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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卡

[足球]豪门队长想退役 NINA耶 7578 2024-12-26 10:40:57

前四天的恢复性训练结束后, 他们开始认真训练了。

5月20日是第一天,6月5日他们才会回到柏林,在那儿已有酒店被承包下来, 正在改造中,会成为他们的基地, 方便他们过完整个世界杯。

从现在开始, 他们每天都要正常训练,还有三场友谊赛要踢,来找找赛场的感觉。

训练课基本按照上下午分成室内室外, 室内是在健身房中,每个人不断强化一些专项肌肉,以及提升耐力。卡尔感觉巴西队确实是整个教练组的心病, 也是队里像卡恩和巴拉克这样老球员的心病——对不起, 其实除了他们俩, 也没什么、老球员了。

反正教练组就是不断地在说:“我们不可能训练出十一个小罗来, 太迟了,先生们,也许他们巴西人在娘胎里就已经被施展了什么神奇魔法。但我们可以训练出最起码十五个体能比小罗更好的球员,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他们就是要靠着高、壮、快, 还有年轻能跑,把技术特别好的队伍通通创死。

创不死对手还可以创死自己,反正力速双A总是没错的。

卡尔粗暴地理解了一下克林斯曼粗暴的设计。

下午在室外草坪上, 除了依然会练一些体能项目外, 例如中前场球员会在腰上绑着沉重的轮胎练猛加速,来模拟在场上被对手后卫拉住时如何快速启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做有球训练。各种对抗练习、分组比赛也是在这时完成, 来增加球员们的默契值,尽量多模拟场上的情况。

虽然说因为巴拉克不理会自己,昨天的卡尔在树底下像个小孩似的伤心地哭了一场,但正是因为感情上又失败,他今天连走神都不知道往哪里走,于是反而训练得更认真了。

再加上他比赛踢得比较少,没有暗伤,状态又很好,这一年长高、长结实了许多,倒是让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的克林斯曼喜出望外,卡尔也因此荣获了第一日最受教练喜欢球员的殊荣,奖品为克林斯曼往他后背上哗啦拍的一巴掌。

卡尔感觉自己其实也不是非得挨这一巴掌(…)但还是微笑腼腆地收下了。

他是队里最小的小屁孩,没人嫉妒他,反而都在蛐蛐教练手劲不要太大。

卡恩就是这样的,很是心疼地过来抚摸了一下卡尔的后背。

卡尔感觉他只是轻轻抚摸都快赶得上克林斯曼拍一巴掌的威慑力了,很是努力才没有被吓跑,以免看起来很粗糙实际上在某些地方莫名玻璃心的老汉心中受伤(…)

国家队内的“双门”是卡恩和莱曼,三门是拉姆的好朋友希尔德布兰,就是斯图加特的门将。

卡尔其实在今天的训练中略感孤独——施魏因施泰格和波多尔斯基当然是待在一起玩的。不是说施魏因施泰格会冷落他,而是他自己主动离开他们了。

虽然这么说感觉又矫情又古怪,但卡尔确实会想,他们俩才是“先来的”——在他到国家队之前,他们就已经是schweinski组合了。

卡尔常觉得施魏因施泰格是刻意要带上他一起玩,但波多尔斯基并不需要,难免觉得自己多余。

拉姆则是反过来,大概是把握到他这种情绪,拉姆会反过来故意“扔掉”希尔德布兰来和他待在一起,尽管卡尔非常感激,但他又会觉得愧疚——他想,希尔德布兰也是“先来的”,他也不太可能到拜仁踢球了,为什么在国家队这样的环境里,卡尔还是非得霸占着拉姆的注意力不放呢?

