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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脏了

一念犯上 南风不醉 2400 2024-12-21 08:40:34

血?

祁岁桉低头,果然肩头一大片血迹洇透了白绢中衣。但这显然不是他的。

看见祁岁桉眼里短暂的茫然,花朝随即也明白了,移开视线解释道,“看来,是他伤口崩裂开了。”

根据这个血迹的位置,不难想出陆潇年做了什么,以及用力程度。伤口崩裂来是必然的。可看他方才从屋里出来时眉眼间蕴积的阴郁就知道,他那张嘴必然又没用对正地方。

可再这么下去折磨的是他啊,他已经提心吊胆快十日了,他们二人偏又都是那样骄傲的性子,但凡有一个长嘴的也不会弄成现在这般地步。

于是花朝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然后拖着脚步沉重地走到屏风后面,从炉火上取下药砂壶。

慢火煎熬的药汁还在咕嘟咕嘟,壶嘴处冒出白色的雾气,药味刺鼻。花朝给药碗上铺上一层纱布,脸上愁云密布。

“他的伤,如何了?”祁岁桉一说话才发现嗓子像吞下沙子一样磨得疼。

花朝不答话,眉眼垂得更低,还不易察觉地叹出一口气。

见他这副样子,祁岁桉眉心簇起来。“这是何意?”

“唉,殿下不必忧心,反正他那条命啊让他也糟践不了多久了。”

说着,他把药壶拎起来,慢慢倒在纱布上,一点点滤出半碗棕褐色浓稠的药汤来。

他偷偷瞄了眼祁岁桉,继续怨道:“你昏迷五日,他就在这杵了五日,药不喝,觉不睡,饭不吃。要我说,殿下你当时多余把他推开救他。”花朝颓丧地用扇子扇着热气。

难怪那张脸方才看上去那么苍白。祁岁桉又低头,看了眼肩头的血迹。

在水边陆潇年朝他奔来时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凌乱地遮挡着他骤然惊恐的双眼。

那一瞬,他第一次发觉原来陆潇年也会害怕。

可是,他是不想活了么?陆潇年朝他冲过来的短暂瞬间里在想什么?

那自己呢为何推开他?

自己当时又在想什么?

每次想到这里就想困兽走进死路一头撞上一面铜墙铁壁,头遽然又开始痛,像被劈开的裂缝里荡出了余震,深深往根里去。

祁岁桉用手扶住头,埋在双臂间,看上去十分痛苦。

“殿下,”花朝赶忙走过来,“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你好好休息。”花朝看他这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怀疑自己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

县令送来的那些药,可不是什么以次充好的样子货,党参、灵芝、枸杞、熊尾都是贡品级别的,更不要说什么鸡鸭鹿鹅,厨房天天都做不过来。

陆潇年虽然吃得不多,但有这些吊着,已经脱离了最初的危险。

但是……

既然已经演了,花朝了解祁岁桉的性子,就算此时他还是会走,但也不会真的罔顾救命之人的性命之忧一走了之。

祁岁桉胸口闷闷咳出两声,抬起头,像是要起身。“我欠他一条命,我还他便是了。”

这话把花朝吓得不轻,立刻扶住他道,“殿下,切不可这样想。他为了找你……唉”这些话花朝在心里转了一圈也没敢说,他知道现在祁岁桉心里恐怕还是没有接受,说得太多只会成为负担,只会让陆潇年在他心里更加可怕可恨。

他们其实都没有时间好好相处过,花朝知道这根本急不来。

于是他放轻缓语气道,“殿下,乐安还盼着来看你,前几日听闻你落水昏迷不醒,又发了热,现在才刚好。你们二人此刻的身体实在不敢让你们激动。等殿下养好了身体,我让他来看你。”

听到乐安的名字,祁岁桉喜出望外地眼眸亮了一瞬。

“他在这?”

“嗯。”花朝点头,“此次出京来寻殿下,陆将军同意将乐安一并带出来,乐安现在已经不是宫里人,将军给了他自由身。”

祁岁桉沉默。

“先喝药吧殿下。”

祁岁桉接过药碗,苦腥味冲鼻,顶得他喉咙处发酸。

祁岁桉仰头而尽,舌根处留下浓郁的苦涩。“那今夜呢?”

