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克敢独自一人跑来都彭的本丸, 自然有他自己的底牌。不过,虽然五虎退对明石国行所说的话, 听起来甚至能理解为想要杀人灭口,但他早不是那种咋咋呼呼沉不住气的新手了——他选择依然作迟钝状, 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从本丸的另一头, 传来了哒哒哒轻快的跑步声。根据由远及近的速度和机动,艾力克合理推测这是一振练度很高的极化短刀。然而,从转角出现的付丧神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六左右。在艾力克看清他长相的同时,立即也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一路跑过来的这个少年拥有可爱的银色短发和绿色瞳孔,穿着混进粟田口刀派也毫无违和感的黑色军装, 披着一件小斗篷, 背着长长的本——等、等一下?!他背后背着的那玩意并不是大太刀的本体, 看起来更像是什么西幻游戏的等比例模型。
艾力克看着这个“萤丸”, 觉得他大概、可能、也许会跟明石国行来自同一个地方,正是时之政府目前急切想要找到的那个萤丸。不过银发和绿瞳都是不难伪装的特征,只有能够用来战斗的本体才是辨认付丧神的最准确手段,所以……艾力克又不确定了。
这个新来的付丧神没有像五虎退他们那样穿着常服,但他也不像是从手合场跑过来的, 等他看到走廊上的艾力克,马上精神一振,眼睛闪闪发亮,像一只发现了小飞虫的猫,“哦哦!真的有客人来啊!来啦来啦,快让我来招待一下!”
结合之前五虎退透露出的信息, 艾力克后背发凉,忍不住真情实感地倒退了半步,怂得缩起了肩膀。
五虎退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严肃地走出来,跟萤丸打了个招呼,软软地说,“萤丸殿,情况有变啦!明石殿被这位艾力克大人给发现了,你不能跟他玩啦,你先看着他,我去跟主人联系,汇报一下现在的突发情况。”
“唉唉?!”萤丸欢快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摆出很复古的失意体前屈姿势。他委屈地眨了眨又大又甜的绿眼睛,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五虎退,讨好地说,“退酱,不要这么快就告诉主人,好不好?主人都说我不用藏起来哒!”
在五虎退反驳前,他扯着自己的小斗篷,就像小姑娘扯着裙摆一样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
“你看,看到我,大家就会知道我不对劲吧?国行跟我一样啊!发现我跟发现他,有什么区别嘛!”
尽管没有人问艾力克的意见,但审神者还是按自己的人设,疯狂点头以示赞同。
五虎退抿着嘴,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那……那也不行!还是有区别的,因为主人只说了你不用躲藏,没有说明石殿不用!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啊?唔……”萤丸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委屈地摘下军帽,像只忧郁的、捧着最后一颗瓜子的仓鼠,鼓起了脸,“好吧,退酱真的好严格啊。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明明一直盼着能和这位客人玩的,就算在马当番,很容易弄脏衣服也一直都穿着出阵服……”
话是这么说,其实萤丸还挺喜欢马当番的。据说别的萤丸在做这个的时候,会因为个子太矮被马欺负,而他就没有这种烦恼啦!马儿都很乖哒,从来都没欺负过他。
五虎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决地跑掉了。艾力克也没浪费力气跟萤丸和明石求情,安静如鸡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他看出来了……这两个付丧神在这个本丸里压根就没有话语权。不过,这也挺好的——他能感觉到,五虎退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但萤丸不是这样。
在五虎退回来前,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付丧神,跟萤丸或者明石打了个招呼,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后,也跟着留了下来。好吧,逃脱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艾力克缩紧肩膀,为了表现紧张,神经质地不停摆弄自己的手指,等待五虎退无功而返。
——为了完成今天的任务,时之政府暂时屏蔽了这座本丸的信号,所以五虎退当然不可能联系到住院的审神者都彭,艾力克对此心知肚明。
过了一会,五虎退果然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艾力克连忙解释说:“上、上周我们遭到攻击之后,信号发展站在关闭重启后出了点问题,现在的网络就、就一直时断时续的。”
“哈哈哈哈,有这回事吗?看来我们这两天很幸运啊,”慢悠悠凑过来的三日月宗近笑着说,“打游戏的时候没有临时掉线,嗯嗯,这算是上天对老年人的优待吗?”
看着结伴走过来的三日月、小狐丸、鹤丸和莺丸,艾力克的心向下沉了沉。多说多错,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
接下来,付丧神们还算客气地把他请到了军事会议室,堀川国广和太鼓钟贞宗居然还周到地给大家沏了茶。原本只该由几队队长、或是一个小队开会的地方,挤满了刀剑付丧神。五虎退向大家讲清楚了此时的情况后,有点为难地嘟起脸说:“就是这样啦,所以,我们把这艾力克大人先扣下来,等主人回来再说吧!”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艾力克震惊地想。
“留一个陌生审神者在本丸里,感觉不太安全呢,”堀川国广像个想要发言的国中生一样举起手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如果这位艾力克大人在我们本丸里一直不离开,他的同事们肯定会发现的啊!到时候又会出现更多的审神者,想要来我们本丸里调查了。”
胁差少年考虑十分周到,鹤丸欢快地学着他举手,“可以像当初主人惩罚我那样,把他处理一下丢到牧场里喂我们养着的那些东西啊!”