他又不是真的需要人照看的小宝宝。

再说了,大家其实都对他挺好的,他只是单纯没有同龄人可相处。

于是他又会有点点故意地远离拉姆。

到最后他不得不感到孤独。

奇怪的是,巴拉克昨天还不理他,今天晚上却又变了。晚饭时大家六六七七地坐在小圆桌边,讨论着晚上要不要去开卡丁车玩、如果不开的话要不要看。

大红大紫的赛车手、有“车王”之称的迈克尔·舒马赫要来国家队探望,他们一下子燃起了对马丁车的兴趣。

其实很多德国人小时候都尝试过马丁车的,只不过因为没天赋/家里没钱烧,才放弃了。所以赛车并不是一项缺乏群众基础的运动。

卡尔小时候更是年年去Ingolstadt跑,开得挺快,还常有人推荐他去参加卡丁车比赛,他真的跑了一年ADAC八岁组的卡丁车绕桩赛,还拿了全国铜牌。

不过后来父母离婚了,他又需要专心踢球,就不再玩了。

卡丁车就像童年时的很多东西一样,虽然美好,但卡尔莫名害怕别人知道他曾拥有过似的。除了卡丁车,还有滑雪。施魏因施泰格也问过他爱不爱滑雪,卡尔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基茨比厄尔siusiu玩了,圆滚滚地跑去看滑雪世界杯的赛道。

但被问及时,他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可惜,怎么会不喜欢呢?”施魏因施泰格遗憾:“感觉你会玩得很好才对。”

不过他只是遗憾卡尔不能与自己同享快乐,并不是遗憾他和自己想象中不同,一点也不在乎,很快又找了新的话题问。

卡尔非常感激这一点。

他不打算上车开了,但打算去看。只是正这么安静|坐着听的时候,巴拉克却忽然趁着大家说得热闹,靠在他的椅子上伸出手来,推了推他的椅背:

“去不去?”

他们俩不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卡尔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挪到这儿来的。

这多奇怪,他昨天不去树下看他画画了,但今晚忽然又这样自然至极地同他说话。

难道他是在履行队长指责,盘点一下参加活动的人数吗?

卡尔像做贼似的甚至停住了呼吸,意识到周围真的没人在看他们后,才又略微舒了口气。

他明明打算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问,他却要拿出根本没意义的、无厘头的矜持:

“也许吧。”

卡尔担心巴拉克误会自己毫无主见,全然是为了他才改变主意的。

他还有种极其隐秘的期待:他会再问我一次吗?或者游说我?算了,只是再问我一次,再一次?

只要巴拉克开口劝他哪怕一句,卡尔都将放弃自己的原则,别说是看了,让他上去开车都行。他不光开,他还会用尽全力开个第一名。

可巴拉克从不会满足他的期许。

对方点了点头,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手腕已又收了回去。在国家队里,他看起来比在拜仁快乐,会和更多的人说话、玩笑,卡尔想主要是因为克洛泽和弗林斯在这儿。

卡尔忽然感觉自己又很像个小丑。

他几乎都想立刻回房间了,可大家对卡丁车比赛的热情太过高涨,大部分人都要去,他不可以做唯一一个不合群的、破坏气氛的人,于是又去了。

夜场玩卡丁车和看卡丁车都很有趣,因为不那么热,大家坐在场边一排排升起的木架上,吹着晚风看队友们竞技,兴致盎然。虽然卡尔稍微有点躲着拉姆,但拉姆又不躲他,自然而然地坐到他右边同他说话,可希尔德布兰坐在拉姆的右边,卡尔又觉得好不自在。

他的社交表现总是很不错,可其实他的社交意愿与需求并不强烈。

一旦社交场合超过两个人、而且大家之间的关系又很不平均,他就会在内心深处有点紧绷,生怕谈话不平衡。

不平衡总是不愉快的。

万幸希尔德布兰是真的性格很好,尽管他和卡尔完全不熟,但还是一点生疏和冷漠的感觉都没有,卡尔逐渐就放松下来了。

下面的队友已在车中准备完毕,施魏因施泰格绝对是最大的显眼包,刚染完的金毛在夜里都闪闪发亮,戴上头套前他大概是一眼看见了卡尔正托着脸看他,于是头套也不带了,先忙着在手里夸张挥舞起来,结果却一不小心甩飞了出去:

“karli!!!你要给我加油啊karli!!!”

尽管哄笑的全是自家队友,卡尔却还是莫名脚趾抠地,都恨不得捂住脸了。

但越害羞,面上越不能害羞。他反而表现得依然挺镇定,也挥了回去:“好的!你要赢啊!”

