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提醒, 你跟知颐已经离婚了。”苏积羽冷声道:“似乎没资格说这种话。”
赵知颐此刻大脑一片混沌,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两人在吵什么, 他只是本能的揪紧了孟则的衣服,想要汲取更多信息素的味道,孟则却还是捂住了他的耳朵, 对苏积羽道:“我放弃他,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苏积羽,他不是你的玩具。”
“我不是——”
孟则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苏积羽。你只是没有见过赵知颐这样纯良的人, 所以蓄意接近他, 我不适合留在他身边,你同样不适合, 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苏积羽重复道:“我不是那种想法。”
“那你要告诉我,你爱上他了?”孟则轻嗤一声,“你这样的人,有心么?”
苏积羽愣住了。
他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隔着皮肉和骨骼,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颗心脏在跳动,但他也清晰的知道,他好像真的不具备孟则说的那种东西。
孟则将赵知颐抱起来,道:“出去。”
苏积羽抿紧唇。
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孟则的话,因为最开始, 他确实是抱着好玩儿的心态接近赵知颐的。
在他那极其复杂的生长环境中,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算计来算计去,哪怕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降生, 也要将利益掰开了分清了算得明明白白,所以苏积羽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这人世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
但赵知颐不一样,跟他所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好像天生不吝啬自己的善良和温柔,也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观,某些时候,在苏积羽看来,甚至善良的有些好笑。
事到如今,他还是那样的心态么?
就像是阴暗丑陋的,只能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怪物,观察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类,只是光落到触角上,都会灼伤全身,他可以披上人类的外皮,他可以忍受刺骨的疼痛,可……
他真的可以站在赵知颐身边吗?
苏积羽垂下头,忽然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手指骨节渗出粘稠的血,可他像是全然感知不到,沉默地拉开门,走出赵知颐的家,在门板合上的刹那,白茶味信息素才疯了般汹涌流泻,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陷入良久的沉默,唯有信息素疯狂尖锐,蔓延四溢。
……
孟则将赵知颐放在了床上,他本想去给赵知颐倒杯水,怀里的人却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松开,孟则只好在床边坐下。
床头灯的光芒不甚明亮,只能堪堪照清楚赵知颐的脸,孟则抬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去,赵知颐便依恋得将脸颊埋进了他掌心,触碰到那柔软的颊肉,孟则手指一颤。
明明前不久才决定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的,可意外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措手不及,所有的理性都在看见赵知颐痛苦面容的一瞬间灰飞烟灭,谨慎思考过的最好方案也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赵知颐。”孟则轻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赵知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像是没有认出来,便伸手捧住他的脸胡乱揉捏了一通,含混不清地说:“不认识。”
孟则握住他的手,刚要说话,赵知颐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郁闷地道:“骗你的,孟则。”
“……”孟则心口一颤,就像是被注入了一道细小的电流,明明如此微小,却让他全身都有些颤栗,“嗯,是我。”
“你现在还好吗?”
赵知颐:“你觉得我看起来像还好的样子吗?”
他不耐烦的将衣领扯开,道:“赶紧咬一口,等我脑子清醒了再去找你道谢。”
说完又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现在还得我求你,这世上真是没有天理。”
孟则却没动作,而是道:“我要是再给你标记,你对我的信息素依赖只会越来越严重。”
赵知颐跪在床上,揪住他领口,眯起眼睛,“那你现在什么意思,你专门过来就是想在旁边看着我是怎么被发情期折磨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孟则的错觉,他总觉得赵知颐怨气冲天。
“喂……”赵知颐声音低了下去,“你真就看着我这么难受啊?”
在赵知颐看不见的地方,孟则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根根分明的鼓起,眼前人跟他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五,还是他的爱人,浑身散发着好闻的信息素味道,邀请他来咬腺体——他真是用了这辈子所有的意志力,才让自己看上去相对平静。
“……我只给你一个浅层的临时标记。”孟则哑声道:“可能会有点痛,忍一下。”
赵知颐将脑袋埋在他肩头,露出白皙的后颈,闷闷地道:“快点。”
他后颈上的腺体充血鼓起,薄薄的一层皮肤看着一碰就破,不断的往外溢出清甜的信息素,将孟则完全包裹住,孟则微微垂头,呼吸喷洒在腺体上,果不其然,他看见赵知颐缩了缩。
看起来毫不在乎,其实还是挺害怕的。
孟则克制着自己心里翻涌而上的欲望,非常小心谨慎地轻轻咬下去,但即便他已经很小心,赵知颐还是瞬间抓紧了他的头发,闷哼一声,痛苦地仰起脖颈像是想要逃离他的牙齿,孟则按住他的后脑勺,让牙齿更深地陷进去。
“好了……可以了!”赵知颐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会很轻吗?你这个骗子。”
孟则道:“没有骗你,真的很轻。”
他安抚的舔了舔那枚牙印,“是你现在太敏感了。”
赵知颐顿了下,然后一拳捶在孟则背上,“你才敏感!”
他坐在孟则腿上,抬起下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现在谁顶着我呢,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孟则:“……”
赵知颐晃晃脑袋,以为孟则给了临时标记他应该会清醒一点的,结果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我觉得不太对劲。”赵知颐脑袋抵着孟则的胸口,混乱的说:“没什么用,临时标记。”
“腺体还是很难受……”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不过还是有区别的。”
之前他是浑身发冷,唯有腺体滚烫,现在他是全身都和腺体一样烫了。
孟则自然也感知到了他不正常的体温,“要不还是去医院?”
