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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真相大白

原来我也是来历劫的 弃脂焚椒 11050 2024-08-25 19:34:09

戚云遥的突然出现, 将小院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一直跟着他的人快步追上,原本呆在房间里面的殊明郡主突然走了出来。

郡主方才一直坐在窗边, 她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稍等!”只见殊明郡主一边走下台阶, 一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都先别过去。”

“娘亲?路如姑姑她怎么……”要不是手上还抱着一只雪豹, 裴如昼其实也想跟过去,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殊明郡主忽然朝自己摇了摇头,轻轻地叫了一声:“昼儿。”

裴如昼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母亲复杂的神情,他还是将没有说的话咽了下去。

小院里面的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甚至就连裴如昼手中抱着的那只雪豹, 都安静了起来。

此时, 院后。

戚云遥紧紧地抓着路如的胳膊,一点也没有松手的迹象。

而站在他前面的路如, 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戚云遥能够感觉到,路如的胳膊在微微颤抖,她在紧张。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是无法抑制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路如忽然笑了一下,假装什么也不懂的说:“七殿下……您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她的声音, 已经哑了下来。

戚云遥看着任性无比, 甚至于有一些无法无天。但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少年, 怎么会不懂自己叫出那两个字之后, 会面临什么?

善于伪装自己,将自己隐藏在天真笑脸背后的戚云遥,为数不多的直白与冲动,都在这里了。

听到路如的话,戚云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戚云遥才再一次开口说:“我知道是你,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的。”

贤妃曾经是戚云遥人生中唯一一点温暖。哪怕她“死后”,皇帝因为“忧思过度”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可是作为骨肉至亲,戚云遥依旧能认得她的模样。

“你……”路如浑身颤抖,甚至就连牙齿都上下磕绊了起来。她就像是行走在极寒雪原上的旅人,浑身冰冷、无法呼吸。

路如开口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下一句话。

就在她定在原地的这一刻,背后的戚云遥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尽自己最大努力,尝试着完整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你……你连再看我一眼,都不敢吗?”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眼下只有戚云遥自己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戚云遥最怕孤单,也最恨孤单。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所有孤单,都是拜裴家所赐。自己应该恨裴家,甚至……应该恨裴如昼。

但是现在,在看到这个名叫路如的丫鬟的那一刻,戚云遥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贤妃还活着,母妃还活着。

但是她这将近十年都没有来见我一面。

什么大易最受宠的七皇子,全都是笑话!不过是个爹嫌娘不爱的人罢了。

戚云遥出身皇家,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可怜。

皇帝虽然将戚云遥放在身边养大,但是当年的事情,毕竟让他心生芥蒂。

他可以溺爱戚云遥,可以满足他无理的要求,可以对他干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不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管教他,更不会与他聊天、教他读书。

戚云遥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就像是一个宠物。

皇帝得空会看上他两眼,随便逗逗,但大多数时间,皇帝的世界里并没有戚云遥这个人存在。

戚云遥曾经天真地以为,哪怕父皇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至少他有母妃……他曾经有母妃。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终于让戚云遥清楚——哪怕在母妃面前,自己依旧是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人。

听到戚云遥的那句话,一滴泪水,终于从路如的眼角边坠了下来。

在泪滴落地碎裂的那一刻,路如终于无比僵硬的缓缓转过了身。

接着,路如抬起头来。

担心被人认出,当年路如就有故意多吃东西,让身材发生变化。

并且无论有事没事,她都会在太阳下晒晒,吹吹昼兰关裹着砂砾的风,原本在凤城华章宫里养的凝脂般的皮肤,早就粗糙的不像话。

可要是细看,仍旧能够分辨出原本精致的五官。

这一刻,戚云遥本身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戚云遥想问路如,为什么要抛下自己,想问路如知不知道她走了之后,自己就是孤身一个人在皇宫了。

可是千言万语停在唇边,最后的最后,戚云遥只是死死地盯着路如说:“我看到了。”

他顿了一下,一边缓缓摇摇头一边说:“我看到你……给阿昼的香囊。”

“香囊……” 路如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到,戚云遥忽然开口,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而戚云遥接下来的那个问题,则更是令路如呆滞。

他问:“你给阿昼香囊的时候,可有想起过我?”

