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时,秦微停在了一处桌旁。
沙发围成半圈,坐了四个人,见到秦微和苏蘅后,原本吵闹喧哗的气氛登时静了下来。
有人问秦微:“你不是说不来吗?”
这人长得不错,穿着打扮很显年轻,眉宇间透着股青春活力,他看看秦微,又看看苏蘅,悚然道:“卧槽,秦哥你疯了,你知道今天冬年在吗?”
他旁边的男孩很安静,好像和秦微不太熟。
再旁边的女孩望着苏蘅,扼腕叹息道:“这什么世道啊,帅比怎么都去搞基了!小哥哥你看看我,我比这个姓秦的有钱,还比他男友力强,你考虑考虑我!”
苏蘅:“……”
她旁边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拍在了她的嘴上,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支吾两声。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苏蘅。”
秦微坐在苏蘅旁边,又帮他介绍了一圈。
最开始的那人是饶世华;饶世华身旁的男孩是他的男朋友,叫袁遥;调侃苏蘅的女孩叫杜晓妍,是秦微的大学同学,同样留过学,也是秦微的发小;杜晓妍旁边的男孩是个姑娘,叫方唯,是杜晓妍留学时认识的女朋友。
苏蘅心想,秦微朋友的性向怎么都不大正常的亚子?
饶世华喝得上头,和苏蘅凑近乎:“嫂子好,不是,姐夫好,也不是,哥夫你好——”
苏蘅怕他再喊错别的,连忙截断道:“你好你好。”
杜晓妍不死心地看向苏蘅,满脸正经道:“小哥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秦微无语,对方唯说:“管管。”
方唯撇撇嘴:“管不住,人来疯。”
苏蘅讪讪地拒绝:“不考虑了吧。”
杜晓妍可怜巴巴地看向苏蘅。
秦微用教学生的语气警告她:“杜晓妍,你再这样,我就给你爸打电话告状,说你是同性恋。”
杜晓妍丝毫不虚:“那我也告你爸,谁怕谁。”
秦微笑了笑,气定神闲道:“我不怕。”
深柜人士杜晓妍痛定思痛,实在说不过秦微,只好人身攻击:“姓秦的,你比以前更不要脸了。”
秦微懒得理她,问方唯:“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方唯看了眼杜晓妍:“冬年最近回国巡演,不去我们那边,她想见见冬年。”
秦微四下看看:“那他人呢?”
杜晓妍竖起大拇指:“好,秦微,不愧是你,不仅不怕修罗场,还嫌修罗场来得慢,我佩服。”
秦微淡淡道:“冬年喊我们来的。”
饶世华震惊而委屈:“他喊你来你就来啊?我喊你来你怎么不来啊?秦哥,我现在在你心里还不如冬年呗?”
杜晓妍摆摆手:“别说了,你失宠了。”
饶世华故作悲痛地捂住心口,黯然神伤。
秦微无视了他们的戏,轻轻握了下苏蘅的手:“他喊的不是我,是苏蘅。我陪苏蘅来的。”
杜晓妍嗅到八卦的气息,问苏蘅:“你认识年年?”
苏蘅摇头:“不认识。”
刚说完,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斜刺进来,冬年笑着走过来,纠正道:“我们认识啊。”
苏蘅抬眼看他,冬年自来熟地坐到苏蘅身旁,笑吟吟地说:“我们见过两面呢,还说过话的。”
说完,他拿过杯子给苏蘅倒酒,自我介绍道:“你应该知道了,我叫冬年,还没问你名字呢。”
苏蘅说过名字后,冬年就举起酒杯要敬他。
秦微抬起手,截胡下苏蘅的杯,一口喝了。
冬年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就变得非常冷,他不着语气地说:“我又没敬你,抢什么抢。”
秦微平静地答他:“苏蘅要开车,不喝酒。”
冬年挑起眉:“他喝不喝酒,用你告诉我?”
秦微把杯放在一旁,置若罔闻,也没理他。
这突如其来的针锋相对让苏蘅浑身不自在,他坐在中间,宛若直坠修罗场。左看右看,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饶世华啧道:“我真觉得秦哥脾气变了好多。”
苏蘅听后,眉梢不解地挑起。
杜晓妍发现了他微妙的表情,解释:“刚才的情况,要是放在以前,他俩能一直吵到后半夜。”
秦微冷冷地扫她一眼,杜晓妍知趣地收了声。
冬年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倒酒,闲聊似的问:“你们同居了吗?”
冬年不待见秦微,这话自然是说给苏蘅听的。苏蘅嗯了声,和冬年确实不熟,就没再多言。
杜晓妍惊讶道:“都同居了,怎么才介绍我们认识?姓秦的你可以啊,那柔姨知道了吗?”
秦微点头:“知道,没见过。”
杜晓妍对苏蘅说:“我柔姨人可好了,你快让秦微带你见见,以后秦微欺负你,你就找柔姨告状。”
苏蘅对她笑了笑,过后低声问秦微:“柔姨是?”
