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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生狂徒 冰块儿 4056 2024-01-27 11:29:14

会场内,受邀前来的嘉宾陆续落座。

每把椅子的椅背上都贴了名牌,杜书彦领着自个儿秘书一路找寻,本以为会被安排在角落,没想到虞度秋很给面子地将他安排在了头排。不过可能也没安什么好心,因为旁边便是裴家兄弟。

裴鸣今日一身格纹西装,架了副金边眼镜,看着像儒雅斯文的大学教授,腕上的镶钻手表添了几分贵气,妥妥的精英范儿。见他过来,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杜总。”

杜书彦挺不想过去的,垂着眼一副苦相,身后的费铮轻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沉住点儿气。”

杜书彦不易察觉地叹了声,接着立刻挂上笑容:“裴总!上回珠宝展一别,好多天没见了。”

裴鸣的视线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确定他身上没一件配饰比自己的更名贵之后,眼中露出些许轻蔑,不过有镜片挡着,旁人难以察觉,只能看见他温文尔雅的淡笑:“是啊,杜总今天来,是想拿到第一手新闻素材吗?”

“哈哈,我倒是想,但这场发布会不能拍照录像,恐怕是拿不到了。说来奇怪,度秋这次一反常态地低调啊,是对自己的产品没信心吗?”

裴鸣旁边的裴卓听了,冷哼:“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的信心,或者说自负。”

裴鸣责怪地瞪他一眼,裴卓一向敬畏这个如父亲般的兄长,立马闭嘴了。

杜书彦就势接话:“是啊,度秋一向自信,也很讲究排场,今天这场地怎么这么小?来宾也好少……我好像没看见媒体,警察倒是挺多,真不像他的办事风格……裴总,你怎么看?”

裴鸣摊了摊手:“他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说得也是。对了,上回珠宝展之后,度秋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当然,传得满城风雨。据说媒体赶去的时候只看到漫山的白花,除了他家里人和警方,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死了个员工。”杜书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抢了他的超跑,摸黑开山路,不当心冲出了围栏,车毁人亡。诶,你说这像不像二十年前那桩案子?我本来不信什么魔咒之说,但这已经是他回国后发生的第三起命案了,说不定冥冥之中真有一股力量在阻挠他……”

裴鸣镜片后的沉黑双眸中划过一丝戾气,没温度地轻笑了声:“巧合罢了,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听谁说的?”

杜书彦:“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们传媒行业,消息总归比别人灵通些。”

裴鸣眯起眼:“消息灵通是好事,但你也得仔细甄别,现在不比以前你爸在世的时候,互联网太发达了,你要是发条假新闻出来,早晚被打假,报应到自己头上。”

杜书彦不知是没听懂他话里的含沙射影,还是太过愚蠢,竟附和地点头:“嗯,说得没错。”

两个人座位同列的最后一排,一道视线死死盯着前方二人。

纪凛碰了碰徐升的胳膊:“徐哥,有没有办法听清裴鸣和杜书彦在聊什么?”

徐升用余光偷瞄了眼自己右侧的彭德宇和冯锦民二人,正在谈公事,没注意他们这边。但刚才彭德宇大动肝火的恐怖场景历历在目,纪凛现在后脑勺还肿着一个大包呢,他可不想当下一个受害者,于是没敢转头,目不斜视地低声回:“有点困难,这儿人多眼杂,我们不方便行动。”

“那我坐过去?”

“别别别,你再擅自行动,老彭要扒了我的皮了。”徐升连忙抓住他胳膊,生怕他引来彭德宇又一波咆哮输出,“你放心,裴鸣没那么蠢,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密谋犯罪,估计就是些明嘲暗讽,你不是说过他俩有仇吗?”

纪凛点头:“我上回听虞度秋说,裴鸣的父亲好像就是杜书彦的父亲检举的。”

“嚯,还是世仇啊。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他也是活该。”徐升对这些陈年八卦其实没多大兴趣,但为了稳住不安分的队友,佯装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纪凛单纯地继续道:“是活该,我后来查了裴先勇案的始末,他的罪名是非法持有毒|品,据说有内部线人给杜远震提供了关键线索,杜远震检举给警方,最后裴先勇被判了无期,但我听虞度秋话里的意思,他应该还参与了跨国走私,甚至境外非法种植、制|毒。”

涉及到案子,徐升就来了兴趣,积极加入探讨行列:“既然如此,那位线人怎么没一块儿曝光这些罪行?”

