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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情知在霈(三)

我真没打算掰弯你 荒川黛 3978 2024-03-04 11:13:07

青京赛决赛在京城举办, 只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郁霈课不算多便跟学校请了假,为免来回奔波打算直接住在清河班,走之前边收拾东西边思考到底怎么和陆潮商量。

以他那个醋精脾气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超过三天以上, 更何况他还是跟肖听一块配戏。

郁霈想了一下午,一条条否定下来他觉得自己要抑郁了,一回头,猝然看到了拎着果茶回宿舍的陆潮。

四目相对, 他把先斩后奏这个选项也默默划掉,改成了:“陆潮,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说。”

郁霈思忖良久, 先晓之以理:“我马上就得去比赛了, 这次决赛对我很重要,我想拿这个奖。”

“嗯。”

“岑忧这几天也得海选,她年龄小又内向,我得陪着她再多给她上上课。”郁霈铺垫良久, 看他眉目淡然,深吸一口气:“我想这一周都住在清河班不回来了, 来回奔波太折腾了。”

果茶放在桌上, 发出轻轻一声。

陆潮嘴角缓慢浮起一丝笑意,郁霈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被他掐住腰按在桌上。

“不回来了?”

郁霈:“……肖听只白天过去,晚上我还是一个人住。”

“我什么时候提肖听了?”陆潮眸光定定黏在郁霈脸上,抓着他的手眉目下压几乎贴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郁大先生。”

“……”郁霈让他反将一军,默然片刻:“我不是怕你吃醋吗, 你一天到晚腌在醋缸里,我不说清楚你会以为我跟人出去偷情。”

陆潮凝视着他,低声轻笑:“哟,很了解我啊。”

郁霈头痛不已,心说:你都那样了我还能不了解?

两人互相凝视了许久,就在郁霈想要叹气认命,打算每天多花几个小时的时候,陆潮忽然送开了手,“行,去吧。”

郁霈一愣:“什么?”

“答应你了,再问就反悔了。”陆潮低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碰了碰,立马松开退回去,像是看出郁霈的想法,“我们约法三章过,你要是犯了那我就得罚你了,下次就不是蹭蹭的事儿了。”

郁霈噎了噎:“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

“你没反驳就是答应了。”陆潮往椅子上一坐,抬手丢给他一份文件,“看了没问题就签字。”

“这什么?”郁霈拿起来一翻,当场又愣了,“直播合同?”

“你不是说想找个合适的公司签直播么?”陆潮跟严致玉提了一嘴,本以为还得等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有个现成的。

“我是想,不过得找个靠谱的,最好能知根知底免得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靠谱,这合同就是走个形式,你直播收益百分之百给你,没有签约条件,随时解约,想播就播不想播三年不播也行。”

“这公司老板的作风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像是你的脾气……”郁霈手一顿,骇然抬头:“你别告诉我这个公司老板是你妈妈吧?”

陆潮歪头一笑:“不然呢?”

郁霈木然着脸:“………………哦。”

郁霈签了字把合同还给他,陆潮随手往桌上一丢,“这公司是几年前收购的一个娱乐公司旗下的小公司,不赚钱也就没人管,上次那事儿之后我妈见你久不直播就把这公司稍微整合了一下想签你,没想到你成她儿媳妇儿了,这哪舍得你出去卖艺。”

郁霈:“……好了你不用说了。”

陆潮把人往怀里一拽,“是不是很感动?”

“嗯感动。”郁霈逐渐习惯了这母子俩的行为,十分淡定地抓住他的手:“但你能别趁机往我肚子上摸吗?”

“你都感动了,不报答她一下?”

“怎么报答?”

“比如亲他儿子一下。”陆潮当即抬手把人往桌上一按,主动覆盖下来。

郁霈离开学校已经是快六点的事了,陆潮本要送他去但碍于有节课实在走不开,只能依依不舍地给他复述了一遍约法三章。

郁霈左耳进右耳出,总算清净了。

他到清河班时天刚刚黑,推门之前他下意识停了停,胸口不由自主缩颤几下泛起几分酸涩,几秒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练功台上空无一人。

以往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无踪,他进房间时本能往初粟那儿扫了眼,门扉紧闭,悄无声息。

他将包放下来,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初粟:师父,我今晚要走了,对不起。

郁霈看着屏幕,片刻后将短信划掉,锁屏。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忽然想起了他和秦修逾说的两年之内不仅要鸣鼓开锣还要全国皆知,幽幽叹了口气。

头痛。

次日四点半,郁霈准时醒来,没想到五点钟岑忧就来了。

“师父早!”