你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在凤城吗?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戚云遥全部力气。

语毕,他紧紧抓着路如胳膊的那一只手,终于松了下来。

明明上一刻,戚云遥还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想要和路如说,有许多问题没有问,但是这一刻他只觉得疲惫。

……还问什么呢?答案早就已经写到了时间中。

他早就该知道。

自己是一个不配被爱的人。

“遥儿?”见戚云遥松手,反倒是不停掉着眼泪的路如愣住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路如的手上,接着慢慢向上移动,无措地看向戚云遥。

这一刻,戚云遥低着头,而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刚才那个失态的戚云遥,忽然一下子不见了。

那熟悉的微笑,再一次出现在了戚云遥的脸上。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笑了一下说:“算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而自己这份自私,又何尝不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

皇帝自私,硬是要留下一个原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路如自私,一句话都没留便扔下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过彼此吧。

毕竟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你不要这么说……”路如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并泪流满面,那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猝不及防,还没等路如反应过来,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便离她而去了。

路如听到戚云遥说:“知道你还活着,那就好。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路如姑姑过你的独木桥。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给我找来麻烦……本宫是大易的七皇子,未来不能被一个小丫鬟毁了,不是吗?”

语毕,戚云遥就这么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路如的肩膀上,然后轻飘飘的落下了最后一句话:“好了。刚才是我认错了人,我母妃是大易贤妃,气质高华,怎么会是昼兰关的一个粗使用丫头?”

此时路如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路如的手上。

自己上一次碰这只手……还是戚云遥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手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而现在,当年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少年,那软软的小手,也已经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一切,早都变了。

戚云遥转身,并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他将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边挤了下去。

他步子顿都没有顿一下,径直顺着原路,回到了前院。

戚云遥的心中虽然闪过无数念头,但实际上也就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他刚一走到前院就看到,这边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包括裴如昼和殊明郡主。

……不用想就知道,殊明郡主一定早就清楚一切。

现下,戚云遥的脑袋还是麻木的,他没有精力与心思去想殊明郡主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以及自己之后要怎么面对她。

戚云遥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不能让阿昼知道真相,一定一定……不能让阿昼知道路如就是贤妃,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恨他……

要是裴如昼知道了,他一定会明白,这次中毒没有那么简单。

到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彻底失去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不行!

戚云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戚云遥已经来不及惶恐与失措。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朝裴如昼笑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说:“让阿昼见笑了,刚才我看到那个路如姑姑,猛地一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母妃,这才追了上去……现在想想,她们都是昼兰关人,应该是有些像吧。”

戚云遥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要是随便扯一个谎的话,裴如昼一定不会相信。于是他索性光明正大的将“母妃”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听到戚云遥的解释,裴如昼愣了一下。仍旧抱着雪豹的他,动作都迟缓了一点。

裴如昼知道,贤妃对戚云遥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听到戚云遥自揭伤疤,他赶紧不再追问,甚至还可刻意换了一个话题,和自己聊起了雪豹。

“这样啊……对了,七殿下,您想摸一下它吗?这小家伙脾气其实不坏,小心一点就好。”裴如昼记得,戚云遥好像是很喜欢这只雪豹来着。

而心事重重地戚云遥则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非常敷衍的挠了挠雪豹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它不开心,戚云遥的手刚一离开,雪豹便忽然朝他呲起了牙。周围守着的人,都被它这反常的举动给吓到了。

“别闹,”裴如昼赶紧将雪豹重新放回笼子里,然后一脸关切的问,“七殿下,没事吧?”

“没事……”戚云遥笑了一下。

被雪豹吓得回过神来的他,终于发现裴如昼看自己的眼神又温柔了一点。

是因为刚才那番话吗?

一想到这里,戚云遥索性对着裴如昼吸了吸鼻子,装出极其难过的样子说:“……我实在是,太想母妃了,所以才走神。”

果不其然,裴如昼看向自己的目光愈发怜悯。

这一刻,戚云遥既唾弃自己,又忍不住享受这种感觉。

他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殊明郡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下来。

……

路如的事情,对众人来说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是对戚云遥而言却并非如此。

一个在自己心中已经死了近十年的人忽然“复活”,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从裴如昼那里回到住处后,戚云遥发了一整天的呆,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周围宫女太监看到戚云遥反常的样子,更是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他发现找麻烦。

可是今天的戚云遥,连找别人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直到夜里,戚云遥还在心烦意乱。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一个太监停在门边,纠结半天,终于还是轻声通报到:“殿下,殊明郡主身边的人来找。”

郡主身边的人……

当下,路如两个字就出现在了戚云遥的脑海之中。

戚云遥本能不想再见她,甚至听到太监的话之后,有些心烦意乱。

但是过了一会后,他还是说:“好,让她进来。”

路如既然选择这个点背着众人来找自己,那应当不是来和自己叙旧的吧?

