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岸宁想要什么,栖南知道。
但当朝岸宁更用力握着他的手捂在胸膛上,笑着说出“我想要的当然是你”的时候,栖南心口还是猛地一缩,就跟被人用绳子狠狠勒住了一样,被朝岸宁攥紧不能动弹的手指头都在发酸,酸的不能动弹。
“你是不是个傻的?”栖南声音一下子就哑了,穿着线的针扎透了一样,一丝丝的。
“我是个傻的,”朝岸宁对着栖南傻乎乎一笑,“傻了那么多年,哥你多帮帮我,让我变聪明一点。”
栖南听得耳朵发烫,眼睛也热。
朝岸宁看他的眼神,他这段时间总是承受不住,下意识就想避开,但他强迫自己没动,等他彻底适应了,被朝岸宁压着的手指在他胸口上刮了两下。
“起来,去洗个澡,早点睡。”
朝岸宁让栖南把他拽起来,自己去了浴室,洗完出来桌子上又多了一杯热水,知道是栖南给他倒的,喝完了才睡。
朝岸宁卧室门开着,栖南怕他夜里再吐,中间过来看了好几次,每次确定朝岸宁睡得很熟才踏实回去。
第二天栖锐进又打电话让朝岸宁过去吃饭,这次栖南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俩不能再喝酒了。
朝岸宁昨天是高兴,所以喝多了,栖锐进也没控制自己,昨天连着两顿喝透了,今天就是叫朝岸宁回去吃饭。
栖南去了趟工作室,待了俩小时就开车回了爸妈家。
姥姥姥爷在客厅里逗猫逗狗,谭敏跟栖锐进在厨房做饭,朝岸宁给他们打下手,三个人有说有笑忙活着。
栖南外套都没脱,先进厨房看了一眼,问用不用他帮忙。
朝岸宁说还有两个菜就好了,让他在外面等着吃饭就行,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厨房空间不大,再加一个人就转不开身了,栖南也没进去,从冰箱旁边的储物柜里抽了两个垃圾袋。
他走出去两步感觉两个垃圾袋不够,又折回去,从谭敏放各种超市购物袋的地方扒拉出一个空的大袋子回了卧室。
他想把李凌赫的东西通通清出去。
李凌赫放在这里的东西还很多,大多是生活用品,衣服,鞋,床头柜上摆着两个人的合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栖南一股脑全都装进垃圾袋里。
朝岸宁推门进去的时候,栖南正跪在床上换床单,换下来的床单被套都堆在地板上。
“哥,你收拾房间吗,我帮你弄吧。”朝岸宁走到床边,扯着床单一角抻了抻,帮着栖南铺平整了。
“好了,这样就行。”
栖南从床上下来,把地板上堆的床单被套也装进垃圾袋里,拎起三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要往外走。
朝岸宁伸手要接:“你给我,是垃圾吗,我下楼帮你扔。”
“不用,”栖南躲开朝岸宁的手,攥紧了垃圾袋口,“我自己下去就行,正好下楼买点儿东西,你陪姥姥姥爷说说话。”
朝岸宁看出栖南不想让他碰,也没坚持,给栖南让开路。
垃圾袋里装了太多东西,栖南走了两步,相框角把垃圾袋撑破了,里面的东西呼啦一下全掉了出来,摊在两人眼底。
好几件男士衣服,薄的厚的都有,一个陶瓷水杯,一块男士手表,几个汽车模型,还有一个合影照片。
照片是栖南跟李凌赫的合影,看着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栖南没先管地上的东西,先看了看朝岸宁。
朝岸宁的眼睛定在照片上,就在栖南张嘴想说话的时候,朝岸宁突然抬起头:“哥,你要把垃圾扔出去吗?”
栖南“嗯”了一声,蹲下去,把地上的东西团了团塞进另一个还没装满的购物袋里。
没听见朝岸宁说话,栖南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嘴,貌似漫不经心地说:“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家睡过,就没收拾这些东西。”
朝岸宁也蹲下去,左腿单膝点地,手掌撑着地板,偏头乐呵呵看着栖南抿紧的唇:“哥,你现在是在跟我解释吗?”
