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摆了一大桌子。
祝玲跟林纨聊得开心,没发觉自己儿子一直在桌子底下跟林纨搞小动作。一会儿碰碰林纨的膝盖,一会儿勾一下林纨的手指,被林纨揪了好几下大腿也不知道疼。
祝玲叫人开了一支拉菲,醒酒的时候,祝玲和祝驰舟说:“对了,还没告诉你。你那个朋友给我们供应的酒有问题,我没跟他合作了。”
祝驰舟正在吃甜点,“你是说郑责勋?他们家做红酒生意几十年了,不至于吧。”
祝玲冷笑,“幸好郭维发现得及时,要是把掺了假的红酒送到客人桌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祝驰舟还不信,“不会是郭叔弄错了吧?”
“郭维做品酒师的时间比你年龄还长,你觉得他会分不出来真假?”
祝驰舟掏出手机说,“我给老郑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问的,”祝玲说起这件事就生气,“几千上万一瓶的红酒,他敢把假的往我店里送,我们只是找他终止合约他还推三阻四,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让郭维去告他了。”
祝驰舟想起上次跟郑责勋见面时不算太愉快的经历,把手机搁桌上,“那我回头跟季寻了解一下,应该是郑责勋自己也不知道供应链出了问题。”
“你动动脑子,”祝玲伸手在祝驰舟脑门儿上点了下,“他们郑家两代人都在做进口红酒,他可能不知道吗?你和季寻都才刚大学毕业没有社会经验,太单纯了容易相信朋友我也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交朋友还是谨慎一点。”
林纨听完他们的对话,问:“你们说的是华酿国贸那个郑家?”
祝驰舟转过脸看他:“对。”
林纨回忆道:“郑力去年投资失败跳楼自杀,我和张总还去过他的葬礼。”
“嗯,”祝驰舟说,“郑责勋这一年到处找钱帮他爸还债。”
林纨点点头,“我听说了,我还听说上次陈立明找你,就是郑力的儿子牵的线。”
“我擦,”祝驰舟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当初裘葛实业想要拿到庚衍资本的投资,林纨第一次去考察的时候就把项目毙了。裘葛实业的董事长秘书陈立明,通过郑责勋找到祝驰舟,希望祝驰舟帮忙,承诺事成之后给祝驰舟四百万的回扣。
后来裘葛实业的项目立项,祝驰舟误会林纨拿了回扣,还跟林纨大吵了一架。
祝驰舟一直以为林纨不知道其中的细节,没想到今天旧事重提。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林纨说,“阿姨说得对,郑责勋这么对你,确实算不得朋友,你小心一点。”
老妈说的话听不进去,对老婆的话倒是从善如流。
祝驰舟立刻说:“好,我以后少和他接触。”
边吃边聊,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吃完饭告别祝玲,祝驰舟陪林纨一起回丽景天宸。
餐厅离丽景天宸不远,祝驰舟也懒得叫代驾了,车子就扔在餐厅门口,两个人想慢慢走路回去。
早上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凉风习习,空气里一股清新的味道,顺着林荫散步很舒服。
林纨脸皮薄,在外面不好意思跟祝驰舟牵手,两个人并肩走着,胳膊碰着胳膊,手臂擦着手臂,只有在没人经过的时候才敢悄悄勾一下手指。
拐过弯,走进一条绿化很好的人行步道。也许是因为刚过午饭时间,路上行人稀少。
祝驰舟把林纨的手握在掌心,看着林纨问:“下周严律回国,我们几个好朋友要给他接风洗尘,你有时间一起去吗?”
【咦?带我见朋友?】
【他要正式向别人介绍我是他男朋友了耶!】【好紧张!】
“都有谁啊?”林纨问。出于谨慎,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
要是以前,祝驰舟如果没听见他的心声还会以为他根本不想去,但现在祝驰舟已经理解林纨式的思维方式了,于是详细汇报:“我、季寻、严律、郑责勋,就我们四个人,没有别人了。”
林纨:“……不是才说要少和郑责勋接触。”
祝驰舟无奈:“因为季寻和他关系好,季寻要叫他,我总不好说有他在我就不去了吧。”
“也是,”林纨说,“不过他对你不好,我可能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没关系,你就像你平时那样就行了。”
反正平时也对谁都冷冰冰的。
“还有,我突然想到……”林纨忽地把祝驰舟的手抓紧了,“严律是不是知道我有渴肤症?”
