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喻!”
教室里,金洋红着眼叫住濮喻。
他暗恋他暗恋的太辛苦了,暗恋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濮喻,唯独濮喻不知道。
或者说濮喻都不在乎。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默默地暗恋,他不会管,但是如果告白到他跟前去,告白十个死十个。
所以金洋一直都忍着。他这样张扬嚣张的小少爷,从初中第一次在橄榄球赛场上见到濮喻开始,努力托关系转到上东男子公学,又想尽办法转到了三班。
哪怕是之前以为宁颂和濮喻好上了,他都忍住了。
但是今天赛场上的濮喻实在太帅了,帅到让他想哭,帅到他愿意为这个人做什么都可以,无条件无原则无下限!
他实在忍不住了,憋了一下午,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濮喻告白了。
因为濮喻在教室里清清爽爽静默地在教室的角落里学习的模样实在和赛场上的反差太大了!
真的又学霸,又体育生,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性感完美的男生啊。
甚至于他的高冷性格,他都觉得无比性感。
“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大声喊,也不怕其他人听见看他笑话。
因为他知道他就此一个机会,如果不坚持到底,他会后悔一辈子。
三年,他都喜欢他三年了。
但他喜欢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拒绝起人来甚至都不管对方的感受。
“我不喜欢你。我之所以换到这个位置,就是不想跟你坐太近。希望这几句话不要跟你说第二遍。”
濮喻说完收拾了一下书,拿起桌子上的背包就从教室跑出去了。
跑,他是跑出去的。
别看濮喻在赛场上跑的快如闪电,但离开赛场,谁还见他跑过,永远从容不迫,不急不缓,毫无一点少年人的习性,虽然有人因此说他装逼,但不得不说,这逼一般人还真装不了这么自然。
可眼下他拎着背包就跑了出去,显然是去追宁颂去了。
金洋追到教室门口,只看着夕阳普照,金灿灿一片照着翠绿的枝叶,前头盛焱托了球,斜挎着一个背包,一边走一边和宁颂在说些什么。
濮喻跑了几步就慢下来了,看着宁颂和盛焱的背影。
金洋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找了宁颂,问了没两句就烦躁地走了,只觉得自己把宁颂当成假想敌实在是有些可笑。
如今看,可笑的竟然是他自己!
濮喻该不会真的喜欢宁颂吧!
他承认宁颂的确不如大家之前传言的那么差劲,可是也不至于优秀到让濮喻喜欢上吧!
他和濮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金洋回过身来,看到教室里那几个男生都在看着他。
“看什么看?”他挑眉,告白时候的温柔深情全看不见了,语气都带着怒气。
那几个男生都知道他不好惹,扯扯嘴角,立马各自坐自己座位上去了。
上东公学的论坛上,今天基本都被濮喻的名字和照片给刷屏了,他的许多暗恋者也浮出了水面,开始在各个帖子发自己珍藏的濮喻的帅照,跟帖花痴。
很快一个新帖子冒出来:“报,有人跟我喻哥告白了!”
“谁,谁这么头铁!”
“真的假的,我们学校还有人敢跟喻哥告白?”
“不能说名字啦,不然很容易暴露,我只能说我亲眼所见,告白者泪洒当场!”
“哈哈哈哈哈哈,这倒是预料之内。”
“救命,我喻神害哭了多少人了。”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们学校应该都很了解这朵高岭之花吧?”
“我们学校一些小骚男也是喜欢做美梦。濮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找个男人啊。”
“卧槽这都什么时代了,找男的怎么了,同性婚姻都合法了!”
“这么多年没见濮大少身边有什么亲近的男生或者女生,合理怀疑濮大少爷是无性恋。”
“身边没人就怀疑人家是无性恋,那怎么没人怀疑盛大校草啊。跟他告白的不是更多,也没见他谈恋爱啊。”
“盛大校草真是天生的祸水,今天去看比赛,有谁数过到底多少女生去找他加好友了?又有多少个男孩子?”
“刚才谁说濮大少爷身边没个亲近的人啊,濮大少爷身边不是有宁颂么?”
“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之前不是还有人嗑他们俩?天之骄子和贫民区来的穷小子!”
“当玩笑开啦,虽然打了秦大少,可以尊称豆芽菜一声大哥,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真的会把他和濮喻看成一对吧?”
