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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

备胎攻他很意外(快穿) 框茨 4595 2024-08-23 11:40:21

有天赋的戏子都是自小被戏班养着的,顾谭风也不意外,家里的孩子多,吃不起饭,父母就盘算着抓阄决定送走哪一个孩子。

但那那是天决定的事情,分明是人决定的,顾谭风很早就知道他的父母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更是知道他的父母早就决定好要把家里最小的妹妹卖到哪里去。

所以当天,哪怕是父母早就和他们几个男孩交代过的情况,他也伸手取出了那个画着红色标记的竹签,举在父母面前让他们看得清楚。

比起女孩被卖进弄堂和窑子,他一个男孩总是要更好求生些,父母原本盘算着把他送去码头当个苦力,却在过去的路上撞见了一个被人找茬的男孩,那时候还不是民国,街上还有不少人留着长辫子,那个被找茬的男孩也是一样。

但那个男孩却也是不好惹的,逮着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揍,到最后得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远了,顾谭风看了他的去处,似乎是和父母要带他去的地方一样,于是他松开了父母的手,向前跑了几步跟上那个男孩。

“你做什么?”

男孩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但顾谭风却不怵。

“你是去码头做工的吧?我也是要去的,搭个伙。”

顾谭风那时候只是想着,面前的人似乎很能打,总归在往后或许能帮着他,找个靠山和朋友,总是好过单打独斗,为了和面前的男孩打好关系,他还拿出了口袋里最后的半块糖。

最后的一切,也证明,他那半块糖没给错人。

父母拿了钱离开,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搬运货物,可他年纪最小力气也小,有时候连走路都走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在地上,都是被那个吃了他半块糖的男孩帮了一把,顾谭风想知道他的名字,但男孩只能摇头。

“我无父无母,没有名字,别人叫我什么就答应什么。”

小杂种、蠢货什么的,哪能算得上是名字,顾谭风看着面前一股劲扒饭的人,能感觉到他并不高兴。

“那我就叫你哥吧,你也总罩着我。”

那短暂的日子里,两个少年慢慢的拼凑起并不好的现在。

但在码头的日子里,顾谭风过的并不好,拼力气的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瘦弱的书生,干的活少老板赚的钱也就少,帮他的男孩也是个孩子,两个人互相帮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顾谭风没被少罚不许吃饭和板子。

但每次他都熬过来了,因为在这里,他随口认下的哥哥会护着他照顾他。

把一个馒头一人一半分着吃的时候,顾谭风觉得这日子熬一熬也并不是过不下去,但他认命了,不代表照顾他的人认命了。

“你不该来码头的。”

男孩有一天突然和他这样说,被晒的黝黑的脸上却是严肃的神情,男孩告诉他,外面有很多很好的日子,他说顾谭风不该和他一样在码头过一辈子。

“我没爹没娘的没关系,可你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吗?你不想再见见他们吗?”

“想是想,但也没必要为着他们离开吧,我都被卖到这里干苦力了。”

顾谭风那时候并不知道,在他决定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还有人盘算着该怎么让他换一条人生的路走。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孩拉着一个提着二胡的老人家来到他面前,还伸手把他脸上的灰都擦了干净,让他站好给面前的老人打量。

“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

老人家听了他的声音,看了看他的长相和身板,似乎是很满意。

“哥,他是谁?”

顾谭风有些不明白面前的一切。

“我?我是戏班里拉二胡的,我们戏班现在缺人的紧,小兄弟可要来?有吃有住,比这码头好。”

“你快答应,他们马上就要北上了。”

顾谭风听见男孩一直催促着。

“为什么?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码头不安全!外面打仗的声音你听不见吗?!”

码头是连接着外界最主要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无知无觉的时候遇上一船军火或是外国人,安定时码头是最繁华的地方,可不安定的时候,这里几乎天天都在死人。

顾谭风自己也想过逃跑,却没想到是男孩把他送走。

老人半拉半抱的把年幼的顾谭风带走了,哭喊着的顾谭风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打着补丁的钱袋子,里面是其他人都瞧不上的几个钱币,但却是码头上那个男孩最后能给他的东西。

“你那哥哥真是疼你。”

戏班里的那个老头告诉他,他愿意把顾谭风带走,也是因为那个男孩用了这几年的工钱帮他把卖身契从码头老板那里买出来了,否则贴钱买学徒回来这种事,戏班也不乐意干。

“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顾谭风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叫一句半真半假的哥就能出钱又出力。

