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百列收起了面上的漫不经心, 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奈维迩面上的口罩加持了特殊能量，即使是他也看不透，但仅仅这透露出的半张脸, 足以看得出他面貌非凡。
尤其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卷发, 绚烂的灯光下似是泛着银辉，美丽又危险。
奈维迩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白猫。
“喵呜～”白猫软绵绵叫唤一声, 舔了舔他的指尖。
“你……”厄百列试探着问, “你……父亲是谁？”
“……”
“喵～”白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听到这句话, 奈维迩终于抬头扫了他一眼，退开一步, 离他远远的, 语气冷淡道：“你认错人了。”
先脉之力开启后，他身上的魔域血脉不仅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失控发狂，还莫名多了一股陌生的能量，那股能量温暖柔和, 却带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威慑, 让他感觉到熟悉。
这应该是属于北肆的能量。
奈维迩想到了什么, 目光闪烁，再度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
白猫伸爪挠了挠他的掌心, 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动作灵敏又可爱。
奈维迩抿了抿唇，将手指插进白猫柔软蓬松的毛发中, 慢悠悠揉搓了几把，抬脚转身离开。
刚迈开步子, 就被拦了下来。
“等等, 你不是要一样东西？”厄百列伸手拦他，却被对方嫌弃地躲开, 他只好讪讪停住，再度打量了对方一番，迟疑地问：“你若是非那东西不可，也不是只有参赛这一条路可选。”
奈维迩抬眸。
“只要你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让你拿到赌局胜利！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周围人群轰然炸开。
整个地下城都知道，百利下场，向来只赢不输，从未有过例外。
而他赢下的奖品也不例外全部公开向世人兑换，他的场子能兑换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罕见的稀世珍宝、百年难得的灵药，或者神族灵泉奇酿……每一项都价值连城。
当然，想要兑换这些东西，需要付出相当昂贵的代价——毕竟不管哪一样，都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然而眼下，只为了一个问题，竟然要亲自下场？！
到底是因为这次的赌注太过诱人还是真的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问题又是什么世纪难题？居然能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知道答案？！
许久，奈维迩平静开口：“我拒绝。”
“……”
众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位看似年轻的男子居然敢拒绝地下城闻名的百利大人。
厄百列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他立马反应了过来，继续说道，“别着急拒绝我，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下。”
“不用。”
奈维迩在对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以及想要问的是什么了。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霸道，没办法掩盖，但也不想透露北肆的行踪。
厄百列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角落里一名红发的男子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的黑色衬衣几乎敞开到肚脐，一头短发桀骜不驯，他朝厄百列走过去，笑吟吟地搭上厄百列的肩膀，问：“哟？哪来的狗东西敢拒绝我们百利？真是不知好歹！”
厄百列斜睨了他一眼，从他手下抽出肩膀，“兰缨兄弟今天舍得从温柔乡出来了？”
莫兰缨耸耸肩，笑容不减。
他抬头打量着奈维迩，微微皱了皱眉，从奈维迩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熟悉到底来自哪里。
这股气息让他感觉到很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这种情绪来得突兀且强烈，就像是本能一般。
奈维迩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莫兰缨，原本抚摸着奶猫的手顿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奈维迩看着莫兰缨，眼中浮现一丝杀意。
他一直以为十年以来，他能够忘却上辈子的仇恨，能够重新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但是，直到莫兰缨出现，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依旧放不下！
他恨他们！
他想杀死他们！
凭什么他活在上辈子的痛苦和阴影中煎熬，而他们却活得安逸？
莫兰缨明明已经被废了先脉之力，为什么还能过上这样奢侈舒适的日子？
他们凭什么？
他恨极了他们！
恨极了……
恨到浑身止不住地隐隐作痛，仿佛上辈子的隐疾在这一刻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是想参赛吗？”莫兰缨勾起嘴角，眼睛微亮，“让他去。”
厄百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里面货物满了吧。”
莫兰缨手指撑着下巴，眯眼一笑：“满了，丢一些，不就可以了。”
奈维迩垂下眼睑，掩饰掉眼中的冰冷与狠戾，缓缓开口：“抱歉，我突然不想参赛了，我要下注。”
莫兰缨脸上的笑意僵住，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奈维迩，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耍我？”
“他不会是怕了吧？！”
“这就怂了？”
“还以为是什么勇士呢！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的！”
……
“哪里下注？”
奈维迩的态度坚决，完全不顾四周人群瞬间爆棚的议论声。
厄百列怔忡片刻，忽地咧嘴一笑，“好啊！小兄弟要下什么赌注？”
奈维迩盯着莫兰缨，眼神越发深邃，仿佛带刺。
“深海鲛珠。”