就在这时候,巴拉克来了。

他走路的声音,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比他的人先到了。

卡尔一直以为他在哪辆车里,还一直在找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他们身后一排,在他左手后不远处径直坐下了。

他要是余光往后撇撇,都能看到他的鞋子和脚踝。

卡尔无声无息地重新紧绷了起来,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像精神分裂一样,一边和拉姆还有希尔德布兰说话,另一边像伸出透明小触角一样竭力去捕捉巴拉克的动态。

他换动作了吗?他和别人说话了吗?他在为了场上的谁吹一声口哨起身叫好吗?

如果他偶尔看我两眼,他看到的我会是什么样的?

卡尔忽然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长出一个漂亮的发旋来,他以前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第一轮跑完了,施魏因施泰格玩得一塌糊涂,刚发车时候他就落后了三四个名次,反而是他旁边的波多尔斯基一骑绝尘,状态奇佳,大杀四方,最后也没有撞车,成功摘得队内冠军。

但不晓得为什么,他赢了却也兴致缺缺的样子,下来后就拿了头盔扯掉头套表示不想玩了,不过这不妨碍大家还是给他献上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施魏因施泰格笑嘻嘻地擦着汗,金毛已完全乱翘。第二轮要开始了,本来不打算上车的卡尔却举起了手。

坐在这儿尴尬地又惴惴不安的揣测,还不如直接上去比赛了。

虽然说卡丁车跑得快和能吸引到喜欢的人的视线之间未必有关联,但卡尔就是有这种的渴望。

他会看着我吗?卡尔无法自控地想。

他在看着我。卡尔无法自控地想。

施魏因施泰格还站车边没回看台呢,一下子又改了主意了,打算再玩一回合。

他很是热情地帮卡尔调整头盔,因为天黑了、只有高高的灯照着,他完全套得不正,搞得卡尔不得不在头套中瓮声瓮气地讲我的眼睛还在里面,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戴算了。”

开卡丁车不是非要戴头套的,业余玩一会儿,有头盔也够了。

“不行不行,那人家的臭汗不蹭你脸上了?”

施魏因施泰格终于把他的头套调整好了,快乐地说:“好啦!”

但他自己明明就直接往头盔里塞了!

施魏因施泰格狡辩说是因为他皮肤很厚所以无所谓,净说一些奇怪的话。他担心卡尔开不好歪歪扭扭地落在后面会害羞难过,一直和他讲窍门,鼓励他慢一点也没关系,搞得卡尔在心里偷偷笑。

赛车这个事才是真的吃天赋,小时候是快就是快,是慢就是慢,只有生疏不练速度下降了,从来没有从小就开得慢吞吞,长大却逐渐变快的。

卡尔确信他应该还行,8岁时是同龄人里快的,18岁时理应还是,总该比更年长的队友们快的。

但他也不愿意打击施魏因施泰格的好心,还是亲亲热热地同他说着话,对方讲的事项也注意听,很快在卡丁车中把模糊的记忆、感觉和清楚的认知都卡合上了,一时间竟然还有点特别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施魏因施泰格好感动地想卡尔真是个小天使,就算掉在最后陪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谁知道三盏红灯熄灭,他才刚踩下油门,身边的小卡已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残影。

再眨一下眼睛,卡尔的浅蓝色小头盔已在他好多个身位前,把所有人都甩开了。

看台上的队友们都在嚎叫着抬高双手或鼓掌欢呼,为卡尔这惊艳至极的发车喝彩。

施魏因施泰格甚至以为卡尔是车坏了飞出去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就是纯快!

而且明明是第一次上这条道,他的转弯却漂亮极了,仿佛已经开了很多很多次似的!

