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能也没想到,霍仰不是反射性地去咬,而是攻击。
她快速出手,一手刀砍在霍仰的麻经上。
痛让霍仰的眼神再次变得稍稍清明。
可嗅到omega信息素的那一刻又要沉沦,霍仰闻到了这辈子他觉得最好闻的味道。
小时候生活的军区大院住着四家人,分别占据东南西北的房子,中间则是一大片草地。
那时候四家人,三个小孩,大人们忙,经常留他们独自在家。
出太阳,小孩们一起在院子里玩,下雨天,霍仰自己在院子里玩。
他和别人不同,从小就喜欢淋雨,喜欢光脚去踩泥泞的草地,那触感又扎又湿又滑。
而岑真白的信息素同那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是小雨过后,走进了林涧小路,虽然已经雨过天晴,但依旧在空气中留下了泥土湿润的气息和青草淡淡的香味,再仔细一点点嗅,又带着点木香和苦味。
吸入呼吸道的瞬间,能感觉一股微凉的气息温柔又细腻地顺着血管流走,整个胸腔与胃部都得到了净化。
霍仰的视线变得再次不对焦,他难以控制地,往omega的方向再迈了一步,只要抬抬手,就能碰到omega的衣服下摆。
江嘉能能感受到霍仰对她的排斥越来越强,发病期间,alpha就是一只原始得没有任何理智的野兽,除了他认定的伴侣,谁进入他的领地都会暴怒,包括他的血亲。
百分之百的匹配度,无论霍仰的个人意愿如何,alpha的身体早就将岑真白当作自己的命定伴侣了。
江嘉能随时准备着,门外也有安排保镖,就怕出什么意外。
霍仰抬起手,向着omega的方向。
那手背用力青筋浮起,可就在江嘉能出手的那一刻———
霍仰狠狠地拿手背往一旁的床架砸去。
隔着几个身位,江嘉能都能听见骨骼碰撞的闷响,她看霍仰似乎是对自己争夺不到身体控制权而愤怒,一气砸了好几下。
霍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步把沉重的自己拖回床头那边。
冷汗浸湿了衣服,能拧出水来,他已经没法在乎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了。
身体叫嚣着,狂妄地给他下通牒:只要去到omega的身边,只要把omega捏在手里,只要把犬齿刺进去,就不会痛苦了。
……
不。
他偏不。
他得这个病已经一年了,哪一次不是自己熬过去的,凭什么这次多了一个omega就不行?
霍仰用了狠劲,一把撕开床单,咬着布料,把自己的手腕绑在床架上,打了个死结。
江嘉能不知是气还是笑,她真是对自己的儿子来了点敬佩了。
她和霍启的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六,当年那种被阻止的煎熬和痛苦也是深有体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少了那么一点意志力,都会在下一秒扑上来。
哪怕你心理上再厌恶,身体也会快速分泌一种激素,催眠你,洗脑你,你是深爱这个omega的。
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还在飙升,霍仰的信息素被勾得疯狂往外跑,alpha的信息素又逼迫着omega释放得更多。
哪一边都停不下来。
渐渐的,霍仰又没了理智,挣扎着要往岑真白这边爬,可手上的结束缚住了他,两三百斤的实木床被扯得来回吱吱作响,硬生生往外挪了几十厘米。
江嘉能看了一眼岑真白,omega像是被吓到了,后腰靠着墙,垂着头,一动不动。
江嘉能第三次被这俩小孩惊讶到了,都压制住了本能?
……这是有多讨厌对方啊?
殊不知岑真白只是被压制得动不了。
正常来说,第一次疏导治疗应该要在医院进行,全程由医生看护着。
江嘉能本想着明天就带着上医院,好巧不巧就今晚发病。
她只记得医生说的理论,当感觉屋子里的信息素浓度过了峰值,开始下降的时候,就可以把两人分开了。
正因为这个,她才一直待在房间里。
可是,江嘉能表情疑惑,峰值在哪呢?她感觉这浓度上升就没有止境,熏得她都快受不了了。
从事情刚发生就联系的信息素科医生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她只能耐心地等着。
忽然“砰”一声闷响,在安静“对峙”的房间里异常突兀。
只见霍仰歪着个脑袋,晕了过去。
——
霍仰和岑真白身上的味道一时半会没法散去,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就出门,飘散的信息素非常容易引起周围alpha或omega的发情暴动。
霍家全体上下佣人出动,拿着隔离袋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嘉能去碰岑真白,被后者的皮肤烫得一皱眉头。
急诊很快送进了两名病人。
岑真白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想吐,胃里翻滚着,东西已经涌到喉头边。
整个人被装进隔离袋十几分钟、彻底隔绝了alpha的信息素后,他才慢慢好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他眼睫颤了颤,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alpha的信息素,太让人恶心了。
甜蜜的勾引下是藏着尖牙利爪的捕兽夹,岑真白被蛊惑着去了,下一刻就被夹断肢体,鲜血淋漓。
可哪怕底下再藏着什么抗拒厌恶的信息,那仍然是与他百分百契合的味道。
于是他又迷迷蒙蒙地被勾着去了,结果一次又一次收获伤害,那感觉,就像是被雷电击中。
反反复复。
好像把他放进了搅拌机,如此混乱的信息素让他的身体cpu过载。
医生给两人做了全面的体检,发现霍仰的激素水平恢复到了正常值,身体倍儿棒,什么问题都没有,醒来能打十头牛。
岑真白说头晕目眩,反胃想吐,但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就是之前遗留的病症太多。
严重营养不良,以及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贫血、低血糖、低血压和夜盲症。
也不用吃药,就是得慢慢养。
还有脚踝,之前骨折后骨头的确一直没长好,骨折愈合最佳时间为三个月,三到六个月为延迟愈合,超过九个月便是骨折不愈合。
医生问岑真白:“你什么时候骨折的?”
岑真白勉强从那场信息素“霸凌”恢复过来了,闻言,表情空白:“不知道。”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骨折,也不知道是从岑志斌哪一场打落下的,每次都以为只是扭到了崴到了,没有去医院过,没有固定过,更没有静养过。
医生头痛:“那先静养一个月,如果还没有愈合,过来做手术。”
岑真白闭了闭眼,又多了一件事耽误他的学习进度。
了解完岑真白这边,霍仰还是没醒,江嘉能不放心地问:“那他为什么会晕倒呢?”
医生:“他的身体长时间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这个病其实只要匹配度高达95%以上就可以治,但没想到能找出来一个100%的。”
100%和99%虽然同属于高匹配度,但这绝对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拥有99%匹配度的AO可能十万对里有一千个,甚至有很多及以上,例如99.3%,99.7%,99.99999%无限接近于100的都有,但是100%,十万对AO里边可能都找不到一对。
医生:“第一次接受这种治疗,又是年轻小伙子,一下子受不了很正常。”
江嘉能没懂,“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通俗直白地讲,”医生托了下眼镜,“就是爽晕了。”
作者有话说:
江嘉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