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拉姆出电梯时, 卡尔摔了一跤。
这栋公寓楼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万幸没有直接通进屋子里,不然他不敢想象门一开拉姆和巴拉克大眼瞪大眼得是多么可怕的场面(…)
反正, 直到这一刻,他已意识到了自己最后的方法, 那就是在门口闹出一点动静来, 赌一下巴拉克不会匆匆忙忙开门。
他觉得他们之间应当是有这种默契的——他们俩都不会是在门口忽然闹出名堂的人。
要是之前商量过怎么应对特殊情况就好了,可惜他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就忽然出现这种事,现在焦虑也来不及了。
他只好选择在出电梯时假装摔倒。
反而换成拉姆紧张地来搀扶和检查他。
为了表现得很真实, 卡尔倒下去时没提前撑地板,现在真的把头撞破了一点。
他大声地和拉姆说:“我没事!菲利普!”
然后假装自己头昏脑涨爬不起来。
这么一折腾,最起码得三分钟, 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卡尔开门进去也故意假装头晕看不清钥匙多开了几下, 房门敞开时他终于安心了——
屋内昏沉, 冰冷,安静,一丝人气也无,只有皎洁的月光从半拉的窗帘中洒进来。
门厅连鞋子都没有, 太好了。
不知对方躲去哪里了……可反正拉姆又不可能在这儿查房, 巴拉克不会被发现的。
“菲利普,你快坐下……”
他放松地开灯,去找医药箱, 招呼拉姆赶紧坐下。医疗箱还是他之前带来的, 所以找得很快,拉姆捂着胸口反而是催着他快坐下小心脑袋,结果替卡尔刚拎起小箱子, 他就忘了继续捂着胸口,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笑——
“怎么了?”
“这还是我送给你的那一个。”
自己送的东西自己就是熟,在里面随便找了两片不知道什么玩意吃下去之后,拉姆就说他感觉胸口好多了,可能刚刚单纯是熬夜加上开车,一下子被累到了。
他开始替卡尔处理额头的伤口,也不太严重,撞破了皮罢了,头皮就是很柔软脆弱血管很丰富的,哗啦啦流了一串的血,实际上没什么大事。
清创,碘伏消毒,拿医用纱布盖了一下,也就好了。
“今天别洗头发。”拉姆叮嘱他。
幸好出门前才洗过的……
拉姆手法实在是温和,本来他们就是零点后才回来,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卡尔连脑袋都不觉得怎样的疼,只觉得自己在照顾下变得更困了,就连客厅明亮的灯光都快刺不开他的眼睛了。
虽然拉姆说他胸口不疼了,可他自己都困成这样,对方肯定也累得不行。
虽然屋里多了一个人,但他必须得当成屋里没人才行……卡尔出言挽留拉姆留下来住。
他虽然比拉姆高了一截,但也不是一米八一百六十斤的大骨架,衣服拿给拉姆穿也没太大问题。
对方果然也没推辞,略带着抱歉和感激同意了——假日里他住在父母家中,和他们共度时光,如果现在再开车回去,的确有点太累了。反正卡尔这里有客房,也不用太拘束。
巴拉克躺在主卧的衣柜里,听到卡尔像是在外头和拉姆告晚安了,又穿着拖鞋柔软地哒哒哒回到房间,关上了门,还轻轻上了锁,这才敢拉开柜门。
他们俩大眼瞪大眼,过了两秒后卡尔没忍住捂住嘴巴一屁股坐床上笑了起来,巴拉克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绝对像那种喜剧电影里躲在衣柜中的情夫一样狼狈,无声地对口型让他别笑了,轻手轻脚爬出来,第一时间忙着冲去卫生间照镜子,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等他出来,一转身看到卡尔在床上滚成翻肚皮小猫,咬着手笑得更厉害了,他不由得扑过去按住他。
“我错了……”
卡尔摊开手小声道歉,眼睛里水光潋滟,巴拉克不由得松了点力气,俯身亲吻他,谁知道又立刻被卡尔欺负着咯吱咯吱反过来按进床榻中。
卡尔把他们俩一起裹进了被子里。
“这样就不会被听到啦……”他小声和巴拉克说。
密闭的空间根本不通风,要把人闷坏了,但巴拉克无声忍着,只环住卡尔的腰亲吻他,低声问:
“玩得开心吗?”
“还行。”
卡尔原本想瞒着对方关于艾米莉亚的事的,但这一会儿拨弄着巴拉克的耳朵,忽然又生出了一点点难以描述的,非常复杂的小心思。
他故意装作有点苦恼的样子告诉巴拉克:“菲利普有个堂妹……一直在和我说话。他好像挺希望我们在一起的。”
巴拉克静默了一会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闷声闷气道:“哦。”
这,这算什么反应嘛……
卡尔一下子有点慌了,又有点不高兴:“你生气了吗?”