他先前作为兄长帮年幼的妹妹抽出了决定命运的红签,结果不过一年后,又有一个无血缘的兄长帮他抽出了另一根红签。

他被戏班带走之后不久,就听说战争彻底打了起来,码头上几乎天天都有地头蛇之间的枪战,在那之后,他再没有听说任何的消息,说来或许也是命中注定,他在戏曲上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天赋,原以为只是收了个打杂的戏班也重视起他。

“顾谭风,你是想唱生还是——”

班主瞧着他皮相不错,便想问他要学哪一条。

“戏台上最打眼的是哪一个?我就学那个。”

戏台上最晃眼的,怕就是最艳丽的旦角,顾谭风先前是不喜那样花哨的扮相的,但他却想着要当戏台子上最扎眼的那一个。

带着硕大的头冠,满头镶着翠色,身上戏袍的纹绣也是艳丽繁华到极致,他上台时无一人不惊呼感慨他扮相之漂亮,可偏偏就是没有当年那个男孩的影子。

顾谭风唱旦角,就是为了在日后,如果那个男孩还活着,就能第一眼看见他。

他本就是自私的很,学成戏班里的顶梁柱,老班主死后他顺理成章的将戏班子接下在手中,又毫无缘由的将已经在当地扎根的戏班带回他一开始离开的那个地方,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再一次回到这来。

街上的人都已经换上了旗袍和洋装,头发也没了长辫子,利落的用摩丝打着造型,是和他记忆里全然不一样的。

码头上也再没有当年的熟人,该死的死,该走的走,因为掌控着商贸的港口被洋人控制着,码头上也多是外国人的面孔,当年那个男孩,他根本就没再见到过。

“班主,我们是要在这扎根?”

戏班子里的人看着他盘下最大的戏楼,按捺不住心底的期盼和喜悦。

“嗯,在这扎根。”

顾谭风看着边上的画报挂着他的戏单子,点了点头。

他知道十多年过去,再见的可能小的可怜,他记不得对方的样子,对方也肯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但总要试一试才行,万一呢?

万一他们都认得出来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演到了三十岁,戏班子里接任的苗子也慢慢的提拔了起来,顾谭风想着再没几年,他也该下了戏台了。

但也就是他抱着这样想法的时候,戏楼里走进来了一个人,对方身着价格不凡的西服和羊绒大衣,头上还搭配着带着帽子,走进他的戏楼时伸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落叶,那姿势顾谭风熟悉的很。

当年的男孩手腕因为常年过度劳作而导致骨头变形凸了出来,连带着动作也因为不方便而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顾谭风在台上,那个人在台下,看着对方听不懂戏的迷糊的样子,顾谭风嘴角的笑意就越发明显,注意到那个人学着别人的样子往台上丢赏银的手足无措,他就越发觉得高兴。

只可惜他当时的笑意,被林长风当成了爱财的笑。

“顾老板,这位是林长风,林老板,附近的店面和铺子可都是林老板打点的。”

在那个人来到后台的时候,顾谭风存了心要吓吓他,便没穿好衣服就到了那个叫做林长风的人面前,不意外的又看见他再一次手足无措。

真的,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真的很像。

“不知道林老板找顾某是为何事?”

无论是什么,如果林长风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那么什么事情,他顾谭风都可以答应。

——

“我年轻的时候是干苦力活的,身上难免有些痕迹。”

相熟之后,顾谭风不经意的把话题往林长风身上引。

“如果不是遇见周老大提拔,说不定我还在码头跑货呢,估计得要累出一身病来。”

“你家里人呢?不心疼你吗?”

“我?我无父无母的,吃百家饭长大的,连名字都是十多岁的时候,让别人帮我想的。”

说起自己的过去,林长风似乎并不介意,对于他而言,过去的总归是过去的,他只能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那你,在码头上,没交几个兄弟吗?”

“我这脾气,和他们处不来,真说兄弟,也就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吧。”

说到这里,林长风起了兴致比划着。

“当时那就是个小毛孩,家里人也够狠心的把他丢码头来,后来他天赋好,被带着学本事去了,现在也该二十多三十岁了吧,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林老板没想过去找他?”

顾谭风看着面前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人。

“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我找什么,当时把他送走也没和他商量,说不定还在心里骂我呢。”

林长风手上剥着花生,嘴里念叨着。

“他不会的。”

“顾老板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顾谭风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而后手里被塞了一把剥了壳的花生。

“那就承顾老板吉言了,不过我还是觉着别去打扰他好,我身上毕竟沾着些事情,真论起来,也是个地头蛇了,和我沾上关系可没什么好事情。”

“那林老板怎么总来我这?”

“顾老板是不一样啊,我要是不来,租界的人砸你的戏怎么办?难不成你再打一次架?”