“我喻哥没人配得上!”
“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单身吧。不过他主动追人那应该是不可能了,就看谁能追上他了。”
濮喻就在后面慢慢地追着宁颂走。
夕阳低垂,白荆木花少到几乎看不见了,橘黄色的阳光穿过新绿的老枝照下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块光斑。
盛焱有感他今天输很大,有心弥补,早早就来学校等着宁颂了。
他虽然很受欢迎,但他可从来没有乱搞过!
别人找他告白,他也都是很有礼貌绅士地拒绝。
势必要让宁颂感受到他的乖巧纯洁!
他和宁颂聊着天,手里的足球没托好,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抬头却看见濮喻在后面走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凑巧,抛了下手里的足球,大手抓住,对宁颂说:“咱们走快点,我带的吃的都快凉了。”
今天中午在饭馆吃饭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看宁颂特别喜欢吃一道叫蟹仔龙虾烩豆腐的菜,只因为人多,没吃几筷子,正好他家阿姨会做,他就让阿姨做好了带到学校来,还带了平时在学校食堂宁颂就特别喜欢吃的话梅小排。
本来跟宁颂说的晚上吃的,但他实在忍不住,一下午都惴惴不安的,四点多就带着吃的跑学校来了。宁颂还没来,他在教学楼不远处的球场上踢了会球。
踢球的时候还在想,只可惜他踢球就只是为了玩,虽然他们足球也有比赛,但是流行度和橄榄球压根没法比。他是没办法在运动上像濮喻一样出彩了。
不过好在他以后可以比濮喻更火。
濮喻不过是在几千人的体育场开屏,他以后可以在几万人演唱会上给宁颂唱歌。
论气势论浪漫,哪里不碾压闷葫芦一头!
他隐隐觉得闷葫芦有复起的意思,是一种第六感。
情敌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前两天还在唇亡齿寒,看濮喻那个孤独寂寞的状态,心里还有几分怜悯,如今看到濮喻雄起,只觉得又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濮喻原本打算等这俩人分开了再追上去。
没想到宁颂竟然跟着盛焱去了他宿舍。
不知道宁颂去盛焱宿舍干什么了,不知道盛焱要干什么,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他得和宁颂说清楚了。
宁颂是知道金洋喜欢他的。
他当初主动和其他同学调换了座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跟宁颂说,两人就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觉得这个必须得说清楚。
或者换个说法,他必须得跟上来。
这不是一个误会,这是一个机会。
宁颂在盛焱宿舍吃了晚饭,他是真饿了,盛焱却没怎么吃,只看着他说:“你要喜欢吃,这周末去我那儿,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现做的更好吃。”
“周末不是要去露营?”
“那等下下周。”盛焱笑着伸手拿了纸巾递给宁颂,“随时欢迎你去,我一个人吃饭很无聊,青元最近总是去陪他女朋友。”
宁颂接过纸巾擦了一下嘴角:“你真不吃?”
盛焱说:“我不怎么饿。”
其实也是饿的,他一直等着和宁颂一起吃饭呢。
但看宁颂吃饭比他自己吃更觉得美味。
宁颂最近可能真的在长身体,很容易饿,他如今皮肤有了青春的光泽,连带着那张脸都生动起来,汤汁滋润了他的嘴唇,十七岁的宁颂,看着他吃饭都像是香的。盛焱看了一一会,又去冰箱给他拿了酸奶酪过来,半趴在桌子上看宁颂吃饭,见宁颂奇怪地看他,又坐直了,大喇喇地靠在座椅上玩手机。
宁颂发现盛焱的腿也很好看,可能没有濮喻的长,但更直,更细一点。
“你腿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他问盛焱。
盛焱本来就只是假装在玩游戏,察觉宁颂在看自己的腿,腿都不敢动一下,听见宁颂问他,才知道宁颂在看他膝盖上的疤,立马收了腿,说:“小时候去上学,路上碰到一个女的骑车迎面过来,不记得怎么就撞一起了,那女的把我臭骂一顿,我也不敢声张,一瘸一拐回到家,又怕被我妈骂,就自己用裤子遮起来,结果后面……可能伤口有点深,就留了这么个疤。”
“后面怎么了?”
