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另有所爱,真的有人能做到和对方只做朋友么?
反正盛焱觉得自己是不能的。
他在以一种微妙的情感和宁颂相处,不近不远,像羽毛轻轻地挠着他的心。
他觉得宁颂这样的男生,除非长年累月地不见他,还有放下的可能,这样隔三差五见一次,来回拉扯,反倒更陷在里头欲罢不能。
时间久了,就会有想要撬墙角的想法。
毕竟他和濮喻也算不上关系多好,撬他的墙角他不会愧疚,而且撬的如果是宁颂,他愿意背负小三骂名。
春日会晚会前的全体会议里,他隔着人群,默默地看着坐在蒋老师身边的宁颂。
濮喻就坐在另一边,外头雨声拍打着窗户,还有白色的小花被风雨裹挟着打在玻璃上,落地窗的底部,不断有水珠子溅上来,然后湿漉漉地往下流。每次他们的视线对上,他都觉得濮喻看他的目光十分冰冷。
濮喻想,果然他心里最大的情敌还是盛焱。
情敌里长的最帅,最出风头,整场会议里,明明宁颂都没发过言,但他的眼神朝宁颂看了无数次。
他最近的FB上还接连发了好几条关于那盆茉莉花的视频,现在关于那盆茉莉花的传言很多。
他觉得盛焱依旧贼心不死。
他可能不至于当小三撬他的墙角,但是肯定一直有蛰伏在旁边等待机会。
只可惜他半点机会也不会给他。
会议结束以后,蒋老师将会长濮喻和副会长黄思宇叫住:“你们俩留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讲。”
濮喻朝宁颂看了一眼,说:“你等我一会。”
宁颂点头,和其他人一起出去。
最近学生会和学校闹矛盾,有一笔本来属于学生会的基金被运作在了体育馆的修缮上,学生会很不满,一直在和学校交涉。蒋老师做的就是和事佬的工作,趁机又劝了一下濮喻他们,说学校之前因为翻修四号楼花了很多钱,最近经济状况有点紧张之类的。
但这只是表面说法,大家都知道学校的资金被校长和董事们挪用了。
身为学生会的一二把手,濮喻和黄思宇才不会理会这一套,他们学生会向来不会向学校低头,只为学生会和全体学生负责。
黄思宇出来的时候一肚子气,濮喻淡淡的,心里也不太高兴,出门看到盛焱也在,心情更不美丽。
他们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黄思宇一路上都在跟濮喻商量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盛焱和宁颂则在前头走着,雨声落在雨伞上,啪啪嗒嗒,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只看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偶尔有男生迎面走来,都会盯着盛焱和宁颂看。
他们俩长得实在太好看,学校里有很多人嗑他们俩的CP,据说网上也有人很多在嗑,濮喻懒得看。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宁颂看到了刘放,在他们班教室门口站着,似乎在等人,他叫了一声,刘放回头看过来,冲着他们招手,然后就看见李猷从后门出来了。
“猷哥!”宁颂摆手。
李猷凑着刘放的雨伞一块走过来。
宁颂问:“你们吃过饭了么?”
刘放说:“这不等他呢,等的我肚子叫半天了。”
李猷说:“没人让你等。”
“我听说郑小波生病了?”濮喻忽然问他。
李猷点头说:“发个烧他能嚷到全世界都知道。”
“最近流行性感冒。”濮喻说。
宁颂:“我们办公室就有两个感冒了。”
李猷说:“那你要注意点。”
宁颂笑:“我现在抵抗力超强。”
濮喻“嗯”了一声,说:“很强,还专门和同事换了位置,天天对着空调吹。”
李猷就笑了一下。
黄思宇忽然问:“我听朋友说,李猷报了个辅导班,是真的么?”
李猷很要面子,宁颂还在担心李猷会尴尬,没想到李猷点了点头,说:“再不补一下毕不了业了。”
黄思宇笑了一下。
盛焱有些恍惚。
李猷都开始补课了,李猷和濮喻的关系,明显比以前亲密不少。
他不经常在学校,都不知道这些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叫他很感慨,觉得自己离这些人越来越遥远。
白荆木花落了一地,地面都是雪白的,他撑着伞抿了下嘴唇,在哗哗啦啦的雨声里看宁颂含着笑和李猷他们聊天,心里那些荡漾的情思似乎也被雨打湿,沉沉地落在了地上,被他们踩过去。
到了食堂,落座的时候,盛焱就在黄思宇身边坐下了。
李猷也坐到了他们这边。
宁颂就和濮喻以及刘放坐到了一块。
餐厅里人不多,黄思宇第一次和盛焱一起吃饭,看着盘子里的菜:“你就吃这点?”
