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岑真白距离霍仰大概只有五步的距离,而霍仰仍然没抬起头。
直觉告诉岑真白,他现在最好放下衣服,然后转身就走。
可晚了一步,林子坝冲过来,一把拿起霍仰一边的耳机,“别打了,来客人了!”
omega想逃,但逃不掉。
“都让你别靠那么近,信息素会弄上衣服上。”霍仰侧头躲过林子坝的手。
“不对,”林子坝说,“好像不是客人,是内人。”
“别吵,”霍仰说,“打游戏,宋迟彦骂你呢。”
“小白来了啊!”
“我爸来了这一盘我都得……谁来了?”霍仰先是皱起了眉,他本来就是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脸,再加上那件睡衣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是有点可怕的,像黑暗雨夜的杀人魔。
只是下一秒,原形毕露,alpha唰地直起脑袋,睡衣从他头顶掉到了背上,他盯着岑真白。
岑真白只好走流程似的展示了下手上的密封袋,“我来给你送衣服。”
衣服。
是了,衣服。
霍仰现场给林子坝和岑真白表演了个什么叫0.1秒下床,总之等他站在地上的时候,两人的眼睛还看向床,之后才延迟地挪过去。
霍仰僵着表情,脸上的肌肉似乎有点不听大脑指挥,他干巴地站了一会,和岑真白大眼瞪小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挡住床上那件皱巴巴的睡衣。
他立刻变凶:“谁准你进来的?”
岑真白说:“林子坝。”
霍仰半点没受影响,他开口,话音跟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发射:“人家让你进你就进?哪个alpha让你进他房间你都进是吗?还有你一个omega,自己跑到alpha宿舍来,你就那么随便是吗?”
这天大的指控把林子坝都砸愣了下,“霍狗你说啥呢,小白和我们不是认识吗,他还是你……”
霍仰用脚趾头想都猜到了林子坝下一句肯定是什么惊天世俗大傻逼话,他连忙堵上:“你别说话!”
岑真白安静等他说完,才把衣服放在不知谁的桌子上,“那我先走了。”
霍仰莫名更憋屈了,有种降alpha十八掌打在棉花糖上的感觉,他咬牙切齿道:“赶紧滚,以后不许进我宿舍。”
又点林子坝,“你不许给他开门。”
岑真白点了点头,往外走去,即将碰上门把手时,又被霍仰斥住:“等等!”
岑真白停下,转过脸。
“你,”霍仰顿了一会,接着说,“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岑真白道:“什么?”
霍仰难以察觉地松了一口气,道:“滚吧。”
等门关上后,他烦躁地揪起那一件睡衣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都怪陈叔说什么以防万一无论怎么样都要把这件衣服塞他行李箱里。
岑真白刚出门,就看到刚刚打篮球的那十几个alpha还没走,一个接着一个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岑真白错觉,其中一个alpha一看到他,快速把手机放下。
“诶同学!”另一个alpha喊他,“霍仰在里边吗?”
岑真白点了点头,“在。”
“哦行……我看下晚上找他吃饭呢,”alpha装作无意,实则话里边的八卦意味怎么都遮不住,“你找他干什么?”
岑真白又道:“给他送衣服。”
“啊?送衣服干什么?”
岑真白沉默了下,总不能说是用来安抚,这样大家就都知道霍仰得病了,他一本正经道:“怕他冷。”
“啊?”那alpha抹了一把汗,“这大夏天的……”
几个alpha却哄笑着调侃他:“嘿这你就不懂,这叫关心则乱!”
岑真白敛回目光,离开了。
房内,林子坝控诉自己的两个好友:“我觉得你和宋狗真的很过分,打游戏竟然不留个位置给我。”
“谁那个时候非要啃鸡腿。”霍仰从床上捡起手机,匹配的队友见他挂机,对着他一顿输出,霍仰顺手把人拉黑,继续打。
林子坝无聊之下,登上了学校的app,什么活动、课表、水电费都在上边,还有一个类似于社交软件的功能,他一下就捕捉到了“霍仰”两个字。
【急,霍仰哪个班,学姐等了两年终于盼到他入学,准备告白去了。】
一开始下边还算正常,都是些omega在扯些有的没的,直到一个回复:“别想了,你霍少名草有主了。”
那学姐回了一个:?
“人omega都跑到宿舍来宣示主权了。”
学姐:“那个给霍仰治病的omega?不是单纯血包吗?”
底下就这这个问题讨论了几百条。
直到又一回复:“大家别横刀夺爱、横插一脚、棒打鸳鸯了!我问霍仰那未婚omega了,人家说他俩是真的!”