“不清楚,杜远震原本说自己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导致裴先勇入狱后,裴家上上下下还战战兢兢了好几年,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可能那位线人没拿到其他证据吧,也说不定被裴鸣发觉后杀人灭口了。”

徐升若有所思:“说起杜书彦他爸,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有所耳闻,大概十多年前吧,咱们平义市好多大新闻都是他爸第一个曝出来的,听说后来身体不行了去世了。人都死了,裴鸣还记仇呢?又不是杜书彦送他爸入狱的啊。”

“可能因为不是他亲手报复的,心有不甘吧。”纪凛仍盯着前方两颗脑袋,“但他要报复也没那么容易,杜书彦很谨慎,接管公司以来这些年没落下过污点,而且上回珠宝展后的晚宴,我看他结交了不少富商,按他的身家应该是高攀不上的,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哼,你还不算昏头。”

徐升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彭、彭局,您听见了啊?”

彭德宇怒目圆瞪:“你当我年纪大了耳背啊?你俩一开始说话我就听着了。裴先勇的案子是老冯经手的,杜远震的案子是我经手的。你们该来问我俩,别自己瞎琢磨。”

徐升讶异:“杜远震不是病逝的吗?怎么也有案子?”

纪凛也立刻竖起耳朵听。

彭德宇这会儿气消得差不多了,心里也知道没法阻拦这臭小子查案的决心,堵不如疏,干脆多告诉他点儿信息,也好让他多些防备。

“杜远震是十年前因脑出血死的,那会儿才五十岁,此前身体一向不错,突然开始变差了。杜书彦当时来报过警,怀疑有人害死了他爸,我们就去查了,尸检还真检测出了些东西。”

徐升问:“是什么?”

“你们都知道的一种毒|品——开心水。”彭德宇道,“有让人亢奋、致幻的效果,吸食久了之后,记忆力会逐渐减退,性格变得暴躁,身体变差,整日昏昏沉沉,严重者会导致心血管病症、脑部疾病等。杜远震病逝前半年确实有这些症状。”

徐升一拍大腿,压低的声音难掩激动:“既然裴鸣的父亲是杜远震举报进去的,会不会是裴鸣下的毒?”

纪凛的眼神黯了黯,说:“当年应该没查到裴鸣下毒的证据吧?否则他早就被抓了。”

彭德宇:“对,什么也没查到。我为什么之前不同意你去搜查裴家,因为十年前我就带人搜过,那会儿裴先勇已经进去七八年了,裴家尚未重振起来,人人都知杜裴两家结怨颇深,我们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裴家,然而在突击搜查了他们家的工厂和家宅后,竟然颗粒无收。”

徐升奇怪了:“那最后怎么结案的?”

“是杜远震的表弟、也就是杜书彦的表叔,杜伟明站了出来 ,说杜远震私下里确实会主动吸|毒,并非他人造成的,也拿出了证据,于是就排除了裴家的嫌疑。”

“啊……那有可能真是巧合。”徐升抓了抓头发,尴尬道:“是我武断了。”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更蹊跷的事。”

“啊?”

“过了半年,杜伟明出车祸死了。”彭德宇道,“死因是嗑|药后兴奋驾驶。”

徐升和纪凛心中都莫名一寒。

先是裴先勇因毒被判无期,然后是杜远震因毒病逝,再是杜伟明因毒出车祸。

三个富豪的命运,两个鼎盛家族的兴旺与败落,完全被几克甚至几微克的小小毒|品所掌控。

这些案子背后,究竟暗藏着一个多么恐怖的吃人漩涡?又是谁在搅动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它从何时产生?是否翻涌至今、仍未停息?

“要不是杜伟明死了,杜家现在轮不到杜书彦来做主。”彭德宇叹道,“这小子我办案时接触过,和裴鸣一样,太想证明自己了,但他没有裴鸣的远见和经商才能,现在为了振兴家业不惜巴结些狐群狗党,早晚被拉下水。”

徐升:“您是指虞度秋吗?”

彭德宇摇头:“虞度秋再离经叛道,起码有他外公镇着,违法犯纪的事应该做不出来……就算他做了,咱估计也查不到。”

一旁的冯锦民凉嗖嗖道:“你身为局长,带头说这种话,让小辈们怎么想?”

彭德宇嘿嘿笑道:“老冯,你有何高见?”

