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刚出秘鲁州的界限,就听见886吱呀乱叫的声音传来。
【宿主,崽崽出车祸了!有人跟踪追尾!】
白皎蹙眉加快了自己的车速。
他距离仰格灼起码有二十公里,只要速度够快,绝对能在救援时间内到达。
【宿主,崽崽被人救走了,】886惊呼,【我被干扰了,看不见画面了!】
“知道了。”
白皎的车速飙到了最快,二百五十码,两分钟不到,白皎就到了案发现场,却没有发现仰格灼的身影。
“两分钟就被救走了?”
白皎挑了挑眉。
【好奇怪?】886疑惑地飞高,并未看见周围有人影。
“看来世界规则不允许我们现在找到他。”白皎算了算,重新开着车朝西南的方向走去。
“那我若是偏要找呢?”
【找!必须找!】886欢呼。
自然风云万变,规则居然也在不同变化,就像是和白皎斗法,一直在对白皎进行干扰和阻碍。
他想让仰格灼获得救赎,却又不愿意让他这么快获得救赎,太过矛盾。
白皎隐隐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但对于他和仰格灼来说,应当算不上什么问题。
没有世界线的世界,果然都是坑。
白皎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风云密布的天空,“信不信我把你的世界炸了?”
云层里的雷电闪烁了三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皎看懂了,这是在告诉他三个月才能找到仰格灼。
“做梦。”
他一天都不会等。
刚有要消散趋势的乌云又聚集起来,跟着白皎跑,看起来是无声的威胁。
白皎勾了勾唇,淡定道:“有种你就弄死,如果你不弄死我,我一定会在任务完成后弄死你。”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车窗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逐渐变得很大,让车窗上仿佛淌过川流不息的河,雨刷器刮的速度完全赶不上,路上也多了很多障碍物。
白皎就像是在雨夜中安插了一双眼睛,最快的车速、最快的反应能力,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障碍物。
雨下得更急了,天空再次开始打雷,只不过雷劈不到白皎的车上,只在旁边进行恐吓。
“怂包。”
白皎骂了声,直接朝着世界规则要落下的下一道雷的地方开过去。
闪电急急忙忙地没能被收回,落在白皎所开的车的车身,迸发一道刺眼的电流。
车没事,白皎人也没事。
【好耶!接闪电!全给它接了!】886在系统商城疯狂购买道具,玩得不亦乐乎。
它又找到了跟宿主并肩作战时的感觉。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白皎把一旁欢呼雀跃的886弹飞。
车子开到了悬崖的边沿,海浪汹涌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白皎紧急刹车。
不过他已经知道仰格灼在哪里了。
*
梦格兰州,沿海边陲小镇的一家私立医院里,仰格灼正躺在一张狭窄逼仄的单人病床上,一只胳膊都搭在了外面的椅子上。
他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看上去病得很重。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仰格灼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穿着粗气,久久无法回神。
“你醒了!”
一旁传来男孩惊喜的声音,随即被风吹得晃荡的白炽灯被人骤然打开,刺得仰格灼顿时闭上了眼。
“爸爸,他醒来,你快来看。”
“来了,来了。”
仰格灼再次睁开眼时,面前便多出两道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一个长相精致漂亮的金色卷发男孩,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头医生。
“有哪里不舒服?”秃头医生问:“能说话吗?”
仰格灼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嗓音艰涩无比,“能……”
“那看来嗓子没问题,初步判定是脑震荡,但这边的仪器不怎么行,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头晕恶心之类的。”秃头医生继续问。
“爸爸,你的问题太多了,他现在看上去很不舒服,应该好好休息,”男孩问:“你要喝点水吗?”
“嗯……”
仰格灼觉得嘴巴里不知为何咸咸的,确实很想喝水。
男孩贴心地拿了杯子和勺,一勺勺给仰格灼喂水喝。
仰格灼缓了好一会儿,觉得嗓子舒服多了,浑身上下也有力气多了。
“这是哪里?”
他被男孩扶着坐起来,试图思考,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我,我是谁?”
