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
平平无奇的一天,突然凤鸣九霄神音唱响,九天神光突然降临在光秃秃的三生石上。
“苍天老爷,竟然有想不开的结了神婚契约。”
“怕是下界地仙不知情,一时被情爱冲懵头了。”
“肯定是的,就说咱们这上界众仙,千万年来没谁敢结神婚契约了。”
三生石与其说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侣的恩爱见证,还不如说是吃瓜撒狗血的事发点。
情浓时山盟海誓生死相随,但神仙寿命太长了,再浓厚的感情也会稀薄破裂。感情变质后,什么逢场作戏,人前恩爱人后两相厌的,想隐瞒都隐瞒不住。
因为三生石最讨厌虚伪的你瞒我瞒的嘴脸。
凡是感情破裂的,三生石会自动把前因后果传入众仙的识海里。
成婚时多热烈,感情破裂时也多狗血。
千万年来,上界已经没人敢结下神婚契约了。
三生石早已成为众仙吃下界地仙情感纠缠的瓜地。
下界地仙还不知情,在漫长的生涯里轰轰烈烈的和多人诉衷情,然后飞升剑斩意中人。
飞升上界时,还担心上界神仙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哪知道每个神仙看人的眼神都很热切。还把新人搞的感动不已,好像找到失散已久的大家庭。
后面才知道,怎么不热情,新人可不是行走的瓜源么。
神婚契约没办法解除,除非一方身陨。不然感情破裂后的一点小矛盾,都能传入每个神仙耳朵。
这就是三生石的报复!
众仙怕三生石这骚操作,没人敢许诺了。
三生石也遭受了反噬,没有爱意滋养的三生石变得光秃秃,灵力渐渐斑驳。
三生石性子刚烈坚决不改初衷,厌恶一切真爱的对立面。
但三生石也怕死,所以把宝压在神君身上。
它坚信神君是不一样的,于是也跟着下界历劫去了。
如今不仅三生石被神光罩着,还天降神迹迟迟不散。
可从没听说哪个神仙成婚天地同庆,凤鸣九霄的。
“除非是那位神君……”
“怎么可能,天上的仙男仙女都轮了个遍,神君就是捂不热的大冰块!”
一众仙人看热闹,三生石上光晕迟迟不散,无法看见具体是谁,只能去问月老府。
月老一觉醒来,万年钉子户竟然上了三生石,还以为自己在梦作。
他哆嗦着手指算了又算是神君无疑,可另一半是谁?
月老掐指算着,眼睛越睁越大,而后喃喃道,“难怪。”
“那小海濑也是个痴傻的,飞升上来报恩听说神君下界历劫了,又自己擅自跳三生石了。”
跳三生石和坠天神罚不一样,跳三生石下界只是命运凄惨困苦,但不会剥离仙籍。
可相应的,从三生石跳下去的,也会被问心问情。只有通过三生石的考验才能跳下成功,不成功的话,不死也脱一层皮。
总之,三生石就是很讨厌的。这是仙界常识。
“小海濑如此执着,也不枉费神君以前将自己本命冰髓喂他吃,助他成仙修炼了。”
万年前,一直在海上饿肚子的小海濑被投喂了一块冰,谁知道此后命运捆绑在一起了。
小海濑大可不必跳三生石导致下凡命运凄苦,从月老府光明正大下界嘛。还以为神君像以前受欢迎要排队等很久?生怕自己去晚了?
不管如何,月老长长舒了口气。
月老府的头牌最终有人摘下了。
他要给自己放个长假亲自下凡看看,确保神君渡劫会顺利进行。
不过他的美好愿景没达成,因为玉帝那里已经递交了很多类似的下凡借口。
玉帝扶额,吃吃吃,这些众仙一天就知道吃瓜!
不过,他也很好奇就是了。
他更好奇三生石上会不会出现神君的瓜。
那可是与天同寿威严淡漠的上古神君。
-
转眼成亲过了两月,夏天到了。
虽是酷暑,但山中清爽很是惬意。
湖泊成了老虎他们四只的戏耍地,一天天有事没事就泡在湖里。
晚上的山谷十分漂亮,流萤闪烁飞舞,草丛里虫鸣慵懒。白天冰镇在高山寒潭的西瓜,夜晚吃起来格外甜。
西瓜种子难买也难养活,这些都是沈无延种的。
其他几只都还在湖里不愿意起来,楚幺留了几个西瓜给几只,他和沈无延吃了个小西瓜。
山风一吹,楚幺短褂衣角被风吹鼓着,嘴角塞满了甜软的西瓜,沈无延拿着扇子给他驱赶飞来的萤火虫。
沁甜的瓜肉下肚,楚幺满足叹息,“山里没有蚊虫,倒是这萤火虫不怕人。”
“难道是我之前说萤火虫好看,它自己就来了?”
