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颐很难形容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虽然为了舒适透气考虑,现在的抑制贴都做的很薄,但贴在腺体上还是像是有一层布遮挡阻隔,所以赵知颐第一时间体会到的,并不是舌尖的触感,而是温度。
……人类的舌头怎么会这么烫?
像是点了一把火,从后颈一路烧到心脏里,大脑里似乎有人在疯狂叫嚣,让他立刻逃跑,但事实上,赵知颐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那是动物在被远比自己要强大的多的掠食者所盯上时,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孟则……是要咬掉他的腺体吗?
赵知颐无意识的揪紧了孟则背后的衣服,孟则倏然回神,侧过头,手指在赵知颐后颈上的血痕一抹,将那碍眼的血迹擦去。
心脏里似乎有什么在躁动,想要在那血痕处留下自己的牙印,或许干脆用自己的血液去覆盖,就像是动物在圈地盘那样——
孟则深吸了口气,松开赵知颐,“吓到你了?你后颈上有血迹。”
赵知颐捂住脖子后退两步,心跳仍旧快如擂鼓。
刚刚是他的错觉吗?其实孟则并没有……吻他的腺体,只是看见他脖子上有血迹,所以想要帮忙?
那真的是太短暂的一瞬了,短暂到赵知颐无法分清那究竟是不是现实,尤其现在孟则还非常冷静沉着,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性骚扰的混蛋。
“可能是不小心沾到了苏积羽的血。”房间里太安静了,赵知颐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我去洗洗。”
孟则:“我帮你?”
“……你别跟过来!”赵知颐大声道。
孟则似乎有些疑惑:“怎么突然?”
他这样子,之前的一幕更像是赵知颐的错觉了,赵知颐咬了下唇角,道:“我自己可以。”
他匆匆躲进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而房间里,苏积羽歪头看着孟则:“你吓到他了。”
孟则冷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我朋友啊。”苏积羽好整以暇道:“我说,你来之前,没打抑制剂吗?你现在就像是个毒气弹,很难闻。”
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有本能的排斥,这也是Alpha情侣凤毛麟角的主要原因。
“是吗?”孟则一扯唇角,“只要你现在滚出去,就再也闻不见了。”
“不要。”苏积羽往后一躺,摊开手脚:“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你要是强行把我丢出去就是谋杀我,知颐不会允许的。”
“对了。”苏积羽想起什么,丝毫不像是个伤员,十分灵活的坐起来,盯着孟则:“不要企图告诉何霖榕我在哪里,否则赵知颐也会永无宁日哦?你知道何霖榕的脾气的,对吧?”
孟则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抓住苏积羽的肩膀把人往外拖,苏积羽也不反抗,任由他拖,扯着嗓子喊:“知颐——”
“闭嘴。”
“不。”
“你想要我帮你把舌头剪了?”
“知颐,孟则说要剪掉我的舌头!”
“……”
赵知颐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两人情形,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原著里对这两人的描写还真是没错啊,谈个恋爱作天作地,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房间里两个Alpha的信息素谁也不让谁,像是狰狞的野兽在搏斗,赵知颐不可避免的被影响,头昏脑涨,他懒得管这两个神经病了,摆摆手道:“不管你们做什么,就是要捅死对方,也请出去再捅,谢谢。”
“你还不走吗?”苏积羽仰起头看着孟则。
孟则:“该走的人难道不是你?”
苏积羽动动自己的脚,声音又委屈又可怜:“可是我脚骨折了,走不了。”
五分钟后,苏积羽坐在桌子这头,孟则坐在桌子那头,赵知颐在两人中间放了一盘水果,“你们要是再吵架,不管是因为外面下大雨走不了还是因为腿伤了走不了,都出去。”
苏积羽一脸担忧:“知颐,你生气了吗?”
赵知颐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他好像又有点信息素紊乱了。
“把姜汤喝了。”赵知颐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姜汤,“我有点事。”
他匆匆回了房间,翻出新的抑制贴换下旧的,这才长舒一口气。
临时标记的影响这么大吗?都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是会轻易的因为孟则而信息素紊乱……
赵知颐手指慢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后颈——那应该是幻觉吧,孟则就是再神经病,也不可能在苏积羽面前吻他的腺体啊,绝对是他因为信息素紊乱而出现的幻觉!
赵知颐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打开门的时候就见两人都把姜汤喝完了,他们坐在椅子上,盯着对方却不开口,看着还怪瘆人的,直到赵知颐出现,剑拔弩张的氛围才像是一面镜子般被打破,苏积羽轻声说:“知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也感冒了?”
“也许。”
苏积羽抬起手,摸了摸赵知颐的额头,赵知颐瞪大眼睛:“你……”
“是有点烫。”苏积羽皱眉:“你得吃点药才行。”
“不用。”赵知颐活的糙惯了,“感冒这种东西,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而且我喝过姜汤了。”顿了顿又说:“你不跟孟则走的话,还能去哪里?”