仰格灼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男孩,似乎是打算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你不记得你是谁了?”男孩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流露出欣喜和担忧。
“嗯,我,想不起来。”
仰格灼对于面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甚至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你叫仰格灼,你是我的男……未婚夫。”男孩说着,紧紧抓住一旁秃头医生的手。
秃头医生满脸惊骇,眉头深深蹙起。
仰格灼敏锐察觉到秃头医生的表情变化,眸色沉了沉,并未多言。
“抱歉,我不记得了,那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动声色掀开被子,手落在一盘推车架上,覆盖住手术刀。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他又不是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男孩脑子转得很快,解释道:“你出海去对面的秘鲁州,被海浪拍到海里,是我辛苦将你救上来,脑子应该是撞到礁石上了。”
他的四肢修长纤瘦,看上去不像是能下海将一个男人救回来的样子。
仰格灼一个字都不信。
“我的头好痛,我想,休息一会儿。”仰格灼装出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将手术刀藏在衣袖里,整个人缩进了被子。
“你先好好休息,养伤要紧。”秃头医生满脸阴沉,拉着依依不舍的男孩离开。
仰格灼静静等了一会儿,随即扒掉手上的针头,直接跟了上去。
他穿过拥挤的客厅,外面电闪雷鸣,室内忽明忽暗,听着另一个房间里的争吵。
“戴维德,你在胡说什么?那可是仰格灼,秘鲁州的州长,你居然冒充他的未婚夫?”
“爸爸,就是因为他是仰格灼,我才会冒充他的未婚夫,他那么英俊,有钱有权,换成其他人,我怎么看得上?”
“我看你是疯了!等他想起来,一定会杀了你!杀了我们全家!”
“只要让他在这期间爱上我不就好了?爱上我之后,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戴维德的声音傲慢又天真,“这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所以才将他送到我的身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愚蠢!愚不可及!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疯子?”秃头医生气急败坏道:“他可是仰格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全家,不,也许是我们整个小镇,你必须去找他解释清楚!跟他道歉获得原谅!”
“我才不要!我喜欢他,就要和他在一起!绝不会坦白,你现在除了帮我,没有任何办法!”
……
仰格灼站在门口,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直到秃头医生终于妥协,开始和戴维德小声密谋如何欺骗他。
仰格灼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思考要不要直接将人杀了。
正在这时,客厅的大门传来敲门的响动。
“叩——”
“叩——”
一下又一下,缓慢的,很有节奏的声音。
仰格灼迅速回到自己的病房,躺上了床,将手术刀重新藏起来。
“这么晚了,谁啊?大晚上的……”戴维德的声音从心虚的嘟囔到抱怨,在打开门的瞬间噤声。
白皎浑身淋得透湿,银色的长发顺在脑后,温润的眉眼被水浸湿,眼底却流露出淡淡的戾气,身上单薄的衬衫贴着身体,在晦暗的光线下,优美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长得太过精致漂亮,个子高挑,像是从海里走出来的人鱼,让戴维德恍了神。
“你,你是……”他开口时,声音都柔和不少。
“我来接我的丈夫,”白皎低着头,对上戴维德惊艳的表情,耐着性子礼貌道:“他在你的家里,可以让我进去吗?”
白皎计算了开车绕到对面城市和直接游到对面的时间,最终选择了让886变出一辆快艇开过来。
快艇没有顶,就这么淋了一路,上岸之后也就懒得再打伞,路上还被雷劈了好几次,可以看出世界规则已经气疯了。
可惜无论怎么样,都伤害不到白皎分毫。
他很确定,仰格灼就在这里。
“你的丈夫?”戴维德听见白皎结婚了,顿时变了脸,“这里没有你的丈夫,你可以去别处找找。”
他说完就想关上门,却被白皎一手卡住了。
白皎直接连门带人一起推开,走进这栋狭小的房子里,朝着自己的计算的方向前进。
“仰格灼,出来。”
他的声音很冷,听得装睡的仰格灼打了个寒颤。
“你不能进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戴维德听到白皎喊仰格灼的名字,面色惨败,拼命想要阻拦,却无济于事。
就连秃头医生也冲了出来,“你是谁?为什么闯入我们家!”
