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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屠户夫郎家的连锁面馆 鹿绒 2810 2024-01-01 09:00:39

宋时安觉得那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愣了愣神,那人便靠着床柱直起身,头往地上一拽,把盖头扔在了地上,抬起一张鬓乱钗横的脸。

“宋时晴!?”喊出妹妹名字的一刻,狼狈地吐出哽在喉咙里的手帕子,塞得极深,几乎碰到了咽喉,她咳嗽了好几声,脸都涨红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这是……”少女在原主的印象中形象模糊,王娇娇把她管得很严,一如传说中的大家闺秀般不准轻易抛头露面,请了识文断字的女先生给她开蒙,此外还找了位从教坊司从良的娘子教她弹琵琶琴筝,习轻盈舞姿。

“救……救救我,大哥!”

宋时晴满脸惊恐,话说得很快。

原来宋家拼拼凑凑把银子还给蒋员外后,蒋员外也就息事宁人了,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极好色,出手还慷慨,莺莺燕燕主动凑上来的极多,他算是并不愁身边无美人伺候的。

凑巧的是,教宋时晴弹琴跳舞的教坊司娘子如今嫁的人,是往来贩运货物的小商人,有事要求蒋员外帮忙,为了讨好老头子,竟半真半假的把宋时晴说给他听。

说她貌美胜过开龙回头的宋家夫郎三分,兼挑弄得一手好琵琶,腰身软细似柳枝,竟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佳人,见蒋员外动心后,那教坊司娘子又去说服王娇娇。

宋时晴恨声道:“我娘真被猪油蒙了心,信了王娘子的鬼话,说蒋员外的原配夫人病了多年,我嫁过来三年五载,说不定就被扶正做继室,若我生下一儿半女,更是富贵荣华一生尽享,她也能当堂堂正正的蒋员外岳母!”

“她差点害死你不说,现在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大哥,过去没帮过你,是我的错,求你原谅!如今我能遇见你,是老天爷怜惜我,给我一条生路,求求你救救我!”

宋时安好生为难,犹豫片刻说:“今天弘文书院的一众学子借蒋员外家的后花园聚会,这会儿人都喝醉了留宿蒋府,你二哥宋时金也在,不如我给你二哥捎个口信,让他来找你,你们一母同胞,有什么也好互相帮忙?”

见他转身要走,宋时晴不顾手脚都绑着绳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两手还死命拽着宋时安的裤子,险些把她好大哥的绸缎薄裤彻底扯下来。

“别去,大哥!我是看透了他们,在我亲娘心里,只有二哥才是她的心肝骨肉,我和你都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不是为了他去省城进京师的路费,她不会起歹心糟践我!”

看着小妹泪流满面的脸,宋时安真是进退两难了。

许仲越和小厮都在路边等着宋时安,等了许久,他才扭扭捏捏的出现在灯下。

小厮见他秀丽的脸都急得微微扭曲,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招许仲越过去,也不知双儿有啥不好说的私密事商量,他便知趣的避开了。

宋时安这才附在许仲越耳边,说了几句,许仲越神色微微一变,良久才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就等他俩的功夫,小厮被蚊子咬了两大口,总算盼到他俩回来,许仲越抱歉说:“我夫君突然肚腹疼痛,咱们走快些罢!”

小厮还以为他是犯了每个月女人和双儿必然会犯的毛病,也没多想,帮着把提篮拎到马车旁,许仲越掏了把铜子谢他。

等小厮高高兴兴的走了,许仲越又主动和车夫攀谈起来。

他平素少言寡语,也懒得多费心,先掏了几十个铜钱多谢车夫,又把一块烤好了没吃完的鹿肉拿出来,用荷叶托着请车夫尝尝。

在他俩背后,有个纤细苗条的影子飞快的从树荫深处窜出来,宋时安把能储物的凳子盖板翻开,让她好躺进去,然后捂着肚子□□:“我……我肚子好疼啊……”

他紧张得脸色发白,许仲越把和小厮说过的原话又对车夫说了一遍,车夫又收了贵重的鹿肉,又有银子,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一路马车赶得飞快,两匹马简直四蹄要腾空了的跑,等到了水磨坊巷子,许仲越不紧不慢的往下搬东西,宋时安赶紧先进门去,见车夫百无聊赖的靠在车辕上,又堆出满脸的笑容,招呼车夫进屋喝两口甜甜凉凉的糯米酒。

等肚儿喝的滚圆的车夫心满意足的走出来,手里头又多了两根猪肉香肠。

他实在是乐坏了,回家把香肠交给老婆烧了好几顿菜,吃得满嘴流油,此后一挣银钱,便带着老婆孩子去龙回头店里打牙祭,这是后话了。

等关上院门,许仲越先回卧房回避,只穿了里衣里裤的宋时晴双膝一软,她一路都揪着心,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不但要连累宋时安一家,还要被抓回去受苦。

逃出生天的喜悦让她无声的哭个不停,冲着宋时安连磕了三四个响头,宋时安想把她拽起来,竟没拽动。

见劝不住她,她磕头的响动也太大了些,若是惊扰了邻居也不好,宋时安便小声说:“好了好了,你饿不饿啊?我给你煮碗面吃?”

