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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伴星引力 文盲土拨鼠 2545 2024-05-22 16:13:21

我在白志强行刑的前一天坐高铁回去了,池易暄虽然没有和我同一天回,但和我定了同一班车回去,不过因为分开订的票,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甚至不在同一个车厢。

呆在家的这几天,妈妈与池岩都对我格外关爱,我没什么讲话的力气,饭桌上他们就特意保持安静。

池易暄将他的气垫床拖回了卧室。晚上我睡不着,又怕不断翻身惹出太大的动静,他要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听到他提问,所以平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临走之前,我问妈妈家里有没有白志强的照片,她问我要照片做什么?我一时答不上来,好在她没有追问,只是将我叫进书房,从压箱底的相册集里抽出一张给我。

白志强的事对她打击也很大,但她一直顾着照顾我的情绪,我说了声“谢谢”,将照片收好,抱了抱她。

池岩送我们到车站。候车厅里我和池易暄尚且坐在一起(虽然没说什么话),上车以后就分开了。

高铁到达目的地以后,我背上书包排队下车,池易暄向我发来微信,告诉我出站以后去哪儿找他,他会叫车。

我回他:不用了,我也叫了车。

过了一会儿他打来了电话,我给摁掉了,在家庭群里报了个平安就将手机关机了。

独自回到了公寓,它还和离开时一样寂静。我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忽然发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面塞了包陈皮,包装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手写的冲泡流程。

卧室门推开,有一股灰味。除了地板,我的房间都被照片覆盖,白天光线也很难从窗户透进来,我坐到飘窗上,将窗户推开一半,放进来一小片阳光。

抬眼向上看,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块角落已经在上周完工,我收好墙角的折叠梯,塞进了沙发底下。

书包清空,脏衣物放洗衣机,食物放冰箱,唯独那张白志强的照片,我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

它拍摄于二十多年前,我对那天下午的情景早已记忆模糊,照片中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白志强戴着眼镜,穿着条纹衬衫,微笑着望向镜头,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风筝。

白志强、以及我的爷爷,都是在三十岁左右显现出失控的倾向。白志强在牢里一直在接受治疗,却没能逃脱他的宿命,他会不会也曾像我一样挣扎过,可惜有心无力,最终还是痛苦地滑向深渊。

他是陪伴过我的父亲,也是笼罩着我的阴云。

最后我还是选择将他的照片收了起来。我的理智没法去解这样复杂的谜题。

打扫一整天,出了一身汗,我去卫生间准备洗漱,衣服脱光以后埋在洗手池前,冷水覆了满脸。我用手抹了把脸,赫然看见镜中的自己:面如土色——我想这个词是准确的。离家之前,妈妈曾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易暄的眼神紧张起来。

我告诉她:“没有,就是累着了。”

我想人的本能很难违抗,池易暄一边说我和白志强不一样,却又在听到她的提问时感到胆颤。他虽然没有见过白志强,可是他那样聪明,也许能比我拼凑出更加完整的画像——

我是白志强的儿子,他可以通过我,拼凑出他。

又或者其实我才是白志强的一小块,我们都将成长为父母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

明明我长得更像妈妈,为什么却在镜子里看到了白志强的脸?

我长得更像妈妈才对。

我打碎了欺骗我的镜子,脸变得四分五裂,但是终于不再像他了。

池易暄找过来的那天是个周末,我前一晚喝了不少酒,日出时才勉强睡着,他的信息一响,就将我惊醒。

他问我在不在家。

我从卧室地板上爬起来,回复他:不在。

手边还剩下半瓶伏特加,我拿过来当水似的喝了两口,又倒回了地板上。

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眼皮是闭上了,大脑被麻痹以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我很喜欢自己的卧室,不用买窗帘,白天如同黑夜。

毫无预兆地,耳边传来了鼓点。我伸展两只手臂,摸索着地板上的药片,就要混着酒送进嘴里,却发现酒瓶空了。

直到这时才舍得睁眼。瓶口朝下晃了晃,只晃出来两滴酒液。

杂音还在持续,我揉了揉脸,起身去客厅接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我打开家门,看到来者时清醒过来。

池易暄手里提着一大箱橙子,表情平静得好似我们提前约好了今天这个时间要来串门。

我很惊讶,愣了两秒才问:“你来干什么?”