“我在这里。”
仰格灼不装睡了,睁开眼,开始装虚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虚弱,反正就是心里怂怂的。
仰格灼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在心里猜测道:这个说话的人声音真好听,这才应该是他的未婚夫吧?不过他不是这个镇子的人,不应该在这个镇子里有未婚夫。
房间里的灯再次被打开,白皎看清仰格灼现在的全貌,握着门框的手骤然收紧,门框瞬间化为粉末,簌簌落地。
“怎么搞的?”白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很平淡,走到仰格灼的旁边,抓住了他那只因打针没处理好变得青紫的手。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仰格灼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心里深处升起一种想要抱住面前人的想法。
“失忆了?”白皎挑了下眉,手搭上他的脉搏。
“嗯,他们是这样说的,”仰格灼的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戴维德和秃头医生的身上,像是告状,“他们还说那个男孩是我的未婚夫,我因为坐船掉入海里,是他救了我。”
白皎确定仰格灼只是轻微脑震荡,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好,便收回了手,听仰格灼说完,嗤笑了声,问:“你信了?”
失忆自然是世界规则搞得鬼,按照对方想阻碍他的时间来看,需要三个月才会有所好转。
“没有,”仰格灼想要快速摇头,却因为头疼,不得不停下来,“我没有相信他是我的未婚夫。”
“嗯,真乖。”白皎夸赞道。
他转身看向门口的两个人,随即垂下眼眸,像是要思考怎么处置他们。
“你们不解释解释吗?为什么我的丈夫,会变成你儿子的未婚夫?”白皎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心情不错,却让人不寒而栗。
秃头医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腿肚子都开始打颤,“抱歉,我儿子还小,不懂事,就是看仰格灼先生好看,所以开一个玩笑,但确实是我们在海边将他救回来……”
“嗯,”白皎看向戴维德,“你父亲说的是真的吗?”
男孩看向白皎的眼神满是不甘心,到手的“爱情和财富”就要这么被人截胡了,但他能感觉得到,面前的人绝不是自己能惹得起,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是我的丈夫?”仰格灼只关注到了这一句,眼睛都亮了,立马挪到床边抱住白皎的腰。
“当然,我们已经结婚了,”白皎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等会保镖到了,我就带你回家。”
“好!”仰格灼往白皎的怀里钻,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很安心。
“你怎么证明你是他的丈夫?”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戴维德没忍住继续挣扎一下。
“他不需要证明,”仰格灼抢先答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他了。”
反而在戴维德说是他未婚夫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熟悉感和爱意,还涌起淡淡的厌恶情绪。
白皎这次笑得真心实意。
他转过身,在仰格灼的唇瓣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宝宝,我也爱你。”
仰格灼被这一下亲得心花怒放,感觉脑袋更晕乎了。
他们二人浓情蜜意,看得戴维德嫉妒得心里冒火。
凭什么刚才他说自己是仰格灼未婚夫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待遇?新闻里可从来没有说过仰格灼结过婚,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没有报道,这个白皎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要再张口反驳,却被自己的父亲拉住了。
“别再闹事了。”秃头医生心里干着急。
那白皎都说了保镖马上到,仰格灼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现在他们还不如把这两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他们留下一命。
“爸,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吗?这大晚上,外面雷雨交加,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说是仰格灼先生的丈夫,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戴维德分析得头头是道,“你想想,我们是在海边捡到的仰格灼先生,他身上还有些伤,说不定是因为遭到追杀所以才掉到海里,能这么快找过来的,还只有一个,除了杀手还能是什么?我们要救仰格灼先生,不能让他被这个男人哄骗了。”
“就算他被哄骗了,也是这个男人的错,既然他们都有危险,我们不如现在就逃跑。”
秃头医生拉起戴维德就想直接离开,收拾东西跑路。
可惜戴维德根本不听劝。
“父亲,你要跑就自己跑吧,我要在这里保护仰格灼先生。”
他们二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同在室内,白皎和仰格灼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爱守着就守着,白皎才懒得搭理他。
仰格灼并未在意戴维德说白皎是杀手这件事,不过他也确实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皎皎……”
仰格灼脱口而出,这个称呼的出现把他自己震惊到了。
刚才白皎根本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他就这么自然而来地叫了出来,像是身体记忆一般。
“嗯,看来你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了,”白皎弯了弯唇,捏着他的手,“想问什么?”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仰格灼凑到白皎耳边小声道:“还想问问我们的过去,这也许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感觉你有危险就跟了上去,一直都是在凭着感觉来找你,至于我们的恋爱史……”白皎顿了一下,才道:“我们对对方一见钟情,不过你有点笨,偏要折腾一下再在一起。”
仰格灼觉得很疑惑,他既然对白皎一见钟情,为什么还要折腾一下再在一起?听起来他们的感情很坎坷。
“可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向你求婚了。”仰格灼坦诚道。
“因为你没有记忆,又有刚才那个男孩说得未婚夫先入为主。”
“所以有记忆的我,是一个很不好的人?”