秦微答他:“我妈。”
饶世华没脑子道:“我还记得当时秦哥和冬年吵架,结果被柔姨知道了,打电话骂他骂了半个月——”
秦微凉飕飕地看向饶世华,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冬年回忆一下,笑着对苏蘅说:“秦微的妈妈人特别好,你和他吵架,要是吵不过,就和他妈妈说。”
秦微听见了,打断道:“不用你操心,我们不吵架。”
眼看着冬年又要发难秦微,苏蘅忙接去话茬:“是,我们确实不太吵架。”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不太好,像在炫耀似的。冬年倒是没太在意,温柔地笑笑:“苏蘅,你脾气一定很好。”
苏蘅没懂他的意思,却听秦微说:“确实很好。”
冬年眯了眯眼睛,悠悠叹道:“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秦微为苏蘅倒了杯果汁,难得和冬年多说了几句话,“人都是会变的。”
冬年低着头,唇角弯了弯,罕见地没有杠他。
秦微的朋友都很热情,拉着苏蘅问长问短地寒暄后,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杜晓妍和饶世华连起来灌秦微的酒,秦微宁愿他们灌酒,也不愿意他们和苏蘅揭自己的老底,所以很是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冬年撇了杯子,把酒瓶抱了过来。
苏蘅看他面色红润,好心地劝他少喝。
“我没醉。”冬年的谈吐倒是很清醒,他顿了顿,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蘅,“苏蘅,你不讨厌我吗?”
苏蘅不解:“为什么要讨厌你?”
冬年百无聊赖地晃晃酒瓶,底端的冰块叮当作响,他笑着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的前男友呀。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什么都做过,现在我出现在他眼前,还当着你的面和他说话,你都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苏蘅如实地摇头:“没事,我不介意。”
冬年静静地打量苏蘅,兀自笑了下,不厌其烦地又说了遍:“苏蘅,你的脾气也太好了吧。”
深蓝色的眼眸泛起几分空灵,冬年像是在回忆,娓娓地为苏蘅讲道:“我记得当年,我因为秦微和他前男友说了几句话,然后和他吵了好几天呢。”
苏蘅:“……”那你挺厉害的。
冬年狡黠地笑笑:“不能怪我,他那个前男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说个话还眉来眼去的。”
苏蘅干笑地附和:“哈哈,是吗?”
冬年像是打开了话匣,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当时的情景,怕不够生动,还另外列举了几件事。
“永远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冬年打了个酒嗝,漂亮的眼睛眯得半弯,“说我多疑,就从来不想想我为什么会那样,最生气的是,后来还说我有精神病,还真的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来抓我。”
苏蘅打岔道:“他说是你先给警察局打的电话。”
冬年哦了声:“你不说这个我都快忘了,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用做-爱哄人,我那天气得不行,就报警了。”
苏蘅:“…………”
冬年对秦微的抱怨很多,他好像真把苏蘅当朋友了,断断续续地讲了许久,总结起来,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冬年准备的演出,秦微会从中间睡到尾;冬年为了报复,给秦微看鬼片,不但没被哄,反而被冷暴力;对秦微示好的人有很多,两个人经常因为社交问题吵架;最狠的是,冬年还会和卡门吃醋。
这也太幼稚了吧?
苏蘅听得十分心累,出于礼貌,还不好直接打断。
冬年喝了口酒,继续说:“还有他那张破嘴,是真不饶人,苏蘅,你可千万别跟他吵架,小心被他气死。”
苏蘅再次澄清:“我们真的不太吵架。”
冬年唔了声:“可能因为才在一起半年?”
苏蘅哭笑不得,忍不住帮秦微说话:“他挺好的,看不太出来像你说的那样。”
冬年对秦微的评价,与苏蘅印象里的秦微截然不同,他总觉得秦微是很会谈恋爱的,温柔体贴,很在意也很照顾旁人的感受,与幼稚自私这样的词语格格不入。
冬年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他现在改了?”
说改,倒也不算改。苏蘅慢条斯理道:“看歌剧还是会睡觉,看我喜欢的书也是,还是不敢看鬼片,还是很宠卡门,嗯,我很少看他手机……”
冬年撇撇嘴:“说到底,还是你脾气好。”
苏蘅不能否认,他确实没那么爱找茬打架,但也不得不说:“他其实比我会谈恋爱。”
见苏蘅这么帮秦微说话,冬年也不再说了。
他支着头,望了苏蘅片刻,突兀地笑了一下:“苏蘅,我发现,我也挺喜欢你的。”
苏蘅没反应过来,冬年又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虽然我很少回国——”
“他介意。”秦微听见了,冷漠地截断冬年的话。
冬年抬起眼,不知喜怒地盯向秦微。
秦微不做理会,低头倒酒。
最后,冬年还是加了苏蘅的微信。
临行时,他亲密地抱了抱苏蘅,或许是看秦微的脸实在黑得像锅底,才勉强补了几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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