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章
郁寻春想吻他。
却不敢。
明明宴青川是真实的, 他就在身边,掌心温热。
郁寻春却不敢凑上去。
虽然有些影响心情,郁寻春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简司州。
仔细算起来,他和简司州在一起也有三年。虽然后来相看两厌, 但当初, 确实是郁寻春主动追求的。
当初在国外, 简司州也是温柔的,他明朗热情,永远是圈子的中心。
他不吝于对郁寻春表达夸赞, 说他琴拉得好, 鼓励他去竞选乐团首席, 将徘徊在外的郁寻春拉进了那些留学生的圈子。
虽然郁寻春并不怎么能融进去, 但他也不会像程晁那样,反复无视他的意愿,用“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交点朋友”这样的话,让郁寻春为此妥协。
他会对郁寻春说“有时候人多也挺烦,还是和你一起比较舒服”这样的话。
他进退有度又有分寸,意识到自己对他心动时,郁寻春立刻就表明了。
他藏不住喜欢,也藏不住想要靠近对方。
即使是郁寻春对他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过,想要和对方亲密接触的想法。
他对简司州没有欲望。
但宴青川不一样。
郁寻春不仅是想吻他。
他在没意识到这点前, 身体就先一步对他产生依赖。
他邀请宴青川□□, 想要拉着他共同沉沦欲海, 不过都是因为他的情感需求没有得到满足。
他需要多巴胺的刺激来逃避痛苦。
他在利用宴青川, 他从来没有问过宴青川的想法。
而宴青川,他太温柔了, 他知道郁寻春需要什么,他愿意配合他。
他是被迫的。
海风里带着潮湿的咸,郁寻春望着酒店外一望无际的海,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知道,如果他对宴青川提出接吻的需求,宴青川一定会说“为什么不行呢”。
为了安抚他。
而不是想要亲吻他,想要抚摸他。
他并不需要自己。
是自己需要他。
房门轻响,郁寻春有些慌乱地掐掉手里的烟,在空中抡了两下胳膊,挥散了尼古丁。
“寻寻,你好些了吗?”宴青川在门外问。
“好、好多了。”郁寻春一边说一边拎起衣领闻了闻。
“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说完郁寻春匆忙补了一句,“我在换衣服。”
他三两下脱掉身上的T恤丢进浴室,又仔细洗了两遍手,还认真刷了牙。
他轻轻嗅着指尖,确保只有洗手液淡淡的香味没有烟味后,才打开门。
宴青川也换了一身更适合海岛的花衬衫,郁寻春第一次见他穿颜色这么明亮的衣服,却丝毫不显夸张,非常适合他。
墨镜挂在衣领处,微微弯腰时一条银链从衣领里荡出来。
宴青川笑道:“快日落了,要不要去海边逛逛?”
他笑得明媚,郁寻春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目光不由从他脸上往下,滑到那张张合的唇上。
宴青川的唇形长得很好,M形,唇角向上唇峰微翘,立体又丰满,看上去很好亲。
“寻寻?”宴青川靠近了一点。
郁寻春猛地回神,别开了眼。
“你刚说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去海边看日落?”
“好,”郁寻春作势关门,“我先换个衣服。”
“你不是刚换了?”
郁寻春没理他,径直关上门。
宴青川没有漏掉他红透的耳尖。
房门关上,他默了一瞬,抬手摸了下嘴。
而郁寻春,则想抽烟。
他抱着脑袋搓来搓去,在房间内无声咆哮了半天,才又换了件衣服出门。
宴青川在客厅等他,也没问他为什么在屋里呆了那么久,见他出来便从沙发上站起来。
郁寻春盯着他看了两秒,戴上了墨镜。
两人出了酒店。
酒店临海,绕过去就是海滩。
道路两旁的椰树簌簌摩擦着树叶。
出来得晚了点。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海平线,只剩下半扇被染成粉红的天。
沙滩上有许多游客,两人都没有下去,并肩站在岸边,欣赏着蔷薇色的天空。
海风扬起两人身上的衬衫,翻飞的衣摆在空中蹭来蹭去。
霞光缓缓隐去,天色渐渐暗下,海面的热闹也逐渐停下来,大海宁静又温柔。
岸边的路灯依次亮起,摊贩们也点亮了各自的灯串,入夜后的海岸边,又陷入了另一种喧腾中。
海面由这些光亮装点,依旧波光粼粼。
郁寻春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他说:“要是有把吉他就好了。”
早知道就把吉他拿下来了。
“要去拿吗?”宴青川问。
郁寻春摇头,太舒服了,他不想离开。
“那你在这里等我。”
宴青川准备去给他拿吉他,刚转身就被拽住了衣摆:“不用。”
对上宴青川的目光,郁寻春默默收回手。
他没敢多和宴青川对视,匆匆移开视线。
在岸边搜索片刻,郁寻春丢下一句等一下,往不远处的绿化带走去。
片刻后,郁寻春捏着几片树叶回来。
他捏着衣摆把叶片擦干净,递了一片给宴青川。
宴青川拿在手里,却不会用。
“这样。”郁寻春两手捏着叶片,将它置于双唇间,一吹。
叶片如同簧片,滑出悠扬婉转的曲调。
他做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宴青川学了半天,吹出来的全是哑哨:“这样?”