过了一会,房间门别人轻轻推开,路如换了一身灰蓝色长裙,出现在了戚云遥的眼前。

坐在榻边的少年头都没有抬一下,他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此时戚云遥坐着,而路如则站定在门口,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且疏离至极。

感受到戚云遥的态度后,路如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沉默一会,她终于咬牙说:“我来找殿下,是想告诉殿下当年的事情……”

“当年?”戚云遥忽然嗤笑了一下,并漫不经心的说,“路如姑姑是要告诉我,我母妃至始至终牵挂着宫外吗?那你来晚了,孟侍郎已经同我说过了。”

戚云遥知道一切,路如并不意外。

她知道自己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容易凭借着“贤妃”的身份富贵一场,后来又因为自己而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恨自己怎么可能?

哥哥不但恨自己,而且一定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戚云遥,让他一起恨自己。

但她今天来找戚云遥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路如低着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向戚云遥抛出了一句他最害怕的话。

路如说:“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如昼少爷,还有裴家的收留……”

“你说什么!”

戚云遥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安稳坐在这里的戚云遥,便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连呼吸都不平稳了。

路如似乎早就想到,戚云遥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一次,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五一十的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戚云遥——

那个曾经的未婚夫,其实在自己进宫之后也已婚配,他一直与自己书信联系,只是想借着贤妃这个身份,还有旧情谋一点好处。

可是当年的孟幸儿,竟然相信了那人的鬼话。

直到离开皇宫逃到昼兰关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孟幸儿年轻的时候,心中只有情情爱爱,发现自己被爱人抛弃后,她格外伤心无措,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那一天,是裴如昼救了自己。

孟家本来是昼兰关的望族,孟幸儿原本就认识郡主他们。

在百般纠结之后,裴家还是冒着欺君的风险将自己留了下来……

“……你说什么,是裴如昼救了你?”路如听到,此时戚云遥的音调忽然拉高,整个人都被惶恐的情绪所包裹。戚云遥在害怕,他表现的甚至比早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还要激动。

房间里寂静得将要凝固下来的空气,被戚云遥这一句话所刺穿、划破。

“是,是……”路如被戚云遥现在这样子吓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闻言,戚云遥忽然笑了起来。

“是裴如昼救了你……是裴如昼……你知道我之前,有多恨裴如昼吗?”

路如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缓缓地摇头。

直到这时,戚云遥终于站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对路如说:“我恨死他了,舅舅说裴将军杀了你,现如今裴将军死了,那我能恨的人,就剩下了他。所以我巴不得他失去一切!可是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想扔掉那些仇恨……但是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戚云遥当下就脱力般坐了下去。

路如的心一阵绞痛,她从来没有见过戚云遥这样又哭又笑的模样。

他疯狂,并且丢掉了最后一点身为皇子的体面。

但是这一刻,路如脱口而出的却不是对戚云遥的关心,她问:“殿下……殿下对如昼少爷做什么了?”

戚云遥惨笑一声,抬头对路如说出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就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

戚云遥差不多算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真觉得,我中的蛇毒,必须要他来解吗?”

“殿下是说?”

路如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却不敢说出口。

戚云遥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裴如昼救过自己一命,甚至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可现如今,戚云遥却告诉自己……

裴如昼如今面对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想到这里,路如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

最近一阵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皇室又在桂锦宫呆了差不多十天,终于重新回到了凤城。

按照时间计算,再过几天就又要到裴如昼蛇毒发作的时候了。

这一回殊明郡主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同皇室一起,暂时住到了华章宫里。

不过这一次担心遇到熟人,路如并没有再跟来。

天刚一黑,裴郁风就钻进了裴如昼的被窝里。

“你怎么不去找娘亲?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裴如昼一看到裴郁风就头疼,他从小就粘着自己,喜欢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

小的时候还好,但长大一点裴郁风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踢人,因此裴如昼可不想再和裴郁风挤了。

“我都多大了,当然不能一直缠着娘亲了。”裴郁风一脸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裴如昼一脸无奈的躺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小声说,“你别踢我就好。”

“嗯嗯!”裴郁风听到裴如昼不赶自己了,便一脸激动的凑近,絮絮叨叨的和裴如昼聊起了前阵子自己在凤城的所见所闻。

但还没有说两句,裴郁风就看到裴如昼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哥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困了啊?”说着,裴郁风便用手指戳起了裴如昼的脸颊。

现在时辰还早,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裴如昼怎么就想睡觉了?