宋时晴愁容满面的摇摇头,接着肚腹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她羞红了脸,宋时安也忍俊不禁。

等宋时安手脚利索的端出三大碗面,宋时晴已经披上了宋时安的一身袍子出来,许仲越也把各色礼物提篮分门别类收拾好,点亮了油灯,三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大碗面,宋时晴连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打了个饱嗝后,她满脸惊讶的看着宋时安说:“大哥,太好吃了!”

比宋家酒楼做的所有菜都好吃!难怪大哥自立门户后,家里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许仲越放下碗筷,沉声问:“你暂时平安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宋时安和他商量过,要不要收留宋时晴,许仲越当时便回绝了。宋时晴和宋时安情况完全不同,他们二人收留她,于情理都不容。

宋时安想说话,但看一眼许仲越,还是没说。他和许仲越才是一家人,许仲越顾虑的也有道理。

宋时晴垂下睫毛想了一阵,毅然抬起头说:“许大哥孤身一人来的清江镇,如今已经挣下一份家产,我为何不行呢?我听说江南一带生意好做,我想坐船去试一试,自由自在的活上一回!”

见宋时安面露担心之色,她却爽朗的笑出声来,“大哥你别担心,我会装成汉子的,反正我胸襟一向坦坦荡荡,听说江南的汉子都个头娇小白皙,和女子双儿没甚差别!”

她笑了一阵,又感伤起来:“整个家,竟只有你和哥夫靠得住,我如今没什么可报答的,将来若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会好好谢你们救命之恩!”

宋时安是操心的脾气,又担忧她路上没盘缠,一咬牙,把今日林之航给的一百两酬劳都拿出来,让宋时晴带走,路上方便花用。

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又激出了宋时晴的眼泪,她忍着酸楚,想了半天,只拿走了宋时安留在手边的绣花钱袋子,里头放着他平时零散用的一百个铜钱。

“多谢大哥,我不和你客气,这些钱够我付船钱,路上花用了。到了地方,再自己挣钱。况且你忘了,我刚才脱了喜服的时候,可没忘记带走我的头面首饰!”

临上花轿时,因宋时晴哭闹的厉害,王娇娇亲手帮忙绑她,给她插了满头新打的纯银鎏金首饰,她这一番动作,把宋时晴心中的母女情分彻底断掉了。

与此相反,宋时安却这样关心她,她心中又感动又愧疚,悔不该当初缩在小楼里,不曾给大哥一丝温暖和帮忙。

见宋时晴大咧咧的还要扯开衣襟,给自己看藏的头面首饰,宋时安忙摆摆手,用麻布包了几个包子、馒头和几斤切好的卤肉。许仲越也没拉出骡车,晚上人人都睡了,骡车一过声响极大,反倒招摇。

他带着宋时晴走小路,两人赶在天亮前绕到了江北镇,许仲越把宋时晴送上了船,等那船开了,在江心行了一会儿,他才匆匆赶回家来。

这一夜好生忙碌,宋时安去龙回头一趟,略看了看店里的情况,便又赶回家来,许仲越进门时,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趴在桌上睡着了。

许仲越只说人上船了、平安便开吃,吃饱喝足,倒头便睡,睡到大下午才醒来。

宋时安并没有去店里忙活,而是坐在床边给他打扇子,丝丝缕缕的凉风扇得极是舒服,难怪他睡得这样香甜。

“你对我真好。”宋时安见他醒了,用自己柔嫩的脸颊去蹭汉子的脸,幸福的说道。

只要是他的事情,许仲越不辞辛劳也会帮他料理妥当。

只要许仲越在身边,他的心就永远是定的。

睡得足够了,许仲越去喂了骡子和羊,又容许老六进卧房玩儿,消耗它身上多余的精力,宋时安则喜滋滋的把礼品和银子、打赏的首饰全清点一番。

这些东西加起来,竟有二百两银子呢!

他动心想开分店了。

许仲越见他高兴得唇角微扬,也淡淡笑了,说:“宋老板,我这儿还有一桩生意和你做,你可愿意?”

“什么什么?”

许仲越把三百两银票掏出来,放在宋时安面前,这些都是他抽空快去快回,打猎挣得的银两。

他怀疑宋时安是自己的福星,他确有一身好本事,过去打猎都不像这几次收货丰富呢。

“一百两银子一天,你空出三天来,我带你去府城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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