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银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坐在哈利旁边。听教授们讲完后,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
银发男人一脸交换礼物的兴奋样儿:“给, 圣诞礼物。”
哈利抽了抽鼻子, 想笑又笑不出来地盯着递到眼前的礼物盒:“不是明早才送吗?我给你的礼物你明早才能收到。”
快银挠了挠头:“我觉得你现在拿到也许能开心一点。”
哈利打开银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张麻瓜拍立得照的小照片, 照片上还可爱地半个来一个小缎带蝴蝶结。
哈利几乎失声惊叫出来:“扫帚?!光轮两千!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上次你在对角巷就看了好几眼,我托西瑞尔帮忙买的。不过他说你们学校不让一年级带这个, 所以我给你先拍了张照,让你开心一下。我觉得你有天赋玩这个。遗传什么的……”
哈利再次瞪圆了祖母绿的双眼。
“啊, 忘了说,我是你们那个什么小预言家还是什么的报纸的忠实粉丝,我订了一年的。上一篇你和你朋友写的稿子还挺有趣,有点像迷你版的名人传。我看到了里面提到你的父亲, 他好像玩这个玩的挺好的,西瑞尔说你一定会喜欢……其实我本来想着也许你圣诞节回来就能偷偷玩一下,但是……”
“我非常、非常喜欢。”
哈利打断了快银越来越快的语速,男孩知道这是快银的一个小习惯, 当遇到让他觉得纠结或者紧张不确定的事情, 他的语速还不自觉地加快, 而且话也会几何倍数的增加, 就比如现在。
快银张了张嘴, 又闭上, 最后释然地笑了笑。揉了一把哈利的脑袋, 说道:“喝完药你就彻底好了,我们假期去滑雪。找个人少的地方,带上新扫帚。”
“嗯。”
斯内普难得没有嫌弃这边叽叽歪歪,而是给他和西瑞尔一人要了杯蜂蜜水,抱着慢慢喝。
邓布利多见话题暂歇,站起身,用魔杖变出了一张床,就安置在了凤凰福克斯的架子旁边。
“来,哈利。坐这里,这样一会儿药起作用,你可能会好受一些。”
血红色的魔药被放在了哈利手中。哈利在一屋子人的眼皮子下,打开了瓶盖。
男孩本以为噬魂魔药会难以入口,然而事实正相反,也许因为这种魔药本身就拥有很大的威力和毒性。总之,这剂魔药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甜润可口,喝起来像是融化了的果味奶油冰淇淋,小哈利几乎没有任何负担就把整瓶喝掉了。
一群人紧紧盯着喝了魔药小哈利,小男孩将手里的药瓶递还给了斯内普教授,然后乖巧地躺了下来,闭住了眼睛。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男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快银坐在离哈利最近的地方,轻轻伸出一只手指,来回伸缩了几次,终于放在了男孩的鼻子前,几秒中的时间内,他都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粗糙而干哑的嗓音出现:“吃了药会没有……呼吸吗?”