“就发炎,我怕说了影响你胃口。”
宁颂说:“我膝盖上也有个疤。”
他说着把裤腿卷起来给盛焱看:“我妈说是小时候狗咬的。”
他虽然胖了些,但腿依旧很细,快一米八的个头才110多斤的体重,腿依旧没比竹竿强多少,膝盖上有很明显一道白瘢。
盛焱把自己的腿伸过去做对比:“真细。”
男生这么细的腿其实不算漂亮,但这是宁颂的腿,而且宁颂的腿虽然细,但光滑无毛,膝盖碰到一起,温热光滑的触感让盛焱心猿意马,他立即将腿收回去,那触感却留在了他皮肤上,他拿起手机,试图转移自己下腹的热气,说:“怪不得你这么怕狗。”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他被狗咬出阴影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咬得更惨,小腿前后都有很明显的疤痕。
宁颂将裤腿放下来,把酸奶酪吃了,说:“对啊,看见你家妞妞我就腿软。”
“妞妞是我来上东的时候时候买的,当时老爷子让我随便挑,我专门挑了个大的。我那个后妈看见它就怕,都不怎么到我那里去了。”
宁颂笑。
盛焱家里条件比较复杂,他早想到了。前几天他看新闻看到了盛焱他爸爸,才知道盛焱他爸都六十多了,他嘴里说的老爷子应该就是他爸爸。老爷子结过三次婚,和娱乐圈几个老牌女明星也传过绯闻,但居然就生了盛焱一个孩子,还是非婚生子,当初老爷子老来得子,但却不认这个小孩,一直等盛焱大了,估计知道自己生不出来了,就把他接回去了,反正光看这些八卦新闻,看不出他对盛焱有多好,如今父子俩因为盛焱执意想进娱乐圈的缘故,闹的也很不愉快,不知道盛焱这份执意里,有没有几分叛逆心理。
但这样的出身和过往,盛焱能长成这么阳光灿烂的模样,真难得。
要是换做濮喻,不知道会阴郁成什么样。
想到濮喻,就想起他在教室看到自己进来那个身体一僵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来吃完饭就要回自己宿舍的。盛焱怎么可能让他走,靠着情敌的灵敏度,直觉怀疑濮喻就在四号楼宿舍或者路上等宁颂呢。
让他使劲等,等到放弃最好。最好恢复前几天的样子,前几天濮喻独来独往,和宁颂几乎成了半个陌生人,他当时还差点不安到去问濮喻本人,现在想他当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宁颂就在盛焱宿舍把作业写了,作业刚写完,黎青元就来了。
黎青元是来助攻的,发小发信息叫他过来,说是叫他一起来玩游戏。
但他太了解盛焱了,一看就是盛大少爷有点怂了,又想多跟心上人呆一会,又怕目的太明显,找他来做陪客来了。
他能怎么办。
努力助攻呗。
不知不觉外头已经天色渐黑。大厅的灯还没开,濮喻收起了书,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然后饭点都过去了,也没见宁颂出来。
濮喻本来可以先去吃饭,但坐在那里没有动,从前那种醋意又浮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他就有点赌气的成分,要看看宁颂到底能在盛焱宿舍呆多久。
今天本来心头躁动,所以下午早早就到了教室里头,没想到不但碰见了金洋来告白,还被宁颂看到了。跟着追出来,又看到宁颂有说有笑地去了盛焱宿舍,还不知道会呆到什么时候。
他本来感冒就没好,比赛的时候又太卖力,症状反而更严重了,有些头重脚轻,在大厅里坐了两个小时,只感觉身上寒津津的。
楼上宁颂他们三人一起打了两局游戏,宁颂还记挂着他今天的英语任务还没完成,看了看时间:“不行我得走了。”
濮喻给他的英语学习计划上多了一分口语练习,他是跟着视频练的,每天晚上学三十分钟,他时间安排的很紧凑,周六要兼职没时间,他周日要补回来。
“再打一局。”黎青元拉住他手腕。
宁颂天生喜欢打游戏,但关键时刻上进心还是压过了游戏的诱惑:“不行,下次有空再玩。”
盛焱见他要走,赶紧起身出去,拿了个相册过来:“这个给你。”
黎青元问:“什么?”
