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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4章 碎碎平安

明月渡我 莫逢君 3144 2024-08-04 10:05:19

或许是已经过去太久了,明霁几乎都记不清当时灼烧一般滚烫的痛感了,只记得明棠见他醒了,眉开眼笑地把热水壶往地上一扔,然后便大哭起来。

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笑,瞬间就哭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似乎他才是个受害者一样。

明棠那会儿有些婴儿肥,脸蛋圆乎乎的,看起来是个挺可爱的小孩,他哭得满脸眼泪,嗓子哭哑了,肩膀都随之抽动着,把闻声赶过来的单青黛心疼得不行。

明棠说:“我怎么也叫不醒哥哥,我以为,以为哥哥和奶奶一样,睡着了就不会醒过来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何屿渡的声音把明霁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青年漂亮的面容满是愤怒,那双眼睛像是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海啸,海浪翻涌,浪花铺天盖地砸下来。

能洗涤干净一切的肮脏。

“他怎么这么坏。”

何屿渡已经在心里认定,明棠就是故意的。七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不懂开水会烫伤人这样的生活常识。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有些低哑的男声:“明棠送了我太多‘礼物’。”

“染红的破碎的玩偶,颠倒黑白的告状,藏在我床下的被虐杀的小猫尸体,摔碎的奖杯,折断翅膀拔光羽毛的小鸟……”明霁闭了闭眼。“还有,小狗的眼睛。”

那时候他还太小,明峰掌控着万彩集团,明老爷子希望家和万事兴,心里的天平总是倾向明峰和明棠的,所以他只能忍受。

“嘭——”一个玉像被怒气翻涌的何屿渡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他喉结滚动着,开口道:“明霁碎碎平安。”

“嘭——”何屿渡又砸了一个。

玉石碎落满地的声响里,青年的声音如晚风穿过空谷,清泉泠泠:“明霁吉祥止止。”

“嘭——”又是一声清脆的响。

“明霁万事胜意。”明霁看着他。

何屿渡是真动了气,第一个玉像砸得狠,碎玉满地,好几块粉碎的玉石甚至飞溅滚到了茶几边去。

砸了几个玉像,何屿渡心里畅快些了,他朝明霁看过来,眼神明澈,耀目得压过了玻璃窗透进来的春日阳光。

“你不砸么?”

被撕开的伤口没有预想中的鲜血淋漓,它似乎是在岁月中悄然痊愈了,又似乎,是被何屿渡的一声声纯粹的祝福给治愈了。

明霁失笑:“拿明棠的玉像许愿,能如愿吗?”

“才不是拿它的玉像许愿。”何屿渡认真道,“这就是放鞭炮,我们放玉炮,越响越好,响声能趋吉避凶,驱邪去晦。”

他说着,又砸了一个。

“明霁,要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明霁拿起一个玉像,往地上砸去。

何屿渡也砸了一个。

接连响起的碎玉撞击声,听起来真有些像放鞭炮,噼里啪啦的。

“明霁长风万里,直上青云。”

明霁看向他,笑意从眼角漫上眉梢:“何屿渡平安喜乐。”

何屿渡看了一眼满地碎玉,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玉像塞到明霁手里,触碰到的指尖温热:“祝我好,那你多砸几个。”

明霁目光含笑,又砸了一个玉像:“何屿渡,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碎玉清脆作响,明霁的声音清朗相和:“身如琉璃,内外明澈。”

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一个玉像,明霁把它握在手中,心头是说不出的畅快。

像是登高凌绝顶,入目是万重青绿,山岚浮翠,而他的心如山野间自在的清风一般畅快,如流水一般清明。

他把最后一个玉像砸下,听着清清脆脆的响声,看着满地碎落的碧玉,他慢慢笑起来。

“如花似叶,年年岁岁,共占春风。”他眼里笑意温然,嗓音低缓,“祝我们。”

何屿渡听得莫名耳热,脸颊也有些发烫。

他不太自在地垂下了眸子,抿抿唇压下嘴角情不自禁的笑意,小声说:“怎么毕业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背这么多诗句。”

说的祝词一句比一句好听,尤其是最后一句。

何屿渡不知道出处,但也能听明白意思,他却故作不懂,问道:“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听不懂。”

明霁看着他乌黑鬓发边露出的一截发红的耳朵,像一块通透的红翡,轻笑了一声:“明天要不要我借两个保镖给你,去给连云舟撑场子?”

他在故意岔开话题。

何屿渡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个干净。

他瞥了明霁一眼:“要,送上门的保镖,不要白不要。”

连云舟这几天都在处理家里的事。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龙凤胎确实是连琚光的孩子。林秋雨也知道了连琚光编织的长达十年的荒唐谎言,这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和崩溃,到冷静下来,她决定要和连琚光离婚。

何屿渡和连云舟对林秋雨的这个决定都不意外,林秋雨那么要强的性子,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更何况是丈夫出轨,还有一对私生女呢?

