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看便知道北肆还未回来，奈维迩将小白放在沙发上, 转身去了厨房, 将炖好的鱼汤放进保温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受到先脉之力影响，他觉得今晚格外疲惫。
奶猫乖乖地窝在沙发上, 看奈维迩忙碌的背影, 它眨了眨眼睛, 突然跳下沙发朝着厨房跑去，然后围着奈维迩转圈, 尾巴左右摇摆着。
奈维迩回身瞧了一眼它, 问道：“你要吃吗？”
奈维迩也没指望小猫会回答他，他将炖锅中的鱼汤和鱼肉盛了些出来，端着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让奶猫自行去喝。
看小白乖乖地喝汤, 奈维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了，北肆还未回来, 他拿出手环, 犹豫片刻拨了北肆的号码。
那边嘟了好几声，也没有接通。
奈维迩微微皱眉, 又拨了一遍，结果仍旧如此。
这时, 奶猫也喝完了鱼汤, 奈维迩将桌上全部收拾干净，最后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拿着手环一直盯着看。
奶猫看他脸色沉沉的样子，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腿，奈维迩低头看了它一眼，摸了摸它的头，忽然问了一句，“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奶猫不懂，只喵了一声，就趴在了奈维迩的腿上，奈维迩手指慢慢拂过奶猫的毛发，闭上双眼，静静地等着。
不知不觉中，他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竟睡着了。
迷糊间，奈维迩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上辈子灭世后，遇见北斯大帝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六感也在渐渐消失。
北斯大帝的声音缥缈虚幻，仿佛隔着万年遥远的距离在召唤他。
当他循着声音追寻到北斯大帝的身影时，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你是北斯大帝……”他喃喃出声。
“你好，小殿下。”北斯大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语气温和细腻，仿若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奈维迩恍惚了片刻，有多久没有人喊他小殿下了，他早已经离开了那冰冷的海水，他断尾自立，抛弃身为正常人类的一切，成为真正的魔域怪物。
“你是来杀我的吗？”
北斯大帝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俯身靠近，拂开他脸颊上的碎发，“你毁了吾的世界，吾怎能轻易饶恕你……”
北斯大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奈维迩也没有精力去听，慢慢闭合上了眼睛，直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眼又恢复了正常。
奈维迩站在碎裂的落地镜面前照了照，镜中少年容貌俊秀，一双浅蓝色眸子明亮透彻，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而他原本因为魔域力量侵蚀的皮肤重新焕发了光泽，变得莹润饱满，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样子。
这种改变令奈维迩惊愕不已，这时，草屋的门被推开，北斯大帝端着一碗白粥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啦？喝点粥，一会儿出发去深渊。”北斯大帝将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到了奈维迩对面，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白发。
奈维迩浑身紧绷着，神情戒备，他看着北斯大帝递过来的白粥，迟迟没有接。
北斯大帝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不饿吗？”
为什么？
奈维迩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的声带……
“吾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是个小哑巴呢。”北斯大帝笑笑，“小哑巴鱼儿，要吾喂你吗？”
奈维迩看着北斯大帝，眼底隐约可以见到血丝，彰显着他的怒意和戾气。
北斯大帝无所谓地放下了碗，“算了，既然你不想吃，那就不勉强你了，现在食物紧缺，能省一顿是一顿。”
他说完后，也不管奈维迩是否同意，拉起了他的手，带他出门。
奈维迩挣扎着，直到抵达门边，他才大力甩开了北斯大帝的手，他的神情透着一股抗拒和不耐烦，甚至还带上了浓浓的厌恶。
“不想出去？”
北斯大帝也并不恼火，他勾唇轻笑了一声，将门关上，“既然不愿意跟吾一起去寻找新的生命，那就在这儿给吾造一个吧。”
北斯大帝的语气很随意，但是奈维迩却听出了他语调之中的认真，就像是在下达一道命令。
不等他反应，北斯大帝已经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按在了床上。
他猛然抬起头，瞳孔骤缩，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
奈维迩咬牙，他现在什么力量也没有，还一身病态，抵抗不了北斯大帝，但他还是用尽了全身力量一把抓住了北斯大帝的衣襟，将他推开，随后迅速爬下床，往门边冲去。
“小殿下，想去哪儿？”北斯大帝悠闲地倚在床上，淡笑看着奈维迩仓皇奔逃的狼狈姿态，“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逃不了的。”
奈维迩的脚步一滞，他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看向北斯大帝。
北斯大帝依旧含笑看着他，他整了整衣领，“要陪我去深渊吗？”
他不是在问要或者不要，而是肯定句。