宁颂打开看了一下,是他们上次在茉莉花田拍的照片,他给盛焱拍了很多,盛焱给他也拍了很多,都洗出来了。
黎青元看这相册里居然有很多是盛焱自己的帅照,忍不住笑出声。
小心思暗戳戳的还挺多。
宁颂拿着相册出来,坐电梯的时候看了一眼濮喻所在的楼层号,然后按了一楼。
电梯很快就到了,他翻看着相册出了电梯,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一号楼本来就没住几个人,大厅里很安静。他拉开身前的书包要把相册装进去,就看见濮喻站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
完全没有想到濮喻会在这里等他。
他当做没看见,相册却都忘了装进背包里,抓在手里走的飞快。
但濮喻还是跟上来了。
等太久,太煎熬,反倒把气势熬出来了。他腿长,正常步速就能离宁颂越来越近,但他一直和宁颂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像一条尾随人回家的流浪狗,没有宠物狗那么理直气壮。
宁颂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脚下有点虚浮,好像刚才打游戏的时候窝着腿窝太久了。走到天桥上的时候,遇到了胖子学长他们,他们大老远就盯着他们看,宁颂目不斜视,从那群黑铭牌的学长身边过去,也没有打招呼。天桥上的风很大,下面偶尔有车蹿过去,倏倏地响,速度很快。风将他的头发都吹乱了,他开始听见濮喻咳嗽,一开始只是短暂地一声,后面就变连续,宁颂就回过头去看濮喻。
濮喻还在咳嗽,咳嗽完看到他回头,人就站住了。
宁颂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濮喻就继续跟。
宁颂就突然回头说:“咳这么厉害不回去休息?”
濮喻说:“只是突然嗓子有点痒。”
他声音很静,静到好像有点可怜。但他个头很高,夜色里看非常阴郁,眉毛被风吹的全部露出来,有点凶,再联想他在赛场上那青筋爆凸的手,还有粗壮有力的大腿,闪电一样的冲击力,怎么看这人也不是应该被同情可怜的对象。
这个人使劲撞他一下,都能把他撞散架。
但可能也因为知道他的本事,看他这样默默跟着自己,反倒更觉得他可怜。
宁颂没再说话,濮喻就这样跟着他一路回到他宿舍。
他开开门,濮喻在门口站着不动。
宁颂说:“不进我关门了。”
濮喻就进去了。
暌违多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
两三个小时的苦等没有白费。
今天的屏也没有白开。
进去以后两个人都有点沉默,宁颂将背包和相册放桌子上,抿着嘴唇,回过头来。
“说吧,有什么事?”
濮喻说:“金洋找我告白,我拒绝他了。”
“哦。”宁颂问,“还有么?”
“没有了。”
“在下面等多久?”
“你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我就跟着出来了。”
宁颂:“……”
沉默了一会,宁颂说:“我要去洗澡,你自己在这吧。”
濮喻“嗯”了一声,说:“我看会书。”
宁颂出去洗澡,洗澡的时候突然想到他把相册留桌子上了。
也不知道他想让他看到,还是不想让他看到,总之洗澡洗了很长时间。
洗完澡回来,见濮喻正在看书,很安静,也没再听见他咳嗽。
他放桌子上的相册已经被濮喻放书架上去了。
不知道他看没看。
“我要练口语了,你回去吧。”他说。
濮喻说:“我教你吧。”
“不要。”
“好。”
濮喻就站起来,收拾了书,老老实实地就要走。
宁颂说:“装的挺老实,做的事一点都不老实。”
濮喻就没说话。
他无可辩驳。
其实彼此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好像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像恋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彼此都不难受的灰色地带,一个缓冲区。
濮喻默默地开门出去,高大,听话。
闷葫芦。
沈令思正在四号楼下面的公共浴室门口跟陈墨他们说话,忽然看到濮喻从楼上下来,一整个都愣住了。
濮喻也看到了他,却没跟他打招呼。
他看着濮喻走远,身形单薄得像一把利刃。
上午还在担心,晚上就看到死灰复燃了。
动作还真快。
房间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薄荷香味,宁颂准备将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闷葫芦发的信息。
闷葫芦说:“宁宁晚安。”
宁颂回了他一个一脚踹飞的表情包。
他就知道他会得寸进尺。
濮喻被这一脚踹心口上。
被踹的很爽。
如果是真人踹他,他此刻估计会更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