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说的没错。
一个人睡不好。
两个人也睡不好。
他们隔壁就是濮英,小孩子睡的沉,其实一般动静他也醒不了。但心理压力大,两人都很老实。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够了,也不够,反倒没什么话了,就那样沉默地相拥。
这将近两个月的忐忑,不安,酸涩,隔膜,都在这一夜的相拥里释解了。
第二天宁颂醒过来的时候,濮喻已经不在了。窗帘拉着,只透着一点阳光,他听见濮英在院子里玩耍,隐隐约约的嬉闹声,听得他反而又困了,身上的被子盖着有点热,他就将被子踢开了。
等濮喻忙完早晨的工作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宁颂夹着被子趴在床上,T恤卷上去,窄腰如玉,连着两瓣浑翘。
濮喻走过去,也没说话,就那么盯着看了几分钟。
几分钟也可以很漫长,漫长到他做很多不堪的幻想。他也不会觉得难为情,他的男朋友他本来就可以随便想。
直到宁颂动了一下,他才在床头蹲下来,摸着宁颂的头发说:“宁宁,起床了。”
宁颂睁开眼,就看见濮喻非常温柔地看着他。
宁颂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身体曲线起伏,更翘了。
他以前那么干瘪单薄的一个人。
真的是长开了。
像快要可以采摘的白桃。
等过几天开学了,不知道学校里其他人看了会是什么样。他一时半会可能还回不去。
宁颂爬起来,皱着眉头说:“头痛。”
时差倒起来很难受。
“起来醒醒困就好一点了,我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等下一块吃早饭。”
宁颂一听就精神了,立马跳下床去洗漱。濮喻就靠在门框上看他,洗手间的灯从上往下照,宁颂穿着白T白内裤,臀翘腿直,青春洋溢。
濮喻就从他房间离开了。
他昨天晚上挺太长时间了,导致今天再有反应,就感觉有点痛。
宁颂穿好衣服出来,因为长辈们都在,他还穿了个衬衫,但也没有太正式,下面穿了个到膝盖的黑色五分裤,白色长袜,球鞋。
他很喜欢他现在的腿,虽然他觉得没有濮喻的完美,但是也算好看,他很爱露。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见濮明恪,有点激动,因为他这一两个月真的看了太多关于濮明恪的传闻和事迹,濮明恪在他心里形象非常伟岸。
当然了,他对他的敬仰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对方是濮喻的爷爷。
他是极其爱屋及乌的人。
自从濮明恪中风的新闻出来以后,他本人就再也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了。宁颂只听濮喻说他恢复的很好,看到本人发现的确恢复得很好,精神抖擞,一点异常都没有。
不过他为人确实严肃,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严肃,而是极度松弛从容带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和媒体上温和慈爱的形象很不一样。
倒是濮奶奶非常和蔼可亲。
他们这对老夫妇简直就是老年版的濮冠廷夫妇,这家的男人审美非常统一。
其实他觉得濮喻也有点偏向于这种审美。他的性格就是他爷爷和他爸爸的加强版。他们家的男性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早饭吃到一半,家里就来人了,三四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濮老太太早饭吃的很少,出去招呼客人,叫他们继续吃,隔着香檀木屏风,宁颂听见他们去了旁边的会客厅,几个男人言谈间不要太谦卑礼貌。濮老爷子都没去跟他们打招呼,还在慢悠悠地喝粥,时不时问他些问题。
主要聊的是他在国外参加夏令营的一些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纽鲁大学读过博士,对伊恩还算熟悉。
怪不得当初濮喻选夏令营的时候选了纽鲁大学。
纽鲁是政治氛围非常浓厚的大学,因为濮喻的缘故,他去纽鲁参观过,当时正好碰见他们那边学生正在抗议学校什么政策,气氛非常热烈。
老爷子难得笑了一下,说:“纽鲁是这样的,每天都有不同的抗议集会。”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了,轻声说:“濮老,赵议员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拿餐巾擦了擦嘴,这才站起来。
“濮喻,你也来。”
濮喻闻言就站了起来。
濮喻这一去就很久都没有出来,濮太太带着他和濮英出发去夏东州的神庙遗迹玩,等着上车的时候,他透过会客厅的落地窗隐约看到了濮喻,在一众老男人中间坐着。
“老爷子现在去哪都喜欢带着他。”濮太太在他身后说。
他笑了一下,上了车。濮太太带着濮英坐进来:“他本来就比较忙,所以这样就更忙了。”
这是从现在就开始培养濮喻了么?
