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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妖蛇的小夫郎 小鱼饼干 2390 2023-12-11 09:41:25

寂夜寒鸦, 孤月一轮。

王墨推着人往三院儿走,月光将两道人影拉得很长。

他一大天没有回来了,不知道汉子过得咋样, 伸长手往前头探了探,汉子却先一步,将他的手握住了。

王墨一惊,这手滚烫, 和炉里烧红的炭块儿似的,他正要停下车瞧他,就听见一息嘶哑声:“快些。”

没有手臂撑着, 玄鳞整个上半身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倾,他垂着头, 难耐的粗/喘。

王墨心口子一紧, 牙齿咬住唇内, 忙小跑了起来。

临到卧房门口子,王墨抬不住车,正要去寻孙婆子, 却见车夫正窝坐在石阶下头。

周平听见声,自茫茫黑夜里站起来,二话不说的帮着王墨将轮车抬了上去。

周平是外男, 不得在院里呆太久, 他退到卧房门口子,正见三院儿的角门边, 孙婆子匆忙跑了回来,他搓一把手:“爷, 我就先回去了。”

王墨点点头:“今儿个辛苦你了。”

“哎哟您这话说的,大爷的事是自家的事, 没啥辛苦不辛苦。”他伸手挠了挠头,鞠了一躬,跑进了黑夜里。

合起门,屋里一盏油灯,照得墙面斑斑驳驳。

玄鳞垂着头,看不清楚脸,只有喘息声越来越重。

王墨听得心慌,正要蹲下/身来瞧他,却听汉子冷声道:“你先出去!”

王墨喉咙口子一哽,却是动也不动:“我不走!爷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走!”

玄鳞眉头皱得死紧,大手攥着胸前的衣裳,力道大得似要把心都掏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狭长眼睛,像是浸在血水里。

王墨倒吸一口凉气:“爷、爷你是咋了!”

血气在胸口子翻涌,玄鳞狠咽了两口唾沫,想要强压下去。

可这波咽下去了,下一波又汹涌而来,他再压不住翻腾的气血,就听“噗”的一声闷哼,一口血全喷在了地上。

王墨惊得双目通红,急喊道:“爷!”

几乎同时,屋外“轰隆”一声雷鸣,紧接着落雨打着屋檐“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王墨顾不得外头,起身要去寻大夫,却被汉子的大手牢牢攥住了。

王墨跪在他跟前,慌得浑身发抖:“我、我去找大夫……”

“别去。”玄鳞抬起头瞧他,“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你瞎说啥啊!”王墨急得抽噎起来,他抬手抹了把泪,“你都吐血了!”

玄鳞勾唇笑了下,黑沉的瞳仁里映着王墨皱皱巴巴的小脸:“怕吗?”

王墨不怕,就算他瞧见汉子在祠堂拿刀捅人,他也不怕。

倒不是他胆子多大,只是他知道,爷手里的尖刀永远不会朝向他。

王墨摇摇头,声音里一股子哭腔:“我不怕,我就怕你疼。”

玄鳞抿了抿唇,一股子血腥味:“我不疼,躺一会儿就好。”

王墨拗不过他,只得站起来,将他胸口子绑的棉被一层层去了。

他俯身在汉子身前,让他趴到自己背上,费劲儿地给人往炕上挪。

待将人放到棉被里,王墨弯下腰,给他脱鞋脱袜,他摸到他白到发青的大脚,一片凉。

不成的,这汉子没他不成的。

王墨坐到炕沿上,一点儿不嫌弃的用手给他搓脚,那小一个手,却揉搓得脚底慢慢生了热。

玄鳞沉默地瞧他,一偏头,一口血又自喉管里吐了出来。

“爷!”王墨急起来,忙将汉子的脚塞进被窝里,躬身凑到他跟前,“咋了,这究竟是咋了啊!”

玄鳞没说话儿,窸窸窣窣声里,他那只能动的右手将王墨的小手攥紧了,慢慢收到了心口子。

玄鳞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乱,这一大夜,事情太多。

打他知道王墨被抓开始,心火就止不住的烧,方才在祠堂,见了生血,沉睡已久的兽/性竟缓慢苏醒了,他越克制,血液越汹涌澎湃。

他怕吓着王墨,拼命往下压,实在忍不下了,全自口鼻里喷涌了出来。

玄鳞牙关紧咬,颈侧青筋突起,他能若有似无的感觉到,遥遥之地,是他魂牵梦萦的真身。

他想催动真气,可心脉上却有什么东西死死压着,他震动不开。

玄鳞实在无法,认命地闭住了眼。

好半晌,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光轻轻的跳动。

他攥着王墨的手,紧紧贴在躁动的心口子,也不知道怎的,翻腾的气血真就慢慢平静了。

玄鳞缓缓睁开眼,眸子里的血红渐渐散去,恢复成一片漆黑。

王墨见人睁了眼,揪着心的凑过去:“爷,你咋样了?”