郁寻春觉得好笑,手把手地教他手指应该怎么放,口型舌尖应该怎么控制。
宴青川怎么也学不会。
“我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宴青川笑道。
因为这个教学本来两个人就靠得很近,他放下怎么也吹不响的叶片,郁寻春一眼就看到了叶片边缘潋滟的水渍。
在抬眸,宴青川的气息就在他耳畔。
郁寻春硬生生将自己不受控制的视线从他唇上扯开,低头将叶片塞入口中吹响。
他这次没有停,双手像吹口琴那样帮助共鸣,送出一段高低急缓各不相同的动听旋律。
清震明亮的乐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管是海滩边玩耍的,还是岸边闲聊的,包括就近摊贩都纷纷抬头循声望来。
郁寻春只想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垂眸吹叶,对周围的注目浑然不觉。
宴青川退远了一点,打开手机录像。
藏蓝色的夜幕下,镜头里的青年背靠海岸,漆黑的发在灯光下隐隐缀着金,他用一片随手可摘的绿叶奏出悦耳的曲调。
成为众人焦点。
怎么不是耀眼呢。
的确很耀眼。
宴青川赞同了陈助理的话。
一曲毕,周围掌声一片,还有人扬声:“帅哥,你吹的什么?再来一首呗!”
郁寻春身边还围了几个小朋友,歪着脑袋好奇:“大哥哥,你可以教教我们吗?”
郁寻春看了眼不远处的宴青川,后者对他笑笑。
他捏着叶片蹲下来,开始给小朋友介绍这种乐器:“这个叫木叶。”
“但这不是木头的呀!”
小朋友不懂,郁寻春耐心给他们解释,还教他们怎么吹。
一大N小相处十分融洽。
有些小孩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有些小孩就像宴青川似的,怎么吹都吹不响。着急的小孩奶声奶气说着笨蛋,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教。
“寻寻。”
郁寻春循声转头,没看到宴青川,眼前闪光灯一晃,咔嚓一声。
相机定格下他脸上的笑。
宴青川拿着拍立得上前,晃了晃相纸等待成像。
他蹲在郁寻春身边,把照片递给他:“看看。”
郁寻春接过:“哪来的拍立得?”
宴青川指了指岸边的摊贩,小黑板上写着拍立得租借。
不过宴青川这个是买的:“一次性的,只能拍十几张。”
郁寻春看着手上这张照片,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原来笑得这么开心。
宴青川拉着他站起来:“这里背景不好,换个地方。”
小孩抓住郁寻春衣摆:“哥哥,你要走了吗?”
宴青川弯腰掰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啦小朋友,免费小课堂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练习了哦。”
“可是我还吹不响……”
“哎呀,笨蛋,你要这样……”
小朋友又凑成一团,宴青川跳下沙滩朝郁寻春伸手:“寻寻,快来。”
他站在沙滩上仰头望着郁寻春,眼眸和身后的海一样泛着涟漪。
海妖一样蛊惑着郁寻春。
“宴青川。”郁寻春蹲下,他蹲在岸上比宴青川高了半个头。
宴青川依旧需要仰头看他:“怎么了?”
他靠近。
郁寻春的目光缓缓往下,滑过他挺直的鼻梁。
他的眼神暗下来,声音也放轻:“你过来一点。”
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潮湿,郁寻春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有眼前的唇。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凑过去……
“郁寻春?”
惊雷一样的称呼炸在耳边,郁寻春瞬间从失神的状态抽离出来。
他下意识回头。
程晁满脸错愕地站在那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离。
“你在干什么?”他先问。
“他是谁?”他又问。
郁寻春转头看向宴青川,那一瞬他脑子里闪过两个字——
好险。
他刚才差点就亲上去了。
但他怎么能亲上去?