“嗯……”裴如昼的眼皮忽然变得很沉很沉,他想给裴郁风说,让他不要打扰自己,但话到嘴边,却没有劲开口了。

在将要睡着的那一刻,裴如昼听到,裴郁风突然起身,并用无比惊恐的语气叫从桃过来。

……郁风怎么那么大声,自己不过是困了一点点而已。

刚想到这里,裴如昼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晚,沃云宫灯火通明。

听到裴郁风的声音,从桃立刻走到了屋内。她看到——躺在床上的裴如昼不但眉头紧锁,甚至嘴唇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大公子?大公子!”

从桃走上前去用力摇了摇裴如昼,她咬了咬唇说:“不应当啊……”

现在还没有到下一次毒发的时间,可是看公子的表现,怎么和蛇毒发作时候一模一样?

毕竟没有到时间,从桃也不敢贸然直接给裴如昼吃解药。

进门看了一眼之后,从桃立刻走了出去,对守在外面的宫女说:“快点去叫太医!对了……也给郡主说一声。”

“是!”

听到“太医”两个字,宫女当下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原本守在门外的两人立刻分头,小跑着去找太医和殊明郡主。

不过半炷香工夫,太医还没有来,倒是另一个在这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出现在了裴如昼住处外。

——是太后。

现在时间还早,听到宫女们说裴如昼晕过去了,就连准备休息的太后都让人将她扶了过来。

刚到房间门口,她便看到裴郁风红着眼眶窝在郡主的怀里,而殊明郡主的表情也很不对劲。

“殊明,昼儿这是……”

“太后娘娘。”

“快别行礼,昼儿这是怎么了?”

闻言,殊明郡主吸了吸鼻子轻声摇头说:“……不知道,像是毒发了,但日子又不对。”

听到这里,太后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昼儿小小年纪,怎么这么……”

语毕,她也慢慢走了过去,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裴如昼的脸颊。

这个时候太医终于来了。

然而和一般太医着急来看病的样子不同,他看起来很紧张,甚至有一些害怕……

要是裴郁风或者孟侍郎在这里,恐怕也会露出差不多的表情。

因为眼前这个被人带到沃云宫来的太医,正是那个消失多日,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人!

太医进门之后,赶紧给太后和郡主行了一个礼,接着便走上前去,为裴如昼把脉。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见状,太后不由皱了皱眉……

过了半晌,太医终于将手放了下来,他说:“的确是毒发,裴公子的身体不好,前阵子刚才生过一场大病,因此毒发的间隔时间便稍微短了一点。”

确定真的是单纯的毒发后,周围人的神情终于不像是刚才那么紧张了。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宫女,然后对方便将已经准备好的解药,给裴如昼喂了下去。

见此情景,太医也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太医,虽然在宫里面轮值,但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大人物的。

所以说,往常只要有机会见到太后,众人都会想方设法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是今天,看到裴如昼吃了解药,那太医立刻行礼打算离开这儿。

可是还没有等他后退几步,就见坐在榻边的人,一边轻轻转着自己的翡翠尾戒,一边缓缓开口说:“窦永言大人,今天怎么这么着急着走啊?”

太医院的这群人,会轮流去给太后把脉。只是窦永言不知道,太后竟然早就将自己的名字记了下来。

本来就心中有鬼的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

太后笑了一下,示意殊明郡主将自己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她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那个名为窦永言的太医却吓得浑身发抖,并且忍不住的疯狂磕起了头。

等到坐好之后,太后终于再一次开口了:“那一天哀家就听说,当时是你和孟侍郎在营地里遇到的昼儿和遥儿。在桂锦宫的时候急匆匆,还没有功夫细问,正好你今天在这儿,不如现在就和哀家聊聊吧。”

太后平日里很少自称哀家,尤其是太医问诊的时候,她更是无比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与窦永言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窦永言当即又磕了几个头,对太后说:“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嗯。”

刚才殊明郡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听到太后的话,再看太医的反应,她一下就明白……那天昼儿中毒的事情,并不简单!

