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笑着说:“我的价格很公道,新宿再没有比我性价比更高的了。最重要的是,我和某些阳奉阴违的诅咒师不一样,不会搞乐队这种副业,更不会抓了任务目标之后改变委托内容去搞勒索,结果功亏一篑。”
修也:“哦……”
原来是诅咒师的服务啊,他还以为甚尔从禅院家出走之后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出卖自己呢!
“你是怎么知道诅咒明日乐队的事情的?”修也问。
甚尔打量了一圈房间内部,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五条悟,原本揉着修也脸蛋的手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你又为什么不请你的甚尔哥哥进去坐坐?”
修也被掐着脸,含混不清地说:“李进……进乃叭。”
五条悟本来都打算报警给扫.黄.打.非办公室了,听到甚尔自报家门后,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甚尔,然后在男人进屋后飞速地去关上了门,虎视眈眈地跟在他身后。
甚尔径直来到套房的客厅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含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到这儿来,修也。来跟我说说,怎么突然和五条家的小子一起跑到东京来了?”
修也坐到甚尔身边,但是没有和他挨得太近。五条悟立刻跟上来,紧紧贴着修也坐下,蓝眼睛像小刀子一样盯着甚尔的一举一动。
其实离家出走这种事倒没什么可说的,修也简单讲了一下他和五条悟想来东京高专入学的计划。闻言,甚尔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们两个平时看着都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大事上反而像普通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你们真的以为东京高专敢接收你们两个入学?”
“哎呦……知道了,我们已经被东京高专耍了嘛。”修也捂住额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因为我碰巧认识诅咒明日乐队那帮傻逼,又碰巧昨天他们被某个神秘人一把火烧光了,更碰巧的是,他们在变成骨灰前刚接了一笔来自京都的刺杀委托。”甚尔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他们,我还不知道你胆大包天到敢离开家族跑到东京来。”
修也嘀咕:“你不也是一个人跑到东京……”
甚尔作势又要弹他脑瓜崩,修也马上乖乖闭嘴。
五条悟找到机会开口,立刻很不客气地问:“你现在过来是想做什么,单纯就是教训我和修也一顿吗?”
甚尔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修也:“当然不是,听说心爱的弟弟来到我打工的地方,作为哥哥,那必须要来看一眼劫后余生的弟弟了。”
至于什么五条家的六眼臭小鬼,他可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点都不。
“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甚尔问,“如果想继续留在东京,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能养活咱们两个,你安心做一个每天画画的普通人就可以了。”
【爹咪!爸比!又暖又靠谱的好哥哥呜呜呜呜(神志不清)】
【对甚尔来说,修也的到来应该让他非常高兴吧……他心目中唯一的亲人来到他身边,他应该也能为了修也燃起活下去的斗志】
【唉,可惜了,修也刚刚立下志向……】
如果时间倒退12个小时,修也一定会非常爽快地答应甚尔,两个人就此留在东京,做一对寻常兄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但现在修也知道,比起追求他个人小小的安稳,他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抱歉,甚尔。”修也垂下眼睛,有些愧疚,“我不能留在东京。我得回到京都去,回到禅院家,去……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甚尔拧起眉头:“你该做的事?你有什么该做的事?啊,你想去把那个给你下黑手的家伙揪出来干掉?”
“不止这些。我想……”
修也轻声说:“我想要创造一个,不再有强大歧视弱小、男人歧视女人、咒术师歧视普通人的咒术界。”
“天堂也不过只是如此,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王道乐土。”甚尔沉声说,“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咒术界的,咒术界已经烂透了!你会为你这个疯狂的理想付出生命的,修也。”
修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比坚定地说:“我知道。但理想本就是要用生命去实现的东西,如果不为了理想而活,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理想去死,那我也愿意。”
甚尔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愠怒,又像是悲伤。他定定地瞪着修也,半晌之后,他用无比凶狠的神情看向五条悟:“你觉得这个理想如何?”