“没有。”巴拉克轻声说,把他抱得紧了点:“……那你……怎么想的?”
卡尔孩子气地揪住他的头发侧面,小声问:“想什么?”
“谈个女朋友是好事情,不会落人说闲话。我无所谓的。”巴拉克低声说。
卡尔完全愣住了:“……你意思是,让我去骗人家,当幌子吗?”
“不,不是。”巴拉克无措地说:“……我以为……”
“我是那么坏的混球吗?你把我……我是你的什么人呀,你让我去和女孩子谈恋爱?”
卡尔忽然感到惊恐,担忧是自己又搞错了,巴拉克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他就只是像罗尔夫那样,大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和滑头去伪装,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扮演完美的爱人,然后在另一个人那儿继续潇洒:
“你也会在外面找别人吗——”
“不,不,不是。我只是,我以为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菲利普的妹妹。”
“那你就这么随便接受吗?”
“……如果你确实喜欢她的话……”
“你都不多问我两句。”
“好吧,我不敢问,因为我怕你真的喜欢她。”
他们俩在被子里静默了一会儿,都在喘气,氧气显然是非常不够用,所以卡尔一把掀开被子盯住他看。
“我不喜欢艾米莉亚,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卡尔钻进他怀里嘟哝。
“哦。”
巴拉克轻声说,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抱紧了卡尔,但却被对方愤愤地咬了一口。
“karli……”他无奈地要去按住他的下巴,抚摸恋人年轻柔软的脸颊,但卡尔只是又咬了他一口:
“我本来想说……我本来想说因为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我一下子就鼓起勇气和她说清楚了,但我现在不要和你说了。”
巴拉克已经有点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了:“对不起。”
坏脾气猫不要理他了,甚至不乐意拿他当垫子了,蛄蛹蛄蛹下去卷起被子要自己睡觉,巴拉克赶紧凑过来抱紧他继续道歉,卡尔咬了他第三口。
“我爱你。”巴拉克把脸从后面埋进卡尔的肩窝里,小声说。
“不是连咬一口都不给吗?”
“我只是怕你弄疼牙——讲讲艾米莉亚的事,你怎么和她说的?”
“不要,我要睡觉。”
“好,好,那你枕着我,小心别碰到头顶。”
“……你就不能再问我一次吗?”
卡尔啪地一下一甩手,又蛄蛹蛄蛹回来了,生气地啃了巴拉克好几下,才终于满意了,在对方温柔的亲吻和安抚中意识逐渐涣散了起来。
发现卡尔应该确实只是一个人好好住着,拉姆睡了格外好的一觉。
清晨,他早早就醒了,起身去厨房,发现卡尔把冰箱打理得很好,不由得微笑。尽管他其实完全不会做家务,但不妨碍他在想要表现自己时会进行一番冷静的思考。很多东西不需要那么充足的经验也能成功完成,看过别人是怎么做的就够了,比如煎鸡蛋和培根,烤面包,做咖啡。
新公寓里一半都和从前一样,拉姆坐到那个落地窗边,在清晨的阳光中安宁地闭了闭眼,仔细看了看卡尔有没有新喜欢上什么书本音乐,不过依然是他已了解的那些。
他觉得卡尔故意错开或散落两下的书本也很漂亮,而且涉及隐私,看看外观可以,打开就不好了,所以并不替他整理,而是带着一种可爱的心情歪着脑袋微笑端详一会儿。只是昨晚有一扇窗户一直忘了关,风从外头流进来,哗哗翻动着最上面速写本,拉姆低头把它捡起来,被动看到了一点,画着许多模糊的男人形象。
虽然没脸蛋,但还是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应该并不是在做什么速写。
他手指按住的这一张里,最大的一副正是这个男人坐在沙发旁——他放下本子看着沙发,一模一样,宛如卡尔就是坐在这儿,照着谁画了这张画。
拉姆愣了愣。