苏积羽捏着自己衣角,“我不知道。”他苦笑了一下,“我没地方可去。”
然后又期期艾艾的抬头:“我可不可以……”
“我送你去酒店。”孟则抱着胳膊,打断他的话,眸光冰冷,"我会用别人的身份证给你开房,刷我的卡。"
苏积羽的笑意就像是画皮一般,僵在了脸上。
然而这在赵知颐看来,无疑是他们和好的信号,孟则虽然生气,但还是愿意解决苏积羽的燃眉之急,果然,外人就不应该插手小情侣的事 。
冬天的大暴雨下不了多久,雨停了之后半小时左右,郑医生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霸总标配的、在深夜也要随叫随到的医生朋友就是这么靠谱。
“……你要是早说受伤的人是苏积羽,我是绝对不会顶着雨赶来的。”郑辛筠一脸郁闷,“他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还用得着医生处理吗?他的包扎手法绝对比我带的实习生更娴熟。”
赵知颐道:“他脚骨折了,比较严重。”
郑辛筠:“脚骨折了那得去医院拍片啊?孟则你看我这眼睛像是X光还是核磁共振啊?”
孟则:“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行吧,我看看。”郑辛筠检查了下苏积羽的伤口,点评:“你这包扎的不错啊,不是你自己弄的吧?还打了蝴蝶结呢,怪可爱的。”
苏积羽柔声说:“是知颐帮我包的。”
郑医生对赵知颐竖大拇指:“技术很好嘛。”
赵知颐心想以前以前那么多打肯定不是白挨的,打架技术飞速上涨,包扎的技术自然不会停滞不前。
“至于你这个脚踝嘛……”郑辛筠面无表情的一用力,“咔嚓”一声响,郑辛筠拍拍手:“没骨折,就是脱臼,你装什么呢。”
“只是脱臼吗?”苏积羽一脸惊讶,“那么痛我还以为肯定骨折了呢。”
赵知颐皱眉道:“郑医生,他从二楼摔下去的,骨折的可能性更大吧”
郑医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摆摆手说:“放心,他从六楼跳下来都不一定骨折,没什么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赵知颐略微松了口气,孟则忽然道:“给他也看看。”
“啊?”
孟则:“给赵知颐看看。”
郑辛筠打量赵知颐一阵儿,道:“我看着挺好啊,全须全尾的。”
“我叫你过来就是因为他发烧了。”孟则说。
郑辛筠大怒:“这么冷的天去淋雨不发烧才奇怪吧?!喝点姜汤吃点感冒药得了,请问孟总是把我叫过来煮姜汤的吗!?”
孟则:“你每个月从我账户上划钱的时候难道也是这副嘴脸吗?”
“你真该庆幸你还有钱。”郑辛筠轻啧一声,对赵知颐招招手:“过来,测个体温。”
赵知颐跟苏积羽和孟则这两个不听医嘱的截然不同,乖乖过去让医生给测体温,郑辛筠皱了皱眉:“三十九点八……有点高啊,你自己没感觉吗?”
“啊?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
赵知颐没好意思说是信息素紊乱,撇开头:“要吃药吗?”
“打一针比较快。”郑辛筠在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找退烧针,赵知颐后退两步,“吃药就可以了,真的!”
郑辛筠狐疑的看着他,“我没带什么感冒药过来,打针不是来的更快吗?难道你……”
他挑起眉,“害怕打针啊?”
“怎么可能!”赵知颐大声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怕——”
他抿了下唇,“总之,我不要打针。”
郑辛筠看向孟则,“你老婆说不打针,怎么办?”
孟则垂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赵知颐,赵知颐抬起眼睫,“你不用劝我,我……”
“我没想劝你。”孟则按住他肩膀,“不想打针就算了,去换身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这么麻烦。”赵知颐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送苏积羽吧?他那边比较需要人。”
孟则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赵知颐忽然气短:“……好吧。”
他进了卧室,郑辛筠才道:“其实我不建议你现在还跟他待在一起,护工打电话给我,说你拔了针就离开了医院,原来是来这儿了,比起发烧,你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哦?”
孟则没什么表情,在他的箱子里找出一支针剂,面不改色的推进了自己身体里,而后开了另一支,郑辛筠:“喂?”
然后他就看着孟则一针扎在了苏积羽胳膊上。
“……哦,当我没说。”郑辛筠收回视线,“他确实也需要打一针抑制剂。”
苏积羽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需要。”
“是吗。”孟则将针管丢开,冷冷道:“那就少盯着别人的东西。”
苏积羽还要说话,卧室门打开,赵知颐裹得严严实实出来了,见到客厅里这奇怪的氛围。纳闷儿:“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Alpha真的很烦啊,凶狠好斗还总是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郑医生叹口气,“走吧走吧。”
赵知颐坐进了孟则的车里,他缩在副驾驶上,这会儿才感觉到发烧带来的晕眩,孟则叫了他一声,赵知颐没反应,孟则蹙眉,倾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赵知颐忽然抓住了他的后颈,偏偏头问:“什么感觉?”
Alpha的腺体比起Omega要更小,也不甚明显,孟则身体顿住,沉声道:“赵知颐,你烧糊涂了?”
知不知道碰Alpha的腺体,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挑衅,而且还是带有羞辱性的。
“是吗?”赵知颐半眯着眼睛:“可能是有点……不然我也不会觉得,你舔了我的腺体。”
“你为什么要舔我的腺体?”赵知颐问。
“……”
没有等到回答。
赵知颐有点不耐烦:“算了,不管为什么,反正我要报复回来。”
他扣住孟则的脖子,侧头狠狠一口咬在了孟则后颈的腺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