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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就到这吧

寻山 顺颂商祺 1833 2024-08-09 15:03:02

万国饭店,火树银花。

盛绥眼看着宾客尽欢,自己却有些乏了,撑着精神跟人应酬。这家想做华东市场、那家想立足华南,或是哪哪又在纠结 X 国联会给的好处…… 盛绥一一搭着话,一边盘算着合作的可能性,一边不住往外瞅。

这都九点了,小孩怎么还没到?难不成在加班?

楼上不知在办什么晚宴,歌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窗户里。唱的是《月圆花好》。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忽地,镶金琉璃大门被推开。

年轻人带着一身的寒气,出现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宾客皆是一滞。

季维知脚步沉重,面色铁青地走到光下。在座有人听过他与二爷的不合传闻,见他这副模样都不敢惹。

“哈,原来是季少校呐!今儿是二爷生日,您也来冲喜呢?来我这坐坐?”

有机灵的陪笑着上前来劝他,生怕他在众人前闹事。

季维知冷眼望去,吓得那人往回一缩。

周围人都跟商量好似的,依次闪开了,让出一条路来。

盛绥也意识到不对劲,等人走近了,压低声音问:“你这是怎么了?”

季维知不答,仍旧冰冷地,声音像在寒霜中淬过:“盛绥,七年前,你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是没头没尾一句话,但盛绥立刻了然。

寿星一下子成了犯人,嘴唇抖了抖,“盛权找过你。”

陈述句,带着早该如此的解脱感。

“是。”

盛绥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嗓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你接我回家,是因为你出卖了我爹妈。” 季维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悲伤的脸,刨根问底。

窗外的歌声好生婉转,唱的是江南情意,精致迷离。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1]

季维知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心里却在想,求求你,否定我。

季维知如今不知道自己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只一个劲儿在心里求着,别肯定,求求你,说句 “不知道” 我就信你。

然而对面的男人好残忍。他低着头,嘴唇都失了平时的颜色。

季维知见对方不答话,那点希望彻底熄灭了。

他忽然爆发,拽着盛绥的衣服,猛地往墙壁上一推,“说话!我家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盛绥被背后的凉意冰得清醒万分,又痛苦万分。他实在无法面对年轻人的眼睛。

“有。”

残忍的回答。

惊讶,悲伤,难以置信…… 更多的是气愤。诸多情绪涌上来,季维知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揪出一道道皱褶。

“所以,你找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是因为你觉得愧疚?”

盛绥眼里深不见底:“是。”

依旧是短短一个字。

“勤盛原来真是我爹的东西?” 季维知眼睛红得不像话,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泪来,话却开始语无伦次了:“为什么…… 前朝给你们家的那些封赏用着还不够吗,一定要靠抢别人的东西?盛绥…… 为什么啊!”

盛绥徒劳地阻止:“别这样。”

“那你告诉我应该哪样?” 季维知深吸一口气。

对方又沉默了。

季维知最不爱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是为自己好,可又什么都不说。

就像当初临出国时那样,明明是因为受重伤,明明还有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的苦衷,可这个人就是一直憋着。

旧仇新账一起算,季维知攥着拳头:“我爹连命都给出去了…… 你说过你很尊敬他……”

可还是说抢就抢,哪有这样的?没有这个理。

盛绥当初写 “万事殊途,但此道不孤”,季维知本天真地信殊途同归。然而殊途就是殊途,盛绥是盛权的儿子,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走上同一条道。

“之前,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不说?” 季维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往外蹦话,“没有什么比你盛家的财富更重要是吗?哪怕是我,也是利用后就能丢的东西,是吗?”

盛绥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紧闭上双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小孩正在气头上,他要解释的事情太多,季维知没法冷静地听。

“盛,寻,山。” 这表字很少有人叫,如今被季维知一字一句咬出来,竟像是染上了窗外的霜雪,“我之前还以为我对你而言,多少是不一样的。”

季维知说着,忽然高高地挥起拳头,惹得在场都骚乱起来。

因为有盛绥的默许,没人敢拦这小兔崽子。好在盛绥的家丁还算懂事,适时把一众人都请了出去,就说抱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早些回去,以免误了宵禁。

不消一会屋子就空了。偌大的饭店,一片死寂。

盛绥毫不避闪,甚至微微凑近那拳头,巴不得一下打得越狠越好。

早在他们第一次重逢,盛绥就欠了季维知一下。如今兜兜转转,本以为再也不用还了,没想到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盛绥数着秒,等重拳落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维知会打哪里,打哪都好,只要能让他出气。

三,二,一。

许多个三秒过去,预想的疼痛都没发生。

咚!

盛绥猛地睁开眼,惊惧交加,却发现脸边的墙壁上杵着青筋暴起的拳头。

指节狠狠地打出脱落的白灰,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红发青。

——哪怕气愤至极,季维知这使劲浑身力气的一拳,还是没舍得落在自己的身上。

盛绥又惊又悔,心疼地动了动嘴唇,满心隐忍无法诉诸口,最后只化作一声痛苦的喊声:“知知……”

年轻人低着头,像是卸了力气。

“这些日子,承蒙二爷照顾。”

这话一出,盛绥便心知不对劲。可他有什么立场去拦?无耻的、烂泥似的人,是他。绝情的、欺瞒的人,也是他。

季维知深吸一口气,哭腔越来越浓,接着往后说:“不管出于您什么原因养我,都算是恩情一场,我不可能对您动手。

“当初我说过,只要您捱过我三下,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今,三下已经了了——”

句句字字,痛心疾首。

季维知嘴唇都白了,行尸走肉似的,转身离开。

“那一切就到这儿吧。”

沉重的门重新合上,隔开暖冷黑白 两个世界。

歌声听不懂离人怨,仍在柔软迷离地响——

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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