那濮喻压力应该确实很大。
也不知道他们家对他喜欢男生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不过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谈恋爱也不会太考虑这些事。
等他们到了神庙遗迹,和乔侨他们那对汇合,就收到了濮喻发过来的信息,问:“你们在玩了么?”
宁颂就发了一张和濮太太他们的合影给他。
濮喻说:“好好玩,我去忙了。”
他们在外头玩了一天,濮太太发现宁颂性格是好,她之前也带着他出去一趟,带他理发买衣服,那时候的宁颂就是个惹人怜爱的乖乖仔,今天和他一起出来玩,发现他性格其实很活泼,还很会照顾人。
她有一种小孩长大了的感觉。
她想,在他们家都敢在濮喻脖子上吸出个草莓来的男孩子,或许她也不用太替他担心!
想想她那个闷葫芦一样的儿子,不知道谁拿捏谁呢!
以前她就很喜欢宁颂,如今知道了他和自己儿子的那层关系,感觉就更亲了,怎么看怎么喜欢,很满意。
她觉得濮喻确实靠谱,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就连早恋都恋得特别靠谱。他就该找个这样活泼开朗又果敢的对象。
乔侨和邓旬在夏东州就只能呆两天,主要是邓旬要上班,没那么多时间,他们本来计划就在夏东州呆一天的。
宁颂本来打算要在夏东州多呆几天,但是看濮喻太忙了,他也想他爸妈了,濮喻这边已经可以放心了,他就打算跟乔侨他们一起回去。
为此濮喻专门抽出半天时间陪他们。
在他们四个人一起玩的时候,乔侨发现宁颂一个小心机。
濮喻在和濮喻不在的时候,他完全像是两个人。
濮喻不在的地方,他比邓旬都能干,属于一起去旅游会大包大揽,其他人只要跟着他走就行那种,能干能吃苦。
濮喻在的时候,他别提多依赖人,对濮喻还超温柔。
他真的很不习惯!
“你懂什么,”宁颂说,“他就吃我这一套!”
濮喻应该确实吃这一套。
因为他就没见过濮达西这么体贴温柔,感觉他被宁颂吃的死死的。
他也想学这一套,譬如套圈的时候对邓旬用一点撒娇的语气说:“我也要这个,你帮我套!”
结果邓旬看他:“你正常点。”
乔侨:“……”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濮喻和宁颂,宁颂抱着濮喻套的小狗娃娃:“我要这个颜色,配一对。”
濮喻点头说:“好。”
然后就专心套宁颂想要的那个。
羡慕死了!
到了傍晚乔侨没吃饭就回酒店了。
他和邓旬吵架了。
濮喻问宁颂:“怎么突然生气了?”
宁颂说:“不用管,他们俩就这相处模式。”
欢喜冤家是这样。
那他和濮喻算什么类型的CP呢?
超级合拍那种?!
宁颂翻看着他和濮喻今天拍的合照。
这算是他们俩第一次正式一起出来玩,拍了很多合照,有很多自拍。濮喻一般都是凑到他旁边,微微弯腰,濮喻有个很奇怪的点,他对着镜头不会笑,就算你让他笑,他也只会皮笑肉不笑那种,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所以他的照片都很酷。而宁颂的表情就很夸张,夸张到他回头看,会想这是他么?