他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吻他?
郁寻春,不要得寸进尺。
宴青川轻轻捏了下他的手:“下来吗?”
郁寻春点点头,顺势跳下去。
程晁也跟着跳下去,往前两步抓住他:“郁寻春,我有话对你说!”
宴青川按住程晁的手,上前挡在郁寻春面前,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完完全全地将郁寻春护在身后。
这不是他第一次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郁寻春面前。
但这次,郁寻春清晰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逃。
“先生,”宴青川很礼貌,“您喝多了。”
程晁带着一身的酒气。
但他没醉。
自从上次在酒吧遇到郁寻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郁寻春。
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人回,反复去了几回酒吧也没再见到他。
时常午夜梦回,都是那晚他被人潮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谈笑的画面。
很多时候程晁都需要依靠酒精来入睡。
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郁寻春离了他还能和别人交朋友。
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怎么配和他做朋友?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郁寻春,想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和郁池夏断了联系。
想让他知道自己都为他做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知道这些,他肯定就不会闹脾气了。
但程晁找不到他。
来这座海岛是工作,他刚刚开车路边海边,突然想起以前郁寻春给他发过海边日出的照片。
他问程晁有没有觉得那个黄黄的太阳,像蛋黄。
但程晁当时正和郁池夏在一起,看到消息的时候想着等下回,一等,就等忘了。
程晁突然就在想,郁寻春当时分享日出给他在等待回复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等待他出现这样。
自己确实有些不对。
等见到郁寻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向他道歉,明确告诉他只要他不喜欢,自己绝对不会再和郁池夏有任何联系。
他独自坐在岸边喝酒,却没想到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惊喜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程晁想也没想,放下酒杯便走过来,却再次看到郁寻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两人牵着手,郁寻春还要凑上去……
那一刻,程晁又惊又惧。
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他忍不住离开他这半年郁寻春到底是靠什么生活的?
他当初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时候,又是拿什么去换取了一方收容地?
他被家里封杀,既找不到工作,又什么都不会干,他怎么赚钱?
程晁想到了林泽宇那些人身边,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男女伴。
想到了他们陪酒时讨好谄媚的笑。
他不敢细想,立刻出声打断了郁寻春。
但他没想到的是,郁寻春居然主动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程晁看向宴青川的目光充满敌意,借着路灯的光,他终于认出了对方。
那个在酒吧里将郁寻春搂在怀里的男人。
上次在酒吧里的画面再次浮现,程晁表情十分难看:“让开。”
他企图越过宴青川和郁寻春沟通,可惜对方从身量到体格都远超于他。
男人神色冷漠,不仅没有一丝挪动的意思,还收紧了按在他腕上的手。
程晁不仅撼动不了宴青川半分,反而吃痛卸了手上的力,让郁寻春抽出手去。
程晁心里一慌。
“麻烦你让开,我们是朋友,我有话和他说。”
宴青川松开他,侧首向郁寻春确认:“寻寻,他是你的朋友吗?”
寻寻。
这个称呼让程晁心底一颤。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亲密!
郁寻春很烦,从程晁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便跌入谷底。
明明再狼狈的模样也被宴青川看过了。
但他却比之前多增生了一份恐惧。
程晁的出现,像是要硬生生地在宴青川面前,将他刨开一样。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给他看自己那淤血横流的一面。
郁寻春不由攥紧了拳头,手背紧绷着。
宴青川察觉到了,指节略显强硬地挤进他掌心,将他陷入肉里的指头掰开。
宴青川对程晁的语气彻底冷下来,“看来他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两人要走,程晁不让,又苦于无法接近郁寻春。
喊道:“我已经和郁池夏断联了!”
郁寻春突然停下了脚步。
宴青川侧目。
郁寻春抬头看他,笑了笑:“等我五分钟,我有两句话想和他说。”
宴青川没有阻止他:“别走太远。”
郁寻春点头。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宴青川仍站在原地。
郁寻春迈步向程晁走过去,程晁一喜,连忙上前。
没错,就是这样,对于郁寻春来说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了。
他去抓郁寻春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生气,只要你不愿意,以后我不会在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郁寻春却避开了他。
他静静盯着程晁看了许久。
“程晁,”郁寻春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平静。
就连上次在B市相逢,程晁也隐约能从他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不耐。
这次彻底没有了。
他好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程晁说不上来,他只觉得郁寻春的冷漠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还在生气。
“只要你别生气,你要问什么都可以。”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我偷偷在学校里玩音乐的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听他提起往事,程晁松了口气,笑道,“你放假还拿我当借口给你打掩护呢。幸好你妈还算信任我。”
郁寻春也仿佛被他带着想起往事那般,笑了下。
海风扬起他的头发,他笑着问程晁:“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郁池夏了是吗?”