“今夜……我去看看他的伤,但我估计他紧绷了几日的心弦一松,八成是早就昏睡过去了。”

花朝说的一点没错。

陆潇年出了翠轩阁,走出没几步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强撑回房里,距离床榻还几步远的时候一下向前栽过去,幸好一旁有清秋把他一把扶住。

几乎是昏死过去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把清秋吓得脸色煞白。

花朝来看过后,没想到他这一睡居然睡了两天一夜。等陆潇年睁开眼睛时,居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眼前都是幻觉。

因为他看见祁岁桉长发垂肩正披着黛青鹤氅,眉头紧皱地望着他。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令陆潇年浑身冷得一哆嗦。

祁岁桉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像水面上的一块浮冰。但眼窝深陷了下去,显得人清瘦地可怕。

“你醒了。”祁岁桉道,若不是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脸上,陆潇年几乎都要猜不出他在同谁说话。

花朝快步走进来,看着他俩,眼睛里含着点笑意道,“还得靠是殿下福泽深厚啊。”

陆潇年掀眸问:“我睡过去了?”

“你是睡死过去了。”花朝有恃无恐地笑了一下。说完他往祁岁桉身上看了一眼。

陆潇年看他手里那碗浓得像泥浆一样的药,皱起眉,头微微朝后躲了一下。

但这微乎其微的闪躲一寸不落地落尽了祁岁桉的眼中。

“我不喝。”陆潇年不自在地偏开了点视线,最终落在祁岁桉白中透粉的指尖上。

花朝面色为难地看了眼祁岁桉,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看吧。

见状,祁岁桉接过药碗,道,“我来吧。”

花朝说这药只要连喝十日就能好差不多,届时他再离开也不迟。

他说的对,他当时不管处于什么状况,既然想去救他,就是不想看他去死。他确是欠他的,是该好好还他。

只有生死两清,他才能继续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想及此,手里的碗忽然沉得坠手,扯得身体里不知什么地方跟着泛起细密的疼来。

他低头,眼睛望进哪浓稠的褐色汤药,再次告诉自己,他欠他的。

于是祁岁桉换了神色,颇有耐心地用汤羹盛起一勺,放在唇边吹。

陆潇年藏在被中的手指还是掐了下虎口,痛感清晰传来,熟悉的场景,只是二人调换了身份。

药汁的味道并没有温度变化而变得更和颜悦色,但祁岁桉望向他时,眼中的冰融化了不少。这令陆潇年有种春日煦暖的错觉。

墙外不断传来孩童们的欢笑声和脚丫踩在水坑发出的水花声。

他望了眼窗外,雨虽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枯枝干叶也扑簌簌地随风掉落。

明明仍是初冬。

祁岁桉的细瘦修长的手指捏着药匙,送到了陆潇年的唇边。

唇瓣上传来一片温热,同昨天的那个吻一样。

陆潇年低头,缓缓靠近,开启双唇含住,吞下那苦涩难耐的药汁。

他黑密的眼睫遮蔽着那双幽深的眼,眉头微微蹙着,舌尖在喝完那勺苦汁后舔了下唇,这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乖顺。

祁岁桉收回视线,低头去盛下一匙。瓷匙的底轻轻擦过碗沿,发出细细簌簌的摩擦声,脊背好似上窜出一连串的火花一样。

屋子里被熏得很暖,祁岁桉发觉手心出了层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汤匙越靠近陆潇年的唇,手就愈发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

陆潇年垂眸看见汤匙里因为微抖泛起的细密波纹,唇线紧抿,他忽然后仰了一点,祁岁桉就跟着向前一寸。这往前的一俯身,手偏了力瓷匙里的药汁倾斜,就洒落在了陆潇年亵衣上。

祁岁桉低头,怔然望着那片药渍,不偏不倚就滴落在陆潇年两腿之间,在白绢上留下一片尴尬的污渍。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紧接着祁岁桉的手腕被捉住,祁岁桉有几分愕然地随之仰头,望向陆潇年。

”脏了,殿下,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本周还是w更,最近有点忙,但是肯定会更的。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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