郁霈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岑忧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很腼腆地笑了笑:“我努力一点您就不用那么操心了,这次海选我一定拿第一。”

郁霈看得出她是想安慰自己,没点破笑道:“行,拿第一师父就给你再做一套新戏服,这次想要什么?”

岑忧认真想了想:“要薛金莲可以吗?”

“可以。”

九点钟时肖听也来了,两人约好要唱《彩楼配》,这出戏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灯光特效更没有甜蜜磕cp的噱头,纯考验行腔技法唱功。

肖听摘下眼镜揉额角,装模作样叹气道:“玉佩老师我悟了,你才是我参加这个比赛最难的难关。”

“你唱不了?那换一出。”

肖听:“……开个玩笑。”

两人磨合一遍便日上三竿,肖听抹了把汗,奇怪道:“怎么一直没见初粟?他平时叽叽喳喳早喊累要吃东西了,出去了?”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郁霈照实说了。

肖听张了张口,那张斯文清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震惊。

良久后。

“这一行的人来来去去也很正常,我也有很多学生学着学着就不来了,京剧……这一行投入大回报小,也难怪。”

郁霈喝了口水,淡淡反问:“你呢?”

肖听有些意外他居然会主动打听自己的事,长长叹了口气说:“我是被迫学的,我祖父外祖父到我爸妈都是学京剧的,我小时候挺排斥的,但家里硬压着没办法,后来学着学着就发觉挺有意思的。”

郁霈:“你想过改行吗?”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半小时都想改行。”肖听仰头看着毒辣的日头,敛下眉眼轻轻一笑:“但每当真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觉得,还能再坚持坚持,万一……万一有一天就又有希望了呢。”

郁霈攥着瓶子,一个念头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会的。”

肖听靠着桌子喝水,眸光在郁霈脸上打量了一会:“你呢?你也是被家里强迫学的?还是天生就喜欢这一行?”

“我,也算是被迫吧。”郁霈笑了笑,“不唱就没饭吃。”

肖听看着阳光下的郁霈,眼角眉梢全是勾人的温柔,不上妆时尽管一头长发却没有丝毫女气,恍若谪仙一般的清冷十分迷人。

他心尖微动,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眼底却绕着他眼尾微叠的笑意。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青京赛结束我们多半是能进国家剧团的,迈进这个门槛这辈子算是不愁了,凭你的能力,过几年怕是能当个最年轻的团长。”

肖听再次侧过头,视线在郁霈唇上停留两秒,“郁霈,头发。”

郁霈回头,疑惑两秒拨开头发,“我不打算进国家剧团。”

“啊?你是认真的?我上次听你跟叶老师说不打算还以为你是谦虚。”肖听站直身子,先看见了岑忧又看见了她身后的“清河班”三个字,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太真切的猜测,讷讷道:“你不会是要自己办戏班吧?”

郁霈:“是。”

“你疯了?你知道现在京剧是什么大环境吗?你就是把自己的钱全贴进去也不一定能办得起来。”

郁霈回过头看他,阳光下的狭长双眼波光潋滟,“肖听,京剧如果只能存在于依附扶持的国家剧团,在那个方寸之地存活,那它和束之高阁有什么区别?”

肖听像从未听过这样振聋发聩的说法,一是愣住。

“京剧能走多远的根本是观众,如果他们连听都没机会听,怎么会有机会喜欢。”

走下来,扎根,开花。

肖听脑海里冒出这个顺序。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国家剧团就是最高目标,是他们每个京剧人都想进的殿堂,但却没想到郁霈想的从来不是个人,而是京剧的未来。

肖听心里有个冲动又确切的想法,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像是搁下一块石头,“不知郁老板肯不肯要一个新员工?”

郁霈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我也就是一说,兴许真的会赔到血本无归呢。”

“与其做一个束之高阁的大师,不如跟你一起做个开天辟地的孤胆勇士,还是说你嫌弃我水平不够?”

郁霈与他相视许久,笑道:“行,收了。”

六月十七少年组比赛正式启动。

岑忧表现比她那次雪夜拜师强了许多,郁霈给岑忧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小蒹葭。

“涤虑洗心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为师不希望你困囿名利。望你永远记得学戏的初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岑忧乖乖点头:“记住了师父。”

郁霈帮她把视频投递上去,顺便用自己微博转发一遍。

评论纷纷被“小蒹葭”圈粉。

——小徒弟好可爱!唱的好棒好好听!