卡尔本来把巴拉克塞进卫生间锁好才敢出去的,他不舍得让对方再躲衣柜了,反正房子里还有别的卫生间,拉姆又不会跑进主卧使用,他觉得能糊弄过去。但出去后才发现对方已经走开了,桌子上放着早餐,压着小纸条,上面告诉卡尔他先回去了,让他小心脑袋,过几天新赛季体检时俱乐部再见。
附赠一个手绘的小笑脸。
这就是短信里发不出的可爱部分了,卡尔微笑了起来。
微微米黄的纸张偏厚,让人摸起来很快就能和速写本对应——应该只是这个本子摊开放在书堆上面,比较好撕。
卡尔也没做多想,拿起本子一看果然掉了一页纸,但哗啦啦一翻,他也没画什么危险的东西,人物全都不勾勒脸蛋,最多有一块正画到了一半的、想拿去定制送巴拉克的腕表图,可因才画到一半也没什么能看出身份的元素,于是彻底放下心来,给拉姆回了一条短信感谢他的好意。
他的夏日原本就该在这样安稳的日常中结束,搬了家,适应了新生活,全身心等待新赛季开始,经纪人方面,他也最终洽谈了两个和克罗斯同公司的经纪人——是一家在北德的经纪公司,但生意一直是往南部做,看起来挺不错。
克罗斯今夏刚签署了一份5年的业余合同,也就是所谓的青训合同,和卡尔当年一模一样。
他今夏也进了U17的国青队,拿了欧青赛的奖,真的是在百分百复刻他的路线,这让卡尔感到温暖好玩。
也许这样脱离慕尼黑、但又很职业的公司对他来说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但半路发生的意外让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意外是他在施魏因施泰格的派对上和艾米莉亚被拍到了,泄密人必然是当天某个来宾,因为很多他们亲密相处的内场照片,他们在楼下拉扯的照片视角也是在楼上。
考虑到卡尔今夏也算是横空出世、前途无量的新星,女方又是拉姆的妹妹,怎么看怎么是一桩美事,这也是群众们最喜欢的小情侣八卦——每次看到又有足球明星冉冉升起时,场外他最被关心的事无非就是下三路的,不管是乱玩还是清纯初恋都非常有受众,只有单身不是,所以媒体都是奔着疑罪从有的态度,乐得多发。
发出去也不用负什么责任,不要问,问就是照片都是真的,解读得不对你自己想办法澄清呗。
但这些照片没被发出去,而是被寄来敲诈他。尽管卡尔只是个小球员,但拜仁要给他换更好的合同了,而且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种正当交往的咨询虽然能卖上价钱,但卖不了太多,还不如直敲他来得快。
敲诈人还注明了,如果他敢报警的话,他就同步将照片送给媒体,而且要告诉人家听到他和艾米莉亚在梳洗室大战三百回合,半路不欢而散则是因为卡尔只想*人不想负责。
这类话哪怕澄清也澄清不明白,施魏因施泰格家里又没装摄像头。
这么明目张胆造黄瑶,卡尔确信这个勒索人一定是个男的,但当天在派对上的男的太多了,又很长时间里都拉窗帘关灯跳舞,他一时间回想不起哪怕一个带了相机的。
直接询问施魏因施泰格,又显得像在质问他……
这又不是他的错……
卡尔是真的有点苦恼了,也不想让巴拉克知道这破事,他害怕对方又找经纪人替他在各路报纸那儿找关系做拦截——那真的还是算了,之前那些帮忙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巴拉克乐意帮经纪人来招揽卡尔,可现在卡尔已拒绝了和他用同一个经纪人,再这样下去,他经纪人绝对要起疑他们的关系了。
从拆开邮件看到照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坚定了要报警的决心。
但也是下一封邮件,就替他解决了问题。
还是那个叫乌尔里克的年轻女孩来信,她这次不是自荐,但胜似自荐,原来这个勒索人在勒索信发出的时候,也已经把照片卖给一家报纸了,打算吃两头的钱,只不过为了打一个时间差,也为了多挣点,他还没有把照片提供全,而是在和报社打拉锯战。
乌尔里克替他拦到了这个照片,但更关键的是替他找到了偷拍人是谁。
她显然是不知道这个人还给卡尔寄送了勒索信,可确实是神奇地立刻解决了他刚遭遇的大麻烦。
她难道是趴在什么狙击手点位架着望远镜看到了屋内吗?还是在屋里装了个监控摄像头?