太后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窦永言慢悠悠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从遥儿中毒说起吧。”

……

夏季已即将过去,凤城到了最爱下雨的时节。

戚云遥听到,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响雷的声音,接着一名太监就小跑着到了殿内。

“七殿下,刚才沃云宫那边传来消息,说裴如昼公子的毒提前发作了,现在好像有点危险。”小太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对戚云遥说。

“什么?”

刚刚戚云遥的心脏一直狂跳不止,如今一听到太监的话,他当下便站了起来。

“然后呢?太医来了吗?”说着,戚云遥也打算向沃云宫而去了。

“来了,窦大人已经去了。”小太监赶紧如实回答。

“窦大人?”

“回殿下,是窦永言大人。”

戚云遥:“……”

原本已经向门口走去的戚云遥,一下子便停了下来。

窦永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连夜逃往凤城,并在路上失踪了么?

戚云遥一直以为,窦永言是自觉做错了事情,溜之大吉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窦永言竟然敢回到凤城。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到这里,是疯了吗……

戚云遥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戚云遥看到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正从不远处快步而来。

那人一在屋檐下站定,便赶忙说:“七殿下,太后娘娘叫您过去一趟……”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戚云遥终于后知后觉,有一个无形的手,将自己从阴影中推了出来。

从太医的忽然失踪,再到今天他重新出现在华章宫。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了的。

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

戚云遥到沃云宫后,直接被带到了正殿去。

明明夜色渐深,但这里却比戚云遥想象的更加热闹。

最上方的那个金色罗汉榻上,一边坐着太后,一边则坐着大易的皇帝

太监宫女已经全部退下,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就跪着一个太医。

戚云遥刚一进门,人还愣着就听到太后冷冷说道:“戚云遥,还不跪下!”

太后叫了他的大名。

沃云宫主殿里,一向傲世轻物的小皇子戚云遥,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太后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望向皇帝,轻声问道:“陛下说,应该怎么罚?”

罚。

听到这一个字,戚云遥就明白,自己这一次是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

大易的太后并不是一生围着后宫转的女人,如今这天下,都有她几分功劳。

窦永言本来就害怕的不行,落到太后手中,一定是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过一刻时间,一切都能被查的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所以戚云遥当时才要求孟侍郎杀了这个太医。

只是……戚云遥实在是想不通,窦永言明明已经跑了,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呢?

这一切到底是谁捣的鬼?

戚云遥的心乱成一团麻。

金榻上坐着的两个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于是太后也没有避讳什么。

见皇帝一直不说话,她直接冷冷开口对戚云遥说:“当年离开华章宫,给皇室抹黑的人是你母妃,裴大将军所做皆合情合理。只是我真没有想到,孟家不但没有自省,竟然还将这笔仇,记在了裴家身上,记在了昼儿身上!”

沧桑、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

“哀家也真没想到,孟侍郎他不但将家丑告诉了老七,还教老七一起害昼儿!”

说话间,太后无比心痛。

戚云遥无法反驳,不能反驳。

他听到,太后最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皇儿,老七在你身边长大,他变成如今这样,也有你的一份责任。要怎么罚他,还请陛下真心定夺。”

坐在金榻上的人,久久不言。

过了一会,皇帝终于开口说:“皇七子戚云遥,思念母妃忧思过度,朕特准你离开华章宫,去凤城城郊皇陵守陵一年。”

守陵。

对皇子而言,守陵这种失去自由的事情,与坐牢无异。

更何况……他知道贤妃压根就没有死。

戚云遥听到这两个字从父皇口中说出,先是愣了一下,可是他却神奇的没有一丁点伤心的感觉。甚至这样的惩罚,还让他松了一口气。

那种良心难安的感觉,突然少了那么一点。

至于皇帝……戚云遥早就已经知道,这世上除了阿昼的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自己。

所以现在他并不失望。

戚云遥一脸平静的向金榻上的人行礼,他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花砖,停顿一两息后,戚云遥说:“儿臣遵旨。”

阿昼,现在我只有你了……

次日清晨,有两件事震惊了整个华章宫。

——原本最受宠爱的七皇子,忽然被罚守陵一年。而宫里一个名叫窦永言的太医,回到府里突然自缢身亡。

这两件事,虽然都和朝堂没有什么关系,可听说之后,众人还是无比震惊。

只有扶寻宫里的戚白里,好像并不意外。

他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抄写书册,完成裴如昼布置的作业。

从窗外宫女太监口中听到昨晚的事情后,戚白里抄书的那只手,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等厚厚一摞东西抄完,并且整理好之后,天方才大亮。