林长风曲着手指敲了敲顾谭风的额头。

“我说过的,只要我林长风活着,就没人能欺负的了顾老板。”

他们两个人都藏着心思不说出来,却又命中注定一样的凑在一起,二楼看台处总会有个商人坐着,原本准备退居幕后的戏子也一出又一出的演着。

“你的赏银,往后要给,就到后台亲自给我。”

每每找不到林长风的那一份,就让人有些憋闷。

“为什么?不都应该丢台面上吗?”

“因为我乐意,林老板不愿意吗?不愿意那以后就别来了。”

“别别别,我答应还不行吗?”

林长风不知道自己每每给出的那一份赏银,都被人藏在专门的小盒子里放着。

顾谭风原本想着,还有很久的日子可以过,这个人小时候为他选了一条路,那也就该为他后半生的路负起责任,两个男子,互相帮持着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没想过第二次的分别这么快。

只不过相遇半年,那十多年前的炮火再一次响起来,这一次,林长风依旧是想着把他送走,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去处。

“这些钱你拿着,换个地方生活,顾好自己。”

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顾谭风想要把面前的人也一同带走,但林长风却不点头。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那钱箱被他摔在地上,他固执的躲了起来,想着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林长风这一次总该是会带着他了。

可他还是被找到了,林长风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很,用力把他抱在怀里,但很快又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在他怀里塞了一把小型的手枪。

“我会在戏楼等你的,就在这里,下一次,你就到这里来见我。”

那个青年说完这句话,就把他捆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把他扛到了火车站去,戏班子的人都等着顾谭风,可也没人帮他解绑。

“看好他,到了站,再给他松开。”

林长风就站在站台上,顾谭风被按在火车里,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他真是讨厌极了林长风这个性格。

他真的是讨厌极了。

——

戏班把他再一次带到了所谓的安全的地方,他那陌生而熟悉的故乡被战火侵袭,铁路和水路全面被封锁,出不来也进不去。

直到49年,顾谭风变成了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才真正的回到那个地方去,林长风给他留下的钱财让他变成了一方富商,他也学着做起生意来,成了比林长风还要有钱的商人。

他按着记忆里的路来到了戏楼,可那里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了。

“您当真要修这个?可不少钱呢,最近唱戏的也少了。”

“你拿钱办事就够了。”

50年,顾谭风出钱把戏楼彻底重新修缮了一遍,他原本是不该动别人地皮的东西的,可他拿出了二十多年前林长风给他的地契,这座楼,早在民国的时候,就被林长风送给了他。

如今也该是他来修理好。

要是没修好,谁还认得出这里原来的样子,林长风也认不得了该怎么办呢?

顾谭风打听着二十多年前那个有名的商人的消息,却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个林老板是谁,只剩下老旧的报纸上还留存着当年的样子。

但那老报纸也不是他的,有人乐意收集,捐给了政府的史料馆。

他找不到林长风的去向,但有很多人说是死了,最动乱的那一年,没几个人能活下来的,更

何况是沾着其他背景的商人。

可顾谭风还是会等下去,他才五十多岁而已,还能继续等下去。

人总是要个希望的。

可他先等来的是绝望。

66年,一场红色的风波席卷了各地,坐拥巨大家产的顾谭风被认为是资本家,更是有人揭发他年轻时给租界的达官贵人唱戏,在周围人的眼中,原本名震全城的名角变成了罪无可赦的犯人。

有人用石头砸他,有人烧他的房子,也有人把他全部的财产充公。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不过是旁人的怒火罢了。

但他实在无法不在意,那座修理好的戏楼再一次在他面前被砸毁。

七十多岁的顾谭风已经是个垂暮的老人,面对那些人的打砸,他没法阻止,甚至到最后,他不被允许到戏楼里去了。

那无疑是把他最后的希望给彻底粉碎了。

戏楼没了,那到时候,他该到哪里去赴约呢?

【只要我林长风活着,就没人敢砸顾老板的戏】

无端端的想起这句话,林长风倒是没在这上面骗他,他在的时候,租界的人是他处理,来找茬的混混也是他处理,那半年里,顾谭风被保护的很好。

或者说,那个人在的时候,他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会在戏楼等你的,你就到这来找我】

可什么都没有了,他从三十岁等到七十多岁,四十多年了,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熬了快一年,终于是熬不下去了。

几十年前被林长风塞给他的枪,这是第一次被使用。

顾谭风找了个能看见戏楼的小山丘,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当年被最厉害的商人夸赞的戏子,死在荒凉的山丘上,活了七十多年。

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顾谭风 于1967年吞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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