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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9章 不生气,才怪

明月渡我 莫逢君 2773 2024-08-04 10:05:19

明霁看着他。

青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眸黑亮,像是两颗清洗过的琉璃珠一般,那双眼睛会说话,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此刻眼里流动着怒气,就更生动鲜活了。

“我现在还在重伤昏迷,怎么管。”明霁轻声笑了笑,“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的语调放得轻,像是在哄人似的。何屿渡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那你接着重伤昏迷吧。”何屿渡把手机收了起来,“跟我也没关系,走了。”

他咬字都重了几分:“对不起,是我打扰你重伤昏迷了。”

何屿渡阴阳怪气的,说完就走,背影都气冲冲的。

明霁看着敞开的病房大门,穿堂凉风吹得窗帘微微晃动。他有些无奈地把解扬叫了进来。

“给何先生送把伞。”明霁示意他去储物柜里拿,“再拿件外套给他。”

何屿渡在等电梯,盯着跳动的数字,伸手摸了摸下嘴唇,然后咬了咬唇瓣上的死皮。

“何先生。”何屿渡转头。

“明总让我给您送外套和伞。”解扬把外套和伞递过来。

何屿渡愣了一下,冷着声说:“不用。”

解扬为难道:“何先生,您这样我回去跟明总很难交代的……”

何屿渡抿了抿唇,伸手把外套和伞接了过来:“谢谢。”

“您注意安全。”

何屿渡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垂眸看看手里的外套和伞,满腔的气闷蓦地被放了个干净。

地下车库的风冷,他穿上了外套,身体被暖意包裹起来,然后才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到家时已经过了凌晨,雨下大了,风也更冷了。

何屿渡一手拎着玉料,一手撑着伞往自己住的庭院走去。

客厅的灯还亮着,从窗户里透出一点暖融融的光来,何屿渡心里打鼓,这个点了,老爷子不会还没睡吧?

按着指纹解锁,何屿渡推开门,看到沙发上搭着薄被睡着的女人,他愣了一下。

她睡得浅,一只手撑在沙发的靠枕上,听到开门的声响,就睁开了眼。

“妈……”何屿渡换了鞋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何屿渡意外极了。

席玉和何秉烛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万柳望园。

那里的房子寸土寸金,大平层里的复式顶楼,整个二楼的空间都给了何屿渡,他的卧室、书房、工作室、画室……但何屿渡却不喜欢那个家。

何秉烛和席玉工作太忙了,天南地北的飞,参加比赛、参加各种珠宝展、和其他设计师交流学习、去采风寻找灵感……小时候,家里总是只有他和家政阿姨,他只能抱着自己的玩偶,一遍一遍地打电话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何知望就搬了过来,他读书的时候,就住在万柳望园的房子里,他寒暑假,就跟着何知望回扶光山下的庄园。

现在何屿渡一直跟何知望住,何秉烛和席玉已经不那么忙碌于工作了,但是他们俩的性子好像天生就是闲不下来的,两年前他们在偏远的山区捐助修建了一所小学,这两年他们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山区住着的。

他们一手帮扶着希望小学步入正轨,也会给孩子们上课。何屿渡有时候看到他们朋友圈发的照片,会很羡慕那些被他们牵着、抱着的孩子们。

但何屿渡已经大了,他不再是那个晚上哭闹着要找父母的小孩子了。

“回来了。”席玉看向他,眉宇间有些疲倦,但还是朝他笑了笑。

“爸说你这两天感冒了。”她拿起茶几上的保温壶,倒出一杯温热的姜汤,“怎么出去这么晚才回来,给你熬了姜汤,喝一碗再睡。”

何屿渡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接过杯子,在席玉身边坐了下来:“和连小舟去逛天光墟了。”

“买了料子?”

“嗯。”何屿渡说,“买了好几块,你看看。”

他端着姜汤,慢慢地喝着。

里面似乎放了糖,刺鼻的姜味和甜辣的味道裹挟在一起,不太好喝。但何屿渡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席玉把他买的几块料子拿出来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都是好料子。”

她又问:“还有钱用吗,你爸爸给你的副卡也不见你用过。”

“我又不缺钱。”何知望会给他零花钱,何秉烛的副卡在他手里,他现在自己也会接到定制雕刻的单子,工艺费都是几十万为单位,所以何屿渡手里是不缺钱的。

席玉点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我们家小渡越来越帅气了,倒是少见你穿西装。”

明霁的外套是一件裁剪笔挺的黑色西装,何屿渡穿着,肩膀位置略有些偏大,但这反而把他的肩膀撑得更开阔了些,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成熟了。

“是……朋友的外套。”何屿渡说到朋友两个字,顿了顿。

他和明霁,现在算是朋友吧?不太确定。

何屿渡捻了捻手指,岔开话题:“爸没过来吗?”

