞了含儿?”
小太监立即回话:“回贵妃娘娘,是……太子侧妃。”
戎贵妃不愧是将门虎女,她一脸心疼的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陆含之,便转身出了门。
看到站在那里的苏婉凝后,二话不说便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宸熙阁里回响,苏婉凝的脸被打偏了过去,清晰的巴掌印就这么印在了她的脸上。
装晕的陆含之猛然一个激灵,看着他身旁的宇文琝便吞了吞口水,一根大拇指竖了起来,开口道:“母亲大人真是……女中豪杰。”
宇文琝不以为然,心道这算什么?
毕竟当年母妃打我和大皇兄,可是曾把棍子打折的。
戎贵妃的咆哮声从殿内传来:“不要仗着你有太子撑腰,便可在这宫里为所欲为。你要去探视废后,本宫不拦着,也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你对含儿有怨,由你,本宫不打算管你们的私人恩怨。可含儿肚子里,是我皇家血脉,岂是你一个无所出的侧妃说伤便能伤的?”
很显然,苏婉凝被戎贵妃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她从前并未与戎贵妃打过交道,也并未将她放到过眼里。
宫中盛传,戎贵妃为人温婉大度,端庄识礼。
是原太子府的老人,不爱争抢,对下人也宽厚。
如今一见,她却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戎贵妃绝不似她外表看上去的温婉宽厚,她不争抢,只是不想邹抢。
能坐到贵妃之位的,有几个草包?
出身国之将门的嫡女,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戎贵妃再次居高临下的朝苏婉凝看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清贵,放缓了声音道:“怎么?你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从前有废后撑腰,有皇上撑腰,便觉得本宫下贱,当不得你一跪了?”
苏婉凝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有些惶恐的道:“不……贵妃娘娘恕罪,婉凝没有这个意思。方才真不是有意的,而且……而且,妾真的不知道安亲王妃已经怀有身孕。安亲王妃是妾的亲表兄,妾身为他的表妹,又怎么会害他?”
戎贵妃闭了闭眼睛,说道:“这件事,让皇上来定夺吧!来人!”
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对戎贵妃一揖,戎贵妃吩咐道:“去请皇上过来。”
说完这话,戎贵妃便又回了暖阁。
陆含之已经坐起来了,戎贵妃皱眉看着他,说道:“下次再耍这些小把戏,先通知我一声。你们这些孩子,大概没见过真正的宫内争斗。万一演砸了,岂不是落人把柄?”
陆含之惊呆了,问道:“母妃您……看出来了?”
戎贵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上次进宫,还在我这儿喝了酒,怎么可能那么快便怀上了?琝儿也并未说过你有孕,若是有孕,琝儿那边肯定第一时间便告知母妃了。”
陆含之忍不住冲着戎贵妃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母妃您不愧是……资深宫斗选手。”
刚刚那一番演技,别说把苏婉凝给演懵了,就连陆含之也懵了。
他真以为自己骗过了戎贵妃,结果竟是影后级的演技骗过了他。
戎贵妃叹了口气,说道:“在这深宫里,没有太大背景的妃嫔,哪个不是斗过来的?哪怕是我,也不例外。良妃和丽妃当年处处想拿捏我,都被我四两拨千斤的给阻了回去。哪有什么圣宠相护,不过是女人们的一厢情愿。”
陆含之深以为然,后宫的女人们,的确各有各的悲凉。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戎贵妃转头看向陆含之,说道:“你安心躺着,后半场,交给母妃吧!”
陆含之握了握拳,说道:“母妃辛苦,加油!”
宇文琝:……
一旁的林圣手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戎贵妃低头,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已是畜满了泪水,仿佛正是一个意外失去孙儿的祖母。
随即,殿中传来一声委屈到肝肠寸断的哭诉:“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陆含之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演技,不拿影后,真的屈才。
皇帝咳了咳,起身上前,将戎贵妃扶了起来,说道:“经过我都听人说了,可惜了朕的皇孙,太子侧妃的确该罚。”
戎贵妃拿起手帕,拭了拭眼泪,说道:“陛下,您知臣妾,心无大智。自嫁予陛下,一心一意便只想为陛下多哺育几个皇嗣。可惜,臣妾体弱,只生了珏儿。幸得皇上垂怜,把琝儿给臣妾抚养。琝儿有了阿蝉,您可知臣妾有多高兴?今早得知安王妃再次有孕,臣妾高兴的多吃了一笼包子!可这笼包子尚未消化完,安王妃便小产了。您让臣妾……怎么接受得了?”
跪在地上的苏婉凝也是服气的,她觉得皇后应该庆幸戎贵妃的不争不抢。
她若是争了抢了,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皇帝在前面小声的安慰着戎贵妃,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戎贵妃亦没有得寸进尺,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抬起泪眼,柔声说道:“臣妾知太子侧妃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亦不敢对她进行私惩,只能等皇上做主。皇上,那是臣妾的孙儿,更是皇上的皇孙。若就这么算了,臣妾实在……心有不甘。”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婉凝,大概也是为难的。
毕竟上次苏婉凝救了他,总不能真的重罚。
而且苏婉凝也的确不是故意而为之,皇帝便捋须思忖道:“爱妃,不如这样,问问安亲王妃的意思吧!毕竟太子侧妃也是他的表妹,看看他想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