连老爷子他们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荒谬,但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养女,陪伴他这些年的妻子苦苦哀求,他也不想家丑外扬,于是许出了诸多条件,做出了各种承诺,希望林秋雨能原谅连琚光他们。

林秋雨仍旧态度坚决地要离婚。

知道了林秋雨的态度,连云舟便无所顾忌了。

连老爷子他们不想家丑外扬,他偏要闹得人尽皆知。他借了万彩集团公关部的那些营销号的手,对连琚光口伐笔诛,还给这本就吸人眼球的|伦|理八卦、出轨新闻买了个热搜。

如今连琚光已经被金玉满堂辞退,他再也没有以前那般风光和得意,从前他对连云舟的诸多要求和苛责,现在也显得格外讽刺。

连琚光婚内出轨十年,这十年支出的夫妻共同财产难以清算,他又一直谨慎隐瞒,所以很多证据都找不到了。但龙凤胎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

经过律师谈判,还有舆论施压,连琚光净身出户,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明霁看过不少“男子当街杀妻,因为妻子掌握了他重婚的证据”、“准备协议离婚却被丈夫持刀杀害”诸如此类的新闻,他从不低估人性的恶和卑劣。

有些人到了穷途末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撕下人皮变成魔鬼。

何屿渡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担心连云舟和连琚光碰头,又发生矛盾冲突,连云舟脾气一上来,动起手来,他劝不住。

所以带上保镖也好。

明霁问他:“我出人又出力,你打算怎么谢我?”

“出的人是你手下的人,出力,脑力?”何屿渡问,“给你买点核桃补补?”

明霁笑了笑:“也行。”

“行,明天给你买。”

明霁叫解扬进来收拾了一地的碎玉,装进盒子里。

“微信给你发了个地址,送过去。”明霁说,“放在门卫,跟他说,是给明棠的礼物。”

这么一大盒玉像,总不能就只听个响吧。

何屿渡眼神一亮,目光满是赞许。就该这样。

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晚上何屿渡心情愉悦地回到家,刚走过长廊,就听到了一阵欢快的小狗叫声。

他走进庭院里,一只胖乎乎的小狗迎面跑过来,尾巴摇摇摆摆的,径直撞到了他的腿上。

“嗯?哪来的小狗?”何屿渡看它毛茸茸的一团瘫在地上,一副碰瓷的模样,蹲下来,捏了捏它的耳朵。

小狗的耳朵动了动。

软乎乎的,手感还挺好。

对上小狗黑亮圆润的眼睛,何屿渡挑了挑眉头,伸手把它捞进了怀里,然后看到了它脖子上挂的狗牌。

一块香气清幽带有凉意的沉香木牌,方方正正的,四角刻了古朴大气的祥云,中间两个字蚕头燕尾,是方折劲直的隶书“和田”,下面还有两串数字,一个是何知望的电话号码,一个是他的。

谁家狗狗把十几万的沉香戴脖子上啊。

何屿渡笑了起来:“这是和田啊?”

二月初的时候何知望去朋友家喝茶,探望老友。

老友家的白德牧元旦那会儿生了一窝幼崽,一个月的幼崽正是软乎乎最可爱的时候。何知望一眼就相中了一窝幼崽里一只毛色纯白蓬松的小狗,和老友约定好过两个月去接小狗,他回家就翻出了自己珍藏好些年的沉香木,亲自动手给小狗雕了个木牌。

小狗的名字就叫和田,因为它浑身雪白,就像是一块细腻温润的白玉。

何知望以前也养狗,但是以前养的那只叫“墨玉”的黑背老死以后,这几年何知望就没再起过养狗的念头。

直到遇到和田。

合了眼缘,越看越喜欢。

看着和田亲近何屿渡的模样,何知望的心情更好了,眼角皱纹泛着慈祥的笑意:“是,小和田,下午的时候,你张爷爷家的儿子送来的。”

何屿渡拿起和田脖子上的沉香狗牌,看向何秉烛,语气打趣:“爸,你当年有这待遇吗?”

“当然有。”何秉烛笑了笑,“何家的孩子新生,长辈都会刻一块玉,是祝福,也是保佑。”

何秉烛当年出生的时候,何知望给他雕了一块圆形的梅花佩。

到何屿渡出生,何秉烛也为他刻了一块玉龙环佩,只是在何屿渡高一时,玉佩被不小心撞碎了,然后何知望就亲自给何屿渡刻了一块凤凰玉佩。

温润细腻的洒金红翡,像是涅槃后的凤凰,振翅欲飞。

何知望希望他把那半学期的孤立排挤当成一场火,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

何知望希望他不耽于过往,而是往前走,成为更好的自己。

玉石,向来寄托着人们美好的祝愿。

何屿渡把和田往何秉烛面前一举:“爸,那和田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名字牌是爷爷刻的,和田是不是算和你一辈的,是你弟弟啊?”

“浑说什么。”何秉烛被他的话一噎,这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其实何家的辈分本就有些捋不清,何屿渡是何知望的孙子,却也是何知望的徒弟,小时候他和何秉烛犯浑,生气的时候连“爸”都不喊,故意喊“师兄”,何秉烛也拿他没办法。

何屿渡开完玩笑,自己也摇摇头:“不行不行,那和田不就比我高一辈了,要不算我儿子吧?”

他说:“反正我也不能让爸你抱上孙子,就让你抱抱和田,咱们也算四世同堂了。”

何秉烛摇头失笑。

何知望看看他俩,双目含笑地开了口:“你自己问何田。”

【作者有话说】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晏殊《诉衷情·海棠珠缀一重重》意思是:只愿我与你的情谊似这海棠花叶,年年岁岁共春风。

君君:私设没有离婚冷静期,那些杀妻新闻是真的,好多都是离婚冷静期被杀。什么东西啊冷静期,和出轨的渣滓拜拜不需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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