和濮喻比,他当然是活泼的,话也多,但他觉得他和乔侨相比,其实也算比较酷的男生,他不是那种小甜0。
可是看着合照里的自己,真的是阳光灿烂。
恋爱真的很奇怪,会让人无法完全做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刚开始谈恋爱的缘故。因为他有听说刚谈恋爱的时候很容易有偶像包袱,都会装一装。
他个人的经验来说好像是这样的,其实在濮家出事之前,他在濮喻跟前是很放松的,完全做自己,在更久之前,他们没谈恋爱的时候,他更是完完全全的真实。
爱的深了,就会害羞了,知道暗暗讨好对方了,想勾引人了。
他是在前天晚上的亲昵中,发现濮喻很吃他这一套。
濮喻受不了他撒娇,也受不了他黏他,依赖他。濮喻本身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他应该是把这当成是他爱他的表现之一。
回去的路上,他给濮喻看他们今天拍的照片,划着划着,就出现了很多濮喻的单身照。
都是宁颂偷偷拍的。
濮喻拿着冰淇淋等人的,在套娃娃的,吃饭的,付钱的,又或者单纯的走路的背影。
濮喻果然上钩了,拿过他的手机,一张一张看。
他们的合照他都知道,但这些偷拍照他并不知道,有些还是他的特写,譬如他的手,他的嘴唇,下巴。
镜头都是带着情意的,像拍摄者的眼睛。他曾因为拍照这件事,很深地嫉妒过盛焱。
如果宁颂如今的镜头依旧带着他个人的感情,那他看得耳朵都红了。
最后他发现宁颂拍了好几张他的腿。
八月天气依旧非常炎热,濮喻为了和宁颂穿的统一,今天也是穿的短裤和黑白花衬衫。
濮喻敏锐地察觉,宁颂应该很喜欢他的腿。
察觉对方喜欢自己,和察觉对方对自己有欲,望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生理性的喜欢对感官的刺激更强烈直白,因为骗不了人。察觉自己的心上人喜欢自己的某个部位,是一种炙热而微妙的感觉,他将手机收了,佯装并不知情,又因为这种佯装而更快乐。
恋爱的初期,因为无法完全地坦诚而产生的秘密和距离,如暧,昧一样,是甜蜜和冲动的来源。
微小的拉扯像是绕着胸口打圈的手指。
回到家以后,宁颂去洗澡,洗完澡陪着濮英在房间里搭积木,濮喻就抱着电脑在旁边工作。
互不打扰,也很少互动。濮喻坐在地毯上,两条腿就那样岔开,赤着脚。工作的神色却很认真,一张脸又乖又正,白皙如玉。
宁颂从来不是个扭捏害羞的人,他一向很直接,也不像濮喻那样想那么多,那么克制。他抿着嘴唇在那搭房子,总塌,濮英笑他,他有点心不在焉。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一直在想今天晚上要不要做点什么。
等濮英终于要休息了,他才回他房间,第一个晚上理直气壮就去钻了濮喻的被窝,后面却没那么好意思了,因为情势变了,也不需要再靠身体的亲昵来确定心意。
他没去找濮喻,濮喻也没来找他,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大半夜,然后爬起来去了濮喻卧室。
濮喻果然没睡,察觉他进来就开了灯,宁颂也没往他床上去,只打开他的衣柜,从他衣柜里拿了一件长袖的冰丝睡衣,又回头问:“有穿过的衣服么?”
濮喻就把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给他。
床头灯照着他精壮的上半身,被子盖着他肚脐以下,实在是性感诱人。宁颂从他手里接过来,带着一种要生气的气势走了。
濮喻坐了一会,拿了手机,给宁颂发信息。
问:“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宁颂说。
濮喻停顿了一会,说:“你乖,等你成年的。”
宁颂很久都没有回他,倒叫濮喻坐在床上天人交战。不一会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宁颂发了一张图片给他。
宁颂对着镜头,微微歪头,面无表情,他没穿衣服,对着镜头,头发微乱,M唇如剥开的果肉,眉毛却压的有点低,带着点挑衅,白如玉的胸膛,并没有刻意摆什么诱人的姿势,却好像在告诉他,他可不要后悔。
宁颂太野了。
濮喻喜欢他这样,又怕以后管不住他。
马上就要异地,他又敏感,容易吃醋。感觉自己有点不敢不顺着宁颂的心意。
“我也是为你负责任。”
“我跟你睡,真的有点难受,也休息不好。你又这样,我觉得我都有点控制不住。”
他接连解释了好几句,宁颂也不回他。
他的着急就变了味,说的要负责任,此刻也不想负责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发了个几秒钟的视频给宁颂。
宁颂点开视频,感觉自己像是被弹到了脸。
第二天早晨乔侨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了,让他们早点起,他和邓旬等会要来濮家老宅接人,不想在濮家吃饭,自己和邓旬在酒店吃了早饭,叫他们也早点吃。
宁颂出来看到濮喻,脸上也很热,不怎么看他,说话也别扭。
好在濮太太把他叫过去了,给他带了两件礼物,说是给他爸妈的,濮英也起来了,很闹腾。
等他们吃了饭,邓旬和乔侨也到了。
濮喻特意一直把他们送到当初他接他们的地方。
乔侨问濮喻:“喻哥什么时候回去啊,你下学期要转学么?”
“过几天看看情况。”濮喻说,“麻烦你照顾好宁宁。”
“你放心啦。”乔侨说,“这不用你说。”
宁颂有一种离别的不舍,还有一种不太自然的羞赧,别别扭扭地和濮喻拥抱告别。
“就知道你叶公好龙。”濮喻说。
宁颂没说话,只将很热的脸埋在濮喻的脖颈上,感觉濮喻整个人都变得无比高大。
简直顶天立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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