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关卷正喝着咖啡呢, 猛地听见这句话,一口水喷了出去,咳嗽连连, “咳咳……不是吧!老大, 你看上校花了?!”
“她做了什么居然让你……”关卷震惊了,声音不由提高,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奈维迩一脸平静, “你不是经验丰富吗?所以早恋是什么感觉?”
关卷:“……”
“咳咳……”关卷擦拭着唇上的茶水, “老大,你真的喜欢上校花了?那你看见她的时候有没有害羞紧张的感觉?”
奈维迩脑海中浮现校花方瑶的画面, 眉头皱得更紧了, 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甚至有些抗拒和反胃。
关卷:“……”
“心跳加速?!”
“没有。”
“呼吸急促?”
“没有。”
关卷摸了摸下巴,“这可不像是看上了啊……那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奈维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关卷缩了缩脖子, 赶紧改口:“呃,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态度, 是跟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的。”
奈维迩身后的众人也安静了下来,默默听着关卷的话, 他们都是异族之人, 与人族的思维不一样,喜欢就大胆求爱, 没有人族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所以很难理解什么叫做暗恋心动, 不过看到奈维迩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是很好奇,鲛人族的小殿下居然会看上人族?
关卷见众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顿时来劲了,继续说道:“其实心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就好像一个无欲无求,对于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遇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渴望得到喜欢的人认可从而改变自己。”
“他会想去亲近她,想要知道她的一切,看见她笑起来的样子就会跟着开心,看见她伤心难过,就会想尽办法,让她开心,给她依赖。老大,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众人点点头,没想到平日里没个正经的关卷,居然懂得这么多东西,而且说得还头头是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芙撒眼神亮晶晶的,“奈维迩,是方瑶吗?可是我也没见你见过她几次啊?”
奈维迩微微偏头,想了片刻,淡淡道:“不是她。”
奈维迩低垂下睫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北肆的脸庞,还有北肆温暖柔软的怀抱……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谁,他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北肆的依赖、眷恋,还有贪婪,这种情绪从很早就驻扎在他的心底,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无关情爱,他只想一直留在北肆身边。
一直做那个被神明宠爱的孩子。
只是随着长大,北肆渐渐疏离淡漠的态度,也渐渐地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神明眼中巨大沙漠之中的一粒尘沙罢了,他随时会被淹没,会被遗忘。
短短十年的呵护与温暖根本不足以弥补他五百多年的寂寞和空洞。
他很贪心,想要更多,更久。
奈维迩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书本上,轻轻摩挲着,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如果只有神明的爱人能常伴在神明身边,那他愿意成为那个人。
奈维迩的沉默落入其他人的眼中,以为奈维迩是羞涩不好意思,这也让众人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关卷偷偷瞥了奈维迩一眼,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众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我能不能猜一猜你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
关卷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全班人听见,顿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连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流动。
芙撒的嘴巴慢慢张大,忽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奈维迩,“班长,你喜欢的人……不会是先生吧?!”
奈维迩眼眸微动,抬眸淡淡地扫了芙撒一眼,芙撒立马噤声,心脏狂跳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奈维迩再次沉默了,北肆的身份,还有他的魔域血脉,他们之间注定是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便强行交错,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他一贯不信命运这东西,重生一次,他想做些什么,哪怕再次灭世,也在所不惜。
奈维迩的沉默在众人看来却成了默认,纷纷惊奇,但细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奈维迩和北肆相处的时间最久,而且奈维迩的性格看似温和,却也是冰冷孤僻,不容易相处,能够让他卸下心防和伪装的也只有先生了吧。
关卷忍不住问道:“那先生对你……”
奈维迩的视线重新回到书本上,淡淡道:“他不知道,还让我不要早恋。”
芙撒等人再次惊呆了。
这算不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觉得……你们也不是没可能。”池律见奈维迩气息低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你别忘了我们是谁,将来与他也算是同阶级的存在,你若是真的喜欢,不妨试着追一下。”
关卷:“……”怎么突然听不懂了?不过他倒是听懂了最后一句,池律让奈维迩追求先生。
“先生那性子……”
关卷有些担忧,“老大,我怎么看都觉得先生不像是会喜欢人的人,平日里除了酒也没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我觉得吧,他要不是为情所伤,封心锁爱,就是对任何人没感觉,没那啥功能,要不然是个男人,还是他这样年轻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那种欲望,十年如一日单身……”
“别说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奈维迩,他猛地抬头,冰冷的眸子死死看着关卷。
关卷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奈维迩收敛起眼眸,攥着书本的手青筋暴起,他怎么忘了,北斯大帝还有一个爱人和他们的孩子,神子殿下牧斯也。
奈维迩突然不敢想象喜欢上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会有多痛苦。
他能取代那位爱人吗?就算能,北肆会不会因为牧斯也而改变心志?