——投了投了!我宣布这就是我的宝贝女鹅了,蒹葭小宝贝亲亲!

——480个月大的宝贝还能拜师吗?我也想跟玉佩老婆学戏,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郁霈刷了会评论准备关掉,突然看到下面有些人质疑他为徒弟拉票有作弊和走后门的嫌疑。

——小玉佩本身就有热度了吧,这样不会对其他选手不公平吗?

——太明显了吧?装都不装了?这是打算师徒俩包揽冠军吗?小玉佩到底是不是谁家的太子爷过来走个程序的啊?

——现在的比赛都这样了吗?说好的公平公正公开呢?这种拉票方式不违反规则?真是世袭制了?

郁霈点着屏幕回复:作为师父为徒弟拉票不是应尽的义务?我转发,影响你不喜欢我和她了么?你给我投票了么?

评论立即秒回:不喜欢就不能说了?不给你投票连质疑的权利都没有?你影响我了我还不能说?别太离谱了太子。

郁霈觉得好笑,撑着下巴给他回复:哦,我影响你什么了?

足足十分钟,对方没回。

郁霈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猜测陆潮今晚得过来缠他,便等着他一块出去吃晚饭。

他下午闲着没事摊开纸写了一会,看着外头枝叶摇晃间光影交错,从窗台落在他手腕上,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以前幻想过新时代,但没想过会是这样富足安稳,更没想过还有一个陆潮。

他很幸运,何其幸运。

郁霈抽出一张纸,饱蘸墨汁在砚台上碾顺笔锋,看着平整玉白的宣纸,手腕微垂缓缓勾勒。

时光既往,山河汤汤,得与你逢,我心甚欢。

郁霈收笔,打量一会觉得写得还可以,不由得笑了笑,在右下角落款时顺便画了一个靠在飞行器上的醋缸。

微风拂过,墨水很快干透,郁霈刚把纸拿起来陆潮就来了,靠着楼梯口笑:“给我写情书呢?”

郁霈随手把纸压在最下面,淡淡瞥他一眼:“你情书都能拿去植树造林了,还缺我一个?”

“谁造谣我,我什么时候收人情书了。”

郁霈:“你妈妈。”

“……别人硬塞那能算吗?我看都没看过。”陆潮凑过来,从后抱住他,另一只手握着他连同毛笔一笔一画写:“郁霈爱陆……”

郁霈把他手拍开:“别闹,哪有自己给自己写情书的?”

陆潮在他脖子上蹭蹭:“一周没见了想不想我?”

“不想,我清静的很。”

“嘴硬,半夜没我抱你睡不着觉吧?来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陆潮说着就往郁霈腰上掐,觉得他腰好像是细了一点。

郁霈被他困在怀里,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太扭动,“别闹了。”

“没闹,给你检查身体呢,你写你的别分心。”

别分心?

他现在连笔都拿不稳了好么,郁霈觉得不能再放纵下去了,于是一转身,把笔横着咬住一推他肩膀。

陆潮一时不防被他推到椅子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在自己身前和桌子之间蹲下,微垂的头发散在他腿间。

郁霈伸手按住他的皮带,另一只手拉起他T恤下缘寸寸卷起,“咬着。”

陆潮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理智觉得郁霈不可能主动,除非他疯了,但感性觉得郁霈可能真疯了。

他愣愣咬住布料,屏息凝神看着那只细瘦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紧实的腹肌,指尖轻轻下划,猛地用力一点。

他差点儿当场竖旗。

肌肉绷得坚硬如石,陆潮甚至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汇聚到一起,眼看着那个长发柔顺的脑袋压近,喉咙口简直要烧起来。

他不会真要给自己……

陆潮脑子飞速运转,从他会不会到他能不能吃得下再到他自己能不能受得了来回交错,最终汇聚成一句:我操。

腹肌一凉,接着就是绵绵密密的麻和痒,陆潮定睛回神,脑子再次短路了。

郁霈握着毛笔,以那个极度暧昧的姿势慢条斯理地写了两个字,然后施施然起身把笔往笔架上一搁。

陆潮看着腹肌上一团墨迹,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儿里,“你刚刚就为了写个字?”

郁霈一抬眉稍:“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陆潮憋得半死,总不能承认自己误会他想给自己……只好悻悻磨牙:“没什么,看出来你要写字了,随口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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