屋子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都僵立在一旁,这剂药的临床反应是什么,没有人能知道。哈利的反应正不正常,也无从得知。
这时,西瑞尔摇身变成了一只白狐,几步摆脱了衣服,跳上了哈利的小床。白狐用自己尖尖的鼻子嗅过男孩的额头,鼻梁和脸蛋,又闻了闻脖子,最后把自己团吧团吧,蜷在了小哈利身边,下巴轻搭在了男孩的胸前。
“不知道是不是魔药的原因,我可以感受到那一小片灵魂了,它正在挣扎和被削弱。”
白狐西瑞尔用他白生生、毛茸茸的狐嘴说。
“应该是一种特定情况下、突发的身体灵魂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看过一篇类似的医学报告——在圣芒戈住院部实习的时候。很特殊的案例,一个女孩碰到了一件黑魔法物品,一瞬间她就失去了呼吸和生命体征,任何魔咒都显示她已死亡。但是她的父母坚持她没有死亡,送了过来。然后,大概……几个小时后……她真的就醒了过来。事后医生问她遇到了什么……她说,她做梦了,梦见自己在小时候家里老宅的花园里,周围都是白雾,只有一把长椅和远处的大门,一个人都没有……”
哈利觉得自己身处于梦中,周围一片白雾,浓的化不开,比快银带自己吃的Super白云棉花糖还要夸张。周围什么人都没有,看起来是个站台,身边只有一把等车的靠背长凳,他来来回回地走着,有点焦躁。
——“……然后女孩说她看到了自己的外祖母——她小时候是和外祖母一起生活的磨合外祖母感情很深厚,外祖母两年前去世了。她说,外祖母站在花园没有门的另一端,身后是老宅的房子。女孩非常想念自己的外祖母,想去靠近她……”
哈利前后都找不到路,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这时,他突然看到了对面的两个人。男孩几乎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变调的嗓音轻声呼唤:“爸爸……妈妈……?”
一对陌生却让哈利觉得熟悉的夫妇站在站台另一边,微笑地看着他。和他一个多月前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万圣节后,邓布利多校长给他讲了厄里斯魔镜的危害,并说他会把面镜子带走,放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哈利也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那对年轻的夫妇就站在站台的另一边,隔着一个铁轨微笑地注视着他。
哈利想要跳下去,再跑到父母的身边。
——“……女孩向自己的外祖母走了一步,外祖母突然开口了,对她说不要过来,她不该来这里……”
年轻的詹姆斯和莉莉微微笑着,看哈利踉跄地跑到了轨道边,然后摇头。
“哈利,你不该来这里。不要过来。”莉莉温柔地说,嘴角依旧带笑。
——“……女孩很崩溃,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外祖母了,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外祖母却不让她靠近,也没有主动抱抱她……”
哈利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很涩,缓缓地坐站台边上,遥望对面的父母,嗫喏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这是哪里?”
詹姆斯和莉莉只是看着他笑,但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小女孩和她的外祖母相隔不过数米,但是她的确尊重了外祖母的意思,没有过去,在原地对着外祖母熟悉而慈爱的面庞哭泣。外祖母对她说,一会儿家里的马车来接她,跟着马车回去。好好生活……”
莉莉看着双眼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的少年,轻柔开口:“哈利,一会儿火车来了,你就上车。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好好生活。”
——“……小女孩问外祖母可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外祖母摇了摇头,说她在她应该在的地方……”
“你们不我一起走吗?”哈利鼻音浓重地提问。
“我们不属于那里。”詹姆斯温和地对他说。
——“……小女孩还回忆道,外祖母告诉她,上马车前不要理睬门边地上的黑雾,等一会儿你就到了。不要怕,外祖母会一直陪着她……”
莉莉温柔叮嘱:“一会儿,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触碰理睬。直接上车,一会儿你就能到原来的地方了。”
詹姆斯补充说:“虽然我们不能和你一起乘车回去,但是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不一会儿,门口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小女孩再次回头,发现外祖母就在不远处微笑向她招手道别,她登上了马车,马车边有一团浓郁的黑雾,她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它。坐好后马车启动,之后……她就醒了过来。事后圣芒戈的专家会诊,一致认为这个医学奇迹是因为小女孩脖子上戴着外祖母给她的吊坠,那个吊坠带着外祖母对她的强大的守护。”