奈维迩闭上眼睛,不愿去想,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班长,你还好吗?”芙撒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奈维迩睁开眼睛,淡淡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芙撒也不再多话,只觉得奈维迩此时看上去有点可怜,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与北肆脱不了干系。
先生那样的人,他们是又怕又敬畏,奈维迩喜欢上先生……真是……
奈维迩低头翻阅书页,满脑子心思都是北肆,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抹身影,他的手一顿,抬眸望去。
他心心念念的神明,就在他的眼前。
他满心杂念,那人却一身无尘,如仙似谪。
他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那眼底清澈透明,没有任何情愫,却有种让人不禁沦陷的魅力。
奈维迩的喉咙滚动,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想,完了,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又或许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了他的神明。
“嗯?这么安静?”北肆踏进教室,就发现平日里闹腾得起劲儿的学生们,现在一个个的,安静的有点儿不太正常,于是,玩笑道,“不欢迎我啊?”
“欢迎!怎么可能会不欢迎呢?!”芙撒连忙回答,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先生,您回来了?”
“嗯。”北肆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支笔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视线扫过奈维迩的脸,随即看向前排的空位,“艾克赛呢?”
众人:“……”
北肆轻笑一声,“又惹什么事了?”
“呃,这个……先生……”关卷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艾克赛在联盟呢。”
“哦?”北肆挑眉,“什么情况?”
关卷:“他……”
关卷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奈维迩开了口,接下了他的话,“艾克赛因打造私人机甲一事,被请去调查了。”
北肆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话,教室的大门被一阵大力推开,紧接着便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教室内,一个个身穿军服。
为首者是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女子,女子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几个大字。
主教导师,李烟。
门外一脸慌张的尤眠挤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哭出来,急忙走到北肆面前,一脸焦急,“北导师,你可回来了。”
“呀,成日不见人影的北导师,终于记起了自己什么职位啊?舍得回来了?”李烟踩着高跟鞋走近北肆,随即,一份厚重的文件甩在北肆的桌前,“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果然,有什么样的导师就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整个教室在这声巨响后,变得沉寂下来,空气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
奈维迩蹙了蹙眉,看向了北肆。
十年相处,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北肆生气,以至于他都快忘了,眼前的人,可是被大陆七国人称之为暴君的人物啊。
北肆带着笑意的表情此刻淡漠得不带一丝波澜。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压抑又窒息气息。
李烟原本嚣张的气焰,在直视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到嘴边的话,怎么也吐不出口,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李烟面色微微发白,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身躯在不断发抖。
“李导师,好大的官威啊。”北肆缓缓勾唇,声音清朗好听,但听在李烟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冰冷刺骨。
李烟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往下坠落,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冻僵了,她的舌头也在不断打颤,“北、北肆导师,你……”
北肆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李导师,你这架势未免太盛气凌人了,我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你……你的学生偷……偷用学院公用器械……”李烟自认有理有据,说话也硬气了起来,“他打造私人机甲,还用的是学院的材料,这是违反校规!我们有权利将他逐出学院!”
“哦?这就是学院对学生的惩罚吗?”北肆笑道:“李导师,你说他用的是学院的材料,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联盟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份文件,便是他的开除通知书,我过来就是来请你签字的,若是你不肯,那么我只能公事公办,将你也带走了。”
李烟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她就不信,北肆敢和学院作对!
“原来是这样,早说清楚嘛。”北肆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春风拂过一般,可听在人耳朵里,却比刀锋更厉害。
李烟:“……”
“李导师,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北肆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如果是艾克赛犯了错的话,那么他理应承担相应的惩罚。”
“但若……”
一时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压迫,不敢直视北肆那双冷冽的眸子。
北肆的眸子深邃,像极了黑暗中的猛兽,带着暴戾和残忍,“但若不是,我也不会轻易饶恕诬陷者。”
李烟蓦地倒退一步,她不敢再看北肆的眼睛,带着一众同样被震慑到的军官们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这间教室太诡异了,就像地窖似的,又冷又阴森,让人无法喘息。
等李烟离开教室以后,北肆才缓缓抬起头,一双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眸子,扫视了教室内众人一圈,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他将课堂交给了尤眠,转身朝着教室外走去。
奈维迩看了眼,起身跟上。
“先生,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