就在这个时候,戚白里终于和往常一样,向着岁寒殿走去。

然而还没到目的地,他忽然在竹林间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浅红长裙的宫女出现在了戚白里的背后。

戚白里没有转身,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戚云遥做了那么多好事,如昼怎么能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你说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戚白里就榻上了岁寒殿的长阶,而刚才那个走在他身后的宫女,则突然消失不见。

*

这一天,裴如昼就像是刚才中毒那日一样,全部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刚毒发的时候,一阵阵剧痛向他袭来,裴如昼的骨骼脏器,都像是被人攥在了手里,拧到了一起。这种痛感,难以用言语表述。

不过有些令他意外的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意识完全陷于混沌的那一刻,裴如昼忽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

……又?

刹那间,裴如昼眼前的景物一变。

还没来得及观察眼前的环境,裴如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红衣,恶鬼面具,符文。

裴如昼:“……”

完了,我死了吗?

要不是死了的话,怎么会又在这里见到幽冥界之主!

……说起来我是犯了什么错了吗?或是因为不小心窥得天机?不然怎么会是他老人家本人来接我呢?

当下,裴如昼感到无比绝望。

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企图离正打坐的人远一点。

而他刚一动,就听幽冥界之主再度冷冷开口:“再动,就要掉下冥河了。”

冥河……

裴如昼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当下他就不敢动弹了。

就在裴如昼直直站在这里的同时,幽冥界之主再一次开口说:“坐着吧,等到了时间,我就送你回去。”

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人物,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裴如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缓缓地坐到了原地。

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裴如昼的耳边只剩下冥河流水的声音。

起初的震惊感逐渐平复后,裴如昼忍不住回想刚才幽冥界之主的话。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惊觉方才听到的声音……好像与自己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要稍稍低沉一点。

不会吧……

是自己听错了吗?

刚一想到这里,裴如昼就忍不住抬头向前方看去。

而这一眼,就吓到了裴如昼。

他看到前方正在打坐的幽冥界之主,身影忽然淡了下来。过了几息后,又回归了方才的样子。他就这样周而复始,徘徊在实相与虚影之间。

这是怎么回事?

隔着面具,裴如昼的视线,终于与对方的目光相对。

他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的眼眸,竟然也是血红色的!

裴如昼从小讨厌庙宇,但也和郡主一起去过好几次。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庙里这位大神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啊……难不成是画错了?

就在裴如昼回忆过去的时候,他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裴如昼的脑袋,也随之晕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等视线再度变得清晰时,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己好像矮了好多?还坐在地上……裴如昼忍不住低头去看。

“请问……”

裴如昼才将第一个字说出口,接着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发现,和刚才不同,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影。

而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自己不但坐在地上,并且手背上绘满了金色的符文。

裴如昼好歹也是个去过几次幽冥界与九重天的人,再加上从前读了不少话本,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比一般人强。

然而无论怎么高,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还是语塞了。

“你在我的记忆里。”

没等裴如昼想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裴如昼明白了!

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真的不是那位大神的本体,或许只是一团意识。

而与对方视线相对的那一下,自己则被拽入了他的记忆之中。

这简直……太刺激了吧。

直觉这尊大神对自己没有恶意,裴如昼冷静下来之后,又反复叫了对方几次。

不过这几次,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一身红衣的他,站在了河边。

冥河与裴如昼记忆中的一样,水流极其湍急,且深的不像话,一眼都看不到底。

裴如昼尝试几次,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这个身体,只能被动看幽冥界之主的记忆后,也彻底佛了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慢慢地蹲在了河边,接着用手在水里随便晃了两下。

“我要去九天一趟,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听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下一刻,冥河中忽然冒出一团黑气,将幽冥界之主的手腕牢牢抓住。

“嘶……好冷啊,”红衣人将手抽了出来,笑着说,“你不能去,要是你去了,我岂不是看守不当?”

就在裴如昼疑惑,红衣人在和谁说话的时候,黑影出现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男声。

“我在这里无聊。”

“听我念经就不无聊了?”

语毕,红衣人忽然伸手,变出了一个面具来。

裴如昼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刚才看到幽冥界之主脸上戴的那个!

“你怎么又戴面具?”

“不戴上的话,怎么震慑他们?比如你,就一点也不怕我。”

原来幽冥界之主的长相,并不可怕吗?

