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赵知颐随口道:“多半是以前程徽说的那些话传到孟则耳朵里了,孟则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然不能忍。”
他就是个炮灰,主角攻哪可能为他操这个心。
赵知颐将程徽拿来的一堆东西全部卖了,虽然都是二手,还是骨折价卖的,但赵知颐还是得到了一大笔收入,请詹悦吃了饭后,他看着卡里的余额,突然觉得,不就是去挨骂么,不就是去看两个神经病发癫么,为了钱,让他站在那儿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再打去练舞室打”都可以。
成为金钱的奴隶真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了。
日子就到了周六这天,下午赵知颐接到了孟则的电话,让他去一家造型会所,已经预约好了位置。
赵知颐站在装修非常高大上的会所门口,看看金光闪闪的招牌,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臃肿漆黑的大棉袄,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做点心理建设才能迈开这一步。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孟则有些凉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带来一阵有些冷的雪风,手指在赵知颐的发梢轻轻一点,“飘雪了,不冷?”
赵知颐双手揣在兜里,轻轻咳嗽一声:“有点给你丢脸。”
他这一身站在羊绒大衣挺阔、手工皮鞋锃亮的孟则旁边,连个司机都混不上,更像是个路边上的流浪汉。
“不会。”孟则垂眸看了眼腕表,道:“到时间了,进去吧。”
他上前一步,门童恭恭敬敬的拉开玻璃门,赵知颐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跟在孟则身后进了会所。
孟则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他靠在沙发上看杂志,赵知颐则被造型师带走,耳边传来各种各样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夸赞,赵知颐听了就算,并不放在心上。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随着造型师的一个响指,赵知颐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亲爱的,你真的很漂亮。”造型师眨眨眼睛,“难怪能让孟总为你神魂颠倒。”
赵知颐:“?”
赵知颐看看他那长刘海遮住一边眼睛夸张造型,心想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好了,出去吧。”造型师暧昧的道:“孟总一定会非常惊艳的。”
赵知颐从化妆间出去,刚好看见孟则拒绝了一位女士的搭讪。
从这个角度看孟则,除了面色过于冷漠之外,他完全符合世人对精英人士的刻板印象——礼貌,低调,明明就在你的眼前,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只有赵知颐知道,今天晚上他会发什么样的癫。
“这个东西必须戴么?”赵知颐走到孟则面前,侧头露出自己的耳朵,他没有耳洞,上面夹了一枚银质的耳钉,也不知道是耳夹太紧还是赵知颐太过敏感,这么一会儿功夫,雪白的耳垂已经通红一片。
“不太舒服。”赵知颐说。
孟则:“低头。”
赵知颐顺从的低下头,孟则将那枚小东西取下来,顺手捏了捏那仿佛要滴血的可怜耳垂,“不舒服就不戴,还痛吗?”
“……”赵知颐眨了眨眼睛,“你摸我耳朵干什么?”
孟则迟疑:“安抚?”
赵知颐哦了一声,他觉得被孟则捏过的地方麻麻的,更难受了,道:“谢谢,但我不是小孩子了。”
孟则就弯起唇角,那是一个有点淡的笑,“二十一岁,怎么不是小孩子?”
赵知颐回想了一下原著剧情,孟则今年二十八岁,他们之间有七岁的年龄差,也就是说孟则上小学念春眠不觉晓学钟表怎么认时,赵知颐才刚刚出生,在孟则眼里,他确实还算小。
“怎么样,孟总。”造型师妖妖娆娆的走过来,拉着赵知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像是在展览什么自己得意的作品,“好看吧?”
赵知颐长得很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小学的时候女孩子们就会给赵知颐送各种糖果饼干,后来年纪渐长,还有男生堵住赵知颐表白,至于在打工的时候别人死皮赖脸要微信,更是常态,赵知颐也知道自己的外貌条件不错,并且能利用这点难得的老天爷赏下来的饭让自己过的好点,比如兼职的时候跟老板谈更高的工资之类的。
所以他并没有尴尬,而是仰起头看着孟则,“还可以吧?”
孟则看着他鼻尖那颗很小的黑痣,微微点头,“嗯。”
造型师:“就这样?”
“这就完了?”
赵知颐莫名其妙:“不然呢?”
孟则皱眉:“还要怎么样?”
造型师恨铁不成钢:“孟总您当然应该捧住您美丽的妻子的双手,轻吻他的手背,然后赞叹他今天真是漂亮的好像那个落入凡尘的天使,然后你两再搂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
“……”赵知颐忍了忍,没忍住:“别逼我抽你。”
孟则道:“时间差不多,可以走了。”
两人离开会所,有工作人员小声道:“你怎么就是管不住你这张嘴,孟总那是能开玩笑的人吗?”