五条悟:“我支持修也。”
“为什么?”甚尔咬牙切齿地问,“你明明是咒术界最尊贵的人,是既得利益者中的既得利益者,你为什么要毁掉自己荣华富贵的根基?”
五条悟毫不相让地瞪了回去:“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修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支持他做的一切。”
甚尔勾起唇角,像是想笑,但是只露出一个僵硬的,古怪的神情,欣慰却又嘲讽。
“多讽刺。”他语带荒诞的笑意,“理想,公平,正义,道德,友谊,这些咒术界早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你们两个金字塔尖的小朋友却珍视如信仰。禅院和五条家是怎么养出你们两个怪胎的?”
不是怪胎哦。
是奇迹。
修也认真地说:“不止我们两个,包括甚尔哥哥你,我们都是咒术界所诞生的奇迹。”
“你们要听听我制定的计划吗?”
五条悟立即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我要听!”
甚尔环抱双臂,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吧,那就听听你的‘宏大计划’。如果太过离谱,我可是会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你的。”
修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首先,东京咒术高专该换个校长了。”
甚尔和五条悟一时间都没有回过味来:“……你的计划和东京高专换校长有什么关系?”
“因为东京高专未来是我的。”修也宣布,语气平淡,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成功,“我要把东京高专变成一个属于我的人才培养基地。”
就以东京高专现在这个低效的培养效率,一年毕业两到四名学生,甚至有的时候都收不上来学生,怎么可能提供足以让修也控制整个咒术界的人才?
东京高专需要改革教育模式,而改革之后的东京高专,将成为修也改革整个咒术界的起点。
他要让东京高专成为一个源源不断产生“革命人才”的教育基地,他要让对咒术界的不满深深植入每一个入学学生的脑海中,他要让咒术界的下一代全都和那些腐朽上层离心离德。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年轻,他的未来有大把时间可以等待种子发芽,然后收获累累的果实。
那么,就先从给东京高专换个年轻又可以改变观念的校长开始吧。
“对了。”修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甚尔,你的那些性价比很高的服务还能提供吗?”
甚尔一惊:“你……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委托?”
“嗯,确实有,不过倒也不算见不得人。”修也摸摸下巴,“我想让你帮我物色物色,咒术界有没有什么不太为人所知的小教派,拥有一定数量信徒的那种。”
甚尔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几家,可以给你列个名单。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修也微笑:“我们的理论需要借壳上市。”
-------------------------------------
夜蛾正道窝在废弃医院的一个废弃诊室里。他坐在空空如也的诊室一角,一边缝着一只小狗形状的咒骸,一边悲伤地吸着鼻子。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倒霉蛋遇到这种事情!
校长把棘手的两个御三家小少爷甩给他来带,他只能绞尽脑汁地从未解决的任务中挑出一个难度适中又安全系数高的,亲自领着两个小少爷来玩咒灵祓除游戏。
为了让小少爷们得到良好的游戏体验,他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可以伪装成咒灵的咒骸,打算让他们玩够了再回去。
没想到!
刚到任务地点,小少爷们就都被抓走了!
而且、而且据他观察所见,抓走小少爷们的是四条手臂四只眼睛的奇怪咒灵。当他把这件事上报给校长之后,校长在电话里直接骂了他一顿:“你在胡说什么?只有两面宿傩长着四条手臂四只眼睛,难道你的意思是,被封印了一千年的诅咒之王突然解除封印复活了,他复活之后不去干别的,先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抓走两个小孩?”
“限你一天时间,赶紧把两个小少爷找到!不然,禅院家和五条家会把你当做诱拐他们小少爷的凶手,把你处以极刑!”