卡尔大为震撼。
他甚至一度怀疑起了乌尔里克会不会是自导自演,不要怪他把人心想得太坏,他实在是不懂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但他这次没把信件寄回去,而是拨通了上面的电话。答应了对方见面的邀约,而那封勒索信,他也只是暂时收了起来,决定先不回复,也不报警,看看情况再说。
乌尔里克是个棕色皮肤的年轻女孩,看不出族裔,不像中东人或印度人,也不够像黑白混血后裔,只有硬梳到光滑的蓬松头发显得特殊些,可放在街道上,她依然是不可能纯粹融入白种人中间。
他们约见的地方是一个意外高雅的咖啡厅,工作日下午时分,店里几乎只有衣着考究的老先生老太太,乌尔里克像一只棕色小鸡一样窝在这群苍白人士中间,醒目到宛如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不时有老太太撇着嘴打量她。
但她并不局促,精瘦,大眼睛,衣着朴素,落落大方,见卡尔进门,立刻走过来和他握手。
服务员倒是成功认出了卡尔,不过没声张,殷勤地服务他坐下了。
“这里不会被拍照吧。”
卡尔用一个玩笑开场,乌尔里克眨眨眼说不会,因为有个检察官经常在这儿喝茶,干点不该干的事,所以这里常年受清扫,干净得很。
她的气质令卡尔感到意外——一般来说,一个辍学、写信求职的大学生会给人一种应该是急着找下家日子已快过不下去的窘迫状态,而乌尔里克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可她看起来相当成熟和从容,和她的年龄以及境况一点也不匹配。
而且在他们开始聊生日宴会上的偷拍事件前,乌尔里克竟然还甩给了他另一桩:
他妈妈竟被拍到和情夫在一起了。
理论上来说他们还是没离婚的。这事倒不是挂靠在卡尔头上了,而是他爹罗尔夫这夏天在慕尼黑也算明星银行家呢,这一下整出老婆出轨的丑闻来了,大大小小也算个事。
虽然一直都知道可能有这么个人或这么一些人存在,毕竟莉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但埃里卡在家里还是从来只字不提外头情人的,她从小受到的传统教育让她对“女性婚内出轨被丈夫离婚”这样的事深恶痛绝,原本罗尔夫是个穷鬼,也不该有胆量和她离婚,只能处处顺着她,可谁让她自己把钱全搞没了,而爱从来都不存在,事情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光是看了一眼母亲搂着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卡尔的脑子就有点冻结了,一股无法描述的不适——不适因为她有男朋友,而只是因为看了一眼她展现出的热恋少女似的扭捏情态,卡尔就非常可恶地犯恶心。
卡尔在心中谴责自己,但并没有办法克服本能。
“这个,这个……”
“这个也不会登报,海尔曼先生——你的父亲处理掉了。”乌尔里克说:“不过是我给他通风报信的。”
“你现在在多家报社里工作吗?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乌尔里克微笑了一下:“不,我这个月在星巴克做半天工,下午准备考试,晚上和狗仔队混在一起——他们有一个组织,蹲明星的时候会偶尔会拍到一些不认识的人的照片,为了防止错过一些小名人,大家会互相交换照片,看看有没有意外的大鱼,捞到的话平分钱。”
卡尔惊讶:“你是为了做经纪人的工作,才……”
“这是个不差的投资,我不光在问询你,我也有别的备选球员,如果做影视经纪人也算一条退路,熟悉狗仔团队其实比想象中益处更大,有一个演员已愿意考虑我了。”
乌尔里克解释道:
“不过我觉得体育经纪人的市场空间更大一些,而且我对你更看好,所以我还是希望先向你争取。”
“我想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新的家庭地址的?”
“也许你会觉得我太过极端了,但我不想从一见面就说谎,我希望能建立一种信任关系……我跟踪了从赛贝纳大街出来的邮递员。”
她不好意思地抿紧了嘴唇:
“拜仁还会给谁每日都转寄那么多信件呢?我觉得只有你了。所以敲定了她工作时间最长的一栋楼,就是你的公寓楼,在她离开后,我再进去,告诉管理员刚刚的信差漏了一封急信就开送了,我不得不从分拣中心追过来补上,公寓的安保人员就替我放进你的信箱了。”
“对不起,这听起来简直像犯罪分子踩点……”
“我只能保证我至今仍不知道你具体的楼层和门牌号,邮件只是靠着安保人员二次投放的,希望你能感觉好受些。”
“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直接寄到我家里呢?”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耐心每天读那么多来自俱乐部转达的无用信件,就算读了,恐怕也不会太有耐心。”乌尔里克说:“我想尽可能地增加自己的成功率。”
卡尔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说道:“听起来像付出很多,但不一定有回报的方法。”
“因为我毫无优势,所以不能放过哪怕一点点可能的机会。”乌尔里克说:“我原本也快放弃了,但我收到你给我寄回的邮件,你把成绩单还给我、还祝我成功,如果你对我非常厌恶,恐怕不会这般贴心,而且你也一直没签署经纪公司,所以我愿意再努力一次。”
她从包中拿出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胶卷和时兴的数码相机的内存卡让他看:
“照片的底片都在这儿了,在那个聚会上的偷拍人应该是施魏因施泰格的表弟的表弟,常拍他的照片卖,你可以提醒他。”
“我很感激……很感激你帮忙拦了这些照片。但这和经纪人事业不完全有关……如果我还是拒绝你呢?”