这话一出,底下蓦然爆炸了。
林子坝也同样震惊,他突然醍醐灌顶,回想起岑真白对霍仰几乎千依百顺的姿态以及霍仰那粗鲁敷衍的态度,自家兄弟不是在骗人omega感情吧?!
不过他没敢把这话质问出来,一是会被揍,二是他肯定猜错了。
他跟霍仰从小一起长大,霍仰不是这样的人。
林子坝笃定地关掉这app,一转眼,看到霍仰一边嫌弃一边又要从密封袋里捻出岑真白送来的衣服,搭在自己的腺体上。
霍仰忽的瞥了一眼隔壁林子坝的方向,见人没注意自己,他快速侧了一下头,鼻子动了下,喉结一滚,像是吞咽了什么。
——
下午开学典礼在三举行,岑真白、霍仰、林子坝和宋迟彦仍然是同一班。
于小鱼跟着岑真白,悄咪道:“小白,我们不要走那么前,不好玩手机。”
岑真白却说:“我要去霍仰那边。”
送衣服到现在,也快过了四小时了。
于小鱼只好愁眉苦脸地跟着,“好吧。”
霍仰真的特别高,站在一众alpha里,无论是身型还是气质,都是最出挑的那个。
“可是那边都是alpha……”于小鱼小声道。
岑真白以为他害怕,便道:“那你去后边?”
于小鱼激动道:“太好了!不要怜爱我这朵娇花!”
岑真白:“……”
由于霍仰他们坐得比较前,所以大多都坐满了人,特别是左右两边已经没位置了。
这样的情况岑真白也不好意思叫别人让位,只好坐到霍仰的后一排。
一整个礼堂,能容纳几万人,入口在最后边,层层叠叠的人好奇地转头,看着岑真白从后一台阶一台阶地下到霍仰那。
他们明显是刷到了下午那个帖子,这下看八卦呢。
于小鱼抓着岑真白的手臂,看岑真白平静地同坐在外侧的alpha说“麻烦让一让”。
林子坝也注意到了他,招手:“小白!”
岑真白点了点头,在霍仰后边坐下,他稍稍往前坐,身体前倾。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他前倾,周围的人也跟着朝他们的方向倾斜。
的确,大家耳朵都快要竖成杜宾犬了。
岑真白凑到霍仰耳朵边,用气音道:“疼吗?”
霍仰猛地捂住了耳朵,拧头怒瞪,“你别朝我耳朵喷气!”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没有。”岑真白说。
霍仰:“离我远点。”
岑真白无奈靠回椅背。
礼堂上,校长拿着麦克风讲得起劲,从今天的天气讲到学校的起源,从学校的建设讲到文化的传承,从心灵鸡汤讲到许诺各种大饼。
“最后,还有我们学校开展了几十年的学农活动,下周一开始,共两个星期。”
底下的学生们顿时喧闹起来。
“操总算来了!听我哥说,还得挑粪!”
“学农基地的饭菜应该很好吃。”
“不用上课比什么都强。”
学农,字面意思,就是学习如何种植。
随着高速发展,第二区已经见不到什么植物了,所以无论社会还是学校,都非常重视这方面的知识科普。
不管他们是哪里来的大小姐还是大少爷,下周一八点,每个人都会提着自己的日用品,大部队步行至两公里以外的学农基地,在里边度过为期两个星期的学农生活。
开学典礼结束,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各自离场。
突然,左上方传来一点动静,有人在逆行朝着他们的方向挤来。
“霍仰!”一个omega喊。
林子坝“啊哦”一声,“麻烦来了。”
方涉,父母也是从军的,小时候一起玩了几年,后边搬走了就没再联系。
最重要的是,方涉喜欢霍仰,这件事几乎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霍仰眉头皱起来,这omega烦死了,叽叽喳喳个不停。
方涉是那种惹人怜爱的长相,眼尾下垂,又有点婴儿肥,“霍仰,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啊?”
霍仰额角一抽,还能为什么,屏蔽了呗,要不是顾着长辈脸面,他能直接拉黑。
方涉说了好几句,霍仰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句话没答。
方涉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才不理我的?”
霍仰这下出声了:“别胡说。”
方涉闻言眼睛亮了些,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你和你的未婚omega不是在一起了吗?你们都订婚了啊?你喜欢他?”
嘀嗒,方涉准确按下了霍仰的应激开关。
原本还绷着脸的alpha一下跳了脚,“少他妈放屁,我怎么可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