听到这里,裴如昼忽然很是好奇。

他尝试着想要从冥河里看看那位大神的长相,但可惜的是,这里的水流实在太湍急,什么都照不清楚。

黑影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戴上面具之后,红衣人本来想走,但刚一转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重新走了回来。

“不行,要是我走了,你趁机跑出来怎么办?”

话一说完,他突然掐诀,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最后在冥河上凝成了一道巨网。

“你又加固封印?”

不知怎的,裴如昼竟然从那黑影发出的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无奈、抱怨的情绪。

“别急,等我回来之后,就把这重封印解开。”语毕,重新戴上面具的他,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冥河边。

就像幽冥界之主刚才说的那样,他这一趟要去的地方,就是九重天。

琼楼玉树,仙乐飘飘。

刚一到这里,裴如昼就看到不远处九重天中央的汲蓝池里,正有仙女献舞。汲蓝池边上更是坐满了神仙,此时他们一边饮酒一边聊天,真是比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还要热闹。

不过这一切,在红衣人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汲蓝池上刚才还在跳舞的仙女忽然停下,并默默地退后。仙乐暂歇,两边饮酒作乐的神仙全部站了起来,并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刹那间,九重天上安静的针落可闻。

不但众仙跪拜,甚至就连不远处的涛涛云海,都安静了下来。

头顶盘旋的仙鹤落地,长长的鹤喙也在白玉地板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恭迎永宵神尊!”

见状,裴如昼这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幽冥界之主尊号永宵,他是三界四大主神之一……而除了永宵神尊以外的几位大神,早就已经避世不现。

就连如今天帝,也不过是他同族的堂弟而已。

在场众人,对他下跪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裴如昼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景。

明明知道大家不是在给自己行礼,但他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一礼,心里着实不安。

但是被裴如昼“附身”的永宵神尊,显然不像裴如昼一样。

和刚才在冥河边与人开玩笑的样子完全不同,被众仙跪拜,他也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而已。

接着永宵神尊没有叫他们起来,而是自己踏着虚空,走到了最上方那个白玉神座之上。

与天帝并肩。

等坐定后,永宵神尊这才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宴会重新开始,他就这么坐在最上方,静静地用余光注视着所有人。

同时……忍不住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果盘里摘了两颗葡萄。

裴如昼凭借自己刚在冥河边看到的那一幕猜,永宵神尊本人应该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不近人情、阴森恐怖。

他上九重天之后这幅严肃认真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不知怎的,裴如昼竟然有点崇拜永宵神尊了。

而就在他用借着永宵神尊的视角,用余光注视下方的同时,裴如昼还在试着寻找戚云遥等人的踪影……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自己最熟悉的戚云遥,就见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高台上。

那个正在跳舞的少年……不就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宁从灵吗?

裴如昼刚认出他,宁从灵一舞终了,从高台上飞身而下,接着缓缓跪在了裴如昼的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

裴如昼听到,宁从灵说:“小仙倾慕羿台仙君千年,望请神尊,能将小仙赐予仙君。”

裴如昼:?

这一下,裴如昼是真的好奇了。

然而还没等他听到永宵神尊的答案,就听那阵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留,裴如昼眼前的画面,忽然从九重天回到了沃云宫。

“哥哥哥哥!你还难受吗?刚才你一直发冷汗,还发抖,真的吓死我了……”一直守在这里的裴郁风,看到他醒来一下扑进了裴如昼的怀里。

看小家伙的样子,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

“我没事……”裴如昼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小。

然而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几乎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裴如昼周围的人全都通红着眼睛,看上去好像被他吓了个不轻。

然而此时的裴如昼……只觉得意犹未尽。

然后呢?

然后永宵神尊有没有把宁从灵送给太子?

啧啧啧,真是没有发现,他们竟然还有那样的关系啊……

就在裴如昼胡思乱想的时候,裴郁风忽然屏退了所有人。

他一脸严肃的坐直身子,然后靠近对裴如昼说:“哥,我刚才不小心从太后身边的太监那边,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裴如昼还在回味刚才的画面,显然没有将裴郁风的话当一回事。

直到他说:“关于戚云遥的……太监们说,他中毒这件事,有问题。”

这一次,裴如昼终于回过神来,并抬眸向弟弟看去。

“什么意思?”他问。

“——他们说,戚云遥身上其实有那毒的解药。”裴郁风咬了咬牙,将自己听到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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