“郑医生说去医院也没用。”赵知颐用自己罢工的大脑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要不然你再咬深一点。”
孟则喉结动了动,“深度标记的话……”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赵知颐皱起眉,戳戳他心口,“我都没说怎么样,你倒是东想西想的,实在不行的话……”他回想了一下那个名词,“你对我做终身标记,然后我去把标记洗了不就……唔!”
赵知颐瞪大眼睛:“呜呜呜呜!”
孟则捂住他的嘴,神色阴沉道:“别胡说八道。洗标记的技术就算是再成熟,也会要你半条命。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他这样子有点吓人,安抚的信息素中也带了警告的意味,赵知颐去掰孟则的手,孟则没动,继续道:“我会想办法,你别乱来,听见没有?”
怎么都掰不开,赵知颐怒了,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孟则的掌心,孟则顿时触电一般松开手,赵知颐冷着脸道:“不用你管我。”
他想起在殡仪馆那天孟则冰冷的眼神,越想越觉得这个Alpha可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不是都跟我离婚了吗,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孟则道:“不能是朋友吗?”
赵知颐脸色更难看了,“我没兴趣跟前夫做朋友。”
他忽然想到什么,趴到床头柜翻翻找找,找出一张卡来,塞进孟则手里,道:“今天就当是我花钱点了个鸭,你要多少随便去刷,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赶紧闭嘴,别叽叽歪歪的,要不是对你有信息素依赖,我早就换人了……你还来?!”
察觉到孟则又想捂他的嘴,赵知颐先发制人,先抓住了孟则的手,孟则脸色也不好,“你想换谁?”
“谁不磨磨唧唧就换谁。”赵知颐将孟则压在枕头上,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有气势,但其实他整张脸都成了艳丽的红色,尤其是眼尾混着水光的一抹飞红,更是惊心动魄,唇也被自己咬的乱七八糟,留下浅浅的齿印。
“你不是喜欢用钱解决问题吗。”赵知颐继续说:“还要给我分手费呢,那我也用钱解决问题好了,我全部的积蓄都在这张卡里,够了吗?”
孟则将床单抓成一团皱巴巴的破布,他竭力忍耐,“赵知颐,你根本不知道后果。”
“我知道。”赵知颐说:“我只是发情期到了,不是脑子坏了。”
“我不用你对我负责。如果今晚都熬不过去,谈以后也没意义,你说是吧。”
身体烫的厉害,赵知颐烦躁地脱掉上衣,露出烧得绯红的身体,垂眸看着孟则,“那你的答案呢,孟则。”
卧室里一时间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隐秘之间,刻骨纠缠,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不论谁胜谁负,都是锥心刻骨。
孟则忽然用力,赵知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位置顷刻颠倒,孟则深深地看进他眼睛里,赵知颐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了下来。
明明看着还挺冷静的人,吻却凶狠灼热得不像话,赵知颐甚至有种自己会被吃掉的错觉。
唇舌交缠,信息素错乱,连心跳都重叠,赵知颐急促地喘息,下意识要去推开孟则,孟则将他的手按在了床单上,轻轻吻了下他唇角,赵知颐还有点蒙眬之际,忽然颈后传来尖锐的疼痛,赵知颐的身体瞬间弹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叫。
太痛了……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就像是干涸的湖泊骤然迎来天河倒灌,充盈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洪灾,赵知颐觉得孟则的信息素不仅仅是注入了他的腺体,更像是破开了他的皮肉,融进血管,淌过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整个人都要被吞没的恐怖感觉,可赵知颐只能抱紧施予他这种感觉的人,如抱薪救火,饮鸩止渴。
“放松一点。”孟则在他耳边道:“刚刚不是还很凶吗。”
就算赵知颐现在不那么清醒,也能听出孟则语气里的揶揄,要不是现在他手上没什么力气,他绝对要扇这个神经病一巴掌。
“你要做就赶紧。”赵知颐咬住被单,不去看他的脸,“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废话。”
孟则就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揉了揉他的腺体,刺痛过去后,剩下的便是让人浑身无力的酥麻,被他揉了两下后,酥麻感还加剧了,赵知颐想要骂他的时候,那只手又沿着他脊椎骨头缓慢摩挲,那感觉更加要命,赵知颐闷哼一声,浑身都绷紧了:“你……”
孟则在他凸起的肩胛骨上一吻,而后揽住他的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跪起来。”
赵知颐:“……我没力气,我要是有力气第一件事就是……唔!”
孟则吻住他唇,将剩下的话堵了回去,不听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窗外又无声无息的落了一场大雪,路灯的灯罩上都盖了薄薄一层,有风吹过,年代久远的灯罩被吹得左右摇晃,发出吱嘎吱嘎的细微声响,雪夜总是分外寒凉,就连天边月色都要清凌几分,人类的城市永远有灯火绵延,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
房间里纠缠的信息素却像是被壁炉火烤化了的蜜,粘稠的融在一起,难辨你我,不可割舍。
事实证明,郑医生说得没错,上床确实是解决赵知颐眼下麻烦的最好方法,他被孟则翻来覆去的折腾一通,虽然身体累的不行,但那种连大脑都在被烈火灼烧的晕眩感褪去不少,起码能够清醒独立、不掺杂其他情绪的思考问题了。
“……我已经好了。”赵知颐艰难地推开孟则,光是这个动作就累得气喘吁吁,“你可以走了。”
孟则搂过他肩膀,“可你身体还是很烫。”
赵知颐:“……你被我搞一顿,你也很烫。”
他想起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慌忙将塞给孟则的卡拿回来放回抽屉里,道:“我之前说的话不算数,我按照市价给你,不能你想刷多少就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