卡尔检查照片,斟酌着,觉得自己应当公事公办,支付乌尔里克买下这些照片用的钱财。
他也乐意是这样的方法,他可以多支付一些,用作偿还对方的人情。
“和经纪人事业不想关?我不这么认为。我能帮你解决麻烦,我胆子很大,头脑灵活,细心认真——连你妈模糊的脸都能一眼认出,我还知法懂法——不然没法帮你那么简单地摆平报社那边。我还带了一些我觉得你合适、可以去主动争取的商务来,不过你觉得没必要的话,我当然也不会塞给你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做事情不小气,就算你拒绝我,为自己的前途努力过,我也不后悔,正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砸下去的这么点沉没成本也没有多少,我不在乎。看,能这么厚脸皮地夸自己一长串也是一种优点呢。”
乌尔里克笑着冲他伸出手:
“不用给我钱,把我当朋友吧。以后如果我带了什么三流明星没广告可拍,麻烦你向赞助商说句话,给她个机会。开玩笑的,卡尔,那我就祝你今日愉快,日后小心,你现在是名人了,很容易扯进这些麻烦里。”
她确实像她说得一样敞亮,感觉确实无法打动卡尔似的,也不挽留了,而是起身要走,但现在反而换成卡尔有点着急了,想和她继续再聊聊:
“等等……我能再问问你为什么不念到毕业然后去当律师吗?对不起,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为了照顾我父亲,念法律太忙了,过二次考核前也太穷了,最多只能养活我自己,但一点也帮不上家里,我等不起过第一次考试,再实习,再考试,终于可以去当个普通的小律师……只好辍学。”
乌尔里克平静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我不用花时间去照顾他。只是家里没别的劳动力,我还是要继续工作,暂时不想重返校园了。”
如果不重新回去读完本科,通过两次国家考试,她这辈子也最多只能在小的律所当助手,工资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是月薪几千。
经纪人事业就不一样了,上限高很多。
可起步也太难了,卡尔询问:“你为什么不签一个经纪公司呢?”
“因为我很棒,就算我的学历很惨淡,现在只剩一个高中文凭了,但我有能力,没必要留着中间商赚差价。”
乌尔里克直言不讳:
“虽然我可能听起来像穷得快走投无路,应该随便找个岗位先上班再说。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顶住压力做正确的决定,普通工作等于拿青春换糊口的饭,什么资产都积累不了。难道你会因为暂时签不上德甲球队就跑去德乙吗?你不会的。人不能自降自己的价格,降下去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能再回来。”
和拜仁去签字时,卡尔已经带上自己新鲜出炉的经纪人了。
赫内斯张口结舌,本来还把乌尔里克当什么新来的陌生文员的,挥挥手让她倒水去,结果卡尔说主席先生,这是我的经纪人。
赫内斯惊呆了。
他第一反应简直是要报警,投诉诈骗案,反而是鲁梅尼格认出了乌尔里克。
她告诉卡尔自己跟着导师帮拜仁打过官司的事所言非虚,她那时就在当助理,不过鲁梅尼格认识她,不是因为当时还是个小屁孩、现在也是个小屁孩的乌尔里克多么才华横溢震撼大家,而是因为他当时也参与过一次和律师的会议,顺手叫她去倒水,她不去,直言自己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保姆的。
她的导师尴尬地打哈哈,说这是成绩最好的一个,脾气坏,然后叫了另一个男生去。
赫内斯和鲁梅尼格一同隔离开她,控诉卡尔:“你怎么能找这么年轻的女人当独立经纪人?你被她骗了?”
乌尔里克不管按哪里的审美来看都不好看,不光不修饰自己,还有种农民刚从地里开拖拉机回来一样的无性别气质;而卡尔是个品德格外良好、脑子也聪明的小孩,但他们还是恨不得问出“你*虫上脑把她弄怀孕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吗”这种话来。
品德良好脑子聪明,也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成年人聪明啊!蠢的那些球员倒是净去找笨女人了,毕竟聪明女人面前他们像狒狒一样根本说不出整话来,但像卡尔这样的就很容易因为追求柏拉图爱恋喜欢上一些“稀奇古怪”的角色。
卡尔都不懂他们俩怎么会这么震惊,他来回保证并没有这些事,但两人余怒未消,甚至直言搞这么个经纪人是胡闹,让他要么绕过经纪人自己签字,要么换个经纪人,拜仁不想和这样的家伙合作。
卡尔一时间被震住了,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一定要签完这笔新合同的,怎么现在却因为经纪人签不下去。他正想着让乌尔里克要不就先管别的,续约合同他自己看看就行,但对方却已趁着有人进来倒水时一同闯入,直接和赫内斯开战:
“问什么要绕过经纪人和球员单独会谈?你们对合同心虚吗?”
赫内斯气得吹胡子瞪眼:“笑话!卡尔是我们最看重的年轻球员,他入队才一年,我又替他涨薪资、换年限,哪里轮得到你在这儿挑拨离间,说这些屁话!”