哈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父母,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自己的父母,想和他们说说话,但又觉得那些话似乎不值得单独拿出来说。
这时,不远处传来火车的蒸汽汽笛声,哈利站了起来。
他的父母依旧在对面,微笑着望着他。
红色的火车就像是开学载着他来上学的霍格沃兹特快,哈利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国王火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因为自己去的时候全是人和各色动物,乱得要命,现在一空,反而没有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红色的蒸汽火车已经靠站,詹姆斯和莉莉催促哈利赶快上车。
哈利一步三回头地爬上了火车,在上车前,他看到脚边有一坨红红白白像是婴儿的怪物在地上啼哭。想起莉莉的叮嘱,毫不迟疑地踏上了火车。
隔着车窗,哈利看着站台对面的父母,,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而下来,整张脸贴在车窗上,贪婪地不敢眨眼睛,任凭眼泪一直向下流也不肯闭一下眼睛。
火车启动,渐行渐远,伴着悠扬的鸣笛声和有节奏的机械车轮“哐叽”声,把站台上的詹姆斯和莉莉越甩越远,逐渐变成了两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哈利看着窗外。透过身边的那扇窗户,风景不再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白雾,逐渐有了不同的景色。
天空突然变得漆黑,雷电交加,外面出现一栋房屋,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走了进去,霎时整个屋子绿光大作,房屋轰然倒塌。
一个骑飞天摩托的身影出现,从废墟里抱出了什么——可能是布包,然后连同摩托车一起交给了另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抱着之前另一个人交给自己的那个布包,骑上了摩托向天空另一边开去。
场景变得熟悉起来,女贞路12号。一个身着暗银色巫师袍的老巫师接过骑摩托过来的高大男人递给他的布包,放在了一个篮子里,附上了一封信,然后放在了门口。
原来小布包是他自己——婴儿哈利。
哈利看到自己一点一点长大,看到伴随着自己第一次显露魔法天赋,哭闹中震碎了一扇窗户;看着达利表哥带着小跟班欺负他;看着自己上了社区小学;看着炎热而饥饿的午后,秋千上的快银;麦当劳的西瑞尔哥哥;比名贵香水还要漂亮的近视药剂;摩根夫人长袍店的德拉科;猫头鹰海德威;霍格沃兹特快和霍格沃兹城堡,城堡里的教授、学生,罗恩、赫敏和纳威;万圣节的历险记……遭遇伏地魔;圣诞节……校长办公室,血红色但是好喝的噬魂魔药……
白狐西瑞尔从男孩的胸口倏而抬起脑袋,瞪圆了灰绿色的眼睛:“心跳……心跳回来了!”
下一秒,西瑞尔被西弗勒斯抱进怀里,哈利“腾”地坐了起来,瞪着祖母绿的双眼,开始剧烈喘息。
西瑞尔庆幸斯内普的眼疾手快,不然以自己现在的小身板,真的很可能被掀翻在地。
“哈利!!哈利,你感觉怎么样?”
快银环抱着哈利的双臂,激动地问。
“感觉……好累。我好像梦见我的父母了……”哈利柔软而虚弱地笑了笑。
“那个女孩受到了黑魔法物品对灵魂的攻击,但是她的外祖母用以爱为名的守护保护了她,哈利身上也有来自莉莉对他的守护,所以……当噬魂魔药起作用时,哈利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邓布利多笑着坐到了哈利身边,用魔杖开始检查。
“我想……哈利。你自由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试试这个。”
说着老巫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顶皇冠,撤掉了上面的隔离咒,放在了哈利不远处的台子上。
“怎么样?”邓布利多眨眨眼,好奇地问。
刚大梦一场的哈利不明所以:“王冠……很精致?”
“呵。”
斯内普抱着西瑞尔,轻声喷了口鼻息。捋了一把白狐蓬松、柔软的大尾巴。西瑞尔呲了呲牙,将尖牙磕在了男巫的手上,但是没有咬下去,那只手灵活躲开,上面只有两个小白印。手绕到另一边,然后熟稔地挠了挠白狐的下巴。刚刚还打算恃“牙”行凶的白狐瞬间软成一滩滩,差点翻露出来自己的毛肚皮。
“头疼吗?”邓布利多没有在意身边人的小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哈利的反应,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哈利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甚至将头向王冠上凑了凑,虽然马上又被快银抓了回来。
男孩一脸认真的回答:“不啊,我现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