“当然过来了。”席玉笑了笑,“他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差点想开车出去找你。听说前两天扶光山北路出了车祸,晚上又下着雨,他担心你得很。”

何屿渡这才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开车的时候也没注意,何秉烛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接。

“那爸他人呢?”

“在房间里。”席玉低声道,“上回你跟他吵了架,他心里还端着架子等你递台阶呢,你别理他。”

何屿渡上回和何秉烛吵架,原因很简单,因为何秉烛未经他同意,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

他不愿意去,何秉烛却说是朋友家的儿子,先是好生和他商量,后来他烦了发了脾气,何秉烛的语气也强硬起来,要求他必须去,哪怕是出于礼貌,也必须去。

他们就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这事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何屿渡的气早就消了,想想这么晚父母还等着他回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叫爸早点休息吧。”何屿渡朝席玉笑了笑,“我也去洗澡睡觉。”

席玉站起身:“好,记得关好窗户。”

“知道了。”何屿渡往房间走去,低头看了眼手机。

微信里有新的消息,明霁的头像上,挂着未读信息醒目的红色泡泡。

[明霁:到家了吗?]何屿渡本来想装没看见,但明霁这句关心又让他觉得不回复太没礼貌……

[不生气:到了。][明霁:嗯,早点休息。][不生气:洗个澡就睡了。]

“明霁拍了拍不生气的头。”

何屿渡莫名其妙。

他脱了外套挂在房间门口的立式衣物架上,低头发了一串问号过去。

[明霁:不生气。]何屿渡反应过来了,明霁是在说木雕的事。

想想还是有点生气。

气明棠在背后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也气明霁不以为意。

他没有再回复明霁,拿了换洗的衣物,洗澡去。

洗完了澡出来,何屿渡躺上床,才看到聊天框里明霁发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面容清瘦,过长的额发下露出一双有些阴鸷狭长的眼眸,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有些阴郁。

[明霁:帮我也找你师兄定十个木雕,按照这个人像做。][不生气:……][不生气:这是明棠?]何屿渡看了眼时间,还想着明霁应该已经睡了,没想到隔了几秒,微信里弹出了回复。

[明霁:嗯。][不生气:你想干嘛?也扎小人?][不生气:你不是不信这个么?][明霁:不做什么。][明霁:砸着玩儿。][明霁:让你高兴。]何屿渡看着屏幕上的字,咬了咬嘴唇,眼里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来。

[不生气:木头不好砸,砸木头也不好玩。][明霁:那玉的能做吗?][不生气:能。]何屿渡点开王见山的聊天页面,把明棠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发了条语音:“师兄,那个单子你退掉,然后按这个人的人像,刻十个玉雕像,尽快做好,算我账上。”

王见山今天在店里,这个点大概率是没睡的。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回复了条语音过来,语气听起来忧心忡忡的:“小渡啊,这人是谁?你可不能学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老师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

何屿渡回道:“你放心,就只是砸着玩玩。”

王见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玉?砸点便宜的吧,岫玉?”

“行。”

何屿渡点开和明霁的聊天框,低头打字。

[不生气:好了。][不生气:你怎么还不睡觉?][明霁:睡不着。]何屿渡搂紧自己的小羊玩偶,这才慢吞吞地开始打字。

[不生气:聊聊天?][不生气:说说你和明棠什么仇什么怨?][明霁:没什么。]何屿渡看到聊天框里弹出来的冰冷的三个字,喉咙有些发紧。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何屿渡啊何屿渡。

你怎么会觉得你和明霁是朋友呢。

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搂紧了被子,阖上了眼眸。……

安静的病房里,面容清隽的年轻男人盯着久久没有回复的聊天页面,修长的手指思忖着敲出一行字,又删去。

他几乎能想到屏幕那头的青年看到这几个字时皱起眉头的模样。

想再说点什么,但又没什么好说的。

交浅不言深,这个道理明霁很小就懂了。

他见过了太多人性的丑陋,尔虞我诈,习惯了利益交换,心也变得冷漠起来,尽管知道何屿渡问这些只是出于好奇或是关心,但他仍旧没有倾诉的念头。

太多的事情压在他的心头,变成了沉重的枷锁,不足为外人道。

明霁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何秉烛的名字出自《古诗十九首》的“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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