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回到何家的小院,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何屿渡和连云舟他们在院子里玩纸牌,明霁走过来时,何屿渡手里还捏着5张牌,三张K,还有一对6。
连云舟出了一张5,轮到何屿渡出牌。
桌上的牌堆得散乱,明霁扫了一眼,然后伸手点了点何屿渡手里那张K。
万殊做作地咳嗽了一声:“咳!观牌不语,明霁你少来。”
何屿渡把那张K扔了出来,连云舟看看万殊,万殊看看连云舟,他俩没一个要得起的。
何屿渡挑眉笑了笑,出了对6。
万殊不想让他过牌,但他手里最大的也就是对Q,他出了以后,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连云舟身上。
连云舟叹着气摇了摇头,合拢手里的牌倒扣在了桌上。
他手里还有4张牌,但两对都没有Q大。
“给钱给钱。”何屿渡把手里的对K扔了出去,笑眼弯弯。
“明霁要不要玩两把?”连云舟问道。
“你可别让他上牌桌。”万殊连忙道,“他算牌,谁跟他打谁输。”
万殊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和明霁打牌的经历,只能用输得惨烈来形容。
“那不见得。”连云舟揶揄地看向何屿渡,“他和何小渡打呢?”
万殊悟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起身道:“来来,明霁你来,我让你。”
“我不打。”明霁对上何屿渡的眼睛,笑了一下,“你们继续,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何屿渡抿抿唇,洗了牌重新发牌,他们又继续。
但接下来的几局何屿渡都有些兴致缺缺的,所以输多赢少。
玩到9点多,撤了牌局算账,何屿渡输了200多。
他往群里发了两个红包,然后去客厅接水喝。
明霁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端着水杯。
“就你一个人输?”明霁显然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何屿渡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我一打二,怎么打得过。”
本来也是朋友之间玩着消遣,输赢倒是其次,就是万殊总给连云舟放牌,让他觉得自己在牌桌上多少有些多余了。真烦。
更烦的是明霁心思都在工作上,浑不在意他和余观之间的事似的。
“下次我们二打二,让你赢回来。”
何屿渡看向他,语气幽幽:“下次是什么时候,明总这么忙,哪有空陪我啊。”
明霁被他的话一噎,失笑道:“我还有两份文件没看完,你想玩的话,我看完就陪你。”
“不玩了。”何屿渡说,“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热了,蚊虫开始出来了。何屿渡打牌的时候就觉得有蚊子叮咬他,耳后的脖颈泛痒,他挠了好几下,这会儿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怎么了?”明霁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就看到他脖颈那里泛着红,还有几道浅浅的抓痕。
“好像是被蚊子咬了。”不注意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有这么痒,现在何屿渡只觉得脖颈那一块的皮肤更痒了,于是更想去抓挠。
“不要去抓。”明霁握住他的手,“我房间有药。”
何屿渡就这么被明霁牵着进了房间。
小院的房间装修设计是席玉的手笔,整体风格相似,但每个房间又各有亮点。
就像明霁的房间,米白色的吊柜和床头的开放柜完美结合,一张宽大的榻榻米,旁边L型的书桌特别又实用。
开阔的玻璃窗连接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摆着一张小茶几和躺椅,此刻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整个房间都浸在淡淡的月光中。
明霁的电脑和平板都在桌上,何屿渡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书桌坐下。
他看着明霁打开行李箱给他找药,然后拿出一个浅绿色瓶盖的玻璃药瓶来。
“百草膏。”明霁拧开药瓶,走到他的身边来,“我帮你?”
药膏被指腹轻轻地涂抹在肌肤上,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何屿渡闻着明霁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心脏有些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耳根有些发烫,就连明霁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他也觉得热度蔓延了似的,跟着发烫。
明霁替他擦完药,目光自然注意到了他红透了的耳根。拧紧的药瓶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桌上,他弯了弯唇:“好些了没?”
何屿渡对上他的视线,又不自在地移开:“嗯,好多了。”
脖颈不痒了,可他的心却像是被人吹了口热气似的,痒痒的,热热的。
明霁靠着书桌,目光下垂,眼里的神色显得格外温柔。
“你把药拿去房间,如果还有不舒服,就自己擦一擦。”
他把药瓶拿给何屿渡,然后像是随口一问道:“你和余观后来……聊了些什么?”