有些事儿有些话,只要心里明白就行,栖南已经说到这步了。
但朝岸宁不一样,他一定要在那个时机里问出来,问个彻底,哪怕已经很明显,他就是想听一个答案。
栖南把地上的垃圾装好站起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跟李凌赫的关系,确确实实存在过……”
“我知道啊,”朝岸宁不在意,“过去就过去呗,不好的玩意儿,扔垃圾桶里就行。”
知道垃圾袋里的东西了,朝岸宁就没再坚持帮栖南扔。
这些垃圾,应该栖南去扔。--
昨天中午朝岸宁是突然来的,又正好是饭点儿,家里做的都是冰箱里有的菜,这次谭敏跟姥姥俩人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菜,摆了满满一大餐桌跟过年一样。
一顿饭又从中午吃到晚上,晚上热一热,再添两个热菜继续。
聊的都是大院儿以前的事儿,朝岸宁的嘴角一直翘着。
朝岸宁挨着栖南坐,俩人椅子是贴在一起的,朝岸宁胳膊一直搭在栖南椅背上,栖南后背靠着椅子。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像是栖南直接靠在朝岸宁胳膊里,窗户又大又明,外头的阳光洒进来,在栖南跟朝岸宁脸上晕开一层软软淡淡的暖色,看着极其柔和。
晚上谭敏让他们住在家里,省得来回折腾,俩人同意了。
晚上吃的多,都没早睡,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继续聊天。
姥姥姥爷养了一条狗一只猫,猫猫叫三喜,一直懒懒地窝在阳台上蒲团垫子上睡觉。
大金毛叫大俊,养得特别好,又肥又壮,精力旺盛还特别皮,在家里的存在感很强。
昨天朝岸宁在家里待了一天,对大俊来说,他毕竟是陌生人,而且姥姥姥爷平时把狗狗训得很好,家里如果有客人,大俊不会随便凑到客人身上去蹭,毕竟有些人不喜欢狗,也怕大型犬。
但朝岸宁今天又来了,大俊胆子就大了,一开始只是试探着靠近朝岸宁,后来就围着朝岸宁脚边转,时不时还用爪子在他裤腿上挠一挠。
因为那段跟恶狗关在一起的不好记忆,朝岸宁并不怎么喜欢狗,虽然他知道大俊很聪明很可爱,很温顺也没有攻击性。
但那种不喜欢是生理性反应,不是朝岸宁自己能控制的,所以大俊一靠近,顺着脊骨往上攀爬的阴森恐怖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栖南自己都没发觉的一点——他的注意力都在朝岸宁身上。
他很快就看出朝岸宁对大俊的抗拒,只要大俊一靠近朝岸宁,朝岸宁的后背就有些僵硬,胳膊肌肉都是绷着的。
栖南用手扒拉开大俊搭在朝岸宁鞋尖的狗爪子,拿了根火腿肠扔进大俊碗里。
“大俊,去吃火腿肠,吃完别来凑热闹了,去阳台上找三喜玩儿。”
大俊有吃的,不再闹朝岸宁,摇着尾巴扭头去吃火腿肠。
但大俊好像真的很喜欢朝岸宁,吃完火腿肠又摇着尾巴转身凑上来,朝着朝岸宁吐舌头,离他不远不近一直转。
“大俊很喜欢小朝。”姥姥说。
“太皮了。”栖南说。
大俊再凑上来,栖南就用腿把他们隔开一些距离,不让大俊靠太近,或者用手摸摸大俊脖子,把他拽到自己脚边。
“怕狗?”栖南扭头轻声问朝岸宁。
姥姥一听栖南这么问,有些惊讶:“小朝,你怕狗啊?”
朝岸宁想摇头,顿了顿还是点点头说:“是有点儿……”
姥姥想了想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怕狗啊,隔壁刘奶奶家养的大黑狗经常来院子溜达,你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天天带着那大黑狗满院子乱跳,还要带狗上房顶,那狗爬不了梯子,你爬到屋顶,还往下骂蠢狗一只。”
姥姥一说,朝岸宁跟栖南都笑了,朝岸宁笑够了才说:“后来被狗咬过,也不是怕吧,就是生理性……想远离。”
栖南摸大俊脖子的手一顿:“咬哪里了?”