夜蛾正道只好把自己的所有咒骸都放了出去,地毯式地搜寻整个废弃医院。但废弃医院的规模并不算小,三幢楼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上千个房间,细细搜寻的话需要很长时间。直到现在,夜蛾正道都没有吃上一口饭,时间都花在紧急制作用来搜寻的咒骸上,整个人即使饿到头昏眼花也还是不敢停下缝纫的双手。
“好困,好饿……”
夜蛾正道捂住已经饿到感受不到饥饿感的肚子,他摘下墨镜,用手背揉了揉已经昏花的眼睛,差点想就这样在这里睡死过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饿了?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夜蛾正道疲惫地说:“那真是谢谢了,我……”
夜蛾正道:???
他抬起头,懵逼地看向食堂角落。四条手臂、四只眼睛的影子显形在墙角,一手提着一个小男孩的剪影,发出“哼哼”的狞笑:
“我这儿有两个鲜美多汁的小男孩,一只是金桔味的,一只是白雪味的,你想要吃哪个呢?”
罪魁祸首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夜蛾正道猛地站起,他都来不及把墨镜重新戴上,顶着极重的黑眼圈,不顾一切地向影子抛出自己手中所有的咒骸:“快把小少爷们还回来!”
影子狞笑着退却:“哈哈哈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看中的食物抢回来了!我都已经计划好了,金桔味的做刺身,白雪味的做烧烤!”
夜蛾正道把危险全然抛之脑后,他跌跌撞撞地和自己的咒骸们一起冲向准备溜走的影子,悲怆地喊:“别跑!别跑!不许做刺身,也不许做烧烤!”
当夜蛾正道追到医院的走廊上之后,他也真正看清了那个影子的模样。那并不是一个咒灵,而是一个穿着女士和服的魁梧大汉,身高逼近两米,除了正常人都会有的双手,他背上也长着双臂,一边手臂夹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孩子,正向着废弃医院的正门飞奔。
那两个昏迷的孩子,不是失踪的小少爷们还是谁?!
他必须要把小少爷们夺回来,否则,否则他就小命不保啦!!!
与此同时,京都也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闹剧。
“修也被诅咒师绑架了!他一天一夜没有出现,要不是五条家的人说漏了嘴,你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直毘人罕见地动了真怒,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指着匆匆集合而来的“炳”成员怒吼:“禅院家花了那么多的资源,倾尽一切地培养你们!结果你们连一个小孩都看不好!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了东京,你们就放任他出了禅院家的大门,放任他出了京都?!”
一个大长老手下的咒术师小声嘀咕道:“凭修也少爷那个术式,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那你们不能来向我通禀一声?”直毘人狠狠地一脚踢向那人,“我看,你是巴不得修也就这么被诅咒师杀掉,好让你们支持的小孩坐上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吧!”
那名咒术师猝不及防地被踢倒,但他一点都不干反抗,闷声不吭地重新坐好。
“你们都给我去东京!去把修也给我救回来!要是我儿子有半点闪失……”
禅院直毘人的双眼闪动着残忍的光:“那你们以后也别想有儿子了。”
“炳”的成员们屁滚尿流地统统拿起自己的咒具狂奔了出去。
“比起怪罪‘炳’,你更先反省一下自己平时是怎么教育儿子的,直毘人。”
大长老坐在直毘人身后,冷眼旁观了整场闹剧:“要不是你过度溺爱,让修也那孩子极度任性,还和五条家那个六眼走得那么近,他也不会和六眼一起私自跑去东京高专,然后在东京被诅咒师趁机绑架。”
直毘人慢慢转过身,他阴冷地盯住大长老,一字一顿地说:“趁机?我看,并不是趁机吧。是不是有什么熟知修也术式和行踪的人,向诅咒师泄露了些什么呢?”