造型师却撑着水吧的台面笑眯眯的道:“孟总又没生气。”
工作人员:“孟总生气了也不会让你看出来。”
“你懂什么。”造型师说:“依我对Alpha的了解,他不仅没生气,可能还挺高兴的呢。”
……
孟荞的干爸在A城是首屈一指的大慈善家,经常活跃在各种媒体新闻中,是大荧幕上的常客,赵知颐隔着车窗看着眼前的庄园,心想难怪能搞慈善,家底不殷实可搞不起。
今日的晚宴邀请了许多名流,豪车如云,赵知颐连牌子都认不全,只知道他跟孟则一下车,就有无数人跟孟则殷切问好,也就是这时候,赵知颐才能意识到,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原著中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豪门继承人。
进了宴会厅,又是一番衣香鬓影,纸醉金迷,打眼看去,基本上都能在财经杂志上找到对应的人脸。
每个进门的宾客都会将今晚要参加拍卖的东西交给侍应生,赵知颐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这一茬。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有点后悔让孟则把那个耳夹取了,不然这会儿他身上起码还能摸出件可以当拍卖品的东西。
“铛”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放进了侍应生的托盘里,赵知颐寻声看去,发现是那只银色的耳夹和一对黑曜石袖扣,侍应生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躬身离开了。
“你把它带出来了?”赵知颐惊讶。
“顺手放进口袋里了。”孟则道:“怎么了?”
赵知颐直言不讳:“我在想你给没给钱。”
“……”孟则已经有点习惯赵知颐的说话风格了,道:“我是他们的VIC,不用担心这个。”
赵知颐后悔自己多嘴,又被富哥炫了一脸。
“阿则!”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刚还和几个老朋友说起你呢,快过来。”
裘仕昌已至古稀之年,但仍旧精神矍铄,穿着一身黑色唐装,背脊比很多年轻人都要板正,他笑呵呵的道:“这是知颐吧?长得真是俊俏,难怪阿则这一直不肯结婚的臭小子都为你妥协了,愿意安定下来好好的去经营一个家。”
赵知颐摆出应对长辈的假笑:“裘爷爷好。”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裘仕昌拍拍他的手,跟几个老伙计介绍:“这就是阿则的对象,我跟你们说还不信,现在见到人了,总该知道我没有扯谎了吧?”
几个老头儿老太太围着赵知颐,像是在参观什么濒危动物,好一通打量,越看越满意,夸的天花乱坠,赵知颐差点都要信了自己真的有那么优秀了。
不过也有好处,赵知颐一圈爷爷奶奶叫下来,收了不少见面礼,全都是好东西,东西太多,孟则都只能叫侍应生先放进车里。
有个和蔼的老奶奶问:“知颐,你和阿则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你看阿则年纪也不小了……”
赵知颐:“可是我年纪还小啊。”
老奶奶一噎,随后抱怨:“也是,唉,真是老牛吃嫩草。”
在一旁的孟则:“……”
生意人聚在一起自然还是谈生意上的事,对赵知颐的新鲜感过去了后,大家就开始聊什么土地收购案,赵知颐一个字听不懂,在旁边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忽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侧过头想要看看是谁,正巧孟则低头要在他耳边说什么,一瞬间,赵知颐的唇瓣擦过了孟则的下颌线。
那真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瞬,两人却同时顿住了。
四目相对,赵知颐看见孟则漆黑、深潭一般的双眸。
亚裔里,少有眼睛像孟则这样乌黑的,天生就带有一股子冷淡,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字。
好像宴会厅里时光凝滞,他连孟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连孟则睫毛的轻轻抖动都能看见。
“如果无聊的话,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孟则声音压低,“走的时候我叫你。”
就像一面平静的镜子骤然碎裂,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象再次生动起来,赵知颐回神,点头:“那我去找点东西吃。”
他飞快溜走,像是一尾灵活的鱼沉进无边的海里,转瞬不见踪影。
裘仕昌笑意盎然:“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
孟则收回视线,平静道:“您一直想要见,现在见到了,应该满意了?”
“是挺满意的。”裘仕昌压低了声音:“虽说这孩子是你爸硬逼着你娶的,但我看着挺好,又乖巧又好看的,多好啊,你们就好好过日子,生个孩子……”
孟则冷淡道:“给余述恩再生一个工具?”
裘仕昌想要劝两句,但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车轱辘话,别说是孟则听烦了,他自己也说烦了,只得长长的叹息一声。
赵知颐这边,目标精准锁定了甜品台,等会儿苏积羽和孟则撕逼,他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还可以吃点东西,十分完美。
“你都这么大了,人孟则都已经结婚了,你还不结婚也不像话啊!”中年女人循循善诱:“你放心,柳阿姨能害你吗?晨晨,过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苏家的那个哥哥,叫做苏积羽……”
苏积羽?!
赵知颐的雷达动了,迅速转身望去,果然看见了长身玉立的苏积羽。
他一身白色西装,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微微笑意,面容俊逸而温柔,真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被叫过来的Omega立刻红了脸:“……你好。”
“你好。”苏积羽礼貌的点点头。
柳阿姨道:“晨晨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回来,她学的音乐,我记得你学过小提琴?那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年轻人嘛,好好聊聊,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晨晨的脸更红了。
“抱歉,柳阿姨。”苏积羽语气仍旧柔和:“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
赵知颐竖起耳朵:“!”
啊,难道苏积羽要当面公布自己的心上人其实是孟则那个Alpha了?好刺激!
“不能吧,我怎么没听说你身边有什么Omega?你是不是糊弄我呢?”柳阿姨狐疑。
“怎么会。”
赵知颐点头:人家说的可是实话,虽然身边没有Omega,但是有Alpha呀。
赵知颐全神贯注的准备听苏积羽说出孟则的名字——
“知颐?”温柔的声音像是能滴出水,响在赵知颐耳边:“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久。我有个长辈想见见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