奈维迩垂眸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小殿下，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陪吾创造新的生命？”北斯大帝的声音里带着玩味诱惑。
奈维迩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随即便加快了脚步。
他从来不知道传闻中的暴君是个无耻好色之徒！
北斯大帝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底的笑意渐渐蔓延，最后化作愉悦，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了奈维迩身后。
奈维迩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仿佛猛兽盯上了猎物，令他心跳加快。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从走变成了跑，最后干脆狂奔起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跑，好像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甚至感觉到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睡梦中的奈维迩紧蹙着眉，似乎做了噩梦，汗水顺着额头滚滚滑下。
北肆缓缓抬头，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划过一丝迷离，他看了眼四周，发现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他微微阖上了眼，记忆逐渐回笼。
昨晚醉酒后，似乎又陷入了沉睡，只是这一次好像时间并不久。
无人知晓北斯大帝的弱点，那便是醉酒后他的灵魂会陷入沉睡，而身躯则会变成世间万物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有一根野草，有山涧流水旁的一块岩石，也有融汇入大海的一滴河水。
北肆倒是压根没将弱点当弱点，反而更喜欢那种融入自然的感觉，他沉迷醉酒，也沉迷于化作那些普通形态时拥有的感受。
北肆垂眸看着怀中的奈维迩，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将他抱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痛苦。
“小鱼儿？”他低喃，凑近了些，耳畔的金丝垂落至胸口，与那白发交织缠绕。
手指微微贴在奈维迩的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北肆叹息了一声，指腹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在薄薄的嘴唇上停顿了几秒。
良久，俯身将薄唇印了上去，舌尖抵开齿缝，探入了对方的口腔内，他察觉到对方的颤抖和抗拒时，他将自己的能量渡送到他的体内，安抚着他体内躁动的先脉之力，同时也安抚了他的惶恐不安。
北肆松开了牙关，退离了一步，他摸了摸奈维迩湿漉漉黏腻在脸颊上的白发，弯腰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做个好梦。”
这次奈维迩没有再紧蹙着眉，他靠在北肆怀中，眉眼放松，陷入了梦乡。
北肆轻抚他的背脊，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回想起昨夜路灯下仿佛迷失方向的小家伙，不禁叹了口气。
“傻鱼儿……怎么会喜欢上吾呢。”
第二日一早。
奈维迩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茫然，望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怔愣了片刻。
心口还有些疼，但这种疼已经比昨日少了许多。
他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视线扫到地上的鞋子，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赤足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快速地冲下了楼。
“哥……”
他的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得厉害，就如同被砂纸磨砺一般，“哥，你回来了？”
北肆正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软榻上，另一只手拿着本书，见他突然闯进来，挑了挑眉。
“嗯，回来了。”
奈维迩一直都在打量北肆，他试图从北肆的身上分辨些端倪，但北肆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
奈维迩收回目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抿了一口，才问道：“昨天……”
“抱歉。”北肆放下书，神色认真道：“我昨晚喝多了，回来晚了。”
听完他的话，奈维迩握着杯盏的手指紧了紧，随后他勾了勾唇瓣：“没事，哥哥回来就好，厨房还有些汤，要喝点吗？”
“小人在做了。”北肆目光落在他赤着的脚上，微微眯了眯眼，“不穿鞋子？”
“刚才忘了。”奈维迩低头看了眼，“不冷，我一会儿穿上。”
北肆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奈维迩冰凉的指尖。
奈维迩的指尖微微一抖，却并未挣脱，而是任由北肆将他拉入软榻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奈维迩看着北肆的脸，心里竟升起些许羞窘，他低声咳嗽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昨晚捡了一只猫回来，哥哥我能养它吗？”奈维迩扯了个话题，说完，倒是想起了小白的事情，他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小白猫的影子。
北肆淡淡道，“猫？什么猫？”
“就是……”奈维迩的话语戛然而止，“哥哥，没见到它吗？”
“可能谁家养的猫，回去了吧。”
奈维迩抿了抿唇，“是吗……”
那可是前世跟了他十年的小白，怎么可能是家猫……
北肆见他面露不舍，指尖微微摩挲，心思百转。
“你若是喜欢，我帮你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