沈无延神在在道,“可能是小幺好看。”
楚幺嘿嘿笑,还准备吃一块瓜的时候被制止了。
“贪凉又会肚子痛。”
“好吧。”
“最近菜园子的瓜果也吃不完了,下山给惠婶送些吧。成亲后还没下山呢。”
“好。”
两人又纳凉了会儿,便洗洗睡了。
楚幺先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一身清爽的沈无延就来了。
沈无延抱着楚幺,在他后脖颈上亲了下,“睡吧。”
楚幺只觉得温软的触感落在脖子皮肉上有些痒,他缩着脖子扭头朝沈无延看着。
夜里月光照进屋子,楚幺眼里亮又羞。
“怎么了?”沈无延道。
楚幺脸热的很,只脑袋埋在沈无延的胸口,吸了他身上凛冽的冰雪气息。
他不想要亲。
他想要成亲那晚的吻。
虽然成亲那天,沈无延突如其来的咬他嘴巴吸他舌头,搞的楚幺很懵。看着沈无延强势、不容他抗拒的模样有些害怕。虽然他神情很温柔。
好像被猛兽盯着,要被拆之入腹。
他完全不敢动,只听着船底拍水晃悠的动静,脸火辣辣的红。
直到他呆呆看见沈无延耳根子也红了,心里才没那么害怕。
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后面回想起来才知道其实挺舒服的。
可后面两个月来,沈无延只亲他脸,不吻他了。
楚幺想要再回味回味,但又抹不开脸皮主动要。
就像此时,他都脸埋沈无延怀里了,对方还只是轻轻捏他耳垂,叫他早睡。
早睡什么呢,明明他这一个月来已经不再长高了!
他早上也不要再喝山羊奶了。
楚幺愤愤的想。
然而,他就是愤愤了一下,下一刻抛之脑后,沉沉的睡去。
山里虫鸣低吟,穿堂风在梁间萦绕。沈无延夏天就是个行走的大冰块,抱着别提多舒服了。
第二天下山时,狼大和老虎都要跟着。
楚幺还纳闷你们山精不是不能出山界吗,但是沈无延叫他二选一定个马夫。
狼大和老虎都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楚幺一点都没犹豫道,“狼大吧。他平时干活更勤快。”
老虎霎时变成人形,一个肤色古铜的高壮汉子委屈道,“我也没偷懒啊,我只是没狼大会表现,而且我人形比狼大壮硕,遇见危险我会保护你们。”
没偷懒,就是抬腿撒尿都不愿意挪株苗的懒。
楚幺懒得给老虎细数它浇死了多少株西红柿树。
他甚至懒到直接睡在菜园子,睡醒了就抬头咬黄瓜、吃西红柿,连摘下来洗都懒得做。
菜园子瓜果都被它啃了个遍,一开始楚幺还以为有老鼠呢,哪知道是只懒老虎。
狼大更嗤之以鼻道,“你空有一身架子,打架起来照样被我压。”
这话一出,火药味十足,两人眼见又要打了。
楚幺道,“你们要是打架,我一个都不带。”
狼大立马收了凶恶的神色,转头一手揽着老虎的肩膀道,“好哥哥,你要什么,弟弟都给你带来。”
十分不要脸的能屈能伸。
老虎也好哄的很,立马就同意了。
喜鹊也给狼大钱,要她务必帮自己办好人生大事。
楚幺竖起耳朵,什么人生大事,神神秘秘的。
套着骡车,装些山货瓜果,三人就出山了。
几人先是去城里卖些山货,然后再带着狼大逛逛。
山下热的很,不过沈无延身上凉飕飕的,楚幺很乐意沈无延牵着自己的手。
“咦,这好奇怪啊,怎么只隔了一条土路,两边的庄稼就长得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种的苞谷,左边干旱的厉害,连穗花都难抽出来,蔫头耷脑叶子都干的卷边了。
而右边一派郁郁葱葱,穗花和叶片迎着太阳闪着光,看着就是好秋收。
“左边是楚家庄的,右边是下口村的,这太奇怪了。”楚幺嘀嘀咕咕道。
沈无延摩挲着楚幺手心的厚茧,“看到楚家庄庄稼不好,小幺心里不高兴吗?”