“腿……”
朝岸宁直接把左腿裤子往上撩起来,给栖南指指自己小腿内侧已经泛白的痕迹说:“很多年了,疤痕不太明显。”
朝岸宁腿很长,肌肉形状跟线条带着爆发力跟运动的美感,小腿肚偏侧面的位置上有疤,栖南之前没注意过,现在看见了,确实很碍眼。
栖南收回摸大俊脖子的手,在朝岸宁小腿那一小片齿痕疤印上摸了摸,滑过指腹的是疤痕特有的凸起触感。
朝岸宁没想到栖南会直接上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有些发紧,小腿肌肉轮廓更明显了。
姥姥在旁边听见了,也抻着脖子过来看,看清之后也哎呦两声,问他怎么被狗咬了。
朝岸宁把裤子放下去,吞了口口水才说是路上不小心被狗咬的。
栖南一直在观察朝岸宁,知道他说假话,想问又忍住了。
谭敏找出床薄被子,说要给朝岸宁晚上盖的,家里暖气足,晚上盖薄被子就行,还提醒他们晚上别贪凉开窗。
每次栖南冬天的时候回家睡,都嫌家里地暖开的热,回自己房间,门一关就开窗透气,有一次晚上睡觉前开窗透气忘了关,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就感冒了。
这事儿谭敏叨叨了好几年,只要栖南冬天回家睡,她就会拿出来再念叨一遍。
朝岸宁是第一次听,认认真真应了声“晚上不开窗”,栖南才刚好,可不能再感冒。
他接了谭敏手里的被子抱回栖南卧室,谭敏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又催着沙发上还看电视的姥姥跟栖南也赶紧回房睡觉。
大俊跑回自己窝,姥姥也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栖南也跟着站起来回了房。
栖南房间里自带浴室,他们洗澡不用出去。
栖南找出自己一身很宽松的运动睡衣拿给朝岸宁换,朝岸宁洗澡很快,没半小时就出来了。
栖南坐在床上,低着头正在发呆想事,一直等朝岸宁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栖南才收回思绪。
“想什么呢?”
栖南两秒钟后才突然说:“张嘴。”
他的话更像是命令,朝岸宁乖乖张开嘴,还往栖南身边靠了靠。
栖南看着朝岸宁整齐的牙齿,食指贴上朝岸宁原本是虎牙的地方,牙尖有弧度,但不是虎牙的尖锐。
“疼吗?”栖南摸着他牙尖问。
这句话栖南问过,朝岸宁知道栖南在问什么,歪着头,脸颊在栖南手心里蹭了蹭。
他没回答,牙齿合上咬住了栖南手指。
栖南想把手拿出来,但朝岸宁咬着不松,朝岸宁没用多少力,栖南能感觉到指尖上轻微的痛感。
朝岸宁使坏,想多磨一会儿栖南,但他万万没想到,栖南没凶他也没推他,反而在他舌头上勾了勾,像是扫荡。
这回换成朝岸宁招架不住了,以前他都是故意往栖南身上凑,没想着栖南会给他回应。是回应吧?
朝岸宁立刻松了口,舔了舔嘴唇,呼吸有些急促。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两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最后还是朝岸宁先开了口。
“哥,你别吊着我,你就一次性给我个准话吧,要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好觉。”
朝岸宁必须要问清楚,他晚上可是要跟栖南睡一张床,身体可以控制,但脑子不会,他脑子里可不会纯睡素觉。
他实在做不到什么都不想,也做不到坦坦荡荡。
朝岸宁巴巴望着栖南,栖南也很认真说:“我现在给不了你准话……”
栖南也知道自己这么模糊的回答不是朝岸宁想听的,但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准话,湿漉漉的手指在手心里捻了捻。
看出朝岸宁明显有些失落,栖南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现在不应该说的。
“小宁,我们往后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明晚也有,最近频率是有点慢,因为出院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眼睛又出了点问题,总发炎流眼泪不能长时间看电脑,但保证每周最低更新一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