他俏皮地朝艾力克眨了一下眼睛,“当时我可是整个都吞下去了呢。被吃掉的话,就算其他人找来,也找不到他,哈哈哈,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吓到?”
三日月宗近掩面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甚好甚好,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呢……”
由于有艾力克在这里听着,所以鹤丸国永的说法非常模糊,非常恶趣味地引人误解。但刀剑付丧神都明白他的意思,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会繁殖的糖果点心,都彭在牧场设下了结界。除了被他认可的人,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些咩咩或者哞哞叫的零食。
如果把艾力克变小丢进铜锣烧里,无论有多少人跑来搜查,相信都是找不到他的。
“喂!你们适可而止吧!”压切长谷部看了看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艾力克,不满地说,“不要继续抹黑主的形象了!他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像你们这样恐吓无辜的弱者的!”
什、什么?——艾力克没有接触到都彭倒不觉得什么,但被加州清光抱在怀里,此时也参加了会议的烛台切光忠立即瞪圆了眼睛。亏他还觉得自己跟长谷部很合得来,没想到……他是瞎了吗?!戴眼罩只剩一只眼睛的那个付丧神,不是只有他自己吗?!
加州清光摸了摸怀里炸毛的小可爱,开口抱怨道:“长谷部,赞美主人的话一会再说也不迟吧。大家都在想办法呢,你跑~题~啦!”
话虽如此,不过包括加州清光在内,很多付丧神并不认同鹤丸国永的主意。
“我们又没有给审神者佩戴的抑制器,不管把他关在哪里都不够安全啊!”
听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讨论如何处置自己,话语中泄露的秘密越来越多,艾力克背后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尽管鹤丸国永提出要把他处理了去喂他们养的不知名怪兽,听起来像是这振太刀惯常的“惊吓”,还引来了压切长谷部的怒斥。
……但看着加州清光怀里的稀有保护动物,艾力克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
就在这时,一贯不太爱在本丸里冒头的药研藤四郎突然出声了。
“艾力克大人,我们如果现在整合一队付丧神,去大阪城地下调查的话,你是否会跟着我们呢?在刚上门的时候,你说是来督导的,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就像是城主派出亲信,让他跟在出征的武将身边,是这样吗?”
虽然不久前没有跟着兄弟们在前院玩,但药研还是听前田讲述了审神者艾力克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
“唉……这个……原、原本是这样打算的……”艾力克哭丧着脸,磕磕巴巴地回答。
短刀斜靠在墙上,抱着肩膀,冷静地说,“既然来的时候打定主意让我们出阵,还特意切断了我们与大将联络的渠道。结合大将让堀川传达给萤丸的命令,你……是来探底侦查的吧?是想知道我们本丸的战力,还是仅针对萤丸?”
“其实,针对什么都无所谓。”在艾力克回答前,药研藤四郎已经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了下去,“不管你怎么想,按大将的指示,让萤丸殿去就行了。”
“到了大阪城地下,那里是交战区,通讯也不是很方便。那里……不是一天打得下来的。只要顺利进入,在那里待上两三天,大将就会回本丸得知情况,处理好所有问题。”
“哇——!药研哥说得对!”粟田口的小短刀捧场地露出崇拜的眼神,像鲶尾这样的捧场王,甚至还鼓起了掌,“对呀对啊!去探索地下城!让萤丸殿去,只要他玩的开心,就不算违反主人的命令!”
这次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艾力克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打算直接把他扔进野兽的巢穴里,走出这座本丸,能够见到其他审神者和付丧神,一切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龟甲贞宗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说,“我说啊,如果按照药研的计划来做,我们应该搜一搜这位艾力克大人的身才对吧,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特工,可都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藏着监听装置的呢~”
在二十来个付丧神或恍然大悟、或懊恼警惕的神情变幻中,龟甲贞宗笑着说,“所以,呵呵呵……这位艾力克大人,先把衣服脱掉,让我们彻底地检查一下吧!”
“喂,你们不要这样,主人只说让萤丸玩得愉快。龟甲,你现在是想跟萤丸手合吗?”继长谷部之后,山姥切国广也不高兴起来。作为初始刀,仗义地维护了一下新来小伙伴的权益和福利。
“山姥切说得对,”太郎太刀温和地说,“我们走吧,让萤丸殿和艾力克大人单独待会儿。”
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优雅端庄地走出了军事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