“上次我帮忙顶班的同事送了我太多水果,我吃不完,所以送一点来给你。”

好生硬的理由,只有我哥能讲得如此流畅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问了妈妈。”

她给我寄过一次特产,所以有我的住址。

池易暄的目光从我的鼻尖落到我的胸口,看到上面的字时眼神停顿一下。我才刚醒,没穿上衣,我想他是在看我胸口的纹身。

酒红色的刺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我很早就该预约去补色。他瞥了一眼,很随意地问:“喝酒了?”

“嗯。”

如果他真是想来送我水果,放下就该走了,可他没有将手腕递过来,而是自己提着礼品盒,就那么站在那儿,像在等待主人邀请。

我问他:“坐会?”

他没说话,眼神却像在说不介意。

“等下。”

我掩上门,先将卧室关好才回来,将家门敞开,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没跟我客气,径直走了进来,眼睛看向鞋架的方向。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我家没有他的拖鞋。

池易暄放下手里的礼盒,还是弯腰脱下了皮鞋。

我提过地上的礼盒,拿进厨房,“随便坐。”

他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目光缓缓扫视四周,最后落向沙发旁的鹤望兰,他走到花盆旁,伸手捏住它一片绿叶,摸了下。

“喝什么?”

“不用。”他说完又立即改口,“茶吧。”

他想在我这儿赖一会儿。

为什么?

哥,为什么要来找我?是为了嘱咐我吃药、还是提醒我复查?还是担心我会和白志强一样分崩离析?

只有知道我无可救药之时,你才会来看我一眼吗?

此刻能够得到这样的同情,心中居然有一丝窃喜。我自嘲地笑了一声,选择了配合他,拿了只不锈钢茶壶放到灶台上,它烧得慢。

又将礼盒拆开,从里面拿出两颗饱满的橙子切成片,端到客厅茶几上。

池易暄坐在沙发上,温和与温柔在他脸上是近义词,他说了声“谢谢”,叉起一瓣橙子。

我也在沙发上坐下,离他不远,撑着脸面向他,不遮不掩。没一会儿他就会被我盯得不舒服,打道回府了。

他却像没看见的,银色的叉子被他捏在食指与拇指间,用指腹搓动着,叉子转动起来。他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总会有点小动作。

“才起床?”

“嗯。”

“吵到你了?”

“嗯。”

连句不好意思也没有说,他毫不在意地抛出下一个话题:

“最近在做什么?”

“回CICI了,每天喝到清晨五点。”我打了个哈欠。

这是假话。cici开业以来,我以黄渝合伙人的身份在管理它,我故技重施,花掉了半年的预算,开业第一个月百万级网红就来了好几个,现在cici都有了自己的视频账号。

池易暄听到我成宿喝酒,蹙眉说:“吃药时不能喝酒的吧?”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我没接茬。

他将叉子放回果盘边,我看出来他有点烦躁。

灶台上的茶壶吹起了口哨,轻巧地打破了沉默。

“稍等。”我起身去关火。

刚烧开的水还沸腾着,捏着隔热的壶柄都能感觉到隐约有热气从茶壶上传过来。

我从橱柜拿出茶杯、茶罐,取茶以后浇入开水,回过头却发现客厅里空了。

我的目光游移着。走了吗?还是去了卫生间?

不对。

旋即看向卧室的方向,原本紧闭的房门虚掩着。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无声地走到门前,歪过头从昏暗的门缝朝里看去。

池易暄背对着我,没开灯的房间让他的轮廓也被模糊,过大的信息量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他的头从左转向右,最后扬起脸看向了天花板,呼吸紊乱起来,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退出一步、两步,脚后跟碰得地上的空酒瓶在打转,直到后背撞上我的胸口,他触了电一般,慌张地回过头来。

我按住他想往外逃的肩头,反手将门关上。

“哥……擅自溜进主人的卧室,真没礼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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