其实对于开过复杂场地的人来说,这种纯训练用的宛如田径场似的跑道根本没有处理难度可言,都是按标准模式建的,肌肉记忆的事,直接跑就完了。

卡尔其实已经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了,但还是非常丝滑地凭模糊本能完成了漂亮的入弯出弯,立刻甩开了所有队友一大截,搞得他们在后面鬼喊鬼叫。

施魏因施泰格用力追赶,却不想开到第8圈时,自己甚至已经被对方套圈了(…)因为他们只是休闲,不是为了锻炼,开久了反而会让身体特别疲劳,所以一轮就12圈,所以尽管他稍微崩溃了一会儿大喊着不可以这样啊,但很快比赛就结束了。

他跳下车,看卡尔纤细高挑、漂漂亮亮地拎着头盔站在场边仰头看向看台,以为他是在和拉姆说话,也很高兴地跑过去挥手。不过这也让他发现波多尔斯基竟然一声不吭地扔下他跑掉了,不由得发出了纳闷又伤心的一声:“啊?”

卡尔努力回应着所有人的话——夸奖、调侃、亲热,但他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他的眼神都在巴拉克应该坐着的位置上——应该,因为对方现在并不在那儿。

跑得快有什么用,他无聊到甚至连这么二十分钟都懒得再看,已经走开了。

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啊?他简直比风还难留住。

卡尔无力到简直想哭泣。

他难过得要命,可施魏因施泰格在揽着他夸真是开得棒极了,小时候肯定练过卡丁车吧,怎么都不说?卡尔还得微笑着和他讲早就不玩了,还以为会忘掉。

拉姆走下来给他们一人扔一条毛巾盖住脑壳,像搓家里的小狗小猪一样搓搓他们,高兴地夸他们都开得很好。

卡尔觉得如果自己不喜欢巴拉克的话,生活得多美好,可他偏偏就是要自讨苦吃。

而且卡尔又开始觉得,巴拉克是发现了他的爱恋,或者最起码是发现了他的不正常,所以才这么做的。

是了,怎么可能不发现呢?

他来捏卡尔的肩胛骨,卡尔就要靠着僵硬和逃跑来防止自己当场靠他怀里去。

他问了卡尔要不要看卡丁车,卡尔嘴上说着不来,却屁颠颠地早早就坐着等了。

他坐在卡尔后面,甚至离开了一点距离,但卡尔就立刻蹦起来要去玩车,为了出风头,简直在场上把油门都快踩穿,恨不得当场砍掉二十公分身高把脖子都缩进去,来降低风阻增加速度。

卡尔光是想想,就感觉全世界再也没有像他一样藏不住心事的蠢货了。

他甚至开始绝望地怀念巴拉克凶他或教训他,那已是他拥有过的最亲近的片刻。

但国家队和俱乐部不一样,大家除了睡觉以外几乎都待在一起,哪怕心情特别沮丧和忐忑,他也总还是时不时要和巴拉克接触和说话的——如果他们俩完全把彼此当空气,那才是不正常。

可这对卡尔来说是多么煎熬啊。

他可以同他说话,却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

有时他都害怕盯着巴拉克的眼睛看久了,就情不自禁把表白稀里糊涂地从肺腑里吐出去。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感觉随着他们变熟悉起来,随着所有人都在和彼此变得更亲热,巴拉克也对他更亲昵起来——但这样的亲昵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对方是既要对他那么明显的情感视若无睹,又要在生活中自然同他相处的,这种叠加再正常不过——只要卡尔不表白,不乱说话,不做错事,他们就是很好的队友罢了,没有任何理由,巴拉克要怕他或冷待他。

他大可以像队里每一个前辈那样,十分从容地对待卡尔。

而正常的、生活中的他其实比球场上快乐纯真许多,他其实爱说笑话,也爱被逗笑,很仗义地保护和关心每一个人,面对调侃时自然而然地为自己辩白。

他那么强烈地好胜,但不是为了击败谁,就是为了取悦自己,就连抓小虫子时一次性成功都要哈哈一笑,而后又粗暴又有点温柔地拎起虫子放掌心,心满意足地放飞他的手下败将。

拜仁的那个巨星巴拉克对于卡尔来说是一片空白的,现在的巴拉克却被逐渐填补上具体的细节了。

好事情是,一般来说,熟悉一个人后,迷恋就会消失。

坏事情是,卡尔的情况不一般,他的爱恋只是变得更狂热了。

孤傲或快乐,他都是那样的自洽,他像生来就是他,他一定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他简直是个完人——不是完美,而是被大地母神慈爱地亲吻过,生而就格外健全,宛如一头茁壮成长的野兽,卡尔从没在他身上感受过任何扭曲、残缺、孱弱的特性。

