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头发的触感依旧柔软，安程的手却僵了一瞬。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又避开白卿望过来的视线，“走了，先回去。”
“好。”白卿点头，走到齐勒身边将人扛起来，“那程哥先打车吧。”
发送订单，迟迟没人接单，安程在等待的过程中，视线不经意扫过白卿和齐勒。
齐勒的话又在他脑海里面响起，飞快地过了一遍。
安程看着白卿毛茸茸的头顶，心想：齐勒这狗东西是给他传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自诩直男，总不能喜欢白卿吧，白卿虽然优秀，毕竟是个男的。
手机震动了两下，显示有人接单。
安程往后，拎起齐勒的另一条手臂扛在自己肩上。
“车快到了。”
将大个子齐勒送回寝室，交付给室友后，安程顶着一身酒气往回走。
他们都在同一栋宿舍，就是楼层不同。
白卿走在安程身侧，脚步很轻，见程哥额头都冒了汗，将手中水瓶递过去。
“程哥，喝水吗？”
安程确实有些渴了，刚要抬手接，又想起齐勒的话，手重新回到原位。
啊，也不是刻意避嫌，就是下意识会去想到底是什么情况，在想清楚之前会保持距离。
毕竟，一定程度上，安程的心理还是抗拒同性恋的。
白卿笑着收回手，垂首时眼里藏着一抹探究。
他看见程哥的动作了，为什么会把手又缩回去？
回到寝室，王启蒙正瘫软在椅子上，听见声响转过头，一脸疲惫和痛苦。
“程哥，怎么办，几天没摸游戏，我感觉我已经没有手感了。”
王启蒙捂着脸崩溃，“可是过几天就是高校联赛第二轮选拔赛了。”
高校联赛的时间线拉得很长，为了给各大高校吸收新鲜血液并且磨练配合的时间，第一次选拔赛在期中的前两周，期中后开始第二轮。
王启蒙一番话让安程也是心里一慌，暂时把心里的困惑忘在脑后。
脸上依旧冷静可靠，“没事。”
王启蒙被安程的气度所折服，也平静下来，“确实，过两天就开始组队模拟训练了，手感肯定能找回来！”
白卿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转过身问道：“以后每天都要练吗？”
王启蒙说：“也不是，但晚上没课的时候都要练吧，还有周末也是。”
游戏社主动参加比赛的人，对于比赛都很上心，而且赢了还有奖金来着。
靠游戏赚外快，男生的梦想好吗！
白卿想了会，“那我没事的话，去找你们可以吗？”
安程举着水杯喝水，喝到一半，“不忙吗？”
据他所知，没有晚自习的时候，白卿都是要去直播的。
白卿摇头，“不忙，我也想早点回来。”
从这天以后，每次安程和王启蒙在训练的时候，都能看见白卿的身影。
也许会来得比较晚，但总是会出现，每次出现还会带一些东西，比如饮料、小零食、提神的薄荷糖和口香糖之类。
有时候人不够了，白卿也会充当陪练的角色，毕竟之前经常跟安程和王启蒙在一块玩，技术也还不错。
时间一晃而过，迎来高校联赛的第二轮选拔赛。
零零散散的高校队伍加起来有十六个，从专科到985，各类的都有。
观众席被划分不同席位，上场前他们就在观众席上等待。
现场还算热闹，大部分参赛都是男生，观赛的女生都不多，坐在较远的观众席上，像是在看热闹。
财大有自己的队伍，黑白色的棒球外套，上面映着财大和游戏社的logo。
白卿因为暂时充当后勤人员，所以也分得一件。
共八个人，在林奥的带领下入场，他现在已经接班成为了游戏社的社长。
财大入场的时候，后排的议论声明显大了不少。
“这是哪个学校的，颜值怎么高出这么多？”
“财大的吧，衣服上有校徽呢，看着干净清爽的样子，打游戏会不会技术差点？”
“你觉得哪个更帅？我觉得那个高一点的阳光的男生可太亮眼了。”
“明明是冷脸的那个更帅！”
因为财大的片区比较靠后，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王启蒙扯了扯队服，歪头看安程和白卿，“两位哥哥，其他的不说，光是颜值你们就远胜其他队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小声，与有荣焉，引得其他参赛队伍频频白眼。
安程：……
随着关系混熟，王启蒙已经彻底从i人进化到e人了，而自己还局限在酷哥的壳子里，不能多说一句话。
于是安程瞥了王启蒙一眼，凉凉的。
因为场地有限，参赛队伍又多，时间紧凑，队伍都到齐后，立即开始抽签进行比赛。
林奥抽了一签，走过来，“我们抽在D组，要和另外三个队伍打竞赛，三局两胜，周末两天要完成。”
林奥拍拍手，“所以会比较累，大家都打起精神，进入下一轮就会轻松一点了。”
估摸着时间快了，白卿站起身，“我去给大家买点水和吃的。”
林奥点头，“行，你先垫着，回去报销。”
场地外面就有超市，白卿拿了个推车，挑了一小车去前台结账。
排队的人比较多，等了一会。
回去的时候，拎着一袋东西往后门走，抬眼时，发现财大的队伍已经在比赛场地上坐着了。
程哥坐在靠边的位置，耳机待在脖子两侧，身子舒展地靠在椅子上调整游戏设置，慵懒而冷漠的，像是胸有成足。
这样的安程成功擒获了白卿的视线，长达两秒。
安程有所感触，偏头看过来，视线接触的时候，白卿扬手，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安程点头，收回视线。
在旁边，一名女生的话音有些激动，“啊，那个男生真的好帅啊，难得有玩游戏颜值还这么高的！”
女生的朋友也应和道：“真的太吸引我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我还有没有机会。”