“是,之前我咨询他渴肤症的事,他一下子就猜到我是替我喜欢的人问的。后来我告诉他我和你在一起,他自然也就知道了。你很介意吗?”
林纨表情有点生无可恋,“我只是觉得很社死……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我?”
“只有严律知道,”祝驰舟用拇指抚摸林纨手背,“放心吧,严律不是季寻,不会说出去的。”
“他嘴很严么?”
“准确地讲,他是对别人的八卦毫不关心,听了就放在一边,也从来没有分享欲。知道了就知道了,不会有告诉其他人的想法。”
林纨:“听起来,他大脑使用效率很高。”
“对,”祝驰舟点头,“他很聪明。”
林纨“嗯”了声,不再说话。
祝驰舟轻柔地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病,那将来我们触肤中心开好了,你会去吗?”
林纨奇怪地看了祝驰舟一眼:“我不用去吧,我有你呀!”
“假如我不在呢?”
“你不在的话,我就用冰水坚持几天,等你回来。”
祝驰舟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迟滞:“如果我……很长时间都不在呢?”
林纨不知为何有些心头发紧:“你为什么会很长时间都不在?”
人行道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绿荫浓密,形成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穹顶。雨后有水滴挂在翠绿的枝叶上,被风一吹便像珍珠一样地跌落下来,偶尔有几滴跌落在行人身上。
祝驰舟抬手抹掉滴落在他额头的水珠:“现在社会上对渴肤症的偏见,很大部分原因是人们不了解它。我们开立触肤中心,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病、正视这个病,从而让全社会对这种疾病逐渐接纳和理解。你参与我们成立的过程,我想你很清楚,触肤中心的专业人员会以最严谨的态度让患者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保护,你不用担心隐私问题。”
“这我当然知道,”林纨急急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以后我需要去触肤中心吗?那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祝驰舟把林纨的手牵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下,“我只是觉得你不必抵触它。”
“我不抵触,可是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需要它,不是吗?”
“是,”祝驰舟说,“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我一直都需要你,”林纨看着祝驰舟的眼睛,认真道:“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你别说刚才那种话了,我有点害怕。”
【尤其你那种交代后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祝驰舟顿了下,说,“都怪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林纨觉得他们好像闹了点小矛盾,又说不清楚矛盾的来源是哪里,心里七上八下。
不远处有几个行人从对面走来,林纨蓦地松开祝驰舟的手。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林纨回头看到那几个人走远了,又伸手握了下祝驰舟的手腕,小声说:“我没有怪你,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有很多毛病呀,要道歉的话,我要给你道八百次歉。”
“哦?”祝驰舟露出好奇,“你的毛病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林纨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好几十个词条,比如不会做饭、不会照顾人、脾气还差,有时候会因为工作忽略祝驰舟,并且懦弱又胆小,虽然那天在机场已经被祝驰舟当众吻过了,但他还是不敢和祝驰舟手牵手走在街头。
而祝驰舟那么阳光、那么坦荡、那么勇敢。
想来想去,想得自惭形秽。
【我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诶……】
【也不知道祝驰舟他喜欢我什么……】
【大概是,喜欢我超级超级喜欢他吧!】
祝驰舟打断他的思绪:“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林纨:“是什么啊?”
祝驰舟说:“是你太可爱了,让我随时随地都好想亲你!”
林纨脸红,“在大街上还是不要亲,万一遇到熟人。”
“行,回去再亲。”祝驰舟说完加快了脚步。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故意走很快的时候,林纨要跟上他还挺吃力。
林纨拽住他:“你走这么快干嘛?”
祝驰舟说:“我非常着急。”
林纨问:“着急做什么?”
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小矛盾就莫名其妙地散了。
祝驰舟拉着林纨小跑起来,声音夹杂在落下水滴的风里:“着急回去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