乌尔里克才不管,往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来夺过合同就是看。她现在毕竟是卡尔的经纪人,他们也不能把她丢出去,压力就又给到了卡尔身上,他夹在他们中间,手忙脚乱,左右为难,刚昏着头,就听乌尔里克竟然还说:
“卡尔不会签这份合同的,他完全可以拿到更高的工资。”
卡尔自己都惊呆了。
他知道拜仁对他绝对是很好的,17岁就boss直聘让他进队,周薪五千也比他预料中要高。现在一年踢完,俱乐部里费心费力给他上场时间,世界杯托举他参加不说,回来后又主动给他涨薪换好合同,周薪翻倍涨成了一万欧。
带上一些很容易达成的附加条款,周薪在1.2万欧到1.5万欧之间。
这已经是施魏因施泰格上一份合同的薪水了,尽管俱乐部不准球员之间交流工资,可这事太透明了,瞒不住的,施魏因施泰格怕卡尔签合同摸不清底细,索性把自己前两份的详情都告诉了他。
但乌尔里克就是这么冷静地说不够,而且她根本不等赫内斯反应,就丢下了新炸弹:“不说英超了,意甲给得也比这个多。米兰其实也想接触卡尔,我询问了他们的意见,他们完全愿意给到两万欧的周薪,再叠加奖金条款。”
赫内斯已破防了:“你懂什么,蠢货!卡尔是拜仁的孩子!他才不会出国!你怎么能私下替他接触这样的事?”
乌尔里克比他喊得还大声:“我是他的经纪人,转会窗和别的俱乐部接触天经地义!米兰有什么不好的?意大利的环境好多了,而且卡尔喜欢马尔蒂尼!马尔蒂尼也希望队里能买下他!他是世界杯上最年轻最好的球员,多的是俱乐部付得起转会费和高工资!”
整个会议室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卡尔:“马尔蒂尼说的吗?真的吗?”
鲁梅尼格:“天哪,karli,不要听这种妖言,也不要喜欢那种意大利佬——”
赫内斯:“你,你,你,你怎么能撺掇卡尔转会,你这种无良经纪人,是要毁了拜仁吗?!”
这一番鸡飞狗跳完,卡尔回去的路上都担心得快哭了,感觉简直是天塌地陷,他本来和赫内斯还有鲁梅尼格的关系很好的,可现在变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他觉得好愧疚,他其实没想抬高工资的,反正俱乐部也不会亏待他,他更看重的是上场时间和一些别的条款。
虽然这么说很愚蠢,但他确实担心赫内斯把他当成那种贪图钱财鼠目寸光的人,故意找个泼辣的经纪人来替自己抬身价。
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对他的职业生涯也没好处的。
乌尔里克像看一个恋仁脑一样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卡尔,你可以不转会,但你一定要经常进入市场,否则不管是俱乐部还是你自己,都会忘记你到底值多少钱——你也别操心什么登场时间的事,世界杯的时候你还没受够罪吗?你根本不会缺上场时间的,现在你要考虑的是怎么在固定住位置的同时不要太累到自己。”
“你还在发育尾期,如果弄伤了是极其划不来的。”
卡尔呆呆的,一边听一边说哦。
这些事其实他也知道,但有个经纪人明确地管理和规划他又是两码子事。
他像忽然多了个事业上的姐姐或妈妈似的,乌尔里克年纪虽然不大,经验也不丰富,但对社会的洞察力倒是很强,不是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性格也强硬,所以任何工作都能快速上手,上手后就要有条不紊地忙起来。
她说了一会儿,告知卡尔今天新闻就要发出去,夜里曼联的正式报价没准就追过来了——弗格森爵士本来就看好卡尔,看完世界杯后更是捶胸顿足的,很想再续租借之缘,哪怕买不到,继续租过来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呢?
世界杯里刚被卡尔弄哭过的小小罗得知此讯在队里冷着个脸,被队友笑话“呜呜,快跑快跑,小卡尔要来喽!”弄得他又哭了,被弗格森爵士拎耳朵骂他蠢货,买来就是队友了,还怕在对面受他的罪?
哭包想想也是,遂欢喜起来。
可卡尔没经纪人,自己也就顾着依偎在拜仁怀里,什么好条件都不看,想下手都没地方,急死人了。
这一会儿新合同没谈拢,球员疑似被AC米兰动摇的事放出去,那还得了。
乌尔里克就说她混迹狗仔堆是有用的,这一会儿立刻找到七八家报社愿意买这个消息,
她现在可是卡尔的官方经纪人了,第一手信源,说什么就是什么,实名制发新闻。
上任后打得第一仗,她就出名了。不管外人此时如何负面地评价她,认为她是那种无法无天见钱眼开不守潜规则的神经病经纪人,可事实就是对卡尔有意的俱乐部全欢腾了起来,联系邮件雪花一样地飞向乌尔里克,试探性的报价和询问也像雪片一样飞往拜仁。
毕竟夏窗已经过去大半了,这时候竟然有好货放出来,大家都很激动。
而且卡尔还很小,哪怕天赋亮眼到快把人刺瞎,但工资不会太高,身价也不会太高,属于已经刮开的彩票、只是需要耐心饲养罢了,实在是没有不抢的道理。
拜仁你糊涂啊,小心因为舍不得一年几十万的小钱丢了自己亲亲太子哦!