何屿渡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大概是平日里明霁的情绪太稳定了,包括今天和余观一起去镇上,明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又忙碌工作到现在,何屿渡都以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突然听到他问起余观,何屿渡怔愣了一瞬,才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原来明霁是在意的。
“没聊什么。”
这个回答让明霁沉默了一瞬。
有些话说得太过直白,就显得他不够大度,但他下午走的时候,也只是看似大方罢了。
其实他一路上都在想余观和何屿渡到底会聊些什么。
叙旧还是诉衷情?
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皱眉头。
何屿渡伸手,点了点他皱起的眉心:“明霁,你吃醋了。”
这让他想起看到明霁和杜若上热搜那晚,想起那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刺痛在心脏蔓延的感觉。很难受。
何屿渡的指尖像是一支画笔,从他的眉头描摹到的他的眉梢,抚平了他皱着的眉头,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明霁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的手搭在了椅背上,像是把何屿渡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和椅子中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看向何屿渡,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的满是他:“你的答案呢?”
何屿渡朝他一笑:“我说——”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与明霁那双漆黑的眼眸短暂地对视了一瞬,然后落在明霁滚动了一下的喉结上。
“你该看文件了。”何屿渡眼里笑意更甚,“工作重要啊,明总。”又叫他明总。
这是何屿渡今晚第二次这么叫他。
明霁望进他明亮澄澈的眼睛,心里头一次升起一股无奈和后悔的情绪。
他还记得,那时候何屿渡向他表明心意,他说集团堆积的事务多,自己会很忙碌,分不了心,也分不开身……
如今何屿渡站在他眼前,工作也摆在他眼前,但他哪里有心思分给工作。
他满心满眼都是何屿渡。
早知如此,当初他便该借着那个吻,定下关系。
“你更重要。”明霁松开手,转身去行李箱里拿东西。
等他再回来,手里拿了一个长长的黑色木盒,他走到何屿渡面前蹲了下来,单膝跪地的姿势。
原本明霁是俯视着何屿渡的,如今两人的位置像是进行了互换,他需要微仰着头,看向何屿渡。
“在榕城正好碰上一场慈善拍卖会,看到邀请函里拍品里的画,便觉得正合适挂在你的房间。”明霁又说了一遍,“你很重要,比工作更重要。”
“在榕城的时候,看什么我都想带给你,想与你分享一路的见闻,想你每天在做什么,忙碌工作,可是稍有空闲,我就会想你。”
所以他一看到这幅画,就让商榷拍了下来。
“怪我了,怪我让你分心了。”何屿渡听着他这番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嘭”地一声炸开了来,像礼花弹、像烟花、像香槟的泡泡一层一层地冒出来,绚烂又肆无忌惮地填满了他的心脏。
他们近在咫尺,呼吸交缠,胸膛里的心脏跳得无比欢快。
明霁的心跳同样剧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道:“怪我。”
“是我自己动了心。”
有风从窗户不请自入,撩动窗帘,传来旷野山谷一片轻微的簌簌声。
明霁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该知道我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喜欢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不见面会想念,见面又会心乱。”
何屿渡于他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
曾经他是所有老师同学眼里的学校之光,是众星拱月的那轮月亮,那时候的何屿渡,连个眼神都不曾多给过他。
后来他殚精竭虑夺权,亲手把明峰明棠送进监狱,众叛亲离,所有人畏他惧他、诋毁他……是何屿渡,说他要清清白白地回万彩集团,要衣绣昼行,要风光无限。
明霁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他的眼睛,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此刻不再是波澜不兴的海,而是卷起了千堆雪般,为他而哗然。
“我做事习惯了多思多想,很多没有把握的事,我都要确定一下……在这之前做了让你难过的事,让你等我这段时间,我很抱歉。”明霁又说了一遍,“真的很抱歉。”
“……嗯,原谅你。”何屿渡没想到明霁会为之前的拒绝而道歉,他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的难过了,他满心满眼都是明霁,明霁说喜欢他。
他便原谅了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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