白卿往前的脚步顿住，偏过头眉眼微弯，显得十分友好。
“你们好，那个男生没有女朋友。”
女生的眸子刚亮起，就听白卿道：“可是喜欢他的人很多，所以竞争压力也会很大。”
一句话又消磨了女生的热情。
等对方看清白卿的脸，一丝丝的低落又消失了，声音有点小，“那你呢，你有女朋友了吗？”
白卿笑了下，将食指抵在嘴边，轻声道：“请帮我保密，我是同性恋。”
安程将设备调试好，又把耳机带上，拨动音量键，能听见队友的说话。
一道微弱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耳机传过来，“程哥，喝水。”
话落，一瓶矿泉水递到他跟前。
已经扭开瓶盖了，所以安程接过喝了一口又递回去。
白卿将瓶盖盖上，又把剥了一半的口香糖递过去，“程哥，比赛前提提神。”
安程垂首，将口香糖叼进嘴里。
清爽的甜味在口中散开，安程嚼了两口，停住了。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种被圈养的感觉。
或许也不是圈养，就是被人照顾得忘记有些事情本该自己来做。
安程皱了下眉，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习惯不受他主观控制，以及令他感到……陌生。
几乎从未有过。
安程转首，白卿已经向着另一侧走去，逐个地将矿泉水和口香糖发到别人手里。
主持人的话音响起，比赛即将开始。
安程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
第一轮的比赛在上午，财大以二比一的成绩胜出。
下午紧接着就是第二轮，几人没有时间庆祝，选择先随便挑家馆子。
点菜的时候，还特意点了清淡的口味，免得发生肠胃不适的意外。
结果刚吃完没多久，就有几位队员陆续地去了厕所，都蹲了好一会，再出来是已经是浑身乏力。
林奥看着还完好的安程、王启蒙和罗锦，加上自己，也才四个人，这还怎么打？
林奥看向几位伤残，“你们要不坚持一下，一人一场打下来就够了，输赢都没事，明天的比赛赢了我们还是可以进下一轮。”
安程看了眼脸上苍白的三人，又看了眼神采奕奕的白卿。
“白卿试试？”安程抬眸，淡漠发问。
白卿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都行。”
林奥沉吟一瞬：“也可以，反正之前多多少少练过，也算有默契。”
于是，下午的比赛，本来想着作为后勤人员报在参赛名单里面的白卿，摇身一变成为了正式队员入场。
为了减小对局面的影响，由白卿玩辅助。
林奥嘱咐道：“辅助这个位置也很重要，你好好玩。”
又怕给的压力太大，“但你也不用紧张，就跟平时训练一样，就算是输了，明天还有一场。”
白卿点头。
比赛开始。
安程作为打野，开始全场带节奏，王启蒙上单，白卿则操纵着辅助跟在射手身后。
刚开局没多久，就听见中路被拿一血的音效，队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抱歉，敌方中路很厉害，我没压住。”
安程留意了场面局势，这支队伍比上午那只强上很多，打起来有些艰难。
安程重点留意了敌方中路，没过多久就去抓一波，才将节奏拉起来。
可是拖到后期，场面战况依旧焦灼，没有拉开差距，可也就是这种时候，每次的团战都显得的十分重要。
两拨人马都围在了即将刷新的龙坑边上，围绕着龙开始拉扯，都在蠢蠢欲动。
安程聚精会神地看着敌方的操作，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的破绽，正要发难，耳机里恰逢其时地传来白卿的声音，声线清朗独特。
白卿只说了两个字，“程哥。”
安程瞬间明白白卿的意思，左手按下键盘，英雄突然闪了出去，而白卿也及时给了保护技能。
战场一触即发。
财大这边率先抓住先机，赢得团战，之后的胜利也是水到渠成。
耳机里传来队友兴奋的呐喊声和叫好声，王启蒙也扭过身子，壮着胆子拍安程的肩膀，“程哥，刚刚那波时机抓得太好了！”
安程，“嗯。”
每局比赛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安程往后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慢悠悠地放松手指。
他在想，为什么会和白卿这么默契？
之前这么多世界，无论是和世界的主角还是不起眼的npc，安程都不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琢磨了一下齐勒的话，好像不符合喜欢的定义。
安程一般会选择把这种划分为好兄弟间的默契，之前也一直是这样，但是当它与“习惯被照顾”混合在一起时，结合着齐勒的话，就隐隐散发出一种危险。
一种不算直观的，但是让安程本能地抗拒的危险。
因为一些事情，安程是抗拒男生之间的某种感情的，哪怕现在他的感受并不直接等同于那种感情，哪怕是由他自己主观发出的。
更别提，三年后，他会脱离这个世界。
深思间，有人站到他身边，将一瓶水递了过来。
“程哥，要不要喝水？”
大多数人比赛会一直开麦沟通，而且比赛往往会伴随着紧张，需要喝水缓解口渴与紧张。
安程看了一眼水瓶，然后抬首看着白卿，明明赢了比赛，眼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凉意。
安程在生自己的气。
“白卿，以后给我递水，不用拧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