对卡尔来说,这样的关系无异于他正被人随意放在掌心玩弄,或变成一只不被人讨厌的小狗,随便被人摸两把,无论怎么认真叫唤,在人类眼里肯定都是可爱可笑的。

哪个人会和一只小动物在一起呢?卡尔现在就是觉得自己在巴拉克眼里不算人,最起码不算成年人那样的真的人。

巴拉克随便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他就被钓得魂飞魄散,简直想大哭着跳到海里去划水来保持清醒。

他无力拒绝对方的“施舍”,也无力改变事态让巴拉克爱上他。

卡尔折磨感的巅峰爆发在这天傍晚,队里Arne过生日,酒店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个非常精美的泰迪熊。对于旁人来说,除非家里有孩子,不然这玩意基本是拿到手就丢一边去了,但卡尔一直抱着它——虽然很不想承认,他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毛绒玩具,让他抱着,就觉得一点都不孤独了,非常舒服。

而且他已喜欢巴拉克到走火入魔,盯着小熊卷卷的头发和圆圆的灰蓝色豆豆眼,也觉得像他。

要是他告诉别人这玩意像巴拉克,一定会因为犯侮辱罪而被逮捕。

可卡尔就是觉得它像。

这本来还不至于有什么事,但晚饭后大家再次分开行动,今日热门的活动是打保龄球,对此卡尔是真的不感兴趣,就坐到水池边的长椅上,和水池中晃动的蛋黄似的夕阳、蒙上人鱼姬细闪似的小路,还有植物多相处一会儿。

默默消化他永远消化不完的少男心事。

他本来就已经很难了,罪魁祸首竟然还从路边而过,拐个弯过来,约莫是今天心情又格外好,所以来尽一下好队长职责了。

卡尔甚至听到克洛泽和他说:“那我先走啦!”

巴拉克也回:“好,你们先玩,不用等我!”

这是要做什么?搞得好像卡尔很重要似的,搞得好像巴拉克会在他身上花许多时间似的。

他什么都没得到,却会被别人误会成得到了什么,比如友情吗?

难怪克洛泽会觉得他们应当关系不错,可现实才不是这样!

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卡尔刚调理得平静点,就又破防,他简直想学着克罗斯那样大喊“我讨厌你”。

可克罗斯说讨厌他,是真的讨厌他的一些事,他却是迷恋巴拉克到抓狂,这一点都不一样。

巴拉克是来问他晚上做什么的,约莫是看出卡尔的神情并不快乐,回话的态度也十分勉强,巴拉克像无聊似的轻轻抓起了躺在他旁边的泰迪熊——卡尔已用柔软的餐巾给它系了个可爱围兜——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而后忽然把小熊转向他,逗孩子似的变换声音问: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卡尔完全呆住了。

两秒后,他慌乱到在椅子上乱摸索、但当然什么都摸不到,只能自己仓促地坐起来时,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对方眼里得有多狼狈。

可恶,真的可恶,他又不喜欢他,也不允许卡尔喜欢他,却又动不动偶尔展现点亲密。

这一点点亲昵,就能让卡尔像一只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脸庞通红,心脏狂跳,又恨不得把手环到他的脖颈上了。

逗弄他就这样好玩吗?

卡尔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跳进水池里去,把脸鼓成小青蛙,直到他从这儿缓缓飘走为止。

“我没有不开心。”

他从巴拉克手里拿回小熊,近乎气鼓鼓地捏扁了它的脸,又重新抚平柔软的毛,低着头不愿再说话。

对方果然很快就失去兴趣离开了。

卡尔就是死装一下的,实际上跑回房间后他恨不得对着小熊的脸亲,全身心回味这个瞬间,又爱它又崩溃。

他给克罗斯打去了电话,对方像是很是吃惊,来来回回确认了两遍是他没错,而后震惊又别扭地问他怎么会在国家队还想起他来的。

“你教我说那个话。”

“什么?”

“讨厌我的那个话。”

“……就为了这种事吗?”