这可是世界杯上最年轻的最佳后卫,可不能按平常状态给工资的!
你仁老爷抠门不舍得给,俺们可是非常舍得!
卡尔甚至是在凌晨一点多被赫内斯电话打醒的。
“你不能走,卡尔!”猕猴桃小老头心碎欲绝地鬼喊鬼叫:“明天就来签新合同,我们给你2.5的新周薪,奖金也上涨。”
卡尔:啊?
忽然,他的工资从两倍,变成五倍了。
赫内斯还在那头生气地说:“你不要听你的经纪人骗你,她只是为了钱,一门心思想赚转会费。实际上,英国是非常苦的地方,阴森冷漠,雾气笼罩,曼彻斯特,狗都不去。意大利呢?散漫混乱,晒掉脸皮,捏小鸡手,坑德国人。世上只有家里好,慕尼黑是你长大的地方,拜仁才是你永远的家……”
他趴在巴拉克怀里,困得都快歇菜了,但还残存着意识,知道一把捂住恋人的口鼻,生怕他发出声音被听到。
他好担心赫内斯只是借着乌尔里克给他一个台阶,实际上在心底责怪他贪心闹涨薪,差点没一不小心把自己老公捂死了。
“你怎么不挣扎啊!”挂完电话的卡尔大惊。
“……你不是需要我安静吗?”巴拉克也郁闷,粗声粗气,敦敦地说着。
“对不起,我怎么办啊。”卡尔哀愁:“他肯定讨厌我了……”
“被他喜欢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直接就不该接他的电话,哪个纠结转会的人会半夜愿意接体育总监的号码。”
巴拉克展现了一点在队里的气派,拿过卡尔的手机替他利索地设静音:
“明天别去,就说弗格森约你打电话呢。晾他几天再签字,等别人抢抢你,他就老实了。”
“但我不想去曼联啊……”
“好了,他不会恨你的,你这个小笨蛋,他有的是别人可以恨呢,他是个偏心鬼。”巴拉克抱住他亲亲:“到最后只要你签字了,好好踢球,他就又要重新喜欢你的,别多想。”
卡尔想说自己希望得到的喜欢并不是说赫内斯偏爱他,而是赫内斯在心中知道他是个对拜仁很忠诚的人,希望赫内斯能信任他。但他也知道巴拉克说的意思正是没必要把工资和忠诚挂钩,不是拿着便宜薪水卖力干活才能证明自己的忠诚。
卡尔是个有点过分喜欢自证的人,仿佛有一点道德瑕疵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似的,也就是所谓的脸皮薄,可这是没必要的。
他想到了拉姆的话,大家只是各凭本事罢了。
人生是永远的竞技场,他去年不必同赫内斯竞技,只是情景还没到。如果他不敢或不想与对方打擂台赛,那他丢失的不光是钱,还有应得的尊重。
卡尔自己尊重旁人,不需看到他们的力量也尊重他们,但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样。
大部分过得好的人尤其不是这样,他们太擅长侵占他人的边界和权益,从中攫取自己的利益。想要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哪怕没那么能吃,也要拿出野性和贪心来吓住对手才行。
卡尔又一次觉得自己很孱弱,但他努力学着适应,不要太矫情和软弱地哼哼唧唧着这样那样。毕竟是个人都知道,涨工资不是坏事,落进口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别的一切夸赞不过是浮云罢了。
“我担心自己其实不配……或者拿了更好的待遇,压力也会变得更大。”他忽然和巴拉克这样说着,不是委屈撒娇的语气,而像一个读出了自己内在代码的小机器人一样迷惘。
为了缓和压力,卡尔宁愿自己没有得到更多的期望,更好的待遇。他永远希望自己的表现是超过他人设想的,那会让他感到安心。
他不是真的完美主义,完美主义是他从不安的环境里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因为当你总是能超出他人期待时,就总是会得到温柔的一切;反之则不同。
卡尔忽然意识到新赛季开始他要变成“很认真”的球员了,而不再是大家提在手里的可爱小包一样的挂件,为此不安得很。
“每个人都是狗屎,一个我的工资都队里养好几个你了,你却能和我一起上场踢球,拜仁已经赚大发了好吧,你难道是队里的会计吗?替他们心疼钱做什么。”
卡尔一下子忍不住笑了:“我才没有呢。”
“便宜没好货,贵的都是溢价,中间的混日子,这就是我们工资的真相。你还什么错都没犯,就担心成这样做什么?”
