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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迟来热情 江四野 3773 2024-01-20 10:48:10

景贺程先于秦煜开了口:“秦哥,技术部的王经理几分钟前给我发消息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下午有急事要请假,现在手里有一份文件急需你签字。”

没有征兆的先发制人,时初看了眼景贺程,后者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时初随机应变:“那就五分钟,我很快说完。”

想要说话却被两次抢断话头,秦煜短暂地沉默了下,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移动,停在了他未动一下的乌龙茶上,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有什么事情可以发消息说,晚上十点之后语音通话也行,现在我们要上去了。”

景贺程似乎比自己的上司还要迫不及待,秦煜话音刚落,他就对时初说了再见。

秦煜从时初身后绕过,在店内感应门自动开启的同时他停顿了一下,回身去饮品区拿了瓶水结账。

公司内不是没有茶水饮品,他故意在时初面前这样做,是因为知道他会明白自己的暗示。

果然,在他没有回头的地方,时初脸色已经黯然下去。

走出去前一刻,他没想到还是被时初叫住了,这次没喊名字,只是说了声“那我”,看样子像是慌不择路的挽留,他放缓了动作,但是没立刻等到下文。

过了两秒,他才听见时初弱下去的声音:“没什么。”

其实时初本意是想说那我在这等你下班,开了个头才意识到这有可能干扰到秦煜下午工作时的状态,于是及时收了口。

等秦煜和景贺程走出了门,时初盯着桌面上的乌龙茶发了会儿呆,叹口气,从包里拿出电脑放在桌面上。

秦煜下班依旧比公司其他人晚很多,时初这些天差不多已经摸清了他的下班时间,一般都是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

八点二十的时候,老杨来了个电话,跟他炫耀最近没猫没闹腾小孩儿的日子过得有多快活。

时初用蓝牙耳机通话,手上还在敲论文,听老杨胡扯了几句,瞥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就开始收拾东西去门外。

老杨听到动静问他在干什么,他也没瞒着,直说在秦煜公司楼下等他。

电话那边足足静了好几分钟,时初被对面不太寻常的反应弄得忐忑。他这时已经走出了便利店,到外面仰头确认了秦煜办公室依然亮着灯后,走向咖啡店,要了杯美式。

老杨终于开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早有预料的得意:“我就知道。”

今天倒是很幸运,没有等太久。时初刚提着咖啡从店里走出来就看见办公室的灯熄了,不出意外的话,十到十五分钟,秦煜就会出现在大厅门口。

时初一向知道老杨这人看着懒懒散散不怎么着调,实际慧眼如炬,洞察人心不在话下。但他这一句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就因为我刚回来和你见的那一面,你就知道了?”

“那倒也不是,你这人,”老杨漫不经心道,“就是挺口是心非。”

时初听到后愣了下,老杨之前也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时初此刻才发现,自己好像在某些方面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前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无论好坏,但现在他竟然有了想要问老杨为什么说他口是心非的冲动。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终年闭关锁国的城邦终于有一天试探着将城门开了条缝。

而这一切变化的来源其实说不准具体发生在哪一天哪一件事情上,生活上的转变、国外的环境、学业上获得的一些成就...大大小小,似乎都对他有着影响。

老杨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追问,从前两个人对许多话题都是点到为止,所以他想了想要怎么说,但就是这思考的时间,他突然听见时初轻呼一声“靠”,紧接着就是疾步走动的声音。

“怎么了?”

“他直接去开车了。”时初没管这句话老杨听没听懂,也来不及和他解释。他刚刚在和老杨聊天的间隙,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七分钟,门口依然没人出来。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什么,直接抬脚往停车场出口走去,怕时间来不及,走了几步,他迈开腿跑起来。

老杨不仅思维跳跃得快,也十分敏锐,马上就将这边的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朋友在冰天寒地里为了见个人而奔跑,他待在温暖静谧的室内,还不忘带着笑调侃:“时初,你也有今天。”

秦煜也不是每天都必须要在晚上喝杯咖啡,他今天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回去不用再加班,只想早点睡觉。

他开车驶出坡道,来到出口处,刚踩下油门准备加速,出口侧面却猛然间窜出一个人影。

尖锐的刹车声陡然响起,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一道黑而重的印记,车灯打在来人的身上,像黑色幕布前聚光灯集照着的角色。

秦煜回过神来,喘了口气,抿着嘴沉默地看着暴露在煞白车灯之中的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脸色在零下的气温中显得苍白,因为车灯的刺照而半眯着眼,这种时候,还要首先低头去看手中拿着的饮品有没有洒出来。

秦煜发狠地握了下方向盘,片刻后,他打转方向,想绕过时初驶离。

时初看清了驾驶座中的人,想上前的脚步却一时僵在原地,车灯晃眼,他不确定刚刚秦煜脸上是不是闪过了一丝隐约的怒气。

车辆已经绕开时初,他被迫退后几步,看着尾灯渐行渐远。

大概几十米后,车辆的尾灯不再在时初的视野中缩小,倒车灯亮起,车辆重新回到时初身边。

副驾车窗被打开,秦煜语气依然残留着愠怒:“上车。”

这一年内,没有秦煜在身边,时初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被迫提升了不少,此刻又深刻认识到刚才自己错在先,上了车第一时间就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诚恳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刚才从视野盲区过来,又带着耳机,没听见声音,所以没注意到车,以后会小心的。”

秦煜一手打方向,一手把车内的暖气调大了些,没接咖啡:“回学校?”