楚幺愣了下,眼里黑亮又有些水润,显得格外懵懂纯真。
“楚家庄的人我虽然都不喜欢,但庄稼关于口粮,要是收成不好,那吃什么?”
在楚幺眼里天大地大庄稼最大。
沈无延捏了捏茧子,“那楚家庄确实遭天谴呢?”
楚幺道,“那肯定是楚家庄惹怒了神仙。”
沈无延笑了下,揽着楚幺的腰身几乎将他抱在怀里,颇有些爱不释手。
朗朗乾坤下,楚幺觉得沈无延比土蜗还粘人。好在挨着他很凉爽。
骡车晃啊晃的,楚幺慢慢靠着沈无延手臂睡着了。
前面赶着车的狼大头次下山,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蜿蜒的沟渠绿油油的平缓土地,一派暴露在天光下的敞亮。
最后他搜肠刮肚总结出了一句,“山下没山。”
没人回应他,一扭头就见山神大人手举着一张荷叶给楚幺遮阳,那目光穿过荷叶淡绿光斑落在楚幺脸上,从眉间到唇角一寸寸巡视,温柔宠溺又暗藏……舔舐的隐忍?
狼大心头一震,慌忙瞥开眼。
从未见山神大人这样,他一贯都淡漠高高在上的俯视,只看楚幺时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有着不清不楚的占有欲。
好家伙,即使是神,背地里也是个正常男人。
他没忍住又悄悄扭头,楚幺依靠在山神大人臂弯睡意恬淡,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乖巧依赖的阴影;那圣神冷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楚幺的头皮发根,那春草韧劲儿的发根好似也在流连着指腹。
他心下咂舌,沈无延掀起眼皮淡淡瞥来,狼大立马扭头赶车。
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非要跟着下山来不可。
山下没有山,他也不属于这二人世界里!
来到城里,山货是活的,酒楼管事全收了。
把骡车栓在酒楼后院,给两文钱还管一分水草料。
第二次再来城里,楚幺觉得城里的天也蓝也高了,没那么压抑难以呼吸。
他一路给狼大介绍街道两边的铺子,什么杂货铺糕点铺布庄子等等。狼大面上不屑一顾,实际上眼珠子转的津津有味。
“有书铺吧,喜鹊要的东西在书铺。”狼大道。
“有,我带你去。”楚幺道。
狼大知情识趣,“我自己去,小幺就给我去面摊子点一份超好吃的粉吧。”
面摊和书铺很近,楚幺倒是同意了。
楚幺刚朝面摊走去,迎面飞来一张手绢,楚幺捏住抬头,只见一个姑娘红着脸四处张望。
“姑娘,这是不是你丢的手绢?”
姑娘点头,羞答答的看着楚幺。
楚幺毫无察觉,只把手绢递过去。
那姑娘脸皮薄不好再说什么,只遗憾走了。
可楚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不是捡到钗子就是捡到荷包。
他好心送还,可对面的姑娘只看着他又不说话,最后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他一眼。
楚幺觉得莫名其妙,“我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我弄丢的,我是捡的呀。”
沈无延好笑道,“小幺确实招人的很。”
“我都没说话啊。”
楚幺半年来被精细喂养着,阳光下,面白莹玉,眼睛大而清澈,眼睑线条圆润眼角眼尾微宽,看着十分乖巧无辜。五官渐渐张开饱满精致,说不出的敏秀无邪。
沈无延看了一眼笑道,“因为小幺长的越发招人了。”
楚幺先是微蹙,而后眼底都荡开高兴的小得意。
“我也很好看了?”
“一直好看。”
“虚伪。”
说完他自己嘴角压不住了,嘿嘿一笑,“我也虚伪,我爱听。”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姑娘朝他看来。手里缠着手绢看起来跃跃欲试。一旁小姐妹还不断怂恿说这公子受欢迎的很。
楚幺拉起沈无延的手道,“夫君,你想吃什么?”
那姑娘睁大了眼睛,而后像是才发现还有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两人如胶似漆,她晦气转身。
怎么男人还和女人抢男人。还是抢的优质男人!
楚幺一脸无辜望向沈无延,见沈无延在笑,心里那点高兴没了。
想起沈无延都不吻他。
现在看到他被人连续搭讪也不在意。
“你不吃醋吗?”楚幺闷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