盛焱说:“最近上综艺,得减肥。”
“你还用减肥啊?”黄思宇很震惊。
盛焱就更难过了。
宁颂说:“我们尽量不要在焱哥面前吃的太香。”
李猷说:“我不行,学习太他妈费脑子了,我饿得很。”
刘放说:“我也只能狼吞虎咽,焱哥见谅。”
他们这些人,还就属盛焱和濮喻吃的最少。
大少爷都是小鸟胃。
濮喻最近一直吃的都很少,太忙了,天气渐热,没什么胃口,晚餐他都没拿多,依旧吃不了。宁颂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想要帮他消灭的愿望。
要是其他人不在,他肯定早就端过来扒拉扒拉全吃了。
等到吃完饭回宿舍,宁颂跑去便利店买了几块巧克力塞进了濮喻口袋里,抬头却看见盛焱正看着,一瞬间有点尴尬。
盛焱撑着伞笑了一下,雨丝落在他雨伞上,结成水珠掉下来,被路灯一照,白的像烟花一样。
盛焱觉得自己撬墙角的心可以死了。
他应该是撬不动的,也不能撬,不然对不起宁颂这份克制的心。
濮喻原本以为只是胃口不好,没想到第二天春日会,他居然病倒了。
他最近太忙了,瘦了好几斤,终于被流行性感冒打倒,发低烧。
一开始他还在坚持上阵,到傍晚就不行了,烧的脸都红了,他最后去输液都不是因为扛不住,而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传染其他人。
宁颂今天事情特别多,把他送到校医室以后神色纠结。
濮喻知道他事情多,他们学生会分工很明确,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就让宁颂回去了。
因为是盛大的春日会,此刻除了剧场那边,哪里都很安静。濮喻坐在校医室的长椅上输液,隔着雨夜听见了盛焱的歌声。
盛焱的新歌还没唱,热搜都已经挂上去了。
他最近都没睡好觉,趁着输液眯了一会,突然被细碎的说话声惊醒。
他听见乔侨的声音,说:“那我先走啦。”
他睁开眼,就看到乔侨正朝外走,而宁颂则在他身边坐着,还用手捂着他的输液管。
其实这天气输液并不凉,但濮喻很受用,把头往宁颂肩膀上一靠。
宁颂侧头,下巴碰上他的额头:“醒了?”
濮喻“嗯”了一声。
他就那么靠了一会,外头雨声小了一些,演出的音乐声显得更大,很热闹。
等最后一点药水都输完了他才坐直了。医生过来拔了针头,他们俩一起从校医室出来。
“你忙完了?”他问宁颂。
宁颂说:“差不多了。”
说着撑开伞,冲着濮喻说:“觉得某人一个人输液实在太可怜,不忍心,所以跑过来啦。”
濮喻就笑了一下,伸手去拿伞,被宁颂拨开。
宁颂把伞举高了一些。
他们一起往一号楼走。
盛焱今晚上要唱三首歌,最后一首是没有公开的那首,整个学校的广播都在播春日会,濮喻听见主持人的介绍,就停了下来,想要宁颂听的更仔细些。
幽长的雨夜,淅淅沥沥的雨声,盛焱的歌在校园里听是最好听的,有一种很青春的盛大。他前期的歌都很清新,欢快,新歌风格变化很大,很悠长。
宁颂说:“今年的春日会很不一样,真的感受到毕业的感觉了。”
大家都叫他学长,对他很恭敬,舞台上几乎看不到熟悉的面孔,高三很少有人会再参加表演,李猷他们甚至都没有去看。
宁颂特意朝教学楼绕了一下,看到他们高三部果然有很多人都在挑灯夜战。
李猷也在其中,刘放趴在他身边在睡大觉,李猷隔三差五就往他脑袋拍一下。
宁颂很感慨。
其实他今晚还有的忙,本来打算等春日会彻底结束以后再来找濮喻的。
他是在看盛焱演出的时候忽然跑过来的。
因为他突然有一个很重要的感触。
今天晚会的焦点当然是盛焱,万众瞩目,从他在后台开始,就有一堆人在拍他,这其中就有黎青元。
当盛焱第一次登台的时候,他看到黎青元蹲在最前头,拿着DV拍他。
他就突然发现,盛焱虽然爱情不算如意,但他身边一直都有个超级好的兄弟。
他们俩真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而乔侨正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又可爱又闹腾。
就算是李猷,身边也有郑小波,有刘放。
细想其实这种友谊极其难得,人生不管是低谷还是高峰,悲伤还是喜悦,都有人陪在身边。
而濮喻身边就只有他。
他就突然觉得他应该赶紧到濮喻身边来。
他总会觉得濮喻惹人爱怜。
哪怕濮喻的未来可能比他更盛大灿烂,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吃过的苦可能连自己的千分之一都没有。
爱情真奇怪,像是没有理智的怜爱。
但别的不说,单就濮喻会停下来让他更清楚地听完盛焱的新歌,他就觉得濮喻值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