“嗯,对。”时初讪讪把手缩回来,想了想,把咖啡放进杯座,“咖啡刚买是烫的,现在已经温了,你要喝的话刚好。”

老杨说话的语气难得染上了一丝震惊:“我靠,时初,我该把你这段录下来,到时候放给你自己听。”

刚才老杨一直没声音,现在时初才想起来通话还没断,小声说了句“回去再聊”就取下了耳机。

“嗯?”秦煜看着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老杨,刚才在给我打电话。”时初把耳机放回口袋,补充了一句:“没聊什么,就是说点废话,呃,不是我和他专门说废话,就是...”

“行了,不用跟我解释。”秦煜心情缓和了点儿,语气没再像刚才那样冰冷,“找我什么事?”

时初打了一天的腹稿在温暖安静的车厢内又如同被堵塞的洪流倾泻不出,他不知道这些话会带领他进入何种局面。这么久了,难得和秦煜两人同处狭小的空间,就算是曾经最惯常不过送他回学校的举动,此刻也像得之不易的幸事,他实在不太想打破。

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中途让他下车,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刚才在汽车远去的那段时间已经体验过了,时初心想不过再来一次。

他看着车窗外缓慢倒退的树,低声道:“这段时间我经常来这边,应该被看见了好多次,所以有人说我像个偷窥狂,其实我本意不是这个,但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不算错。”

“我本来想告诉他我想来看猫,或者我路过这边...反正我总有理由,可是我就算能骗别人也骗不了自己,我申请了市研究所的项目,因为每天可以去那边上班,还有我一到中午和下午就过来,其实理由都只有一个。”

时初顿了顿,手心已经冒出了细汗,他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想见你。”

车内陷入比之前还要安静的气氛,秦煜车开得稳,没有被这几句话影响,他直视挡风玻璃前方,甚至为一辆想要变道的车让出了位置。

时初透过副驾车窗上的反光观察秦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临近下一个红绿灯时,秦煜终于说话:“一直憋着气,不难受吗?”

时初心里一惊,连忙调整呼吸,又不想大口呼吸弄出动静,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

时初想,幸好已经挂了电话,不然老杨会拿这件事嘲笑他一整年。

绿灯亮起,车辆继续前行,秦煜叹了口气:“今天中午小景说有人要签字,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那是随便找的理由。”

时初预感到秦煜接下来要说的话,心脏往下沉了沉。

“但我借这个理由走了,你也不至于真的以为我是赶着上去签字吧?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来来回回,纠缠不清。”

时初咬住舌尖,看上去是克制的举动,然而这往往代表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将要不起作用:“你不想见我,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不打扰你,我只是远远看你可以吧,但是这样的话我怕你误会我不安好心,那我今天给你说了我的目的,也就不算偷窥了吧?”

说实话,秦煜一时没有从这个神奇的逻辑中反应过来,他愣了会儿,才想明白时初纠结的点在哪里。

“你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秦煜说。

时初:“我觉得好像有必要。”

好像...应该...尽量...也许,时初说这种不确定的词语通常是为了给自己或者对方留有足够进退的余地,而面对秦煜时,它们全部指向一个目标——求求你,别再拒绝我。

车辆经过了一段商业街,进入大学城区域,周围蓦然安静起来,从车窗外偶尔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情侣,顶着青春洋溢的面孔并肩行走或者打闹追逐。

时初盯着他们,本来想等时机更成熟一些了再说的话此刻按捺不住地想要宣之于口,即使这句话的背景应该有着爱情怦然心动亦或浓情蜜意的色彩,而不是他们此刻这般只剩余烬。

“秦煜,我不是只是想见你,想见你也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地,时初听到自己心底“吱呀”一声,尘封的木门被打开,一束光溜进来,照亮了内里阴暗多年的角落。

这句话被它的主人装在用于脱身自保的厚重盔甲中,积压在层层叠叠的伪装之下,经过七八个春秋,终于见了天日。

从当年那场饭局意识到自己不寻常的心跳起,他就应该说出来的话,却让秦煜等了那么久,到分开也没有如愿。

时初张开从十分钟前就开始紧握的手,手心的汗与当年那场饭局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现在手中没有握着可供他擦去汗湿掩饰自我的纸巾。

他想,好像也不需要了。

秦煜在校门口停车区停了车,熄了火。

发动机轻微的颤动也随之平息,车内安静到可以听见缸体水泵循环的声音。

时初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确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真的,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从大学就是。这次没有在憋气。”

后一句话是他刻意说的,他几乎是有些沮丧地想,自己二十多年的习惯要改变并非一朝一夕那么简单,依然还是会在结尾加上一句轻松氛围的话用来供对方用来转移话题。

而秦煜长长呼出一口气,尾音轻而颤——所以不是叹气,时初想,倒像是松了口气。

但之后的话也并没有让他情绪上扬。

秦煜说:“终于...我挺开心的,真的,这句话我等了好久。但是同时我也很遗憾,你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我,但是到后期我们依然都不好过。”

为什么世界上总有这么多遗憾,每个人都有这么多求而不得和无法回头。秦煜从不轻易提分手,他对待感情认真而专一,分手二字在他看来从不是威胁对方的砝码,而是无力回天时的最终宣告。

他的心脏从听到那四个字开始就无可避免的轻颤泛酸,有些难受,像针扎一般,不严重,但密密麻麻难以喘息。

但凡在我说出分手两个字前的任何一刻说呢?秦煜想,就算是在他说出那两个字前的最后一秒,时初告诉他,我喜欢你。他也能有勇气和信心再继续想办法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坚持下去。

但是,他们之间差的不止那一秒,而是错位了整整七八年。

秦煜开了车门的锁,咔哒声后,他说:“时初,我不想重来一遍,真的没办法了,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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