“你在暗示是禅院家的人让诅咒师去绑架修也的?”大长老问。
“这不是暗示,这是摊牌。”
直毘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长老,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为了家主之位,竞争之时使出一些小手段在所难免,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如果有人想不留情面,直接要我儿子的命……”
“那我也不会留任何情面,只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语毕,直毘人没再看大长老铁青的神色,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间,同时怒吼道:“人呢!给我准备通讯,接东京高专校长!那个老滑头我看是他不想活了,竟敢把我儿子丢到荒郊野岭去做什么祓除咒灵的‘入学测试’?要是修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着刀去东京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大长老坐在原地,恨恨地啐了一口:“溺爱!如此溺爱长大的孩子,怎可担起家主的责任!”
门外,大长老的侍者战战兢兢地问:“大长老……我们是不是……”
“是什么?”大长老没好气地问。
“是不是查一下,究竟是不是哪个我们的人干了这种雇凶的蠢事……”
“你说呢?!”大长老气得用拐杖捅了一下纸拉门,“赶紧去查,要是真是我们的人做了,还让直毘人那家伙先查出来,你以为我们脸上就有光?”
侍者连滚带爬地准备站起:“我,我这就去查!”
“慢着!”
大长老低声说:“把禅院透先悄悄给我叫过来。”
前往觐见大长老的路上,禅院透见到了好几个神色匆匆、六神无主的族人。修也少爷在东京被诅咒师绑架的消息一下子就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禅院家,甚至有望在两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京都。
禅院透心中也慌乱如麻。
他明明跟那几个诅咒师说的是“刺杀”,找到机会直接就把禅院修也的脖子抹了以绝后患,他们怎么突然把委托改成了“绑架”?
只要禅院修也还留有一口气,只要那些诅咒师还在,那他就有被查出来的风险!
……不,不会的。
禅院透努力定了定神,他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小布袋子,捏住了布袋子里那根长条装凹凸不平的物体,深呼吸。
他说过,只要听从他的指示,那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是无用功。
他总是对的,是的,他每一次都猜对了,也赌对了。
遇到他之前,他只是一个企图高攀修也少爷,可怜又可笑的普通三级咒术师。但是在遇到他之后,自己成了下一任家主炙手可热的人选,也成了大长老所选中的候选人。
只要相信他,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了!
一定不会出错的!
他一定能爬上高位,成为下一任禅院家主,得到所有的一切!
落坐到面色阴晴不定的大长老面前之后,禅院透挺直脊背,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色:“大长老,您找我来是为了……”
大长老单刀直入:“修也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禅院透先是茫然,再是惊讶和惶恐:“修也?修……您是说,修也失踪?不,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呢,我一直待在家里,一直没有出去啊!”
大长老冷眼看着禅院透表演,就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小丑:“别给我装傻,修也是被诅咒师绑架的,我问你,是不是你向诅咒师下了委托,还把修也的行踪和术式告诉了诅咒师?”
“我,我没有!”禅院透露出慌乱委屈的表情,“我虽然是讨厌修也,但我不可能要他的命啊?何至于此呢?”
“当然至于,为了家主之位,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大长老冷笑一声,“别演了,透,你那点演技在我面前还不够看的。给我说实话,要是说了实话,我还有可能保你。要是你不跟我说实话,到时候那几个诅咒师被活捉了,把你供了出来……那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禅院透感觉掌心一片湿润,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真的不是我做的。”
大长老目光锐利地盯住禅院透,似乎想要借此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一阵漫长而难熬的沉默,大长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走吧。”
禅院透向大长老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轻声说:“大长老别担心了,小心气坏了身体。要是您倒下了,以后谁还能带领禅院家去阻止五条家的崛起呢?”
大长老苦笑了一声。
是啊,眼看着目前影之书最青睐的禅院修也就差和五条悟穿一条裤子了,这让他这个坚守禅院家利益的人怎么想?
他又能怎么办?
要是禅院修也和五条悟真的被那帮诅咒师杀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从大长老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他抛却了这个想法,拄着拐杖打算也去联系在东京的人脉。禅院透连忙上前搀扶,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一名“炳”的成员嚷嚷着飞奔而过: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东京高专的一个老师,叫夜蛾正道的,他把修也少爷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