冯锦民抱胸,肃色道:“我建议你们别光盯着裴鸣,容易产生盲区……”

他话音刚落,发布会场馆内突然灯光一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还真‘盲’了,你这乌鸦嘴。”彭德宇开玩笑道,“咱们就先听听姓虞的小子想搞什么名堂吧,他邀请我们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听高科技,我们这些老家伙填个电子表格都费劲,哪儿听得懂什么鸡脑鸭脑豆腐脑的。”

“……”徐升和纪凛对视一眼,最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这时,一束聚光灯打在了离头排不远的发言台上。

一人缓步走入光中。

银发映浅眸,放在这正经严肃的现实背景下,荒诞又梦幻,仿佛晴天白日的空中,流转着一片群星争辉的银汉。

与虞度秋一同进入光中的还有一条男人的手臂,扶他上台后迅速撤回了黑暗中。虞度秋站定后,回头朝暗处的人笑了笑,继而看向台下众人。

“各位来宾,上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本次发布会。”虞度秋佩带着无线麦克风,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展厅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微微笑着,举止言谈得体从容,挑不出一丝毛病,看不出一丝乖僻狂妄,“我不喜欢打官腔,也不想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就开门见山吧——或许各位已经听说,上个月,我的研发团队进行了动物实验,并且初获成果,由此生产出了第一版脑机接口穿戴设备,现在就在我手上。”

他边说边拿出了一个环状的设备,形似耳机与3D眼镜的结合体。

“从我去年年末开始构思这个项目,到如今产出实物,仅仅八个月,我认为这是目前市场上所有脑机接口公司望尘莫及的速度。”

“虽然我起步晚,不是第一个研发此类设备的商人,像BrainGate那些公司早就可以帮残障人士喝可乐打字坐轮椅了,但我认为无妨,谷歌不是第一个搜索引擎,苹果不是第一部 手机,微博也不是第一个社交平台。成功者往往不是第一个尝试的人,而是吸取前人的经验、把握最佳时机、充分运用自己才能的人。”

台下黑影重重,人脸难辨,各个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虞度秋。某个角落里,卢晴听得连连点头,小声对牛锋说:“虞先生肚子里有点墨水啊,我竟然觉得他说得很好。”

“好屁好啦,他肯定找人写的稿子。”牛锋不屑道,“先唬得你们一愣一愣,然后开始推销,跟卖老年人保健品是一个套路。”

卢晴撇嘴:“人家是公认的天才神童,你是什么牛马?哦你确实姓牛……”

牛锋气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看上他了?”

“我才不喜欢他这款,我只是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挺有魅力,给人感觉很可靠,嘿嘿。”

这时,台上的虞度秋又道:“多说无益,今天到场的多数来宾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而要系统地介绍‘脑机接口’又太过费时,所以我打算先用直观的实验数据,来呈现这项科技的先进性。现在,我需要一位志愿者上台试戴这款设备,做个简单的测谎小游戏,如果说谎,旁边电脑屏幕上的数值将发生波动,随后我再进一步展示它更强大的功能。有谁自愿上台吗?”

台下嘉宾面面相觑。

才刚做完动物实验而已,就要做人体实验?

疯了吧,这谁敢答应,当年岑婉不就是因为佩戴了类似的设备,导致隔天精神错乱,发生车祸害死全家的吗?

“如果没有人,那我将随机抽选一位幸运嘉宾——”发布会逐渐朝着古怪诡异的方向而去,八匹骏马也拉不回来。虞度秋目光流转,精准定位在了头排的某个座位、某张人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划过他的浅眸,眼尖的人才能捕捉到其中的奸诈意味。

纪凛与他相处多时,太熟悉他使坏前的征兆了,暗道一声不好!可惜已经来不及阻止。

虞度秋朝某个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总,请上台吧。”

徐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不可思议地问彭德宇:“他他他要给裴鸣测谎?”

彭德宇和冯锦民都脸色铁青。

警方通常只会对重大嫌疑人使用测谎仪,而且测谎结果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当作断案依据。目前他们并没有裴鸣参与犯罪的证据,不可能对他使用。

眼下虞度秋打着做实验的名头,堂而皇之地给裴鸣测谎,看似是帮了警方一把,但这台设备的准确度根本没有经过认证,无法作为参考依据,而且裴鸣也有可能拒绝上台,最重要的是,虞度秋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理应保密的案件相关问题?

在座警察几乎没有一个相信他能测出什么线索,甚至很可能打草惊蛇,毁了他们这几个月的心血与汗水。

总而言之,真是乱来!

台下短暂的寂静过后一片骚动。

牛锋:“……这就是你说的‘可靠’。”

卢晴:“……我现在只想说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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