“不是,你很好,只不过之前的你,看不起我。”白皎勾了勾唇,打量起仰格灼的反应。
仰格灼先是很震惊,随即否认,“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看不起白皎?明明第一眼就爱上了。
感情这种东西确实会被环境影响干扰,不过本心一直是不变的。
就好像上个世界还说要商业联姻的恋人,到底还是黏了他一辈子。
“怎么不可能?你是典狱长,我……”白皎笑得愈发招摇,“是你手下的罪犯,那个男人说得没错,我是一个杀手。”
这个消息若是换一个人听就该毛骨悚然了,但仰格灼不是一般人。
他真心实意地发问:“所以现在我把你感悟了,你以后不会再乱杀人,我们就结婚了?”
“……”白皎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如此强,“算是吧。”
这种恋爱脑要是爱上的是一个渣男,大概是世界级灾难。
白皎自诩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但确实也不是个会玩弄感情的人渣。
“改了就好。”
仰格灼对于自己的恋人是杀人犯这件事,坦然接受了。
一旁的戴维德目瞪口呆,拽着秃头医生的手,压低了声音也掩藏不住恐慌和震惊,“爸爸,你听见没,他就是个杀人犯!”
秃头医生表示自己听到了,但那又怎么样,人家仰格灼都没什么意见,他们凑什么热闹。
“你别管了,我们赶紧走。”秃头医生拽着他往外走。
戴维德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松手,“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仰格灼先生!”
“我看你真是脑子坏了。”秃头医生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救了,打算自己收拾东西跑了。
“还没改完。”白皎冷不丁落下一句,目光转移到戴维德的身上。
戴维德遍体生寒,惊骇得说不出话,就像是哑巴了一样。
他在白皎的眼睛里感受到杀气。
白皎摸了一下口袋,像是要掏枪,戴维德连滚带爬地跑出病房,惹得他嗤笑了声。
“我带了我们的结婚证。”白皎拿出用袋子包裹好的结婚证,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干燥的东西了。
“你居然随身带这个?”仰格灼惊醒不已,接过结婚证左看看右看看,喜欢得不得了。
“你让我保管好,我就随身保管了。”
“你真好!”
“嗯,你看我是不是保管得很好?”
“很好!”仰格灼没忍住又抱着白皎亲起来,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他们的结婚证。
上面的照片彰显着他们的幸福,能看出他们的感情很好,两个人都带着笑。
没出五分钟,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栋房子显然是一个小诊所,镇子里唯一的医院。
仰格灼亲着亲着,就忍不住动手动脚,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就好像是在确认白皎的真实性。
“你现在是病患,”白皎按住他作乱的手,“而且保镖也要来了。”
仰格灼的手顿了顿,答道:“我知道。”
说完就继续。
“……想在这里做?”白皎眸色微沉,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大抵是刚才做检查的缘故,仰格灼的衣领本就没有扣好,现在这样一番操作,全都散落了。
身前贴着白皎,看上去格外瑟琴。
“我们以前是怎么做的?”仰格灼蠢蠢欲动,“我觉得我需要一点熟悉的事情,帮助我找回记忆。”
失忆了还和以前一样爱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