“我要是犯错了,肯定被骂得很难听的,大家也会很失望。”
“我不会,我会骂回去,我骂他们不许失望,不要对已经很不容易的卡尔指指点点了。”
“……你要把我溺爱坏了。”
“你现在才是在像一个坏掉的小鸡蛋一样吓得碎碎叨叨,我要把你溺爱好。”
“你说我坏掉了,你说我不好!”
巴拉克感觉自己一天要说一万遍:“我错了。”
但每次他认错,其实反而不是他认错,是卡尔认错。卡尔欢欢喜喜地抱紧他,困意又泛上来了,温柔地同他说:“你没错……你最好了,我喜欢你。”
他最近越来越能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来了,而不再像是担心被人笑话似的——天哪,之前谁会因为他说这种话笑话他呢?谁会因为卡尔表露爱意反而拒绝他和冷待他呢?巴拉克觉得真是匪夷所思。
卡尔每次说这样的话时,巴拉克都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种声音,他身体里的声音,灵魂里的声音,像阳光下的白桦林在风里才能发出的,跃动着金光的哗啦啦之声。
新赛季他们没什么重要的引援,毕竟上个赛季还拿了双冠王的阵容,在巴拉克留队后基本就不用引援了,放弃了不莱梅的博罗夫斯基。只从巴塞罗那买来了范博梅尔。
主帅马加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留到了这个时候,但今年如果欧战再不出成绩,就真的不行了,而更衣室也越来越难管,真是让他身心俱疲。
世界杯的余韵彻底消退了,新赛季塞满了每个人的心。不过国家队里还是有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尽管带队带得很好,最起码结果是好的,但他还是不堪重负,而且颇有点恨不得大家追帅火葬场那意思,哼唧着拒绝了续约。
万万没想到残酷的DFB根本没挽留他的意思,随便拉扯两下,也不愿意涨薪,假惺惺伤感两句,就无比丝滑地直接把他的帅位交给勒夫了。
克林斯曼:……
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对此很是愉快,波多尔斯基更是喜出望外。卡尔本也应该开心,他们都是勒夫着力使用的战术新核,但巴拉克惋惜克林斯曼忽然就离开,让他也觉得难过。
快到巴拉克的生日了,定制表是需要花时间的,卡尔最近就不得不把那张设计稿带上,有什么想法都及时放进去,防止自己经常结束一整天的训练后脑袋都空了,在家里想画巴拉克又总是想看。
那不就不惊喜了吗?
卡尔一整个抗拒。
但把它放包里实在是有未知风险,比如今天下训回来后大家的东西都掉了一地,原来是更衣室设备管理员在清洁时捅了大乌龙,柜子里黏着待冲洗的清洁剂,包裹全被挪到一边,东西全弄乱了,现在只能都倒出来各拿回各的。
施魏因施泰格一眼瞄到有纸快掉到脏鞋印上,赶紧抢救回来,一眼看着感觉就是卡尔的——队里除了他根本没人画画了。
“karli,是你的吗?”他举给他看:“怎么回事,在做定制表吗?你现在手上那块不就挺好的。”
大家纷纷发出“哇真的”的声音,还传阅了一番,试图仔细看出一些心思细节,夸赞他画得真是好。
到这里为止卡尔已经有点崩溃了——他好不容易瞒着巴拉克不让他看到的,现在大家都看到这张纸了,巴拉克也跟着看了一眼、可能看到了设计还是小事,崩溃的是如果大家都看到了,他就根本不能送他手表了。
所有人都知道卡尔在画手表想拿去定。
巴拉克生日上卡尔也送他一块定制表。
除非巴拉克根本不戴,只把表藏起来,否则他们俩这事不是扎眼到让人惊吓。
可如果一块手表不能戴上只能藏着掖着,那卡尔就不想送这样的东西给他了,他们俩只能藏着的恋情已经很悲伤了,不需要再多一个这么倒霉的礼物来提醒这一切。
而且队友们还惊讶地发现了这看起来像是要送给他们的——意思是送给某个队友的,因为表上画了队徽、上赛季的两个奖杯。
那就肯定在他们之中了呀。
卡尔没确定要不要把这样花纹放进表盘里,他画了也只是想到这是他们俩一起得到的最初两个冠军杯,仅此而已。
也许唯一的幸运就是,他还没告诉过巴拉克自己要送的是这个。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准备别的礼物。
尽管现在心里特别难过,难过得恨不得把肠子扯出来跺一跺,可卡尔还是张口了:
“是,是送给菲利普的。”
拉姆和巴拉克同时愣了神。
大伙全都发出了“啊呀,不奇怪”的了然声音,和卡尔道歉不该提前泄密,拍拉姆的肩膀笑话他有福气。
只有施魏因施泰格反而明明白白地有点情绪低落了:“啊?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