“是啊。”

“……我不想说。”

“对不起,那我挂掉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在故意戏弄我吗?”

“没有啊。”

“找我真的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我只想学这个,我要拿去说给别人听。”

卡尔已经意识到了和克罗斯交往不要总说假话,要真诚一点。

克罗斯沉默了非常久。

在卡尔觉得对方应该是不会搭理他了、叹口气决定挂电话之前,他听到克罗斯喊了几个月来他听过最真情实感的、强烈的一句:

“我讨厌你!!!”

然后那头就咔嚓挂掉了。

卡尔一边为自己在克罗斯心中的形象哀悼,一边激动地试图学一番,却发现他根本拿捏不到精髓,怎么说都没有对方那种特别清晰有力的感情,像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似的。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一个人直白表达个人喜好上的攻击性的——卡尔的“讨厌”就是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仅此而已。

他失望地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勇气和力气看着巴拉克的眼睛说出这句话,他根本做不到。

再下一天他们又一整天没说过话了,卡尔想这是自然的,——才怪呢,他又开始懊恼了,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在泰迪熊时刻那么过敏,那么幼稚。也许就是因为他总是情绪过敏,和巴拉克根本完不成什么亲热美好的交流,所以他们才没办法增进感情的。

但卡尔又想到,巴拉克才不会是什么对着年轻球员热络调戏、逐渐生情的人,光是想想他就浑身颤了一下,把这可怕的极端ooc的形象从脑子里甩出去。

说到底,卡尔丧气地想,说到底除了性别、职业外,还有年龄阻拦着他们。

成年人才不会喜欢小屁孩。

不是道德层面——他都成年了,好歹没这种问题——而是吸引力方面。

巴拉克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个呆呆的白白的小屁孩,裹着羽绒服站球员通道里、挡了路都不晓得,红着鼻尖发呆望他;现在一年半过去了,卡尔自己觉得自己长大许多,可在对方眼里,恐怕还是个呆呆的白白的小屁孩。

卡尔真是想到这个,就感觉心里十分焦灼,可他能怎么做呢——

他能站到对方面前去、挨得近近的,和他说:“你看,我长高了好多哦,没准以后比你还高哦”这样的话吗?巴拉克不给他一拳头都算慈爱。

他能洗澡时故意来回路过对方假装自己是有肉有漂亮屁|股的吗?巴拉克不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丢外头去都算心宽。

但再一天下午,在游泳活动中,他坐在泳池边擦着头发,不小心剐倒了手边喝了大半的矿泉水瓶,它顺着涌动的池水立刻就飘远了好几米。

卡尔一着急,正要再跳下去把它捞回来——他受不了自己扔个垃圾在公共泳池里——巴拉克就忽然从水中蹿了出来。

他在池中心抓住了瓶子,一两下就游到了他面前,从水中浮出,抹了把脸,把湿漉漉的水瓶放回岸上,还用手指轻轻推了一点,放到他身边,单手扶住他大腿旁的水池边缘,只是抬着头,没说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人看到了吗?虽说这行为并不算什么,但巴拉克为什么要这样殷勤地替他帮忙呢?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这是古怪的殷勤的帮忙吗?还是他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天啊,卡尔已经搞不清了,他感觉世界上仿佛已经没别人了。

卡尔感觉自己都眩晕了:

“谢谢,米歇尔。你……你不用这么做的……”

巴拉克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只是在调整呼吸,又像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答案。

但无论如何,他的沉默都让他的回答变得更糟糕了,因为安静后的回答,总像是深思熟虑的,像真诚的,像无法抑制的,像发自真心的。

“我乐意。”

巴拉克垂着头,心不在焉地这么说着,似乎说完就自己把自己惹生气了,抿着嘴又游回去,只留给卡尔一个宽阔漂亮的背脊。

金色的项链闪着光,稍微有点长,往后扯了一截,凹陷在棘突下,像一道微笑的弧线。同样金色的水光,从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滑落下去了。

去年这时候,卡尔还在岸上替他看守他随意扔来的腕表,两三个小时一动也动不了。

今年,对方却就浮在他的小腿边,仰着头,喉结滚动,和他说什么“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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