程晁的表情一僵,下意识想反驳:“我m——”
但他说不出没有两个字。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程晁不由道,“而且,玩音乐也确实耽误你学习,你把白天的时候都挤出来写歌,天天熬夜学习,对身体也不好是不是?虽然后面玩不了音乐了,但至少——”
郁寻春点了点头:“程晁,是我错了。”
“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
“单纯地把事情归结到郁池夏身上,是我的问题。”郁寻春静静看着他,“但我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是你那天被林泽宇他们欺负时,我不应该帮你。”
远处偶尔响起几声泄了气般的木叶声,海边氛围依旧热闹。
程晁却如坠冰窟。
他甚至想要问,什么时候的事?
但他问不出口。
程晁他爸是林泽宇父亲的下属,算是得力的左右手,所以程晁小时候经常会被父亲带去和林泽宇一起玩。
林泽宇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对于程晁这个下属的儿子,当然也是颐指气使。
程父叮嘱他,凡事都要让着林泽宇,不能惹得那位少爷不快。
林泽宇把他当个跟班,让程晁帮他拿包,给他写作业,明明不缺钱却总抢程晁的零用钱。
又因为程晁小时候发育比同龄人快,长得壮实,经常要给他们当马骑。
一群同龄的小孩,各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对象,嬉笑着在旁等待骑他这匹马。
遇到郁寻春是有一次程父带他去参加宴会,林泽宇又像在他家院子里一样,要给别的小朋友展示他的人力坐骑。
郁寻春是那群男孩里唯一没有参与的。
他那时候也只有六七岁,穿着白色小礼服站在草坪上,像一个尊贵又漂亮的小王子。
旁边的大提琴跟他的人一样高。
他是在场小男孩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所以在林泽宇招呼他过去骑马时,程晁心想,如果是郁寻春骑,他也愿意的。
甚至在郁寻春走过来时,不由地心跳加速。
郁寻春站在他身边,直接抬手把林泽宇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林泽宇摔了个狗吃屎。
郁寻春在其他小朋友不知道笑谁的笑声中,挡在他面前斥责林泽宇过分。
个子还没程晁高,却拍着胸脯说什么以后我罩你。
之后他果然都会在林泽宇带头欺负程晁的时候出现。
后来林泽宇消失了几年,程父也离开了林氏开始创业,家产越滚越多,别人看到程晁也会叫一声小少爷。
程晁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段过去。
但当郁寻春提起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被身上的人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后背,不停地“驾、驾”。
而郁寻春走过来,小皮鞋上一尘不染,皱着小脸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毫不嫌弃地把自己插在胸口的方巾塞给他当手帕用。
“你越这样,他们越欺负你!”小郁寻春替他抱不平。
“真笨,他们欺负你你就打他们呀!这么大的块头,饭都白吃了吗?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他的声音气鼓鼓的。
“不能得罪?那你以后跟我混,我不怕他。”他咚咚拍着小胸膛。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前面的背影重叠。
程晁想要追上去,想要抓住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他。
但他双脚却像是灌满了铅,连心脏都跟着坠入了沙地里。
“郁寻春……”程晁哑着嗓子,前面的人头也不回。
“郁寻春!!”他声音急切起来,灌铅的脚终于动起来,一刻不停地奔过去,“郁寻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郁寻春和等在那里的男人低头说话。
谁也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郁寻春!”
两人并肩离开。
程晁又急又慌,他必须赶过去,必须抓住他。
急切中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石头,脚下一滑,摔在沙滩上。
恰逢涨潮,潮水涌来又退开。
程晁慌忙起身,手脚上的水让他在岸边打了好几个滑,前面哪里还有郁寻春的影子。
街边空荡荡的,程晁连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里。
程晁狼狈地在街头奔走,看到相似的人就过去,收获了无数封“疯子”“有病吧”。
不应该这样的。
程晁心想,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相互见证过对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
他们明明,是对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晁茫然地站在街头。
手机铃响,他浑浑噩噩接起:“程晁哥,我们找到我哥了。”
郁池夏!!
“滚!!!”程晁牙呲欲裂,猛地将手机掷在地上,脆弱的手机顷刻四分五裂。
他崩溃地蹲下,捂着脸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彻底的失去郁寻春了。
程晁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郁寻春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想起郁寻春是如何救赎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