听到这话，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响起，众人惊讶地看向奈维迩，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鲛珠？！”
“是传说中海妖族鲛人的能量内核吗？”
“他怎么敢的……鲛珠只有开启先脉的鲛人才拥有的……”
“……”
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桩事，如果真是鲛珠，那意味着……
深海海妖一族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莫兰缨脸上的神色彻底凝固。
鲛珠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可是鲛人蕴含先脉之力的能量内核，只有最纯正的海妖才可能孕育出来，它可以提升先脉之力修炼速度和质量，同样的，它对其他人来说也是致命的诱惑，因为一旦获取，便能获得无穷无尽的能量，甚至于成为高等阶的海妖。
莫兰缨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瓣。
如果他能够拿到鲛珠的话……
他就再也不用躲在这地下城苟且偷生了！
莫兰缨的眼中闪烁起贪婪又狂热的光芒。
他一定要把鲛珠抢过来！
这是他能够回归海妖族的唯一机会！
厄百列看着奈维迩，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异样。
他伸手拍了拍奈维迩的肩膀，笑着道，“小兄弟，我之前的话还算数，我带你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奈维迩看着他，抿唇不语。
“呵呵……你这孩子还真是……”厄百列失笑地摇摇头，将视线转移到莫兰缨身上。
他笑嘻嘻地道，“兰缨兄弟，下注者都是贵客，对吧？而且……赌得越大，他们越开心……不是吗？哈哈哈哈！”
莫兰缨看着奈维迩半晌，点了点头。
“贵客这边请！”
厄百列侧过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引导奈维迩往二楼走去。
奈维迩脚步未动。
厄百列疑惑地看着他，“嗯？”
奈维迩抬眼，目光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
厄百列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二楼转角处一间昏暗的包厢内，一名年轻俊朗的男子正倚靠在沙发上，手中端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看上去慵懒又漫不经心。
“他是北肆大人，跟你一样也是贵客……”厄百列收回视线，看向奈维迩。
奈维迩的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猩红。
只见年轻男子身边围着三五个男女，或娇媚、或妖娆、或少年，各个容颜姣好，正莺歌燕舞。
他们都围绕在男子周围，时而给他喂酒夹菜，时而拉扯衣衫，场面香艳至极。
奈维迩咬牙，手掌握成了拳，骨节泛白。
厄百列见状，忍不住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北肆大人性情乖僻，脾气古怪，但是他长相英俊潇洒，实力高强，是这里无数少男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呐……”
奈维迩紧攥的拳头蓦然松开，他抬步朝着男子走去。
包厢内，北肆斜躺在软椅上，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边喝酒一边吃美人儿投喂的美食，别提多惬意。
奈维迩刚进门，就感受到了浓郁的酒精气息。
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停顿，径自走到了北肆面前。
北肆微微偏头看过去，放下酒杯，淡漠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奈维迩抬眼，与他对视，眸底闪烁着湿意，眼尾泛起薄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站在那里，一手抱着白猫，活像个被抛妻弃子的小媳妇儿。
北肆愣了几秒后扑哧一声笑了，他从软椅上坐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半天。
“哟……这位小哥儿这是怎么了？”
周围原本吵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赶来的厄百列都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隐在一旁。
奈维迩抿了抿唇，垂眸，嗓音低哑，“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
北肆摇晃了一下红酒杯，漫不经心地道：“我应该记得你？”
“您忘了吗？当初在翼族森林里，您……救过我的命。”奈维迩缓缓抬头，一双蓝眸里满是认真，“那个晚上，您说，让我以后跟随您左右。”
他看向北肆身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少男少女，眼神莫名，“我想报恩，可是我不懂您喜欢什么，如今……我想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北肆微微挑眉，露出思索的表情。
“救命之恩……”他喃喃低语，随即恍悟般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道：“陪我喝两杯。”
奈维迩没有拒绝。
他坐到旁边，举起面前的酒壶替北肆斟满了一杯酒，然后递了过去。
“大人……”
北肆毫不犹豫，仰头就饮下了整杯酒，然后放下酒杯，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奈维迩眼睫颤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深吸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想要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忽地，一根修长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
北肆低头，喝下了他杯中的酒水，“唔，味道还挺不错……再来一杯……”
奈维迩怔愣地抬眸，便看到北肆那张放大的俊美脸庞，以及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乱动，一抹粉红悄然爬上耳尖。
包厢里，其他人见状，也明白了什么，纷纷识趣起身退去，离开时，还将房门一同关上。
很快，偌大的包厢内只剩下奈维迩和北肆两人。
北肆勾唇，戏谑地看着呆滞中的奈维迩，“这位小哥好生眼熟，可是哪家的少爷？”
奈维迩抱着白猫，微微仰头，鼻尖与北肆的贴合，彼此呼吸交缠。
北肆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奈维迩，片刻后伸手摘下他的口罩。
“我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