“没事了。”玄鳞轻轻开口,一股子哑,“叫你担心了。”

汉子的声音可轻可轻,像是夜里飞蛾振翅似的,往人心口子挠,王墨瞧着他,小脸儿鼓得浑圆,一开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像个家养的小狗,撅着屁股往玄鳞怀里拱。细瘦的手臂往上头伸,紧紧勾住了汉子的颈子。

所有的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待趴进汉子的怀里,都安然消散了。

玄鳞挺冷硬的性子,在王墨这儿也免不得软下来,心都跟着皱巴巴的。

他伸手揽紧他,叹息道:“我好好的,你别担心。”

王墨埋着头哭:“那么多血,还不让找大夫呜呜呜……”

“真的没事。”玄鳞知道他担心,“今儿个太夜了,等明天,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去请大夫,成吧?”

王墨“嗯”一声,自玄鳞怀里抬起头,一打眼,正瞧见他满下巴的血,忙伸手给他抹。

方才汉子吐得可凶,手抹不干净,他就提着袖子给他擦。

擦着擦着,王墨忽然想起祠堂那个,他小声问:“爷,那个刘管家……”

玄鳞一提这人就着恼,若不是他瘫着了,非要一脚给他踢翻出去,他沉下声:“担心他?”

“我担心他啥啊!”王墨眼睛瞪得溜圆,“我是怕你背了人命官司,被下了大狱。”

玄鳞挑一把眉,状若无意地问他:“下了大狱咋办?”

王墨一听,埋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都赖你,好端端的拿刀干啥啊,你下了大狱,我、我日日都去瞧你,等着你出来呜呜呜……”

玄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瓜顶,浅声道:“死不了人,扎在他肩膀上了。”

王墨听着话儿,仰起脸傻兮兮地问:“真的啊?”

“真的。”玄鳞低头瞧他,这小哥儿,一双大眼里,红通通的汪着水。

他轻声道:“去烧水洗把脸,咱歇了。”

王墨“嗯”一声,两手撑着炕爬了起来。

他哭得厉害,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直打泪嗝,吸了吸鼻子:“我烧点儿水,给爷擦脸,咱俩睡觉。”

玄鳞微怔,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王墨说的“睡觉”就是正而八经的“睡觉”,甚至都不在一个被窝里,吹了灯到天明。

可他听着话,心里还是起了旖旎的念头,轻轻咳了一声:“去吧。”

王墨点点头,听话儿地推门出去。

一道疾风顺着门缝呼啸着刮进来,直扑人脸,王墨怔住,就见外头电闪雷鸣,黑云之下,暴雨如瀑。

他皱紧眉,想着这才几月天啊,咋就打起雷了。

他没管那么多,手虚虚遮住头顶,小跑着往灶堂奔。

王墨跨进门掸了掸雨,刚拿出木盆,院子下人房的门便开了。

孙婆子一见是王墨,颠着小步跑了过来,她拍了把手:“哎哟天爷呀,可等着您了!”

王墨将盆放到地上,瞧向孙婆子,急着问道:“孙妈妈,那个刘管事儿……咋样了?”

孙婆子偏头啐了一口:“个老东西,死了算了!”

“可、可不得行啊!”王墨心口子慌得厉害,“他死了,爷得背他一条命!”

孙婆子一愣:“哎哟老婆子瞎说的,您可把心放肚子里,请了薛大夫了,死不了。”

王墨这才轻轻呼出口气:“那妈妈您过来,是有啥事儿说?”

“您可管管大爷吧,都一天没喝药、没吃饭了。”

王墨瞪圆眼:“啥?!”

孙婆子唉声叹气地直跺脚:“咱也不敢生说啊,刚开口劝劝,大爷就给凶出来了,砸碗砸盆的可骇人!”

王墨眉头皱得死紧,气鼓鼓的:“我去说他!”

“哎哎二爷!”孙婆子忙给人拉住,“可、可不能说是老婆子告诉的。”

王墨站定了:“您放心,我不说!”

说罢,王墨抬起步子,跑进了黑夜里。

孙婆子瞧着他的小背影,抬头望了望天:“这是啥天哎,咋就落起大雨了!”

她搓了把手,生怕湿了鞋,跳着脚地往屋里跑。

暴雨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无人知晓的镇子渡头,汉白玉的桓表石柱顶上,那道能压「邪秽」的黄符纸,被疾风吹开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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